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卷 第三十三章

章节字数:3137  更新时间:11-06-16 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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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阳皇城。

    清冷天际飘着蒙蒙细雨,润湿园中寒梅嫩瓣,绵绵雨幕下的凌霄殿,诺殿摇曳着明碳火,一盏盏宫灯柱如盘踞着的一条长龙,庄严慎重,气势磅礴,映出肃穆龙案前消瘦却不失轩昂的明黄身影,镜宁帝高坐龙位,手执奏折,一向温雅的面容今天显得有些沉郁,半晌后,他放下手中奏折,站起身挥了挥手退朝。

    静宁帝身影消失在凌霄殿偏门,太子也整整衣衫从相继从偏门离去,接踪官散去,在这行行色色朝服中,有一道身影格外引人注意,他年纪二十岁上下,深色玄黄内袍,外衬黑色襦纱,黑发被玄色发冠竖起,面目飘尘俊雅,身形清瘦,气质清冷不可亲近,他便是卿王爷。

    卿随着人流跨出凌霄殿高高的门槛,天依旧下着雨,绵绵细雨宛如一层雾纱覆盖在皇宫上空,天色却格外的明亮,他停了脚步望了一眼天际又迈步朝前走去,身边有人叫他,要是其他人他可不必理会,可是出声的却是陪侍静宁帝的穆公公,他停下脚步,等待来人。

    身穿深色宫人服装的穆公公走到他面前恭敬地朝他行礼:“卿王爷,陛下宣见御书房。”

    卿闻言,稍稍思索了一下今天早朝上的争议,莫左相莫恩当庭参奏宁右相宁环顷,还顺手附给朝中一人一份被宁环顷收买的地方官员名单,可是,却被有心人纠正出名单中的纰漏,于是,文武百官分成了左右两派为这名单起了争执。

    陛下宣见他,估计也是因为他是今天唯一一个站在中间保持沉默的人。卿想了片刻,向穆公公点点头,示意他带路。穆公公朝他和善地笑了笑,知道这卿王爷素来待人冷淡,倒也不在意,领着他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皇宫宫苑复杂,道路曲折迂回,穆公公领着卿走过一道道回廊宫门,卿跟在穆公公身后,脚步沉稳而轻盈。

    雨幕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浓,寒梅在雨中微微颤着,瓣叶湿湿的,有种让人垂怜的柔弱。

    在玄宇殿前,穆公公被人唤住,卿侧过身子,看向出声的地方。一名少年静静站立在回廊拐角,黑衣黑发,身材消瘦,面目清秀细致,澄黑的眼睛如琉璃般透明见底,他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卿,表情流露出孩子气的可爱。

    卿眸色暗了下来,闪过一丝寻味。

    穆公公恭敬地向他弯腰行礼,却被他抬手制止,少年走近卿,笑眯眯扬眸看着他,脸上陷出小巧的酒窝,他伸手挽住卿的胳膊,碧绿色玉镯从袖口滑下,他亲昵地叫着,“卿哥哥。”

    修长手掌也轻轻放在少年的头上,这个人是那人最疼爱的师弟,临走前也托自己要好好照顾,卿俯凝着他,眼神里有一丝温情,“镹儿,近来可好?”

    月渎镹点点头,“卿哥哥,镹儿很好。”目光触及他身后的穆公公,他问道:“卿哥哥是要去御书房吗?”没等卿开口,他便又说,“穆公公,你先去吧,等等我带卿王爷过去。”

    穆公公有些为难了,这陛下正等着呢,可是,这太子妃他也不敢得罪,权衡下却听到卿的声音,“穆公公,本王稍候便来。”穆公公叹口气,连卿王爷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办,无奈下,他躬躬身子,先行离去。

    月渎镹一见穆公公离开,小嘴就嚼了起来,向卿撒娇似的说,“卿哥哥,镹儿在宫里都快要闷出病来了。”跨上回廊,长腿在廊外一晃一晃地,他望着天际,用很向往的语气说,“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卿从后面注视月渎镹的背影,比进宫前瘦了很多,也比以前安静了许多。小时候的镹儿可是非常调皮的,虽然卿只见过两次,可是即便只是两次,镹儿也粘在他身上怎么都不肯下来,最后都是纳兰魅亲手从他身上撕下。

    “即使出去,你又能如何?”卿走近回廊边,雨下大了一点,回廊外的地面已经湿了,他看着殿前的常春树绿油油的长叶被打湿垂下头,水珠顺着叶尖滑落,消失在地面,“镹儿,你是太子妃,出去了终究还是要回来。”

    既然曾经那无忧无虑的纳兰镹已经消失了,如今只剩下这太子妃月渎镹,那么他就要承担起他应该承担起太子妃应该承担的责任,那人已经无暇再顾忌宫中,能保护月渎镹的也只有他自己。

    月渎镹,应该要认清形式了。

    月渎镹直直地凝视着天际,听见卿的话,眼底闪过清淡的复杂情绪,接着便被恬静的笑意覆盖,“如果卿哥哥不提醒,镹儿差点就忘了自己是太子妃了。”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摇晃的双腿,侧头瞄了他一眼,又转回头,语气轻快地说,“卿哥哥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镹儿听着呢。”

