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章节字数:3774  更新时间:12-01-23 1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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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到了明日,燕王并没有来应约。

    彼时,我已穿戴整齐,脸上的妆容也画得尽善尽美。我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妩媚动人,眼角眉梢都是风情。

    我转头问绿池:“你觉得我姿色如何?”

    绿池并未抬头,从容回答:“公子天人之姿,倾国倾城。”

    倾国倾城却倾不倒一个燕王,又有何用。我拿了支笔,沾上朱砂,细细描绘嘴唇,直到娇艳欲滴,惹人采撷为止。

    我满意一笑,再问绿池:“可有资格以色事人?”

    “公子何出此言?”他终于肯抬头看我,疑问道。

    “昔日有董贤以美色将汉哀帝刘欣迷得神魂颠倒,你觉得,我与他作比,谁更甚?”我故意刁难他。

    而他临危不乱,只淡淡道:“公子何必为难我?”

    “我自然是不能他相提并论,”我眼波流转,哀怨至极:“可你的回答也真叫人伤心。”

    或许是窗外积雪堆积,景色别具一格,白茫茫,素净安宁,我变得额外忧愁。叹了口气,只好看向绿池,除了他,也无人能陪我说话。

    “为何王上还没来呢?”我失望问他。

    绿池宽慰我:“王上也许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吧?”

    我一挑眉,不置可否,换了个话题问:“我送你的木簪,你怎么从来不用?”

    “公子送的东西太珍贵,绿池实在不敢冒然使用。”

    “我送与你,便是希望能够物尽其用,你若不用,岂不叫我失望。”我用手托起他的脸,温柔的看他,直到他全身紧绷不自在。

    才笑着放开他,痴缠道:“你是不喜欢木簪吗?那你喜欢什么,我都送给你。”

    “不是,”他局促回答:“我很喜欢。”

    “那你为何不用呢?”我不依不饶,非要问出个所以然。

    但叫我失望至极,对面之人一副君子坐怀不乱的模样。我注视他良久,也不见他回话,兴致全无,于是起身来想出去走走。

    这几日一直天寒地冻,我有伤在身并未出过房门。

    到此刻推开门,才发现,宅院里竟多了几名宫人,有男有女,忙忙碌碌,各有所职。

    我用眼神示意绿池,这是怎么回事?

    他恭敬回答我:王上昨日连夜调派过来伺候公子的。

    有了一个绿池,他居然还嫌不够,非要撒下天罗地网,等我去钻才得以甘心。

    我怒极反笑,也不管地上脏不脏,拖着厚重的披风,慢慢向竹园走去。

    冬日竹园白雪皑皑,景致单调,颇为无聊。

    行至出口处,我退到路边,静站良久。此处是去我宅院的必经之路,我遥望远方,目光迷离,也不知想要看到何方。

    绿池走上前对我说:“公子,此地风大,还是回去吧。”

    我这才如梦初醒,痴痴迷迷:“王上还没有来。”

    燕王约我今日赏梅,我便早早起床着手准备,如今,满腔心血,全部错付。可惜又可恨。

    他没有来,他竟然敢如此耍我。

    燕宫中除了我亲自种的梅树,还有一个梅园是专供燕王赏玩。每年冬天,梅花盛开,他都会带我同去,但是今天,我决定自己一个人去。

    于是吩咐绿池不必跟随,他自然不肯。我恶言相对,他终于妥协,但我知道,他所谓妥协,也不过是由明转向暗。但这无关紧要。

    昨夜风雪太大,梅园的梅树多大被压垮,梅花残了不少,每走上几步,都要感叹:落魄凄凉。最后我停在一棵梅树前。

    我初入燕宫时,年轻气盛,原本意气风发却突生巨变,转眼成了他人的阶下之囚,身在砧板任人鱼肉。

    那时,我十三岁,懵懂无知,天真无邪。却要被迫成长,经受血雨腥风,九死一生。实在残忍。

    但无人会可怜我,我也不需要谁来可怜。

    身后慢慢有人靠过来,我以为是绿池催我回去,便没有回头。

    谁知竟然是燕王,他将我的手握进他宽厚手心里,轻轻问我:“在想什么?”

