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章节字数:3831  更新时间:11-08-12 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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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触到门的瞬间,又慢慢地垂了下去,从门隙里我看见娘跪在祖师神龛前,头低垂着,一动不动,如同一尊石化了千年的雕像,在黎明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的凄清落寞。

    昨晚,在殿外我呆了一夜,也足足想了一夜,只差没想的一夜白头,心更是憋的难受。

    一咬牙,我推门而入,殿门发出悠扬而久远的嘎吱声,伴着丝丝缕缕的青烟,安宁祥和之气扑面而来。

    “娘。”我声若蚊呐的轻唤道,娘静默不答,依旧紧闭双眸,捻动着手里的念珠,我拧眉跺足半晌,深吸口气,单刀直入的大声喊道:“娘,谁是我亲爹?”

    “啪”,念珠应声而断,滚落一地,娘缓慢睁开的眸中好似漾着一池秋水,长长睫毛象两只蝴蝶安静的憩息于水边,定定的望向我。

    难道真的被我猜中了,玉佩上刻着的“绮”字,而娘的闺名中恰好也有个“绮”字,娘和那老皇帝之间,我的心一阵发颤,不由垂下眼避开她的直视,看着滚落到我脚边的一颗念珠,晶莹剔透,发出淡淡青光,想着自己莫非如这念珠一般,是一颗沧海遗珠,呃,还是顶硕大的那种。

    “死丫头,”娘忽的明白过来,随即薄怒微嗔道:“一大早没睡饱,在说什么胡话呢?”

    啊?这下换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脸一红,感觉烧到了脖子根,忙憨憨傻笑几声来掩饰莫名的尴尬,边比划着,边支支吾吾道:“那个玉,玉佩,娘,你。”

    娘冲我一招手:“过来,到娘跟前来。”说完唇角勾起一抹轻笑,煞是温婉动人,奈何却是看的我头皮发麻,直抽冷气。

    果不其然,磨磨蹭蹭的刚跪倒在她身边,告饶的话还没来的及出口,就被赏了一记暴炒栗子,疼的我按着脑门,眼泛泪意,委屈道:“娘,你下手怎么那么狠啊,我可是你的女儿啊。”

    娘悠悠道:“这是代你那花心又糊涂的老爹罚你的,我的那份念在你是我女儿怀胎十月不易的份上就免了。”

    扁扁嘴,我马上识相的点头如捣葱,道:“对不起,娘,谢谢娘。”

    她凝视着我,目光中充满了犹疑不决,伸出柔荑帮我揉着痛处,踌躇半晌,终于下定决心道:“与其由着你胡乱揣测,倒不妨把有些事情告诉你,唉,随云之前就劝过我,现在想想也是时候该让你知道了,但你要答应娘,绝不能告诉任何人,连你爹也不行。”

    “我答应您,不告诉任何人,包括我那花心又糊涂的老爹。”我郑重其事的答道。

    娘满意的一点头,伸出一只手取来那块供在案桌上的玉佩,另一手自衣襟内扯出一条红绳,编织精细的红绳末端牢牢拴着一块同样形状的玉佩,比放在了一起,我惊讶的发现两块玉佩不但色泽质地相近,就连大小、花纹丝丝缕缕竟亦毫无二致,且正中镂空处皆刻着一个“绮”字,唯一有区别的是一块上刻着“海枯石烂”,另一块上则刻着“地老天荒”。

    “这两块玉是从同一块玉石上凿下来分别雕刻而成的,一块刻着“地老天荒”的你外祖父给了我,另一块刻着“海枯石烂”的则给了大我五岁的姐姐,又因我们俩人闺名中都有个“绮”字,两块都加镂刻了这个字,成武三十年,当时的韩王顶撞惹恼了圣上,你外祖父因是他的心腹谋士而一并获罪,不但被革去了官职,全家更要被流放至千里之外的宁远,不料临行前我突染重患,无奈之下,你外祖父几乎花光所有钱财买通了押送的官吏,将我留在亲戚家中养病,才使我保全了性命。”娘垂眸凝望着两块流淌着华光的玉佩,用一种低沉的嗓音娓娓讲述着那些逝去的往事。

    “那后来呢?”

