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409 更新时间:11-11-28 21:51
“太子,好自为之。”沈若临在我即将走进凤仪宫时忽然出声。
“只不过是你当我的太子,我做你的王爷罢了。有什么为之不为之的。”
“申诺艾!”刚踏进宫门就听到沈若临的大叫。
我唰的回头,“你叫我什么?”
“申诺艾,别忘了你还有个妹妹。”沈若临站在月光下对我笑。
妹妹?倒是很久没看到她了。我的太子位跟她应该没有关系啊。难道……狐疑地看了看一脸高深莫测的沈若临,我大踏步走进凤仪宫,浅见紧跟在我身后侧。
凤仪宫外殿与平时一样,两列年轻貌美的宫女垂头站着,身姿优美气质温婉。进了内殿,情况就大不一样了。红色的金铂纱幔后是皇后的凤榻,沈信臣坐在床头,隐约看不清模样。纱幔前是二十几个宝刀未老的白胡子御医,宫女太监们也和御医一样瑟缩着跪在地上,张裕却不见了人影。我扭头看凤仪宫的华美窗棂,外面是一小片星空。我轻微的脚步声在熏香满溢的死寂空间里吸引了沈信臣的注意。
“父亲。”我跪在沈信臣前方,隔着一道纱幔看着他。
沈信臣的声音比他的神情清晰:“逸儿,皇后遇刺了。”
“是,孩儿已经得知了消息。”
“那一刀扎在皇后的心窝里。”
“贼人竟如此心狠手辣。”
“皇后的手里攥着你的太子信物。”
“……”我沉默不语。
“逸儿。”这声叫的有催促的意味。
我轻叹一口气,对跪在我后侧的浅见说:“浅见,把我的太子信物呈给父亲。”
沈信臣接过浅见呈上的太子信物,又将另一块一模一样的拿出来比对。
半晌,沈信臣才不置可否地说了句:“真是好手艺。”
我垂眸不语,浅见依旧跪在我后侧。
“李富。”沈信臣叫另一个宦官。
“皇上。”李富穿过纱幔走到沈信臣跟前,沈信臣将两块玉佩都递给李富:“让他们辨辨,那块是真的。”
“是。”李富小心接了,从我身边经过,走向我身后的御医们。
过了一会儿,估摸着御医们都辨认完了我才抬眸去看沈信臣,沈信臣正好也在看我,见我抬头看他也不言语,直到李富附在他耳边将结果告诉了他。他才问我:“逸儿可有喜欢的人?”
眼皮一跳,我垂下眸,温声回道:“没有。”
沈信臣点了下头,“回去吧,以后记得要管好自己的东西。”
“是。”接过沈信臣走出纱幔递来的玉佩,我垂头应。
与浅见一起回到东宫时,五人正全部等在外殿:小穿在殿里走来走去;越儿和无为都靠在柱子上,一个面容恬静,一个眉头紧锁;朱无能站没站相的歪着身子低着头;无知一时没看见。
小穿是第一个冲过来的,“殿下,怎么样?没事吧?”
将玉佩扔向她,小穿一入手就惊喜地大叫:“殿下,你拿回来啦!那块呢?没让人认出来吧?”
“只有一个人没蒙到。”我会头看她,“——父亲。”
小穿惊喜的表情僵在脸上,扯动嘴皮问:“那你是怎么把真的拿回来的?”
“大概是她没把皇后没当好吧,太多人想她下岗了。”
无为也走了过来,“这么说不是你的人刺杀她?”
“我派去准备刺杀她的人让已经成功刺杀她的人给成功的全灭了。”想起伤口,我皱眉,“而且手法很眼熟。似乎,在那里见过。”我问后侧的浅见:“你见过吗?”
浅见缓慢地摇头否定:“应该没有。”
“你有印象?”
“嗯。似乎在很久以前,有人在我面前用这种手法杀过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还记得。”浅见有点苦恼地说。
无知从暗处走了出来,扯住浅见的袖摆,“低头看我的眼睛。”
浅见感到奇怪低头看进无知诡谲的眼深处,似乎有一只小小的蝙蝠扇着翅膀尖厉的叫着,小蝙蝠身上燃着幽蓝幽蓝的火焰毫无章法的四处扑飞。浅见有一瞬间的失神,耳边又听到无知在说:“男人,二十三、四岁,长发,长袍,其他的……”无知一顿又加了一句,“武器是鞭子。”他一出声浅见就回过神来了,听了无知的话,她若有所思地看向我。
她和我想到一处来了,我们都想到了一个人身上,即使我们都不知道他的模样,但那个在我逃出皇宫前夜夜造访到我床上陪我睡到天明的男子,却是我和浅见都熟悉的陌生人。仔细想想,他的武器的确是鞭子。只是,已经有五年多没有在我生活里出现了,现如今再出现却又刺杀皇后。他到底在想什么?又为什么这么做?
