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章节字数:3760  更新时间:12-01-19 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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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钧原本只是个小山村的教书先生。

    燕王一个多月前出外行围,突遭刺客袭击,他身上负伤跌到山下,被路过的冯钧所救。

    之后就是名正言顺被迎接回宫。

    据说,那名刺客是梁国旧属平阳将军夏立昌,这件事我并不知晓,更未曾参与,但也确实受到牵连。

    我能理解燕王的疑心,却不能苟同夏将军的做法。或许,刺客并非是他。

    那会是谁呢?

    整件事蹊跷离奇,燕王并非愚钝之人,他如此恩宠冯钧,莫非别有深意,难道他至今对我仍有怀疑,借此诈我是否有异心。

    真是可笑,一个身不由己亡国俘虏,还能有何异心。但愿我高估燕王的智慧。

    秦国来使,愿意与之交好,不过罗列的条件众多。燕王再三思量,决定宴请使者,希望能有商量的余地。

    这一次,冯钧并未出席,陪着燕王身边的竟然是我。

    坐塌下的两侧坐满燕国的诸多大臣,我倚着燕王的肩,时不时为他剥橘,亲自喂入他口中。

    “王上,秦王贪得无厌,此诸多条款,无一不叫我国元气大伤,劳民伤财。王上请三思。”席位上有人进言。

    燕王并未回话,推了我递过去的橘瓣。

    我于是将橘放回果盘,依旧攀上他的身,在他耳边轻语:“这秦王好生傲慢,全然不将陛下放在眼里。”

    他冷眼推开我。我并不在意,只拿酒壶倒满杯,独自饮了起来。

    “来使,秦王还说了些什么?”燕王淡淡开口,却是问的秦国使者。

    那人眉如墨画,星眸皓齿,好一个雍容闲雅之人。

    “我王只叫我送信而来,并未说其他的。”掷地有声,叫我刮目多看了他几眼。

    身边的人皱了皱眉,我只顾以袖遮唇饮酒,才不理他如何焦虑坎坷。

    他似乎考虑许久,又问秦使:“那朕若不应予,秦王意欲何为。?”

    “我王的心思,岂是我等可以肆意揣摩的。”他冷眼冷语。殿中大臣均是哗然。

    我放了酒杯,再朝那人看去,却发现,他竟然也直愣愣的望着我。一转头,又不期遇上燕王的嘲弄眼神,我何其无辜,什么都未曾做过,却依旧换来各种轻视。

    燕王突然猛揽过我的背,将我狠狠按进他的怀中。忽而一笑:“此事不急,秦使可在我大燕国住上几日。”

    我以头闷在他的胸口,难以呼吸,宫殿里正发生着什么,根本无暇顾及。只待秦王放开我时,殿内已是歌舞升平。

    珠歌翠舞间,我识趣地又开始剥橘子,燕王含住橘瓣,捧着我的头,将之以舌相推,似要塞入我的喉道里,惊得我连忙挣扎,揣息不定。

    不知他为何性情突变,我扶着喉咙咳嗽不停,他却看着我的窘迫模样哈哈大笑。

    我越来越无法摸透他了。

    难得燕王愿亲自送我回房,我理应感激涕零,感恩戴德。

    侍童点燃檀香,退出去时仔细关好了房门,燕王坐在床边,我站在他面前。

    “仪儿。”他拉着我的手坐到他腿上。“你可愿替我做一件事。”他问。

    我乖乖坐好,抬头看他,不懂他究竟想做什么。

    他凑到我的脸旁,丝丝热气迎面。他柔声道:“今夜好生梳洗打扮,我送你去一个地方。”

    我心跳猛然一止,顿时寒气入体,忍不住颤声问:“什么地方?”

    并不理会我如何恐惧,燕王温柔的用嘴咬住我的耳垂,我越想越是惊恐,他却在此时伸出舌头,温热湿滑的活物沿着我的耳朵慢慢朝里舔,寒冷之余又觉得十分肉皮发麻。

    “记得替朕问出秦王的用意。”他最后这样嘱咐我。

    我想我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了。

    马车停在一处深宅门口,我虽未来过,却也猜得出,这便是供外国来使居住的行馆。

    行馆如何与富丽堂皇的宫殿相比,我弯身踏出马车,立即有小童过来扶我进内。

    我微微一笑,长长的衣衫近要拖地,我步履轻盈,风吹之处,发丝飞扬,总有几缕遮住我的眼,将这个世界看得不清不楚。

    路过精心打理的庭院,来到一处房间,小童上前代我叩门。

    我并不介意承欢男人身下,更何况是他那样身姿卓越,仪表不凡的人。

    今时今日难道还能不彻底死心,燕王待我再无回转之意。我早应该想到,他那样乖戾莫测,哪能是我可以驾驭得了的。却总是存在着几许奢望,他若对我尚有一分情意,我都不至于下场惨淡。

    如今,我缓步走进秦国使者的房内,慢慢合上门。如今,不知算不算得上惨淡下场已定。

    “我还道那燕王对你如何百般宠爱,竟然随意就送给旁人。”他翘着腿,幸灾乐祸。

    我拖着衣,待路过他面前时,微一扬袖在他身旁坐下,嫣然一笑:“我原本就是无关紧要之人,能够物尽其用,燕王何乐不为。倒是你,夏将军,你假冒秦国使者,就不怕被人拆穿,到时候死无葬身之地。”

    “想不到我易装成这个样子,你也认得出来。”他笑道。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一眼认出。只是,我哀怨至极,我知道,我从来知道,夏立昌心中从未有我。

    夏立昌偏头躲过我的注视,接着说:“我已经投靠秦国,此次出使确实是秦王的意思。”