    似乎知道会被看穿心思,卿没有一丝惊讶,他伸出双手撑着回廊,眼睛落在不远处的长春树,“镹儿,为什么不怨恨?”明明这一切都是那个人一手造成,为何这个孩子还那么信任他。

    月渎镹笑了,小巧精致的酒窝在干净的脸上浮现出,清如琉璃的眼睛亮如晨星,却好似染了这蒙蒙雨雾,水盈盈的泛着光,他幽幽说着,“卿哥哥,镹儿无法去恨,也不愿意恨,因为,师兄是镹儿的唯一。”

    卿沉下眸,沉默着等待月渎镹接下来的话语。

    “卿哥哥,其实镹儿一直都明白师兄将镹儿送进宫的目的…”月渎镹声音轻轻的,就像这飘忽在雨中的轻风,隐着丝丝的哀伤,“只是,镹儿一直盼望着师兄可以亲口告诉镹儿应该怎么做…”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眼卿,“卿哥哥,你让镹儿明白,是镹儿任悻了…”他又转回头去,眼神瞄到手腕上碧玉,稍稍恍惚,“…朝中内乱不断,太子之位又不稳固,宁环顷居心叵测,祈砚国也在一边虎视眈眈,月渎国正面临着生死存亡,镹儿是太子妃,应该要去想办法帮助透去拉拢人心,稳固太子之位,可是镹儿却一直什么都不管,心里只想着师兄或许会回来提醒镹儿…”

    原来他如此对时局掌握如此清透。卿默然,也或许,这正是纳兰魅将他送进宫的目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正是月渎镹这般冷眼旁观,才能将一切看得如此透彻。

    “关于鲁旺鲁夫…”月渎镹吸了口气,“我杀他只是单纯地因为他诋毁了师兄…”月渎镹说完,沉默了一会儿,“卿哥哥,镹儿知道该怎么做了,镹儿会做好自己应该做的。”

    卿看着他身子一旋,面向自己,刚刚纳隐约的哀伤已然消失不见,白净细致的脸上又扬起清纯的笑容,“卿哥哥,时间不早了,父皇应该等很久了,再不去会发火的,我们去御书房吧。”

    卿微微点了点头,月渎镹跳下回廊,嬉笑着伸手就要拉着卿,卿却将目光落在另一处,月渎镹顿了顿,回身顺他的目光看去,远处的回廊拐角伫立着一抹沉黑的身影,身形修长,面容俊美白皙,沉稳俊逸的眉宇间沉凝着犀色。

    “透。”月渎镹笑了朝他招招手,碧色盈光随着动作在手臂上晃动。

    “王兄。”月渎透走近他们,微微向卿颔首,月渎镹顺势粘上他的胳膊,他侧过脸就看见月渎镹明亮的笑容,他心底微微一暖,嘴角也不自觉地牵起,他揉揉月渎镹柔软的发丝,目光再度落回卿身上,“王兄,你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卿不为所动地看着他们的亲密举动,而后说道,“御书房。”说着,瞄了他们一眼,他转身径直离开,“皇弟,本王不便打扰,告辞。”

    “王兄有礼。”透看着卿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目光转向身边的月渎镹,后者正所有所思盯着卿离开的方向,他伸手搂住他,问,“在聊什么?”

    月渎镹敛敛眸,看着月渎透,微微歪头,眼神神秘地说,“透想知道?”

    月渎透直觉地点头。

    月渎镹挣脱他,跳开一步,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嬉笑地说:“和卿哥哥商量给透娶小老婆!”

    月渎透一愣,而后脸色一沉,从嘴里蹦出两个冰冷的词语,“你敢!”月渎镹跑在前面,时不时地回头朝他做鬼脸,还双手插腰指着他哈哈大笑,然后就很轻易地被月渎透抓进怀里,接着就传来他的求饶,“好了好了…透,不要绕我痒!…哈哈,不敢了…哈哈哈哈,真不敢了…”

    月渎透难得有兴致地陪他闹了一阵,最后紧紧地将月渎镹拥在怀中,他感受着怀里的温软,低喃着声音说,“镹儿,太子妃只会是你…”

    月渎镹也安静下来,任由他抱着,下巴阁在他的肩上,眼神晶亮,嘴角却弯起一丝苦涩,是啊,透是太子,他是太子妃…

    月渎透拉开距离,双手捧起月渎镹的脸颊,慎重望入月渎镹的眼睛深处,说道:“镹儿,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我会生气。”

    月渎镹满眼含笑,踮起脚蜻蜓点水般吻了下月渎透的嘴角,月渎透很自然地搂紧他,加深这个吻,月渎镹闭上眼睛,双手搂住月渎透的脖颈,仰首承受月渎透细致缠绵醉人心神的温柔。

    师兄,镹儿明白…

    月渎透和月渎镹应该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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