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523 更新时间:12-04-02 23:22
当一个冷得与冰似的人,突然有一日对你极其温柔地微笑说话,你意外么?
六世此时,便是处于这样的意外里,目瞪口呆。
“好了,你就别这么吓他了,瞧把他给吓得,药都喂不进去了。”猎夏满脸笑意瞅了霜骨一眼,又柔声道:“霜骨这个人,平时其实都是装酷呢,本来一点儿也不冷的人,非得把自己弄得跟冰一样,还不都是为了威严?但是装久了,自然就不容易温柔起来了,你习惯就好。”
明明自己才是霜骨的徒弟吧……六世忒不适应了,怎的现在猎夏倒像是给他介绍霜骨似的。他恍恍惚惚被猎夏喂了许多药进去,忽然听见一阵由远至近的脚步声,很是熟悉。
十七从外头极其慌张地跑进来,也顾不上别的,一把扑到六世床边上,脸都白了:“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你家大人被人给揍了呗。”猎夏正好也将药汁给喂完了,空碗放到桌上,“放心,我会帮他报仇的。”
“不行!”同样一个词,竟是同时从霜骨与六世嘴里冲出来的。
六世挣扎着扯住她裙摆,“不要去动子潇,你……你任他去,等我伤好了就去找他,你不要去!”
霜骨沉着脸,也一样望着她,“子潇眼下能将六世伤成这样,一样能将你伤成这样,你毫无准备地去找他,不是送死么?”
“他才不会这样对我呢!”猎夏瞪着眼将六世的手从衣服上拿开,语气颇为轻松,“他伤了六世也情有可原,谁让六世把他抛弃了?负心汉一个!而我就不同啦,我与子潇从前就是极其好的朋友,他怎会将我如何?况且我去找他也不是要怎样……只是想,唉,想问问他为何会变成这样。”
两百年前,猎夏与砚青发觉子潇之墓是座空坟后,两人便将方圆百里都给找遍了,也没找着子潇,丁点儿风声都听不见。后来时间久了,寻常人过了一百多年早死了,她也就觉得,子潇定是过世了的,还伤心了好些年。
可是眼下才知道,他没死,还变成了一个会吃魔的魔。
让人怎样接受?
她从床边站起来,叹了口气,然后坐到一边,不说话了。
一旁十七却像想起了甚似的,“猎夏大人,方才我来时遇见了要给你送信的魔仆,正好顺路,我就把信给你拿来了。”说完,从怀里掏出封信,递给猎夏。
她正好奇是谁要这般神神秘秘给自己写信,接过来一看,署名就将她吓得惊呼一声。
“子潇?!”
旁边两人听她这声惊呼,也都齐齐凑了过来,六世更是一把将信抢去,手指头动得像是翻花,将信纸从里头抽了出来。
“夏侯,许久不见,我却始终无法更改对你的称呼。听说你也寻了我好些年,心里甚是过意不去,如今特来魔界拜见,今日戌时谜石台可好?”最后一句语音微微上扬,六世捏着信纸,闭了嘴,抬起一双疑惑万千的眸子望向猎夏。
猎夏也有些朦朦胧胧,呆了呆,然后小声问,“他……他是说邀我出去么?”
霜骨宛若冰雪的五官一沉,低声说,“你不能去,这只怕是个圈套。”
既然能做出那样多残忍之事,这个子潇也定不是两百年前的子潇了,就这样让猎夏去的话只是找死,他绝不会让她去送这个死。
房间里沉默了会儿,六世才低头将信纸重新叠好,放回了信封,而后抬起头,眼睛里竟有点点坚持,“对,你不要去,我去。”
猎夏吓了一跳,“你去?你找死呢?子潇的目的就是杀掉你,他目标又不是我,我去了自然是不会有事儿的,你们两个大男人顾虑也不要太多。”说完,又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叹口气,“他变成这样……变成这个嗜血残忍的模样,也有我的过错,去了也没什么,防备他只会让我更内疚。”
“有你什么事儿?”霜骨冷哼一声,“你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挑。”
“你不懂的。”猎夏缓缓摇头,抬起眸子苦笑着将两人看一眼,“在六世还是夜袖的时候,他与子潇还在一块儿的时候,我就知道子潇不是千花的转世了。但是我很喜欢子潇,总觉得……总觉得他那样的人若是再不幸福,那就太残忍了……”
六世忽然问,“你如何知道的?”
“鬼界幽族族长蜀葵王的儿子牡丹,是我的下属之一啊。”她白他一眼,又叹了口气,“你没有发现么?两百年前的子潇,根本就是个没有丝毫生存欲望的人,至少我在他的眸子里,看不见一丁点儿求生的意思。他对甚么都平平淡淡的,过起日子来就像个……怎么说,假如吧,若是有天你知道自己明天就得死,那么今天你对身旁的人定是很好的,对谁都抱有善心,连蚂蚁都舍不得踩,对不对?”
她闭上眼,语调里竟多了几分悲哀,“那个时候,我眼里的子潇,就是这般状态。你说说,我知道了他不是千花的真相之后,还忍心说出来么?一个没有任何求生欲望的人,还是我的好朋友,我怎么忍心再……再让他失去幸福?但这事儿我也做错了,六世,你知道真相时的行动又有些突然,于是他就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一席话说下来,屋子里没有一个人再开口。
所有人皆是低头垂睫,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半天,猎夏忽然将桌上的一条火红色长鞭拿起,两三下缠在腰上,“谜石台离这儿有些距离,我先过去了,你们谁都别跟过来。”几步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面色凝重补充一句,“谁都别来哦,特别是霜骨,你若来了我就永远不与你说话。”
霜骨望着她离去,脸色白得像坚冰,直到视线里再也瞧不见她了,才背着手站在床边,叹了口气。
六世见他这样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将信拿出来看了一遍又一遍,喃喃自语,“子潇的字,与从前还是一样的……不知两百年过去,他还会不会画画呢。”
“他倒是多才多艺。”霜骨眸子盯着窗户外头,眉头紧蹙。
六世苦笑,“他那时在象姑馆待过,虽未亲身接过活,但这些东西是非学不可的……猎夏说的没错,我从来都未注意过子潇的眼睛里,在想些什么。”悔恨从心里汩汩冒出,像是酸苦的草汁。他将拳头撑在额上,声音疲倦,“子潇眼神平淡,我以为那只是淡泊名利,他心里藏了多少苦,我却是从未问过的。”
窗外,是一片正在融化的坚冰白雪,屋里人的声音,却像是无可奈何的流水。
“我们在一块儿的时间太短,但对他而言却又太长,我早该猜到的……哪有人打赌会给对方下毒,他分明是身中剧毒却不同我说……他早就不想活了。”
结束的尾音里,有一闪而过的哭腔。
听到此处,霜骨抬起眸子,细细盯着六世的眼睛,低声说,“当天你抱着他来通仙宫求我时,可曾知晓,我为何不救他?”
六世怔了会儿,“不是因为子潇误了我修道么?”
“不,”霜骨摇头,在一片窗户外头映进来的雪光里浅笑,银眸里波光粼粼,“那时我是仙身,能听见魂魄的呼喊。当时子潇昏迷,我却能够异常清晰地听见他魂魄之声……他不断重复一句话,便是‘让我死,让我死’。”
寒风凛冽。
一颗心,就这般猛地坠入了深渊,再也出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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