    我静默不语。梁国已不复存在,我与他也没有任何关系,更无资格限制他的决定。

    “秦王目前不会攻打燕国,不过以后就说不定了。”

    这样说来,我心下一惊,莫非夏立昌他居然,想要与秦国联手灭燕为梁国报仇。

    这时,他又对我说:“我投靠秦王,自然是有所图的。”

    “夏将军你待他,竟连生死都不顾了。”我忍不住感叹。

    “国仇家恨,匹夫有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正义凛然,慷慨激昂,衬得我这样的卑鄙小人。苟且偷生,为了活命,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绕着自己的发梢,挑眼看他,我知道他从看不起我,却总是忍不住招惹他:“夏将军豪情万丈,这些事我可是做不来的。”

    “你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懂得。”他暗讽着。

    我这样的人。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燕王说我放荡无羞耻,可是夏立昌,我这样的人,任何人都有资格随意羞辱践踏,唯独你没有资格。

    我觉得很困,扬起袖口,看上面的绣纹,刺绣的女子一定心灵手巧,一针一线都扎得恰到好处。

    我自认为,无愧天与地,更无愧他夏立昌。

    五年后的今日,我与他再次相见,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地方。我打量屋内的摆设,貌似漫不经心开口:“那现在我们做什么,共度春宵么?”

    话音落时,我转头好笑的看他,我就喜欢看他被人调戏后,佯装一本正经的模样。

    夏立昌,夏将军。我以为我再无机会与你相逢。

    “你睡床上,我睡地上。”他正色命令我。

    可惜这里不是军营,而我更不是他的士兵。“地上湿寒,这里又没有多余的被褥。”我注视着他,语气幽怨,吐气如兰:“夏将军不愿与我同睡,莫不是怕我吃了你吧。”

    燕王将我送到这里,无非是希望我以美色相惑,从而探听消息。

    可惜未能如他所愿,夏立昌是何等的光明磊落,浩气凛然,又怎么会拿正眼瞧了我这样肮脏不堪之人。

    或许,我想到白莲花一样的冯钧,他也许可以。只怕,燕王自己第一个就不舍得吧。

    低头自嘲良久,我脱了外杉只着中衣,爬到床上朝里挪了挪。以手拖头侧卧,衣襟凌乱,胸口肌肤若隐若现,朝夏立昌扬起一张别有深意的笑脸。

    他不以为然,依旧坐在那里,默默喝茶。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人,我自觉无趣,收回笑意平躺下来闭上双眼假寐。迷迷蒙蒙,似醒非醒似梦非梦间,感觉身旁好像多了个人,我惊得慌忙睁眼看去。

    原来是他,夏立昌。

    我终于忆起今夕是何日,此等境遇,我还能与他同枕而眠,不知是福还是幸。

    曾几何时,我以能见到他,自觉三生有幸,此生无憾。真是可笑,我竟然也有那样年幼无知的过往,我这样的人,竟然也配。我看着他月色下的眉目,用手隔着空气慢慢临摹。

    镜花水雾。镜花水雾!

    夏将军越睡越眉头紧锁,我知他睡得并不安稳,这一个月多来,他一定寝食难安。我当然知道,不然,他为何要孤身而来,又不是钢筋铁骨,怎会真的不顾生死。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凶险万分,最后见到的却是我。

    真是可笑,我与他,我与这世上的任何人都一样,都是可怜人罢了。

    他突然在睡梦中伸手抓住我,再用力将我拦腰紧紧抱紧,他的嘴唇微动,缓缓唤出一个名字。不必听得仔细,我也知道,他唤的是谁,反正不会是我。

    我调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的怀里,渐渐熟睡。

    次日,燕王派人接我回宫。

    我系好腰带,转头看了一眼夏立昌。自清晨醒来,他发现自己正抱着我,就一直别扭到这时。

    其实他不必在意,我早将名誉清白置之身外,或许我太自我感觉良好,他担心的只是自己的名节。若是这样,我朝他调皮的眨眨眼:“来使,别日再会。”

    我猜他心中所想的却是,永生永世再不相见。那又与我何干。待我随侍卫跨出门槛,突然想起一件事。

    于是连忙回头,在他的惊诧中,将脸贴着他的脸,吐气道:“他在宫中一切安好,甚得燕王宠爱。”

    这个他,自然是冯钧了。

    我知道他一定早已探听好了冯钧的近况,可是,我偏偏要在他面前提起。我要叫他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人,其实与我是一样的人。

    就算他再不愿意面对,从我嘴里听到这些话,一定会让他十分的痛苦。

    我就是要叫他痛苦,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秋去冬来。

    整个燕宫的人都知晓,曾经独得王上恩宠的慕容仪早已失宠,他不过是这后宫之中新添一个笑话。

    每当我行到一个地方,总能看到不远处三三两两的侍从宫女们窃窃私语。不知是否我耳力太好,总能听到他们对我极尽嘲讽。

    我若是个女子,说不定还可以借他们消消心头恨意。然而现实是,我一没有妃嫔们的封号,二没有冯钧的官职。失去了燕王这个大靠山,我什么都不是。

    不过是个最下等的、被丢弃的玩物。

    我变得不爱出门,坐在房内,整日整日地看窗外的大片梅树。

    秦国使者在行馆住了几日,临走时终于松口,表示可以减少一半的条款。燕王解决了这个危机,心情十分大好,特命人送来几匹上好的绸缎。

    我随意指了指桌子,叫侍从放下东西赶快出去。

    那几匹布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越看越叫我刺眼,我恨不得将它们统统撕成粉碎,叫它们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

    可我不敢。我只有从箱子里翻出那件白色的纱衣,拿了把剪刀,一会剪出个人的样子,一会剪成只蝴蝶。我不停的剪不停的剪。剪到最后,满地碎布。

    我看着满地的残布,终于都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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