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000 更新时间:12-01-15 22:21
“公主。”
我“嗯”了声便继续埋头写我的手札,也全然不顾一旁郁闷的冬羽。她见我全身心投入在手札上,只得无奈的踱步而出,“咔吱”一声关上门。因为身为近侍,知道当我全力专注于一件事时,最烦的就是被打扰。
很好。我竖起耳朵用力听了听没什么动静后,这才确定她已离去。于是把用来装模作样的普通手卷收起,随意的搁在了书架上,毛笔也被塞进了从寺里带来的竹笔筒里。
我走近不远处的屏风,悄声说:“人走了,换好衣服出来吧。”随即,屏风的另一边衣物窸窣,传来微微的响动。等到我有点不耐烦了,少年才极其变扭的套着女装不自然地走出。
我仅扫了一眼,便急忙别过眼去,使劲紧绷的嘴角也有些隐不住笑意,真是憋死我了。。。。
“非得这样吗?”他小声的话语就如蚊子般,“哼哼唧唧”的挠得我心里犯痒痒,全然没了初见他时的盛气凌人与骄躁。心里不禁一阵担心,万一我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被他察觉我的有意捉弄,他会不会上来掐死我。
其实他着一身华服,再用墨汁将一头的蓝染成黑,叫个小太监跟在身后,就算是生面孔,保不准会也被当成哪位权贵的小儿子,是进宫的次数屈指可数的那类,就会被放行。可我偏不行这条路,打从见到他正面孔起,我就想试试新花招。
“过来。”我对他招了招手。蓝发奴隶有些犹豫的站在原地,最终还是慢吞吞的移着步子向我走来。我嫌他太慢,干脆上前把他拉过来,用力的把他按着坐下,“过来坐好!”
对面那象牙色且轮廓四周镶嵌着各色玉石的大铜镜里,映现着我和他。烛火透亮,在四周还能瞧见那温暖的光晕,偶尔有小虫亲近,“啪嗒”的轻微响动,小虫燃尽,便会使人想起那飞蛾扑火般的壮烈。
镜里那少年看似腼腆的微低了头,少女则自顾自地摆弄着脂粉往少年脸上涂抹,眼底的笑意却慢慢转淡,最后一片浓烈的算计,不一会儿那算计便如一坨铁块沉入海底般,只是溅起了涟漪,随后海面回归平静,有些难以捉摸。
他正襟危坐着,很难得的低垂着眼帘,纤长微卷的睫毛化成浓重的阴影打在他白皙的肤上,褐色的瞳仁里无数情绪翻滚着,但面上依然无任何情绪波动,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下方,我略一抬头,浓密的睫毛便挡住了我对他的探究。而且他在皇城内已有些时日,不然怎会知道我的住处,可见该知道的底细都已被他摸清。再者他心思慎密,对小事留心,避开宫婢、太监什么的也已是家常便饭。他善于在人前伪装,不知道的人以为他只是个,没脑子的“贵族战俘”,只知道曾经的显赫与尊贵而不肯识时务的当个奴隶。
我将手上的玉簪插入他那已被墨汁染黑的发髻中,完成最后一道功夫。但是我知道一个人没有自由是多么痛苦,并且他从头至尾没有对我动过杀机,就冲这“求人有求人的样”这点,帮定了。
我轻笑着捏紧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刹那间烛火摇曳,光亮微闪,我不禁瞪大了眼。此人仪表非凡且堪比女子,可眉宇处无一不透露着英气,想必是征战赐予的。如今为达目的而委曲求全扮作女子,脂粉敛去英姿无数,既不料是这般令人咋舌的惊艳!随年岁的增长,往后风华更胜。
我有些痴愣,看着他那一身淡紫的着装,耳边似有温存的女声响起,“这是胞弟。。。。。。听说公主与吾弟同岁。”对面那人眼眸似水,温顺中带点淡漠,恰与另一人的眸子重叠。许婥。。。。。。
雅茗殿。后院的绵延长廊。生长繁茂的紫藤萝。不论风来风往都在掉落飘零的浅紫色花瓣,如飞雪般弄得到处都是。
对面那人绵软乌黑的长发上已沾染了些那柔美的浅紫。明眸皓齿,神色温暖柔和的她使我想起了母亲。也许是被我这么无礼的直看着,即便我年岁尚小,但真性情且腼腆的她即刻颊边微红,略显羞涩。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柔软真切的女子,如江南的雨,细腻安静但却深深令人迷恋。
