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759 更新时间:12-09-06 23:42
当日,天未亮,月亮还未落,繁如潋一行便起了行。不知走了多久,繁如潋被车内姚碧云颇有规律的喊鼾声吵醒,她掀开门帘,透着漫天的月华,看着车外萧索孤寂的景色,远处有大雁回巢,百鸟高歌,近处,一棵树上的叶子有风一过,就刷刷的落,这是一片上古丹青里从未有过的寂色。突然前方探路的小兵驾马而回,停在了冷清年的车马前,“公子,前方的情况探明了。再有三十里就是林将军的扎营地了,林岳将军已到了多时了。”
马上唐诗楚辞面露喜色,车内人未动,半晌又缓缓的言,“加速行军。到了营地后,今夜也无需练兵了,预备些简单的酒菜,养精蓄锐吧。”只见那小兵喜笑颜开的点着头去准备了,方要走又回头问,“要不要也通知如小姐?”车内冷清年缓缓的言,“不必了,让她多睡一会吧。”他的语气十分和缓,正如同一贯的一般,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他本来也说不来,却一瞬的,让繁如潋心里说不清的一暖,险些忘了那天,他在血雨中撑伞而行,浅笑怡然,仿若浴血修罗一般。半晌一队人马入了林鸳在灵川皇城外扎营的地点,众人点了一小丛篝火,饮酒言欢。一旁,林鸳和繁如潋划拳互灌数盏,大将军林岳坐在小角落里皱着眉头看,唐诗范昀行酒令,楚辞元渠比勾拳,营内笑语声连绵,很自然,甚至大家都要习以为常了,冷清年缺席不见。
此刻冷清年帐内,与帐外截然相反,一黑衣男子单膝跪在冷清年面前。“太子殿下,前几日晏丞相回宫时身受重伤,群医束手无策。”冷清年微微眯了眯眼,一声冷笑,“该。怎么没死。”那黑衣人一愣,“晏子都一倒,最近秦逸一个人有点抵挡不住了,事事都让他一个人管,也终究不是办法。”冷清年鼻中一哼,目若碧水寒潭般幽暗,“他的伤好的慢,宫里那帮庸医又能有什么对策,回宫找白溯,让她暗地里分担一些宫内的事,战事不要让她插手。”黑衣人言是,冷清年又问,“人找的怎么样了?”黑衣人言,“陆锦绣误打误撞的被人错当成了老鸨送来的女人,如今在六王爷府中。冷云华....冷云华至今下落不明,崖底那么深,当日就是不死,多半也残了,太子又何必执着。”
冷清年目若寒潭,嘴边一笑,又缓缓拿起手边的茶水,猛地一下泼了那黑衣人一脸。“我的事轮不到你问。陆锦绣在六王爷府?哪里的消息?可靠与否?”黑衣人言当真可靠。冷清年走到桌前,正襟而坐,笔沾墨,寥寥写了几行,写的很急,章法却丝毫没乱,一撇一捺都有板有眼的,写完后放入信封内,递给黑衣男子。言,“交给秦逸。跟他说,晏子都一事,无需费心。多托些时日也就好了。更加不必劳烦宫内那帮庸医。他们治标不治本,摆设而已,需要救人的时候,找白溯即可。”黑衣人点点头,他早已习惯,冷清年永远只是这般,能跟他说的绝不动笔写,只有那不能说的才写在信函之中,他点点头,方要走,只听帐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黑衣人手握剑鞘,冷清年一拦,走到帐前。
听那脚步声快快慢慢的倒像是喝醉了酒一般。冷清年冲那黑衣人言,“快走。”黑衣人点点头,三两步从后门出了帐。冷云华单手掀起门帘,只见喝的喜笑颜开的繁如潋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边走边言,“碧云....去屋外倒些茶来。这灵川的酒可是当真烈啊,喝的我心口上,跟让火烧着一般.....”冷清年未动,繁如潋又言,“怎么还不去?多倒些来!咳....我喉咙里辣的厉害。”冷清年一脸狐疑的拿起桌上茶杯,后又鬼使神差的出了帐。帐外篝火旁,一圈士兵正饮酒言欢,楚辞元渠怕敌军来袭,不敢喝多,只得讪讪的看着唐诗范昀乐的快活,说来也是,别看那唐诗一副童子的模样,三坛烈酒下肚,脸上都没红上一红,倒是范昀,已然醉倒在一旁。