    “后来。。”娘一闭眼,下一刻,晶莹的泪珠缓缓从她浅浅的眼角溢出,迅即悄然滑落:“我,就再也没见过你外祖父和外祖母。”

    “娘,您别难过。”泪刺痛了我的眼,心乍然的泛起无尽的疼,我抚上她的眼为她拭泪,安慰道,开始懊悔不该追问,让娘心底本结满血痂的伤口再次流出殷红的鲜血,只因过去痛苦而徒劳的回忆。

    娘轻柔的用面颊摩挲了我的手两下,身动了动,在我的搀扶下慢慢的站了起来,跪了一宿,步履微艰。

    晨曦映照在她削瘦白皙的脸上,泛着晶莹的光,道髻有些松散,颊边似是不经意垂下的一绺黑发,伴随着雪白如银的道袍和拖弋在腰侧的两条淡黄的飘带轻摆,更显得脱尘的清新,宛若仙人。

    “再后来,世事难以预测,八年后,老皇驾崩,新帝登基,韩王又一跃重新得势,再次成为炙手可热的红人,最始料未及的是,在韩王府举行的盛大而奢华的晚宴上,我的姐姐,我在世间唯一骨血相连的亲人,会这般出现在众人面前,飞白乱舞,翩若惊鸿,赛兰蕙而少香,比李桃而脱俗,俘获了在座所有人的心。”

    “那时的我天真的以为韩王是怜惜昔日旧臣的孤女柔弱无依,所以才收姐姐她做义女,还开心的以为我们俩能从此幸福的在一起生活,不再分离,可是,原来美丽的东西不仅会让人产生占有的欲望,更可以做为一种武器,一种为他人建功立业开疆拓土的武器。”娘的声音一点点冷下去,眸光流转间,雪亮逼人。

    “朝圭将军,太史令司徒朔邕,当时权倾朝野的齐王还有湛王两兄弟,你姨娘或被送,或被夺,辗转其间,一个情字惹来无数腥风血雨,终于引的太后出面,欲以三丈白绫送归离恨天,以此了结所有的爱恨纠葛和苦苦痴缠。”

    我一手胡乱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感觉空气中仿佛弥漫开一股让人窒息的味道,令我的喉咙一阵发涩:“那姨娘,就这么走了吗?”

    “没有,”娘轻摇摇头,悠长伤悲的目光好似凝结在天的另一头,道:“因为太医适时查验出她腹中怀有不足月的胎儿,使她得以能再多活一年,只一年。”

    “才一年啊,那姨娘逃了没?”我一拍手问道,噘着嘴暗想着这时候换了自己一定想尽法子逃到天边去,哼哼,想砍我的脑袋门都没有,管她是太后还是什么玉皇大帝,什么都赶不上小命值钱。

    娘怜爱的摸摸我的脸:“倘若她当时能像银儿这般想该有多好,可惜自古情之一物,害人匪浅,你姨娘深困其中,即便到死也在努力去圆着一个谎,不愿让她深爱的人知道她早已辞世而伤心,更不希望他因此而怨恨自己的母亲,而是让他以为自己远走他乡,并要他谨守诺言,终其一生都不能去寻找她,给她自由。”

    “娘你说的那人,就是姨娘爱的人,是老皇帝吗?”

    “是的,就是后来弑兄夺位,诛杀韩王的湛王爷,原孝帝,一个把所有爱给了你姨娘,却把恨给了身边至亲的男人,而他更是,更是”娘立时觉的不妥,后半句话楞是梗在喉咙口,饶是我张大了嘴等下文,却怎么也说不下去。

    就在这时,一个飘渺清朗的声音,接着娘的话,随风淡淡传来:“更是我的生父,小银儿。”

    我瞪大眼珠,吃惊的望向来人,横瞅竖看了半晌,陡然回过神,拔高了嗓门道:“骗,骗人,随,随云你,你,不是我舅舅,我娘的弟弟么,怎么又成我姨娘的孩子了?我,我告诉你,皇亲国戚不是随便可以冒认的。”