    “在想王上啊。”我调皮对他一笑,对答如流。

    他眼中竟满是疼惜:“骗人。仪儿怎么会想朕呢?”

    此人倒是挺有自知之明。我随口回答:“自然会想。这后宫之中,谁人不想王上。”

    “我一直希望仪儿能她们不同。”他一往情深,如此痴心。

    若不是与他久识,我大概还当真以为,他对我情比金坚,此生无怨。我哪里是这样的人才。

    我笑:“我身为男子,当然与她们不同。”

    身为男子,却委身后宫,无名无份,更是我的痛处。但愿我自揭疮疤,能让他暂且放过我,今日并无心情与他逢场作戏。

    但他显然未能知晓我心中所想,继续感叹:“仪儿,这两年,你变了不少。”

    如此多的废话,也不知说了有何意义,我真真是无心理会,并没有搭理。

    他却说个不停,完全不体谅我的心情:“仪儿,你可还记得,你同朕说得第一句话么?”

    不就是求你救我么,难道这竟然成了把柄,想要以此要挟我。我满是不屑,低声回了句:“不记得了。”

    “朕还记得,那日在天牢里,你死死抱住朕的脚,哭喊着:夏将军,救我。”他将视线转到我的脸上,温暖的气息喷过来,我忍不住一整恶寒。

    也不知是我记忆错乱,还是他胡言乱语,我完全记不起曾将他认错成了夏立昌。我愣愣看他,一时间,觉得如此可怕。

    他依旧还在那里说:“朕当时就在心中跟自己打了个赌,赌那个夏将军,到底会不会来救你。”他停了一下,见我没有反应,又笑了起来,他说:“你看,五年过去了,仪儿,你还在我身边。”

    “只要王上愿意,我会一直呆在王上身边的。”我满脸堆上笑,谄媚说。

    然而他却不笑了,他认真严肃,抓得我的手生疼:“你可知道冯钧离了皇城去了哪里?”

    我的心猛地一跳,面上不露半分:“难道不是回他得深山野林教书么?”

    “他去了秦国。”燕王斩钉截铁。

    我却受惊不小,几乎脱口而出:“莫非,他是秦王派来的奸细。”

    “朕派去跟踪他的人,全部有去无回,此事是否与秦王有关,还有待商榷。”燕王换了一副面孔,于适才判若两人:“慕容仪,你与冯钧以前是否相识?”

    我心思百转千回,也不知他到底查到多少,如何回答都是错,我干脆反问道:“王上是在审问我么?”

    “你若心中无愧,完全可以从容作答。”他冷冷说。

    “王上,终究还是不肯信我。”我泪眼汪汪看他,似乎对他伤心欲绝:“我怎么可能与他相识,那日,我差点因他命丧黄泉。”

    “那你为何叫朕放了他。”燕王又问。

    我梨花带雨,满腔委屈:“我不过是不希望在王上心中留下毒蝎心肠的话柄。更何况,王上也并不想致他于死地,不是吗?”

    见他不再问话,料想自己也许躲过此劫,便谎称身体不适,必须回去了。

    燕王看看我,又看看东倒西歪的梅园,牵起我的手,笑道:“朕送你吧。”

    我十分欢喜,乖乖由他牵着:“谢燕王。”然后一路无话。

    这世间人人都自以为聪明,却不知谁是真聪明。

    我与燕王心中各怀鬼胎,表面上却装作如胶似漆,情深义重。但彼此又再明白不过,他对我虚情假意,我于他如梦幻影,都是不值得信任的。

    此番话说给我听,除了试探并无它意。他自作聪明,其实愚蠢之极。或许,他太小瞧我。

    燕王将我困在宫中五年,其目的再明了不过。梁国虽灭,但仍有夏立昌在,就算不上斩草除根。只是我与夏将军不亲不热,如今五年过去了,他从未中计,过得自由自在,怎能不叫燕王失望至极。

    所以便来挑拨我与夏立昌。可惜这挑拨来得太迟。

    我与他,何须挑拨。

    待燕王送我到了房内,我轻挑起燕王的衣袖,慢慢抚摸,不让他离开,眉目含情:“王上这就要走了吗?”

