章节字数:9784 更新时间:11-06-17 21:05
“所以……也就是说你在自己家里撞见鬼了?”
杜若坐在华彦平家的客厅里,抽完了一支烟,总算缓过来了。把这些天发生的所有离奇事件一股脑的倒给死党听了,才安抚了华子因为看到他突然倒在自家门口,吓得差点要报警的脆弱心灵。
听完杜若的讲述,华彦平沉默的坐了片刻,然后淡定的拿手去摸杜若的额头。这几乎是杜若完全可以预见到的反应,所以他也不吭声的任由他摸。
“我说,你真的不用吃点药什么的?”看见杜若阴郁的看着他,华彦平赶紧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不是,我不是说你有病,只不过你今天不是发烧吗?我是关心你,真的。”
杜若坐在沙发上抱着头,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老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过,我还巴不得是我在做梦呢。”
华彦平坐过去作长辈状拍拍杜若的肩膀。
“其实呢……杜子,我知道初二那年擅自把午夜凶铃的封面换成青春美少女电影的封面然后骗你拿回家去看是我不对……但是你一个大男人,不至于看个鬼片有长达十几年的后遗症吧?还是你根本就是想来报复我?”
杜若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回过头去捂着脸继续发呆。
华彦平收回手,仔细地看了看杜若,终于收起嬉皮笑脸,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唉,我早说过吧,叫你不要租那种老房子。你知不知道那种老房子最阴了,谁知道家里有没有死过人什么的。我每次去你那儿,站在你家楼道口,看到整栋楼的走廊一点灯光都没有,我简直都不敢上去。”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有款又有房啊?我可是无产阶级。”杜若脱力一般的靠在沙发背上:“再说,怎么可能是房子的问题,我都在那儿住那么久了,以前什么也没发生过啊。而且我前面那个租客,人家都住了两年多了,要有问题的话早搬走了。我很肯定,一定是那个瓷灯有问题,自从我把它带回家就没好事。”
华彦平闻言,挥掌“啪”地一声打在杜若的背上,痛得杜若几乎跳起来。
“你干嘛!”
“你不提这茬我还忘了!你小子,不吭声不吭气的就弄了个古董回家,也不告诉我,你还是不是兄弟,啊?!”
杜若心里想,我还不知道你是个看见好东西就走不动道的骚包男,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嘴上却说:“那我当时不也没确定是它到底是不是古董吗?你想从一堆破铜烂铁里掏出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啊?”
华彦平想了想,认真道:“那可不一定,你没听过高人都大隐隐于市?根据收藏家们的经验,好多珍品孤品都是从地摊上淘来的。北京的潘家园、琉璃巷听说过没?你到那儿去看,全是破铜烂铁。根据你的描述,我看你家那东西,大大的值钱。”
杜若撇撇嘴。废话,都能跑出鬼来了,能不是真品吗?能不值钱吗?
华彦平一想到有个宝贝在杜若家里,而且还被杜若说得这么神奇,就坐不住了,巴不得立马冲到杜若家去一睹真容。但是一想到那屋子里有鬼,又实在是有点慎得慌。拿不定主意,只得问杜若:“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啊?”
