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692 更新时间:11-07-03 20:31
浅序
三月的杨柳拂清郊,他正道年少曼妙时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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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下谁家的儿郎衣袂翩跹,巷角哪家的姑娘倦容姽婳……
相视间,彼此
一蹙,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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堤柳临岸,风絮扬扬,早春的风仿佛一夜间,便把所有的坚城都攻陷了。
岸上倩绿抽芽,堤下流水潺湲,袖间丝风轻鼓,指尖春意浸然。他漫步在漫漫的柳下,他一口深吸沁得腑肺清香,他想,怕是没有比这更好的春季了。
那年,他方及弱冠。
“王爷,那吴柰终是不堪重压弃了乾悦庄的掌契,属下已精选得力者数人以替其位。不知王爷可需亲自点钦?”
身旁的中年男子毕恭毕敬,躯俯极深。而耶律崇辕却似作漫不经心,四看着这北宋京都的三月风光,漫步缓行良久,方道“此类渺事,尔等观情而定罢。”语罢,他随手折下枝柳芽儿,那截面湿漉漉仿佛都能掐出水来。
这等的旖旎春色,幼时他曾听闻那常处深宫的母亲叙叙提到过,便也是这般的清润而恬然。顿了顿,他道“尔等先去那乾悦候着罢,吾王随处走走,倒也瞧瞧这大宋皇帝,究是在哪般的境色下偷生而眠。”
闻言,男子兽首一点,片刻后,已是没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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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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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连和煦的柔光也会惊叹,他便真的只是随处走走罢了。这儿不是宫里,在这里的青石砖上漫步,他忽的觉着自己连行走,都变得没有目的。
这儿的风很轻很柔,不似他的草原。这儿的天是朦朦的浅蓝,不似他的天空那般清湛。这儿的人一副纤弱的模样,不似他苍原上的莽汉。不像,耶律崇辕想,一点儿,也不像。
可他又哪知道,此时那正在柳下缓步的人儿,也变得一点儿,也不像位险诈的王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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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哥哥,还我吧,把那糖人儿还我吧。”
“呵,赖皮的小猴,这糖人儿哪是你的。他分明就没离过我的手,你怎能说这瞎话呢?”
“哥哥,等等,呀!”
待耶律崇辕终是过了巷角,便听闻了这言语,虽说他乃契丹人,按理不识汉语,可那深宫中却有个老妇人,无事总会与他叨念几句,耳濡目染,虽是极为生僻,可到底算是会了。
于是,他便眼见着个黄衣的小孩儿噗的摔在了地上。看情形,这足以疼得那孩童大哭一场。见状,他本是无甚反应,正欲绕过那孩子,走出巷口瞧瞧。可也就是行了五六步的距离,步子便再也无甚挪动的迹象,他抬首望着顶上一线的天空,道“为何不哭出来,憋着,不会难受么?”
原来,那小孩儿竟是疼得在地上缩成了软软的一团,泪珠儿都已是在眶里打转儿了,却还是死命的咬着牙,忍住鼻腔里的阵阵酸涌,不让那羞人的水滴滑落而下。他慢慢的起了身,双手捂着方才磕疼的额头,声音是少不了略带鼻音的稚气,道“母亲大人说过,男子汉可不会掉泪珠儿的。”
闻言,他却笑了,很浅。
他转首,道“走罢,吾帮你将那糖人儿寻回来。”
他逆着巷口溜进的光,衣袂顺风而微动,那形象倒颇有些潇洒。于是他便见着那孩子一双黑亮的眼睛,润润的,很是澄净的眸子里,映着他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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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儿,糖人儿在那儿。”说着,那孩子蹦的欢了,直往前跑了去。
耶律崇辕顺着他的声儿望去,那是个举了个稻草桩子的小贩,紧扎的桩子上齐齐的插了各色的小糖人儿。视线稍一蔓延,不觉已是到这市集来了。
他近与那小贩儿,在孩子灼灼的目光下,从桩上取了两支糖人递与给那两只高举的小手。布巾的小商见难得有了生意,吆喝得连声线都在欢悦,“好嘞客官,一个二钱,共四钱银子。”
仿佛意识到什么,他稍一愣,挽了挽袖子,查了查腰下的配饰,后才忽的忆起——王爷出门,哪用自己带银子?
不过……随手卸下块配饰,约莫是块精致的上等环佩。他将那白玉的贵物随手晃了晃,直钩得那小贩直了眼珠,他指了指玉,又指了指那孩子,道“以物易物,可好?”
“呀,好啊,您说好那自是再好不过了”说着,粗糙的手已作势去拿这贵宝贝。
眼见得这赔死人的买卖即将达成,一隽俏女音的嵌入,却适时的扰了贪心人的黄粱梦。
“光是两串糖人儿就想蒙了别人的玉佩,你这黑心小贩,竟这般欺负个外乡人么?”随语,那着鹅黄宫装的小姑娘似是故意般的,将手中的银钱掷得老远,硬逼的那小贩以近乎于夸张的姿势接住这本钱。
可黑人钱财毕竟是生意人的不是,未敢言语,商贩只得速速的又背上桩子,避了这丢脸地走开去了。
这般大的动静,那孩子就算再留恋糖人儿,心也该回来了。一见那小姑娘顿时就欢了,直朝她扑过去。
“行了,你这小贪吃鬼,快些回去罢。你母亲可在处处寻自己的小娃儿呐。”
闻言,那孩子方才止了动作,舔了舔嘴角的糖渍,稚气全然的脸上硬是装出一派凝重的表情,道“我这便回去了。”说着,他拉了拉耶律崇辕宽大的袖子,甜甜一笑,而后小小的身影渐渐地变得更小了,刹那,便淹没在了层层群流之中。
望着童衫渐远,耶律崇辕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
“莫要担心了,都是这片土地上长大的孩子,没准你还没他精呢。”
“哦……我,多谢姑娘了。”
“呵,你可别谢我。要谢就去谢谢我家小姐罢,若无她的意思,我定是不会来的。”语罢,那少女顿了顿,方奇道:“你这外乡人竟也会汉语么?”
