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027 更新时间:11-06-29 13:14
礼品店的橱窗上,经常坐落着这样一件孤单的物品,木头制的身体,僵硬地躺在玻璃板上,低着头。小时侯不知道自己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私底下叫它木娃娃。直到十年后,我才知道它有个并不好听的叫法:木头公仔。
经过哎呀呀那间礼品店的时候,我看到橱窗上摆了一只木头公仔,忍不住偷瞄了几眼,他低着头,以最卑微的姿态坐在玻璃板上。
木头公仔,虽然才不过是几十元的价钱,但对于小时侯贫穷的我来说,是一件奢侈品。
校门口开了间礼品店,每次我经过的时候,都偷偷瞄了几眼玻璃板上的木头公仔,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存够钱来买,下次就能把你带回家,等着我,等着我……结果直到小学毕业,我也没把木头公仔带回家,它还是那样落寞地躺在玻璃板上。
礼品店的木头公仔我承受不起,真正爱上木头公仔的我,是在七岁那年。
七岁的我,家住在河西区的贫民区,就在北市场的对面,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吵闹得让人睡不着。那中喧闹不是繁荣的喧闹,而是各种咒骂声……
邻居家的一对夫妇感情很不好,他们每次吵架都把他们那可怜的四岁的女儿扔出家门,女儿手里就总是拥抱着个木头公仔。我很妒忌她,记得在七岁的一天晚上,她被踢出家门,靠着门哭泣。我闻声开门而出,站在她面前,她可怜兮兮地边哭边用木头公仔朝脸上蹭啊蹭。她怀中的木头公仔已经很破旧了,又脏又旧,红木制的嘴巴,本来是圆形的一整块,居然破损了几处,看起来,我居然感觉木头公仔在朝着我笑。
做人是没有不自私的,至少我是。我从小就很鄙视那些当官的,看见那些虚伪的嘴脸我就恶心,明明就那样自私,却还在装清高。不过我是普通人,我没有必要装清高,自私就是自私,没必要掩饰。就在那天晚上,我抢走了隔壁家四岁小女儿怀里的木头公仔。我不怕她父母骂,我知道她父母早就想丢掉这个肮脏的木头公仔了。
做人是没有一点怜惜之心的,至少我是。我抢木头公仔的过程中,她哭得很是厉害,稚嫩的声音震耳欲聋,但我无动于衷。用肮脏的双手硬生生地掰开她娇嫩的双手,她抱着木头公仔的双脚一只口齿不清地叫着,我怕木头公仔的双脚会被扯坏,我就腾出一只手狠狠抓住她的头往墙上撞。别人对我不好我为什么还要让别人好活?她的父母在我出门时候总是冷嘲热讽,有时候看到我在走廊中央的时候,他们喊也不喊,直接一脚把我踹开,他们以为我还小,当我是傻子,不会告状,顶多哭几声。可我没那么笨,我是很记仇的,他们对我所坐的我会报复在他们的女儿身上。
“你这个贱人!滚开!”我一只手扯不开又用双脚踢,“贱人”这个词,是从她父母的嘴里学来的,嘭一声她的头便撞到了墙,她吃痛地放开了双手,哭得更凶,这次她放聪明了,她转过身去拼命拍打着门,我狠狠踹了几脚,跑进我的房子里关上了门。
木头公仔,我生命中的第一个木头公仔,我把它抱到洗澡房里,把它浸在盆里,搓洗了一遍又一遍。这么好的木头公仔,那个贱人不好好珍惜,干脆来我身边吧,我会好好珍惜你的。我把它身上的脏布全剪掉,只剩下一具光秃秃的木制身体,却也干净。
深夜,父母没有回来,那就是我跟木头公仔的二人世界了。我抱着床上木头公仔,亲着它那红色的嘴巴,咯咯地笑了,笑得尖锐。木头公仔,我接你回家了,你再也不用那么孤单了,你的身体不用被那些傻子碰了,我会好好对你,在这个世界只能我来保护你,木头公仔,你只要乖乖躺在我怀里就好。
那一夜,枕着木头公仔僵硬的身体,我睡得很沉,朦胧中木头公仔似乎会动,它用它僵硬的手抚摩着我的脸,硬邦邦的骨关节咯的我生疼,它将舌头伸进我的嘴巴里,一股木香充斥着我的口腔……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我抱着木头公仔狠狠地亲吻。我的木头公仔,只属于我的木头公仔……
我相信我的木头公仔爱我,我也爱它,可是我的父母不爱它。我可怜的木头公仔,在与我相处半年,被我的父母发现了。
“你这个贱货!你这个婊子!你知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不详的啊!你把它带回来是不是想害死我们啊!”
“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很白痴啊!真是心理变态啊!带这种东西回家!”
“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拖累我们很久了!要不是你这个死贱人我该享尽荣华富贵的!”
妈妈愤怒的脸扭曲着,她扬起手掌就往我脸上扇,我抱着我的木头公仔尽力的往身后缩,脸已经被扇得麻木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孩子,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木头公仔,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的木头公仔深深爱着我!红色的皮鞋踩在我的脸上,我头猛然地撞上墙壁,我看着窗外,隔壁家的四岁女儿正望着我,她在痴痴的笑。世界在我眼前褪成一个光点,我晕了过去……
我紧紧拽着怀里的木头公仔,它是我唯一的希望,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同类。
有那么一只木头公仔,我在市场里偷东西,它用它红色的眼睛看着我,僵硬的身体在玻璃窗上晃晃欲坠,我被人打,它还是那样地坐在橱窗上看这我,僵硬的身子晃晃欲坠……我的木头公仔,谁也不知道我跟我的木头公仔发生了什么事。它一直陪在我身边,注视着我。
醒来的时候,满屋都是烟味,妈妈坐在床边猛地吸烟,连看我一眼都不肯。我的木头公仔被肢解了一地……木块碎了一地……我的木头公仔在哭泣……它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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