杜若愁眉苦脸的叹口气:“反正这瓷灯和那个老头都有蹊跷,明天就是我跟他约定的时间,我明天一早就去找他。”
华彦平点点头,眼珠子一转,跟杜若说:“那我明天陪你一起回去,给你壮壮胆。”……顺便看看那宝贝长什么样儿,当然这句话没说出来。
杜若还是很苦恼:“关键就是我还一点儿都没有这瓷灯的线索,那老头还说要考我。要是采访泡汤了怎么办,那整个专题都没了,总编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华彦平一想,也是,明天要去会那个鬼了,如果连对方是什么来头都不知道,可不好对付啊。于是起身去拿了个笔记本过来,重新坐在杜若旁边:“这样,你把关于那个瓷灯和那个鬼的所有细节再给我说一遍,我开动我博览群书的渊博学识帮你分析一下。”
杜若暂时也毫无办法,只得又把自己经历的从头到尾巨细无遗的叙述了一遍,华彦平在一边煞有介事的记录得飞快。
说完了,华彦平盯着笔记本皱着眉头思索,不时还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脸上一副凝重的表情。
“刚刚你提到的瓷灯底部的这个款识很重要,一般来说要确定一个古董的年代、身份和来历,只凭外形上的相关特征来判断,都不太准确,而最重要的信息一般都是记录在款识里。不过这个以‘桐’字为铭的款识,我倒是没有听说过,难道是烧制这件瓷灯的窑名?桐窑?有这个窑吗?或者是烧制这件瓷器的人的名字?唔……让我想一想……”
杜若在一边平气凝神的听着,感觉华彦平这次挺靠谱,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很具有意义的东西。
沉吟了半响,华彦平突然拿着笔在本子重重了画了几下,大喊一声:“等等,我知道了!”
杜若赶紧坐直了:“怎么了,知道什么了?”
华彦平指着本子:“你说你当时在客厅是开着灯,然后先听见那东西在地上走动,没一会儿就看见那东西的影子在你身后了,是不是?那就说明……”
“说明什么?”
“说明那不是鬼呀!因为鬼没有影子,而且鬼走路也没有声音啊!”
杜若“啪”的一声把本子拍在华彦平的脸上:“死赝品,我再相信你我就是猪!”
华彦平被拍得仰面朝天摔在沙发上,还在那儿嚷嚷:“干什么你!喂,你不觉得这是个很大的发现吗?不是鬼,那很有可能是仙,说不定是个古代的美女,因为什么原因附到那个瓷灯上去了!你没看过聊斋吗,那些瓷灯里面的仙肯定是把你当成古时候的书生了,想出来和你吟诗作对什么的,一定是这样!”
“仙你个头啊!你给我死远点!”
第二天,杜若一大早就被华彦平叫醒了。俩人先是打电话回杂志社要了那个古瓷收藏家的联系方式,然后又说要直接去那边出采访。华彦平被总编一顿臭骂说他身为一个文案助理,去掺合记者的事情,明显就是帮着杜若偷懒云云,都被华彦平巧舌如簧的糊弄过去了。杜若站在一边听华彦平舌灿莲花的哄总编,心想这种欺上瞒下溜须拍马的事儿那真得天生一副汉奸样的赝品去干。
这边搞定了俩人就下楼招了辆出租车直奔杜若家。在车上杜若给那个收藏家打了电话,对方很爽快的约了上午在收藏家公司的办公室见面。杜若听电话里的人中气十足,声音里一点也没有那天在储藏室里见到他的时候那种沙哑的感觉,听起来应该是个中年人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等挂了电话,看见华彦平坐在一边捣鼓一个随身带着的箱子,凑过去一看,杜若差点没气得晕过去。
箱子里有一半都是一些红黄相间的符纸,有的整齐地垒起来,有的叠成三角状放在角落,还有的上面贴着鸡毛。仔细一看,符纸上面的符箓图案还似模似样的。箱子里另一半放着一串大蒜,一包白纸包着的香炉灰,还有一面八卦镜。
“你又作啥妖呢?!”杜若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什么啊,你也太不识好人心了,这可都是为你准备的。你家里有恶鬼,不拿这些东西,怎么对付它?其实本来还应该准备点黑狗血啊牛粪什么的,不过那些短时间实在是弄不来,就算了。”
杜若一脸惊悚的看着他:“我一直以为你是新时代的科学主义大好青年,看来我小看你了,你比我爷爷请的那些神棍还精通。”
华彦平摆摆手:“过奖过奖,其实我一直都是学贯中西博通古今的。”
“那这又是什么?”杜若从大蒜里扒拉出一个深褐色的木锥子,看起来古色古香的,拿在手里还挺有质感的。
“桃木锥啊,这一般是西方国家用来对付吸血鬼的,不过在中国桃木剑也是可以杀鬼的。桃木剑我弄不到,就拿这个代替,都是桃木的,我觉得应该可以通用吧。”
“你简直太有才了。”杜若目瞪口呆的拨弄着这些东西,觉得华彦平突然变得好深不可测。
“其实我还有一个秘密武器,嘿嘿。”说着,华彦平从腰带里翻出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来。杜若一看,那竟然是把做工精致的银质小匕首,上面的花纹繁复,很有哥特风格。
杜若下巴都要掉了。心想,人民警察叔叔们是怎么把这个随身携带管制刀具的祸害放到大街上来的?