    他索性又坐下,笑着看我,哄小孩一样:“朕不走了,一直陪着仪儿,好不好?”

    我连忙依附在他身边,笑得乐不可支,笑得肚子都要痛了才盯着他的双眼缓缓说道:“王上不许骗我,我会当真的。”

    生长在宫中,见过太多痴情的女子,或惹人怜爱或盛气凌人,或真或假,我稍稍一想,便有千万个样子。燕王将我搂在怀中,突然一言不发。不知,此刻在他眼中的我,是否能让他稍微信任一些。

    “仪儿,你搬来与朕同住吧。”他说。

    此后几日,我与燕王同吃同睡,他批阅奏折,我便替他研磨,偶尔两相对视,各自一笑,十分默契。

    我无所事事,闷闷不乐,他叫来歌女舞姬终日为我一人演奏,我食欲不振,鲜少动筷,他用重金找人做出昔日梁国宫中的菜式。我的衣食用度,他都亲自打理。他宠我更胜过往日,我竟不知他原来如此知我喜恶。

    如此温柔相待。叫我不得不受宠若惊。

    每日晨曦,他起床早朝常常轻手轻脚怕吵醒了我。但其实我睡眠甚浅,次次都会醒来,朦胧睁开眼,便瞧见燕王衣服尚未穿戴整齐,却一脸疼惜坐床边看着我:“还早,多睡会。”

    我以为是在梦中。燕王怎会是这般摸样。

    于是闭上眼,然后又睁开。

    那人忽而笑了起来:“还没睡醒,就多睡会。等朕下了朝再来看你。”

    这样度日,真叫人胆战心惊。

    我眼雾蒙蒙,伸手拉住他衣摆不让他起身,哑声撒娇道:“我还以为王上在我梦中。”

    伸出的手臂,衣袖滑下来,肌肤胜雪,朵朵红印好似盛开的梅花。燕王顺势将我拉入他的怀中,在我的额前轻轻一吻。我羞涩至极,对他浅浅一笑。

    “乖,快睡吧。”他终于离去。

    可我睡意全无。唤来绿池替我梳洗。

    他一面拿白玉梳帮我梳头,一面向我禀告:“王上叫了人为公子舞剑取乐,现在要让他们开始吗?”

    只见铜镜中的我面若桃花,比起往日更甚了些。

    “公子,可要观赏舞剑?”绿池见我没有反应,小心提醒我。

    不知为何,这几日我越发厌恶绿池。再此之前,燕王从未派过人贴身伺候我,却不知原来是这样让我厌恶。

    时时刻刻都有人在身边跟随,企图左右我的想法,限制我的言行。怎叫人不发怒。

    怒从心起,脸上却从未露过半分,我瞥眼对他说:“你会舞剑?”

    “不会。”他回答我。

    这并没有关系,我将食指放在唇角轻轻抹去多余的朱红。嫣然一笑,命令绿池:“今夜,我和燕王同观你舞剑。”

    他不动声色,面无表情后退一步作揖领命:“是。”

    这并不难为他,他曾是燕王身边的暗卫,必定武艺高强。我总是这样善良,不忍将人逼上绝路,甚至为他想好后路。但无人体谅我的良苦用心,包括绿池。

    他大概以为今晚他将一舞惊人,羞得我无地自容。

    这世间人人都爱自作聪明。我却想装装糊涂。

    我不说话,这宫殿里便无人说话,大家忙忙碌碌,却是悄无声息。闭上眼,好似偌大的房间只有我一个人,但事实上,我的一举一动人人都在打量。

    日日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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