“你是谁?”我呆呆的问。她微笑着略一欠身,裙摆扬起了地上少许花瓣,“回公主,民女许氏乃新晋的贵人,守约来此会见豫妃娘娘。”因为没了风的助力,浅紫的花瓣如尘埃般盈盈陨落,落在我的眼底,心底,和那女子成了不灭的一道风景。
许氏,小羽的嫡长姊,许婥。。。。。。
我猛然惊醒,视线扫过眼前这人,他那原本平静且带有深思的眸子见我回过神,便立马移开了目光。我扬起嘴角,戏谑的说:“真是个美人,啧啧。。。。。。”“实在是折在下的寿。”他静静地佛开我的手,偏过头去,烛光下的暗影掩住所有神情。
“你是猫吗?一激就怒,开个玩笑也当真。”我半真半假的开口。“谁像你啊,开玩笑开惯了,和只哈巴狗一样。。。。。。”“你!”我恼怒地瞪着他,他也毫不示弱地瞪回来,良久,我闷闷的开口道:“走了。。。真没趣。”
吹灭烛火,拉起他就向门外走去。仅留月光投影,轻烟萦绕。
这第一件事,就是让他把信送去北夜,因为怕泄露景哥哥与北夜三皇子有密切来往的秘密,而让我亲自派人去送,信里装着军事机密。也有考虑过他身为南诏人的情况,不过我早有防备,他中了我带回来的鄞州蛊毒,每逢十五日必以我的血做引,否则经脉尽断,再多荣华也已是废人,让他生不如死。当然,他手上只有一半,另一半用密语让信差去送,这也断了他出卖给南诏的念头。
“看见了么?那里便是城门。”我指了指前方重兵把守的灯火通明处,“那醒目的朱红色大门的另一端,就是自由。”看了眼表情轻松的少年,又继续说道:“此时戒备略松,回府的大臣、王孙较多,你包袱里有一套男装与好些盘缠供你方便。”说着便从腰间取下令牌给他,“这是一位皇城故人赠与的宫令,待会趁着人多再走,若有人问起,你便说是被贬的宫人。”
他注视着我,目光闪烁,欲言又止。“我回去了,保重。”我不做多留,觉得多留一秒也是祸,却被他一把拉住。“你可以叫我小夜。”“什么?”我疑惑地看向他。眼前的少年一脸认真,褐色的瞳仁里缠绵着刚入夜的月色。
“我叫小夜,你叫什么?”他再次开口。头顶的高大枝干上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宛若奏乐,他额上的刘海也略微散乱。
“我叫阿甄。”我顿了顿,记起了一件事,于是赶忙从身上掏出一封信,开口道:“着你帮我带给荣亲王的二公子,许博羽。”
“若我做不到呢?”他淡然说道。“令牌还我!”我欲上前抢夺,蓝发奴隶侧身一躲,“你就只有这些可说?”他忽然有些无力地笑了,眸子一点点暗下去。我倍感莫名,微蹙了眉,“时辰不早了,再不走就迟了。”挣脱他便往回走。待我回头时,那里早已空无一人,地上的草被风吹着来回摆动,我揉了揉太阳穴,步子越来越快。
我沉默的看着桌上的手札,面上几分认真几分深思,实则是在神游太虚。“许婥”这个名字在眼前飞闪即逝,令我有些黯然,其实,从她来会见豫妃的那时起,我最美好的年华便已开始,只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快到我来不及扑捉,来不及珍惜。那时的我只顾着注意眼前的美娇娘,既不知她身后躲藏着一粉雕玉琢的男童,待他歪着头用倔强孤傲的眸子好奇的打量我时,这才发现他。
幼时顽劣的我没有女子的半点忸怩,也一同好奇着凑上去,大胆的打量起他来。我轻笑出声,倘若时光逆转,我想我也依然会如此鲁莽。
日光映射,他身侧是万千繁华的浓郁紫藤萝,花瓣如星点般在空中浮动,馨香四绕,唯美如画。仅是一场春季里的妙景,恰似又只为成全这初见。
我一脸的天真,他则孤傲的微昂着头,用倔强来小心地掩饰眼底的情绪。互相打量探究的同时,耳后传来许婥那温存的声音,“呵呵。。。。。忘了给公主介绍,这是胞弟。。。。。听说公主与吾弟同岁。”六岁。六岁时便与小羽相见。他母妃的离世与长姊的入宫形成一把锁链,把我和他栓在一起,锁链最终形成牵绊,连在我与他之间。
而现在,一人身处大云,一人在北夜,期间阻隔着千山万水,就是不知记忆里的那抹倔强之色是否一息尚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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