华彦平看着他的表情,得意洋洋:“漂亮吧?这可是我托朋友从罗马尼亚带回来的。德古拉吸血鬼城堡你知道吧?这个东西插吸血鬼的心脏最有用了。而且银器自古以来都是很辟邪的东西,可以挡煞气的,这可是我收藏的宝贝,一般情况下我都舍不得拿出来用。”
杜若干笑两声:“我家的鬼真有面子。”
华彦平很大方的推推腿上的箱子:“你要不要带几件防身?我这里面的都是极品,你随便选。”
杜若不着痕迹的坐远了一点:“不用了,你还是自个儿留着用吧。我觉得你一个人就可以遇鬼杀鬼,遇佛杀佛了。”
华彦平不甚在意的把箱子收起来:“也是了,你身上从小就有块极品的血玉。玉可是驱邪的神物,而且又是家传的,有父母亲人的正气在上面,一般来说普通的鬼都不敢近你身啦。不然你和那个瓷灯在一起这么久,早就被它咔嚓了。虽然你把那个鬼形容得这么恐怖,它还不是不敢拿你怎么样?”
杜若听完,下意识的隔着衣服摸了摸胸前挂着的玉佩。
说话间车已经停在了杜若家的巷子口,这个片区很破旧,巷子都很窄,车子开不进去。杜若和华彦平下了车,巷子虽小,邻居却不少,街道上已经很热闹了,巷子里卖早点的,卖菜的,叫卖声不断,大爷大妈们也提着菜篮子出来买菜了。俩人随便找了一家早点铺吃了早点,就收拾东西上了楼。
进了楼道,一股潮湿阴暗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战。楼道里没有灯,阳光也射不进来,一进来瞬间就觉得这里和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完全是两个世界。带着湿气和灰尘的黑暗不仅过滤了光亮,好像还能吸收声音,所有的吵闹声都被隔离在楼道之外,莫名地就有种阴森之感。
两人一言不发的上了楼,到了杜若家门前。看着黑色防盗门一动不动的矗立在阴影中,杜若就开始心里发虚。回头看了看华彦平,那小子身上贴着黄符,左手拿匕首,右手捧着香灰,全副武装的跟在他后面,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杜若翻了个白眼,狠狠心,把钥匙插进匙孔,一转,生锈的铁门发出一阵令人胆颤的嘎吱声,慢悠悠的打开了。
杜若探头往屋里瞅瞅,昨天晚上他跑出来的时候没有关灯,客厅里灯全部亮着,照得一室通明。房间不大,一眼望去,里面并没有人。
杜若蹑手蹑脚的走进去,后面华彦平也哆哆嗦嗦的跟进来。客厅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那啥……看起来你家里挺正常啊,你确定你真的不是做了个噩梦然后跑我那儿来哭鼻子?”
杜若对华彦平这种有事儿的时候就是缩头乌龟,没事儿的时候又翘尾巴的个性熟悉得不得了,每次都恨得牙痒痒,却又没办法。扫了一眼看到客厅地板上还躺着他那天慌乱之中扔在沙发上的相机,杜若快步走过去捡起来,打开以后快速的浏览照片,仔细辨认了一下,果然看到那天晚上拍到的那个诡异的画面还存在相机上。杜若把相机伸到华彦平的鼻子底下:
“我懒得跟你废话,你自己看!”
