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972 更新时间:12-03-07 23:46
就在下面风波涌动,各长其心的时候,昨日庄文帝为之怒摔奏折的罪魁祸首被招入朝堂。
一身早作淘汰的前朝废甲,折了红缨的战盔,却是掩盖不掉这人一生的浴血,还有那处处透露出疲惫的面容,虎眼生威,通派的正气。这人便是月前竖旗叛国的荣国管氏,前兵马大元帅——管仲。且看他败军之将,叛君贼子,可步履沉稳,毫无失慌惊措,更无怯弱胆颤,反像是当年平定泗洲的告捷大将。
众臣屏息敛气,不敢上视,只闻那粗重铁链与光洁似镜的地砖撞击,一声又一声的铿锵脆竭。终是站定,却怒目阶上君王,丝毫没有要下跪的样子。押解其上来的带刀侍卫一个拐腿踢在管仲阴谷穴上,让猝不及防的管仲一个踉跄跪倒在地,本该此就审讯了,可这不着眼的管仲硬是拖着他那已不堪的身体,歪歪斜斜地站起。后面的侍卫一皱眉,一个迅速又将人踢下去,管仲却又竭力地挣扎起来,此般反反复复数十次,一干本垂首漠视的大臣竟纷纷抵不住抬起头悄悄观望,最后那侍卫恨不得直接一脚踢晕这倔强的老头儿,‘老这样重复一个动作,你累不累啊’,无奈的侍卫甲很郁闷。
“就让他站着吧!”庄文帝实在看不过去了,出口默许管仲起来立着,“朕可不是特意留你一命来看这般戏作的!”
原来,这管仲是自个儿上书要求在死前再见帝君一面的,要不,按照庄文帝当初下达的命令,是直接处死管氏子孙的,怎可留这个叛乱首导。念在管家几世为臣,这管仲本又是先帝看重的,庄文帝决定网开一面,见这叛将一面,也算保足先帝颜面了。可今日一见,还是那副冥顽不灵的臭石头样,庄文帝心中不免对其先有三分不满。
“哼!尔等昏君,顷年以来,意在纵奢,纵欲以劳人,大兴园林,用度斐糜。且志在嬉游,纵容贱婢,宠妾灭妻,偏听偏信,任人唯亲。昏绉不明,山河倾危,天神共愤,大难将作!”一口气骂尽,年岁有余的管仲不得不停下,微歇口气。
而在旁的官员皆傻了,不是没见过言官死谏的,可也不曾见过这么找死的,一上来二话不说,直接开口辱骂帝君的,此为紫阳第一位。瞧见帝君那黑青得透亮的面色,都快滴出水来了,不少忠廉忧国的直臣差些拍手称好,这管老将军可是吧他们一直想说而不敢宣之于口的话说了个痛快。就连好些不算明洁的官员也止不住地暗乐,尤其冲着那句“偏听偏信,纵容贱婢,宠妾灭妻”,这儿可有不少受了佟家暗亏而因着那位‘宸贵妃’却不得平的人,剩下也有送女儿、妹子进宫,可为了‘宸贵妃’被分宠或受冷落的高官贵族。
反正这朝中上下,除了庄文帝和佟家的人,没有一个不暗自鼓掌的。
“大胆!”佟惟第一个忍不住跳出叱喝。这么当着面被人指出爬裙角,作为宸贵妃受宠最大受益人,亦是佟佳氏父亲的佟惟自是恼羞成怒。因这枕边风而崛起大的新贵,在朝中无依无靠,一切均靠帝宠,自然是铁钉板上的帝派。“你这叛将!阶下之囚!胆敢妄上议君,满口胡言!你的忠心被狗吃了嘛!”
管仲连个眼色都不屑与甩给那窜上跳下的小人,只昂着头,责问高阶之上的帝君:“秦亦然!尔有理不认么?若非纵奢,为何驻军装甲破惫不堪!若非妄信,为何吾儿惨死!若非昏绉,为何山河破碎!”情到深处,年近花甲的老人竟是泣声泪下,“先帝啊!老夫负了您的嘱托!臣有愧与您啊!”