唐诗转过头,正巧看见冷清年手拿茶杯从帐内而出,唐诗笑吟吟的看着他言,“清年公子也来喝些酒否?”冷清年摇了摇头言不必,走出三五步,又猛然一停,木木的转过头又言也好,唐诗倒了两杯酒,递一杯给冷清年,一杯自己一口饮尽。唐诗边喝边言,“这酒叫漾轻舟,名字听着清淡,却实为烈酒,人说,这酒喝一口便能让人感觉如漾轻舟,公子尝尝看,不知...与那上古丹青的梨花白相比又如何。”冷清年闻了一闻,又饮了一口,与唐诗言,“大同小异。梨花白的回味在后面,醉红颜在前,而这漾轻舟....其实原本不是叫这个名字,是叫万里灵霄。
是前灵川太子灵霄云的生辰酒,只不过...后来灵霄云死了,这酒也就自然而然的改了名。这万里云霄....虽然喝起来味道清淡,其实是很上头的,军师还是少饮为妙。”唐诗浅浅一笑,“好。谢公子提点。”而后二人又一言不发的饮了三四杯酒,冷清年突然怔怔发问,“.....军师可知...这茶水间在何处?”唐诗一愣,其实没太听清,但看冷清年脸上那表情,大约是不会再问第二次了,于是言,“往西走,在公子营帐的后面。”冷清年点点头,转身回了帐。半晌,冷清年拿着茶水而回,他掀开门帘,漫天莹白的月光从他的身旁,擦如帐内,只见繁如潋额前的一缕发丝挡住了眉眼,她皱着眉,正睡的香甜。冷清年将茶水放在桌旁,往桌前的灯内添了些油,坐在了桌前。
方打开一封信,他只觉口内腥甜,一行鲜血顺着唇角一滴一滴落在了信纸上面,“咳咳.....”一阵猛咳,让他皱起了眉,他心中算着病发的日期,因为喝酒的原因,比上次早了三天。他伸出手,看着五指内横流的鲜血,仿若那抓不住的时间。冷清年浅浅一笑,饮了一口茶,茶水中一粒血丝缓缓在眼前漾开,“咳咳....”又是几声清咳,繁如潋醒了过来,她半眯着眼,随手摸到一杯冷茶,就往嘴里灌,两口凉茶下肚,方自觉清醒了些,猛然只觉薄荷凉香扑入鼻端,她猛地一睁眼,只见一袭青衫的冷清年坐在桌前,眉头紧锁,脸色奇白,指尖大把大把的鲜血涌出。
繁如潋一愣,问,“药在哪里?”只见冷清年嘴角涌出一行鲜血,却嗤笑出声,他缓声言,“没有药。”繁如潋起了身,猛地拉开抽屉,忙乱的四下乱翻,“咳..”冷清年又是一咳,口中鲜血洋洋洒洒而落,繁如潋急声问,“药在哪?药在哪?告诉我.....药在哪?”冷清年三声大笑,缓步走到繁如潋身边,他对繁如潋言,“没有药了。”繁如潋猛地起身,走到冷清年的书桌前,拉开四扇抽屉,却见其中空空如也。繁如潋问,“怎么会这样?药在哪?”冷清年浅笑着低声言,“我喝了酒,发病早了三天。送药的人还没来,所以没有药了。”
繁如潋皱着眉又问,“明知会病发,又为何要喝酒?”冷清年浅浅一笑,没有多言。繁如潋恍然记得,不久以前,她也曾因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问对冷云华过一个这样的问题,当时的问题大概是,你明知会下雨,又为何要带玉兔(小白狗。)出去云云。今日,两种场景,两个人,两件事,他们的回答却是不谋而合了。这时一旁冷清年突然开口说,“你有没有遇见过这样一种人,他们活着就等于死了,死了却等于活着。小姐你可知道,其实这种人生病是不吃药的.....因为死了也好。如小姐你说...是不是?”