华彦平凑过去看,只看到画面里是黑暗背景上一个通体发光的精美瓷器,整个瓷器的造型优雅而独特,在四周的黑暗中显得遗世独立,再加上瓷器内奇异的光芒,只是透过相机狭小的屏幕看那么一眼,就觉得充满了高贵神秘的气质,绝对是世上数一数二的珍品。
“哇靠你小子真的捡到宝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这么……这这这是……”华彦平激动得话都说不匀了,眼睛快掉到屏幕上。
杜若一巴掌拍他后脑门上:“谁叫你看这个啦!看后面,看那个瓷灯后面的影子!”
“什么影子啊?哪有?”
杜若手指戳到屏幕上:“这儿,没看见吗,你仔细看,这儿是不是有一个像人一样的影子?”
华彦平仔仔细细看了好久,才不甚在意的说:“什么啊,这不就是你的影子吗?”
“屁,当时室内就那个瓷灯亮着,我在瓷灯这边,我的影子怎么可能出现在对面呢,我身后又没有光源。”
华彦平想了好一会儿,又回头看了那照片好久,他突然像明白过来了,脸刷的一下就白了,赶紧把相机扔到茶几上,好像相机是什么会蜇人的东西。
“不会吧……真有这么邪门?”
一直以来华彦平都只是听杜若说,虽然知道能让杜若吓成这样的也一定不会是容易打发的东西,但是听的始终没有直接看到带来的那种冲击感。华彦平一想到相片里那个模糊的黑影,就只觉得心里发凉,整个房间都变得阴森起来。
杜若瞟了一眼晦暗不明的卧室,对华彦平使了个眼色。华彦平看了一眼卧室门口,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拼命的摇头。
杜若瞪眼睛,压低声音吼:“怕什么,你不是有武器吗!你有极品银匕首呢,专插鬼的!你进去看见它就拿香灰扑它脸上去,然后拿匕首捅它,它准挂了!”
华彦平直往后缩:“别别别,你招惹的鬼东西,干嘛要我去对付啊?君子动手不动口,不是,动口不动手,我主要是自我防卫,从来不会主动攻击。”
杜若敲他脑袋:“我要你来干什么用!”
华彦平把匕首塞他手里:“我提供装备啊,这宝贝我就义不容辞的贡献给你了。上吧,兄弟!”
杜若无可奈何的接过匕首,暗叹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真是交友不慎。不过银质匕首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坠手,很有分量,沉重金属顿时带来一种不可言喻的安全感,杜若比划了几下,心一横,摆了个姿势就快步走进卧室。一进门杜若就顺着墙边摸到开关,啪啪啪的把卧室的灯全打开。
卧室里还是空无一人。
杜若仔仔细细的看了窗帘后面,也趴在地上扫了一圈床底。
去拉衣柜的时候杜若很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当年华彦平骗他看的午夜凶铃……别说,还真有点心理阴影。衣柜一向都是最邪门的地方,尤其是那些脖子歪着头掉了,或者缺胳膊少腿的小孩儿鬼,最喜欢躲在衣柜里。杜若以前看了一部鬼片,居然还有女人在衣柜里面上吊死的,真是匪夷所思。
猛地拉开衣柜门,隐约就看见一个人影在里面晃动,杜若吓得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不受控制的大喊了一声。外面华彦平听见了,也跟着叫起来,手一抖,香炉灰和符纸撒了一地,华彦平也顾不得了,拔腿就往门口跑。
杜若再仔细一看,好嘛,原来是自己衣柜里的镜子,那个人影可不就是自己?
再往外面一看,华彦平已经冲到楼下去了,留下楼道里一串尖叫声,那肺活量,简直可以绕梁三日了。
杜若哭笑不得,被华彦平这么一闹,自己也没那么害怕了。在屋子里里里外外看了一圈,确定那个鬼已经不在这儿了。杜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最后杜若的视线落在空空荡荡的茶几上。现在的问题是……那个瓷灯也不见了,这下该怎么跟人交代?古瓷灯自己长脚离家出走了?这话鬼信吗?
正想着,杜若余光瞟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门口那儿哆哆嗦嗦的伸了出来,华彦平声音抖得像要断气:“杜……杜子?你你你你你还活着么?”