不管怎么说,人还是要睡觉的。所以在小穿问我和浅见能记得起是谁吗?我和浅见都摇头后,终于都洗洗睡了。
皇宫的夜晚总是繁忙、戒备而又安静的。禁卫军人数成批量增加参与巡逻,无论明处暗处都有人的气息。我可以从寝殿的窗口看到沈信臣的寝宫依旧灯火通明,大概还在批改奏折,因此没有睡下吧。浅见熄了最后一支烛,黑暗铺天盖地的占满我的寝殿,外界连一丝灯光也透不进来。
“殿下,睡吧。”浅见在浓稠的黑暗中步履从容的来到我后侧。
晚间的凉风经过窗拂动了床的帷帘,朦胧间有人在轻柔地抚摸我的脸,微凉。迷迷糊糊又要睡过去,脑中电光火闪,灵台瞬间清醒。伸手摸出枕下的匕首,握住斜向上一挑,手腕被握住。另一只手暗下运足内力拍了过去,趁他躲闪间翻身坐起,匕首横在胸前。
“诺艾……”十多年来头一次听到他说话,声音竟如此空灵虚幻,缥缈得犹如天际一阵微风。我有些愣神。连匕首被拿走,人被他抱在怀里躺下都还没回神。
“睡吧。”他照惯例在我额上一吻,我揪住他胸前的衣料,埋头在他胸口,声音沉闷:“告诉我你是谁。”他安静的不回答。我就在这沉默中再次入睡。
“呜唔~”狐狸的叫声让我转身,一只我一捧大小的狐狸蹲坐在一地艳红的枫叶上,白如新雪的毛皮愈加白得耀眼。它黝黑的眼珠子带有小动物惯有的湿润看着我,闭上眼睛又睁开,转身就跑。
“幼棂。”我叫着它的名字追了过去。幼棂是它的名字,它住在这座全是枫树的山上。
第一次见它是在我抓周那天晚上,那晚的梦也是这样,但那次我抓住了它。它用爪子将幼棂两个字刻在树干上,吱吱的叫,于是我叫它幼棂;它将枫山两个字刻在树干上,跳到红透了叶子的枫树上,于是我叫这山枫山;它将琼山两个字刻在树干上,引我到枫山的悬崖上,它对着对面哀鸣,于是我叫对面那座被云雾笼罩的山琼山。可是这次它明明跑得不快,但我就是追不上它。这其实是我第二次见它,但就是没来由的觉得它很亲切,似乎曾与它共同生活过不少岁月。
又追了一会儿,我就在这枫山上看见了他。脸上一股淡淡又深刻入骨的寂寥,右眼角下一点朱砂痣如泪,甚悲,着一身艳红的华贵衣袍。他倚在枫树上,风过,扬起他的发,扬起他的衣袂,翩然如仙。他在漫天红叶中看过来,恍如隔世。我看见他极缓的微笑起来,朝我伸出白玉无瑕的手,十指纤细,只一双手就美丽非凡胜过女子柔荑。
“过来。”他温和地说。脸上的寂寥被笑容压下沉淀在眉梢眼角甚至是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语里。心在那一瞬间怦然悸动,我走近了他,他抱起我坐在他怀里,用修长的手指逗弄我,犹如逗弄一只心爱的宠物。他用那仿佛带了不知名力量的手指引我痴迷。
“嗷呜~”幼棂悲哀的鸣叫唤回我的神智。推开将我抱坐在怀的年轻男子,我快速站起身低头看背靠枫树、姿态慵懒的他。幼棂踱到我脚旁蹲坐着,他看了幼棂一眼,敛了脸上的笑容。
“你怎么出来的?连他的封印都不管用了?”
幼棂骄傲的扬起小下巴,轻蔑地看着男子,似乎在说:我想去哪就去哪,谁能囚我!
男子轻轻的笑了,点着头说:“行,他厉害!这儿不让我呆,我去琼山!”说着,他站起来,如墨的长发披散下来,幽深一片。幼棂一听他的话,立刻全身戒备起来,口中发出威胁的低鸣。
“哈哈!你倒不乐意了。”他讥讽的笑。幼棂作势就要扑上去咬他,我迅速弯腰拎起它抱入怀,问他:“你是谁?”
他挑起眉,视线斜掠过来,阳光穿过枫树枝叶映入他的眼,亮晶晶的像折射阳光的水珠。红色的枫叶晃悠着飘落下来,贴着他的脸落了地。
“茕独。”他用一种怪异的语调说,像是进行某种仪式时才使用的特殊语言。然后他勾起唇角,凉薄无情的说:“我三世孤独,故名茕独。”
茕独。茕独……茕独,茕独,茕独。茕独。
梦醒,人无痕。
浅见掀开床帷见我呆坐在床上,挂起床帷问我:“殿下,可有睡好?”
我侧头看她,回神,点头:“很好。”
浅见便笑了,“为何他来您便睡好了?”
为何他来我就睡好了?为何?我愣住。
浅见接着说:“以往可都曾午夜梦回,不敢独入眠。”
不敢独入眠……午夜梦回不敢独入眠。午夜梦回……梦!
“浅见可记得我曾说是何梦?”
“一个红衣人一位绿衣人一只白狐一座宫殿繁花似锦白衣翩跹,一场宴会一间当铺一座楼阁世外桃源尘缘未了尽惘然。”浅见又笑:“殿下足岁之午夜所言,后只惊醒,问缘由,茫然不知语。”
用过早膳,照例又来到后花园,一园繁花似锦。小穿急冲冲跑来:“殿下,门外多了好多士兵,拦着不让人出去。”
我回她一个笑脸,“这是被父亲软禁了。”
跟随而来的无为立刻黑了脸,“就是说现在别说你出皇宫了,就是东宫你也出不去了?”
“你真聪明。”我真心的说。
阳光下,无知问我:“殿下,可愿为我主?”
“吾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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