“经宋行商,偶沾皮毛罢了”
语毕,那姑娘终觉无趣,草草行了个万福,便于不远处会了一叶墨绿的倩影,两人一齐去了。
而耶律崇辕仍伫于原地,心道,这便是那姑娘口中的小姐…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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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道流光荏苒,当他再次眼见这世界的时候,确也是这般心境罢。
不过是于弃亭中偷得浮生半日闲,谁曾想眼脸翕辟间,就真真溜走了半日时光。再一看,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雨丝,细且密,在青褐的石砖上点出了层层的小圆,片片的颜色层叠,愈近于墨。
他很喜欢这样,在这属雨的季节里让那丝丝的雨线打在皮肤上,有一种几近于舒适的凉意顺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突突的传到心底去。他站在雨帘下有些怔怔的望着十里雨打青砖的景象,这样的景色,他的草原上,是没有的。
他想,若是占下了宋朝,他定是会要下这片土地的。
“虽说这雨线甚小,可也是片刻便会浸湿衣衫的天气,你怎的硬是要寻那寒气,徒倚病榻?唉,辽人都若你这般生的双好皮囊,却潜了个怪异的性子么?”
闻言,耶律崇辕转首便又瞧见一袭鹅黄的身影,确是那隽俏的小姑娘。
他难得打趣道“囊内空空如洗,身上分文全无。”
“也难怪你方才竟会用那玉配,不过…”顿了顿,她望了望不远处的檐下“我们正欲招个小工,可允你托身三两天,怎样?”
他笑道:“这莫不又是你家小姐的主意吧,若非那小姐,你定是不会来的?”
闻言,那姑娘瞬时红了脸,支支吾吾,不自觉的瞟着那檐下,干脆道“你愿来便来,不来便罢。说罢,应是不应?”
见状,他望了望正在垂泪的天空,良久,道“那便应下罢……”
数年后,当英武养成的辽国王爷再忆起这雨季时,总觉着这简单的应与不应,并不像他看起来这般易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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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是翰林大学士的千金,只可惜,家道中落……
她知道这朝中的险恶,弱肉强食。
可为何连她心中最高大的人也会被冠上密辽,这子虚乌有的罪名,她却不知。
她只知道父亲离世而去时,整个苏宅,都毫无一丝活气,俨然若冥。
以至于,偌大的府邸,只剩下千数空寂的楼阁,两位无声的女子。
或许还有些什么她不知道的,在不断的叫着她的名字,梓薰……梓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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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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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小姐,这怪人倒还真想用那环佩易些孩童的玩意儿,唏,你瞧那商贩可好生不要面皮。”说罢,俏姑娘面现怒意,愤愤难平。
她们方才见孩子倒地便欲前去扶起,可那玄衣的男子竟又走而复停,着实令其诧异。自然地,她听闻了他们的言语,她也是远远的,将那男子的剪影,映入了杏目的瞳仁里。
她想,又不知是个何等精彩的人物罢。
她道:“绿盈,快莫要说道,去帮那公子解了困境罢,我看,他不似恶人。”
“呵,我就知你定会相帮的,这便去了。”
那渐远的鹅黄身影,是她的丫鬟,却也是苏府人走鸟散后,她唯一留下的至亲。
小贩与她就大致半百的距离,可闹事声喧,那方的对话她仍是听不真切。而后绿盈折返,两人走远了后,小姑娘方叙叙道:“小姐,那公子,可生的双好看的琉璃蓝眸……”
闻言,她未有过大的表情,眼脸翕辟,道“原是辽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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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本是出门寻个小工的,可谁想在这雨季下小工竟俏成这般模样,正欲再沿路打听谁家还未有活计,便有丝丝的雨线下来,缚在她面上,冰冰凉。
见起了雨,绿盈忙支起了伞,把她纳到伞下来,道:“要不,我们且先回去罢。都起了雨,那些个做活计的大抵是不会再出来寻活儿了。”
闻言,虽然心下有念,可也只得作罢。
可是,当她见耶律崇辕正伫在那弃亭外一副怔怔的模样,到底是有些笑意的。
她道“绿盈,去叫那外乡人入屋小憩会罢。这季节若是沾了凉气,蜷倚病榻可不是个滋味。”
可那一向爽迈性子的孩子却犹豫了,秀眉微蹙,道“小姐,再怎般那也是个男人,何况,偌大苏府里,也只我们两女子罢了……”
闻言,她险些不胜笑意,道“去罢,无事的,我见他不似恶人。”
于是,她便站在自家的屋檐下,见着不远处的玄黄两色人影一同走来,隔着雨幕,淅淅沥沥。
当时的苏梓薰不会知道,便就是在这儿,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在她的等候中,慢慢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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