杜若没好气的斜他一眼:“死了!现在正想抓个垫背的!”
华彦平闻言也松了口气,知道这是没事儿了,嬉皮笑脸地走进来:“死了也好,正好和你家的瓷灯仙做对鬼鸳鸯。”
“鸳鸯你个头,你快给我滚进来!现在瓷灯也不见了,我怎么跟那个收藏家说啊?”
华彦平走进门来,正要说什么,突然死死地盯住杜若的后面不动了,很快眼睛里就全是惊恐,脸色一下就白了,手一抖一抖地抬起来,指着杜若后面……
杜若看他这个样子,冷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只觉得浑身发凉,动弹不得。等了好一会儿发现后面并没有动静,杜若缓慢地转动着僵硬的脖子去看身后。
在他后面的窗台上,一件纤尘不染的纯白瓷器静静地立在那里,晨曦照射其上,浮光流转,温软如玉。
半小时后,华彦平和怀抱一个檀木盒子的杜若坐上了去市区的出租车。本来时间还早,坐公交是完全来得及的,但是杜若一想到不知道在拥挤的公交里檀木盒子中的瓷灯会不会突然跳出来大变活人,就觉得这种画面实在是太刺激了。到了约好采访的地点,虽然他们早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但是打电话过去联系了一下,那个民间收藏家还是很随和的把他们请进了办公室。
杜若一进去,就看见桌子后面坐着的是一个面相十分和善的男人,最多不超过四十岁,身形有点微胖,一脸微笑的迎接他们。桌子对面还坐着一个年轻人,听见他们进来,转过头来。那人戴着一副眼睛,上身灰色的衬衫一点折痕都无,看上去很是斯文。杜若满腹疑惑的走过去,华彦平在他耳朵边上说:“这就是你说的那老头?你这是啥眼神啊。”
杜若偏头瞪他一眼:“明显不是这个。”
感觉到那两人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来,杜若赶紧摆出一张笑脸,伸出右手去。那中年人一面和他握手一面说:“是杜记者吧?欢迎欢迎,恭候多时。”
杜若在外面跑新闻多时,看人冷面的时候多了,受这样的礼遇还少见,顿时有些受宠若惊:“抱歉,我们来得太早了,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那中年人爽朗的笑了起来:“没事没事,我就是知道今天有两个年轻记者来采访,才叫这位来助我场的,哈哈。我来介绍一下吧,这位是萧莫,别看他年纪轻轻,他是一个很有名气的古瓷鉴赏专家,可以说我的收藏经验都靠他的指点。其实我对古瓷研究方面完全是个半吊子,只是自己喜欢看喜欢收藏罢了,又怕让两位记者笑话了,所以叫我的小师傅来救场,况且你们年轻人也好沟通,免得跟我这个老头子有代沟啊。”
杜若赶紧说:“不会,您这哪算老,看上去还年轻得很。”随即又和萧莫握了手:“您好,萧先生。”
萧莫淡淡的点了个头。
想了想,杜若还是有些不确定,毕竟眼前的这个人和两天前的那个人相差太大了,便又问道:“不过……请问,您是袁志声先生吗?”
中年人和旁边的年轻人对视一眼,有些奇怪的问:“当然,你不是给我打过电话吗?”
杜若挠挠头:“可是我没见过您的面儿。”
华彦平悄悄的掐了杜若一把,哪有这样说话的,这是做采访呢还是审犯人呢。
对方倒是没生气,还是态度温和的一笑:“这个嘛,我的办公桌上放着我的名片,或者……你要看我的身份证吗?身份证可做不了假。”
杜若一时间尴尬不已:“不敢不敢,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确认一下,希望您别见怪。”
“哈哈,没事儿。做事严谨是个好态度,不然,采访错了人岂不是闹了大乌龙?”那收藏家客气的把他们让到客座沙发上坐下,又让人给他们倒了茶。“两位是先在这儿休息一下,还是咱们现在就开始?”
