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058 更新时间:11-09-17 11:27
夏轻候,夏轻候。
我又在念着某个名字,一遍又一遍。手里的酒瓶刻着古老的花纹,我正准备在里面灌上刚配好的桃花酿。细细勾兑的淡香,好想也让你能尝到。每当这时,苏然就会颓靡地靠在一旁,漠不关心地轻笑说:“原来馆主你喜欢他啊。”
这座酒馆已经老了,和我这个馆主一起,同时我也发现原来我这么害怕孤独。寂寥了太久,会让自己的思绪空虚吧。有一种恐惧,失去自我的恐惧。所以我默允了苏然的存在。来了便来,走了便走。“彼岸千年”如今,除了我,他就是这里的常住客。
我经常会有一种冲动去质问他,夏轻候在哪里,苏然你都干了什么。可怜我在脑海里重复了几多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如果得到了答案,我会安心吗?如果是个让我接受不了的答案,我会疯吗?于是我又懦弱了,像往常一样。
“哟!这不是苏皇帝吗!”
上门的客人好奇地围住他,表现出来的兴趣让我这个馆主好生难堪,就好像换了个主人一般。夏朝跟苏国迅速的朝代更替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听说苏国国君暴毙,夏朝将军失踪。然后又听说,夏朝复国了!完全在意料之外,没有人知道是谁干的。但我总在想,是他吧。除了他夏轻候,还能有谁?
“那什么苏皇帝是谁?我叫苏然。”苏然还是那样笑得没心没肺,我发觉我看不清楚他。或许每个人都有一段属于他自己的故事,但他的故事里有夏轻候,所以我总是纠结在那里,不由地心有余悸。
“馆主!酒洒出来了!”
唏嘘声四起,我蓦然抬头,见客人们都用吃惊的眼神看着我。他们知道的,我在配桃花酿的时候是最认真。因为每当配酒时必须全身心地投入,那样才能将桃花香味融合得淋漓尽致。可是现在,我分神了。我有点颤抖地攥紧着手,手心中央已经渗满了汗。
这是第一次在配酒中出了状况。
我一急,赌气般地扔下酒瓶,冲出酒馆跑到了云彩上。浊世之馆主,不得涉足情爱,不得参与历史,旁观,旁观。脑子里犹如浆糊,“腾腾腾”冒着这几个字眼,我拧紧脖子,真想就这样掐死自己。
云彩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飘,我却慢慢地静了下心。我竟然扔下“彼岸千年”离开,想来苏然一定又会嘲笑自己了。那个自以为是的男人,只会武装起自己,不让人窥探,不过心想,谁不是一样呢。现在我,也正是如此呢。
“长歌一曲,但笑春风。”
有人在轻吟,只是一句话,却不停地哼唱。我俯视着下界,见灯火辉煌,正是人间庙会时。庙会!我惊惶失措,差点打了个滚从云彩里翻下来。这是夏朝独有的风俗,原来又不知不觉到了夏轻候所在的地方吗?
“长歌一曲,但笑春风。”
我撸起长裙,掂着脚尖,轻轻打人群中路过,却不曾想被一双手扯住了袖子。“客人,听了请付钱。”那是一个少年,不过十七八岁,头上缠着发巾,眼珠睁得大大的,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愣了又愣,望了望周围若无其事的路人们,极困难地吞了下口水。好不容易出来趟人世,又来了个不确定因素。
有一身法术就是轻便,我做出欺负人的动作,笑眯眯地飘落在远处,回头朝少年打招呼。原因再明朗不过,先追上再说吧。我肆无忌惮观赏着夏轻候统治下的国家,金戈铁马,雕梁画柱,甚是繁华。原来风华绝代如他,不只是将军之才,更是天子之相。眼前仿佛又出现那抹紫色的身影,烟波流离,不禁让人贪恋。
“客人,付钱。”一把琴横在了我的视线,彻底将我的思绪抛出好几万里。我就这样像个孩子般跟少年大眼瞪小眼,而背后是气派非常的宫殿大门。这个少年抱着一把琴,似乎年月已经相当古老。我想那句“长歌”就是出自他的手,更是佩服起他来。可是,我总觉得我像是忽略了什么……
“客人,走吧。”
身为“彼岸千年”的馆主,却被别人称呼为客人,这种感觉真不好受。我皱起眉头,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这个人怎么飞得比我还高!这这这!“你是神仙!”我被吓住了。我的酒客们都知道我对神仙恨之入骨的程度,这人竟还大摇大摆出现在我跟前!