    见他披洒着晨光的绝美面容平静如古井无波,眉目间不容质疑的神色紧紧迎合着我的眼睛,我的声音渐弱,虽然还有些困惑,心底却开始相信他的话,但仍垂死挣扎不甘心的嘟囔着补上一句:“要被砍头的。”

    “银儿,他的确是你姨娘的孩子,对不起,为了掩饰随云真实的身世娘对你做了隐瞒。”

    后面娘还说了什么话,我已经一点都听不到了,所有的神志都飘到了九霄云外,满脑子全都是随云是老皇帝和姨娘的儿子,世上除了到手的银子飞了外,还有什么比舅舅变表哥更让人感到荒谬和难以置信的。

    脚一崴,我堪堪的向一旁倒去,长臂倏伸,将我扶个正着,随云故作幽怨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就这么舍不得我这个舅舅么,小银儿。”

    一个激灵,我猛的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出了大殿,走在了通往厢房的石子路上,而娘也不在,身边只有个一脸调笑的“挂名舅舅”,闷的我气都上来了,立刻飞起一脚正中他的小腿,他一声闷哼,俯身揉腿,我双手环胸居高临下道:“咱俩辈分可是一样的,幸好我从小都唤你随云,不然亏大发了,可多少以前为没叫你舅舅有些良心不安啊,这下就当扯平了。”

    “好,扯平。”他闷笑两声,直起身,眼角眉梢若有若无的盈盈笑意和嘴角流露出的些许孩子气像极了那个人。

    我定定看着他,又凑近仔仔细细的瞧了瞧,看的他不知所以然,摸摸自己的脸奇怪的问道:“怎么了?脸上沾了什么了,快,快帮我弄干净了。”

    也不是很像嘛,五官上随云细致偏阴柔,深刻俊美,而霸王七五官同样比较细致,但俊朗之外又多了一分霸气,只是不笑的时候感觉有点难以亲近,冷漠阴沉。

    “听姨娘说,我长的像我娘。”随云唇边浮起了然于心的微笑,手指在我的额头上轻轻一弹道。

    “那我娘长的应该很像姨娘喽。她们是两姐妹嘛,呵呵。”

    “恩,她们应该长的很像吧,所以我才会每次见到姨娘,都好象看到了我娘亲一样。”随云笑和道,虽还在笑,可笑容中却是说不出的寂寥清冷。

    “你别以为我很吝啬,其实我也很大方的,”心底莫名一阵酸楚,我踮起脚尖用力的拍拍他的肩膀,绽开个大大的笑容,咧着嘴道:“我把娘亲分你一半,往后我的娘也就是你的娘,虽然我没了个舅舅,但多了个哥哥,横竖没吃亏,嘿嘿。”

    “那是,小银永远都不会吃亏的,”随云粲然一笑:“这世间我的亲人只有你和姨娘,只有你们俩个。以前是,将来都是。如果有一天,我……万一不在了,小银千万要记得代我把我的那份孝道也一起敬给姨娘,知道吗?”

    我重重的点点头,等等,他说什么,什么亲人只有我们俩,还什么万一不在,冲口就问道:“你要去哪?”

    他耸耸肩道:“不去哪,只是你也知道我这人素来喜爱四处游历,品美酒佳肴,赏人间美色,如此才不负来这人世走一遭。”

    “真是这样吗?”我望着他,深深望进他的眼,却无法看透他如海一般深邃与平和的目光里蕴涵的虚实,默然不语良久,转身迸出一句:“真是这样就好。”

    我往前走了两步,倏地停住,俯身以手按住自己的胸口,脸上做痛苦状,不出所料,随云大惊,冲上来即扶住我,急切又焦灼的问道:“怎么,心口又疼了?该死,楚然这小子还说。”

    “他说体内的毒已经清干净了。”我沉下眸接道。

    “是啊。”很顺溜的答完,他立刻惊觉说了不该说的,忙住了口,扶着我肩膀的手不自然的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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