杜若不敢再怠慢,赶紧拿出自己的工作物事:“如果袁先生萧先生,有空的话,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采访加上拍照,差不多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不过好在那个收藏家非常有涵养,一直都保持着很温和的态度,和他们又说又笑的。而那个萧莫更是了不得,基本上学术问题都是由他回答的,他对古代的瓷器基本算得上是如数家珍,哪个朝代哪件名瓷的典故啊特点啊什么的,几乎都难不倒他,熟悉得就好像自己是烧制那件瓷器的人一样,让杜若佩服得不行。
到最后快结束的时候杜若才想起要紧事儿来。虽然眼前的人似乎不太对,但杜若把檀木盒子拿出来,递给袁志声:“这个……似乎应该还给您。”
袁志声看见那个做工不凡的檀木盒子就大吃一惊,小心翼翼的双手接过来,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盒子表面,再打开盒子一看,眼睛都直了:“这是……?”
“这是两天前,我在您的瓷器展览上参观的时候,在旁边的一个储物室里看到的,后来……说来话长,总之我把它带回家了。今天是特地拿来还给您的。”
“什么?在我的展览上看到的?”袁志声惊愕的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把瓷灯从盒子里捧出来,前前后后的看了好几圈,才疑惑不已的开口:“可是……这并不是我的藏品啊。我要是有这件藏品,我怎么可能不记得,更不会把它放在储物室里啊。”
“啊?这……这不是您的?”
“确实不是。”袁志声又把瓷灯对着光转了转:“天,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瓷器。”说完又把瓷灯递给旁边的萧莫:“你看看。”
萧莫接过,扶了扶眼镜,仔细打量了瓷上的细节,又把檀木盒子拿过去,细细抚摸盒盖上的花纹,转过头对袁志声说:“虽然暂时我还确定不了确切的年代,但是看胎质和釉色,应该是宋代的真品。就连这个盒子,也不是凡品。”
袁志声也点点头:“我收藏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杜若此时也无心听他们说什么,只觉得一颗心都沉了下去。这瓷灯居然不是袁志声的,也不是展览上的展品,那它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对了,那个老头!
杜若赶紧又问:“那您知不知道,在您展览那天,展览厅旁边走道过去,有一间很小房间,那里面的一个老年人,是谁?”
“老年人?”袁志声认真的想了想:“你说的不会是老何吧?展览厅旁边确实有一个房间,但是那不是储物室,是一个值班室。那栋楼是我们公司原来废弃的办公楼,平时没有人,就只有老何平时在那儿看着。”
杜若想起那天进去那个房间,曾经看到一个矮几,上面确实有茶水等物,心想那有可能真是一个值班室,只是放的残瓷破品太多,才让他误以为那是储物室。难道这个瓷器是那个老头的东西?
“那那个何老先生现在是在那栋楼里吗?”
袁志声摇摇头:“真不巧,前天老何突然中风了。送到医院以后,医生说可能不太好。后来他的家人来了以后,就把他接回老家去了。现在那栋楼已经换了一个值班员了。”
“什么?!”前天?那不就是他拿回瓷灯的第二天?这也太邪门了点吧?!“那您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他只是我们请的一个临时工,而且似乎家也不在这儿。他家人也没有留下联系方式,恐怕……我帮不了你了。”
杜若一听这话,完全愣在了那里,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袁志声把瓷灯放回盒子里,看了看杜若呆呆的神色,又开口道:“不瞒你说,小伙子,今天你给我看的这件瓷器可以说是我平生未见。虽然它的年代、真伪都还未知,但是就这件瓷器通身的气质,就几乎已经胜过我所有的藏品。所以无论它是真是假,即使是件现代的仿作,我也觉得今日能见到它,也算一种缘分。如果你真的不想要这件瓷器,我可以买下来,价钱方面绝对不是问题。我虽不才,但也可算是爱瓷之人,这件瓷器在我手里我一定奉之为吉光凤羽,诚心收藏。不知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割爱给我?”