众人一时不察,却是让华发陈甲的管老将军夺过身后护卫的佩剑,高呼一声“天要亡我紫阳啊!”便劈手一划,煞是血溅五尺。那侍卫愣是没动一步,那个吓啊,幸好这管仲是要自刎,要是直接朝着帝君……打住不敢再想,连忙上前请罪。
庄文帝怔愣片刻,勃然大怒,这群废物,竟让一老人多了剑去还毫无反应,立时让人把那侍卫拖下去杖毙,又罚了一干护卫,这才气怒冲冲地大步迈下金殿,连“退朝”都没说便回去了。首领太监愣了下,也趋步跟上。
管仲身旁站得近的大臣,身上、脸上被溅满腥血,几个年迈的文臣摇摇晃晃地倒下了,其余大臣你瞪我、我瞪你,不知该何处。这帝君没喊下朝,自己是该呆着呢,还是也拍拍屁股走人,这,您好歹也给个准信儿么。
就在这群臣‘暗送秋波’的尴尬气氛下,跟着庄文帝走了的张明德又折了回,尖着嗓子细声道:“陛下吩咐,请各位大人回吧。”说完,不给人上前巴结或询问地时间,转身小跑出去了。
众臣陆陆续续出了大殿,都有些莫名,看还是从那幕血漫金殿中回神,没有平日的谈天说地,异常寂静,只可闻“沙沙”的袍子蹭地。
同样诡异的不止朝堂,北暖阁内门窗封闭,院中奴才婢女忙得脚不沾地,正室前仅有四皇子心腹侍卫蓝凌和随侍小煜子。
墨梓忻怔怔地对着那张小纸条有半晌了,自打用白家秘制的熏香熏出那看似白纸上的内容,这人就保持这个游离状态了。秦越也是看了,却不及墨梓忻那般忧虑。
“你怎么看?”墨梓忻见这人还这么悠闲自在,丝毫未把这事放在心上,都有些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感觉了。感情就我一人在这儿寝食难安,你到清闲。
“呵呵”,秦越见这人如此为自己担心,未尝不心暖,“父君未及不惑,怎会将至大限?紫阳历来还真没这么短寿的君王。且今早问安,不过偶染风寒,瞧他们说的。”
“哼!你可别小瞧这些个下作手段”,墨梓忻不以为然,“可别忘了之前北魏的孝武帝。可没谁说,非要是正寝而终。”若消息属实,那么庄文帝驾崩,最为不利的就是景阳了,墨梓忻暗恼,现在手上的势力还不显,宫里暗线也没布下,甚是不妙。
秦越见这人皱起好看的秀眉,自发动手去抚平,不愿看他忧心。秦越知道,现下自己羽翼未丰,但只觉这并不是结局时机,且这事颇有蹊跷。静默片刻,想到一事,问梓忻:“你不有两个暗卫么?”
墨梓忻自与秦越正是处于同一战线,边让白家派来的两魅在秦越身前现过身,还让影贴身保护秦越,也方便他与自个儿联系。不过关于月和秀儿的事,梓忻就懒得与秦越讲了,徒是省事儿。另外,红叶的事也没透露,毕竟销金窟是白家产业,虽然现下借给了自己,但墨梓忻还是不想把白家牵扯进来,只是借力而已。
经秦越这一提醒,墨梓忻恍然,将夜叫出,询问他这宫里戒备是否严密,大内高手是否能躲过。得到夜的拍胸保证,才让他这几日监视庄文帝言行,力图看出这病是否属实。
好不易经了连续三夜探看坤隆殿,最后一日竟差些被大内侍卫发现,当做此刻追捕,夜终于打听出些苗头了,兴冲冲地便像主子邀功去了。
经夜阐述,头夜无碍后,隔一夜庄文帝查看了发上来的密奏便在卧内发火,大致是说一些官员居心叵测,结合第二天庄文帝借故在朝上发作了那些大臣,再加第三日,庄文帝临幸延禧宫,夸赞宸贵妃慧眼多聪,帮其铲除了帮吃里扒外的东西……后面夜未能听全,因为这家伙只顾着逃命了。
不过,就这些便足,凭着秦越和墨梓忻这般头脑,足以从这只言片语间推断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估摸着,是这宸贵妃不知借何由头像庄文帝推荐了这个装病逼反臣的法子,又告知佟西岳,借其口散扬出去,顺便让她那无作为的弟侄借此升官。
“哼!真是好作为,怕是测试官员为假,除去自个儿眼中钉,让耐不住性子得皇子上当为真吧。若不是六弟秦砜不日前早夭,三哥秦策先前得罪帝君被禁足了,怕是这一心急便是个谋篡帝位的大罪,永无登大位之格了”,秦越暗自忖度,“看来孤这剩下的兄弟都不是好相与的,不得大意了。”
墨梓忻听后沉思,“那这么大手笔,宸贵妃到底所防何人?”照想,景阳自是不会在这时撞上去的,毕竟对于他这个无权无势的空头“嫡子”来说,这时庄文帝甍了,最先倒霉的就是他。小七是宸贵妃之子,不做考虑。五皇子的母妃是宸贵妃的助力,应该也不是。那便只有大皇子和二皇子了,墨梓忻暗暗决心,要放个心眼在这两个长皇子身上。
秦越亦是此般考虑,想着要加快在各宫安插眼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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