“神仙怎么了。”少年歪头,似乎对于我明显的排斥很是奇怪。他凑上前,扳住我的肩,认真地表示:“倒是你,该付钱。”
我的头脑一阵凌乱。不该相见俗世中人,却总是会遇到不可触及之事。难道上神一天到晚吃饱没事干就喜欢捉弄人吗?袖子还被少年扯着,我奋力往前倾,硬是让袖子上的碎布从衣服上断裂了开来。眼看就要接近夏轻候所在的宫殿,我使劲闭了闭眼,才压住想要去见夏轻候的强烈愿望。
回去吧,回去“彼岸千年”,再呆下去,会出事的。我如是想着,身子比反应更快,一下子便跳跃在了云彩之上。地面上的少年还在呆呆站着,手里那块碎布在风中飘扬得有些滑稽,我再也忍不住,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原来神仙都是这样缺根筋的。
“馆主好。”
进入“彼岸千年”,我又回到了浑浑噩噩的思绪。刚才太过得意忘形了,我不该那样放纵自己。如果被上神发现我还跟仙人有瓜葛,那岂不是要来拆我的酒馆才了事?
鼻间突然袭来一抹淡香,我的脚步滞在了原地。是桃花,刚采的桃花。正想问是谁这么大胆私自拿我的瓶子去酿酒,却见苏然笑眯眯地将酒杯举过头顶,脸上那是一副意犹未尽的舒坦。他在说话,轻轻缓缓的,我原以为我听不见,所以我把耳朵凑过去了。看苏然那样醉意熏染的眼角,就知道他已经沉沦在自己的南柯一梦里。地上还有几片散落的桃花瓣,粉红的,尤其地漂亮。这个男人,竟然自己在酿酒吗?
“馆主,可否陪我共醉?”苏然砸了酒杯,径自将酒壶捞入手中,大口大口地痛饮。我想他此刻心情一定很糟糕,所以并不想干扰他,准备绕道而行。怎知袖子被一扯,我整个人往馆台上倒去。此时我咬牙切齿,只有一种想法,为何都看中这个袖子,敢情你们都有断袖之癖了!
“彼岸千年”的客人们开始拍着手起哄,似乎都把这个地方当成了戏台,而我们恰巧就是戏里的丑角。我捂住撞了个疙瘩的额头,大叹了一声。不妙不妙,自从收留了苏然开始,事情就向着我完全掌握不住的方向发展了。这真是个扭曲的事实啊!
夏轻候,夏轻候。我跟苏然之间,唯一的共同话题便是你,但我们唯一避免交谈的也是你。你到底是怎么了?还是,我跟苏然到底是怎么了?
苏然醉了,醉在几壶笨拙自制的桃花酿里。他的模样乖巧地像个孩子。他喃喃自语,低沉沉的,我怎么样也探不清。我都听说了,苏然。你为了一个原因夺了天下,你为了一个原因不惜撕破好友之名,你为了一个原因生擒将军。我希望,结局并不是我想的那样。我希望,夏将军夏轻候的傲骨,并不是被你拨除的。因为这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做的事。
然而当今世上,苏然苏皇帝已经死了。再追究过往,已然没有半点意义。
我觉得我跟苏然被困在了死角里,逃不出去,也没有人救。
我们三个人的宿命,是什么时候开始,被锁在了一起。
“长歌一曲,但笑春风。”
再一次被打断的思绪。我僵直着背脊,死也不肯转身,只是恶狠狠地瞪着苏然醉意朦胧的双眼。这个曲子很熟悉,在不久之前我刚跟它打过交道。我可不想再跟它有所交集。
“客人,付钱。”
“喂!馆主!这个小哥是在叫你吗?”
“馆主!”
上神,您张大眼睛看着了,不是我去招惹浊世,是这个凡尘一个劲地往我身上凑!如果有一天您亲自来毁“彼岸千年”,我一定冲上来跟您拼命!这么想着的我多少有了点底气,背着手,老气横秋地转过身来。印入眼帘的是一位抱着琴的男人,缠着头巾,一颗琉璃珠划过耳朵,在众人的视线里跃出一道诡异的弧线。
怎么隔会没见,长高了?
“这不是琴仙长歌吗?”
不知道是谁大叫一声,好事的客人们嗑着瓜子,兴高采烈地开始八卦了。内容无外乎是谁谁谁少年有为,弹得一手好曲,并能幻化天地间有形或无形之物,其能力堪比幻境之神,非常之强大。我扁了扁嘴,得出一个结论。就是,此人不简单!
我认为是我眼睛出了问题,因为刚才长歌的视线有意无意瞄了几眼熟睡中的苏然。那意味深长的表情,宛若一下就看破了很多很多事。我愕然地抽搐着嘴角,轻道:“不可能吧?这两人……不可能认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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