杜若听到这儿才猛然回神,张口就想说话,但他忽然又沉默了。
其实他完全相信袁志声会是一个很爱惜瓷器的人,他刚刚明明已经看上这件瓷器了,却还是很诚实的说这不是他的藏品,人品可见一斑。而且这瓷灯在他家里,怎么看怎么不搭,如果是平时看到这么一个瓷器,被他拿来当花瓶插了才是最可能的事。但是它在袁志声这儿就绝对不同,袁志声才是一个真正的瓷器收藏家,他对瓷器的爱护和保养,都绝对是一流的。抛去财力不论,就连他们两个的欣赏水平,也都有着云泥之别,再好的珍品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好看,但是在真正懂的人眼里,他们能看到的其中蕴含的内涵和深意,才是一件古瓷应该得到的价值。
杜若又想起瓷灯在他家里的一系列诡异之事,他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难道是古瓷灯也不堪被他这么庸俗的人侮辱和贬低,里面成了精的瓷灯精才会闹出事来想要把他吓跑?
杜若看着静静躺在墨黑盒子里纯白如玉的瓷灯,感觉那就好像是一个身姿娉婷气度高洁的古代佳人静静的在那儿等待归宿,只有同样高雅华贵的环境和人才能配得上它,才能不折辱了它。
可是……
默然许久,杜若最后还是伸手把盒盖盖上,把檀木盒抱到怀里:“实在抱歉,袁先生。不是我舍不得,其实说实话,我觉得这瓷器在您那儿比在我这儿合适多了,搁我那儿,我其实还觉得挺累赘的。但是……这件东西它不是我所有,是那位何老先生的,我……我没权利卖它。我们本来约好,今天就应该还给他了。但是那位老先生出了这样的事,我又联系不上他,我觉得我还是有义务帮他把这东西保管好了,希望将来有机会,还是把它还给它真正的主人。”
袁志声叹口气,终于还是笑了笑,点点头:“你这小伙子,心眼是真不错。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强人所难。看来是我跟这件绝世珍品没有缘分罢了,实在是不可强求啊。”
杜若感激的对袁志声道了谢,就合华彦平告辞离开了。
在外面等电梯的时候,华彦平推了推杜若的肩膀:“喂,你小子傻的啊,刚才多好的机会啊,干嘛不趁机把这个烫手山芋甩掉?你真想你家变成鬼屋啊。”
杜若愁眉苦脸的叹口气:“那也没办法啊,你说,万一以后那老头找我要东西,我怎么赔他?况且古董这东西,价格浮动跟坐过山车的似的,都是以百万计数的,我这边卖出去了,以后想原价买回来就难了,到时候老头找我要个几千万,我怎么办?我把我自己卖了都不够。”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两人走进去。
华彦平边按楼梯键边说:“你小子,想得还挺远的。我刚才看你表情那叫一个严肃,跟人家说得那叫一个大义凛然,把我都唬到了,还以为你小子真的这么见利不开眼,要当新世纪的雷锋了。”
“切,你以为我能跟你似的,看见钱就走不动道吗?我的人品,那是很有保障的。”
“喂你什么意思,你这是拐着弯说我人品不好啊?”
“哟,反应过来了啊?说的就是你!”
两人说说笑笑的出了袁志声的公司,走到马路对面的公车站老老实实的等公交车。
一边聊着天一边等,突然杜若的肩膀让人拍了一下。杜若回头一看,居然是那个在袁志声身边的年轻人,萧莫。
“萧先生?”杜若惊讶的看着他。
萧莫伸手抬了抬眼镜,一脸平静的说:“叫我萧莫就可以了。”
“呃……”杜若和华彦平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好吧,萧莫,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是想告诉你们,这件瓷器不一般,我想这个,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
杜若心里一惊,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指这个瓷器价值不菲,还是说,他知道这个瓷灯会闹鬼?等了一会儿,发现萧莫居然没有继续说下文的打算,杜若打起笑脸,耐着性子继续问他:“这个其实我也知道一点。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这件瓷器确实是深藏一个很大的秘密,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我想我可以告诉你们。”
杜若和华彦平又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人又说话了:“不过,要知道这个秘密,你们要带我跟你们回家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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