繁如潋一怔,却笑了,“不是。能轻言死亡的人....其实从来也没有贴近死亡过。相反的,那些明明身在地狱的谷底的人,才会拼命的想活。公子,说到头还是你没死过,不知道死亡的滋味而已了,如果你但凡尝过,就会知道,无论怎么冠冕堂皇的死法,其实你都不会喜欢的。”冷清年一声嗤笑,“小姐死过?”繁如潋眼底一动,浅浅一笑,莫名的意味深长,她说,“我活着,但翡华郡主死了。所以对有些人来说,我得死,也确实是死了的。”
冷清年又说,“那小姐你认为什么样的生活能够被称之为地狱谷底的。”繁如潋想想又说,“缺衣,少食,和生活在谎言当中的。公子你要记得,你的生活是你脚底下多少万千百姓心中的一个梦。你不愿意活,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替你活。”冷清年微微眯了眯眼,又弯出一道浅浅的笑痕,显然这话虽然并不中听,但他也不太介意,他浅浅一笑,对她说,“小姐说的是。清年记住了。”
此刻灵川内宫,郡灵王正在翻阅奏章,心中想着,朕果然不是这块材料,以后这种事还是交给秦逸晏子都办吧,你说这晏子都伤的也真是时候,这外面都烽火狼烟了,看秦逸白溯天天为那些国事战事累的那样,他却连床都起不来,其实朕又何尝不想帮忙?不是都说了吗,朕不是这块看奏章的材料啊,唉,再加上灵芳丫头这两天失心疯,又看上上次劫走她的那个江湖小子了,天天闹着要出宫,真是火上浇油,火上浇油!
郡灵王正在这边想着,白溯从长廊外走了进来,不紧不慢的款款言,“皇上,晏丞相醒了。”郡灵王一愣,“摆驾西宫!摆驾西宫!”大宫女白溯边带路边言,“这里有六王爷府里内应的来信。皇上请过目。”郡灵王把信往怀里一揣,“得,先看看晏子都再说。”半晌西宫,“皇上驾到!”“吾皇....”“免礼免礼!”郡灵王不耐烦的挥挥手,问旁边的太医,“丞相伤势如何?”老太医哆哆嗦嗦的言,“托...托...托皇上的福....丞...丞...丞相好多了。今...今...今早醒的,就是身...身...身体不好,没...没...没能....”
郡灵王没有耐心听完,走得飞快,边走边跟白溯言,“这人哪儿来的?”白溯言,“我也想问呢,不是您贴榜在城中找的吗。”郡灵王吃了个鳖,讪讪闭了嘴,半晌又问,“灵芳那丫头呢?容棋也好久不见了。”白溯不紧不慢的言,“郡主在丞相屋里陪他说话呢,太子还在闹别扭,不肯出屋。”郡灵王问,“闹别扭?还是为了翡华丫头的事儿?”白溯冷眼言,“不然呢?”半刻,西宫里,正殿内,腰缠纱布半露手臂的晏子都正与灵芳郡主下棋,“子都子都,你又故意让我!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别让我,我不稀罕别人让我,就显得我多输不起似的,别让!”晏子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言好,而后,两子之后。
“晏子都你个王八蛋!我输了!都怪你!我说不让你让,你就真不让啊!你怎么那么实诚呢!”晏子都月白色的眸子盯着灵芳轻声出笑,“那你悔一子。”灵芳这才脸色好看些,“那好吧。是你非让我悔的,我可没逼你!”晏子都一脸的认真,憋着笑言,“是是是。郡主说的是。”灵芳也越看越觉得晏子都笑的不怀好意,一巴掌拍上晏子都的胳膊,“让你笑我!”“嘶...”晏子都脸上一紧,吓得灵芳连连道歉,“你没事吧....我是不是打重了呀,我不是故意的。”晏子都立刻喜笑颜开,暧昧的伸头到灵芳耳边,笑言,“那郡主给我揉揉。”然后灵芳又一个巴掌打了过去。
不巧,这一刻,被刚入殿的郡灵王看了个正着。郡灵王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咳咳...”晏子都大大方方的起身相迎,“皇上来了,怎么也没人通报声。微臣给您请安。”郡灵王表面笑脸相迎,其实心中却在想着,要是有人通报了朕还能看见这个?哼。“爱卿快快请起!使不得使不得!”当然晏子都也就是客气一下,并没有真跪,又索性顺着郡灵王的话起来了,郡灵王又言,“爱卿近来身体如何啊?需要什么补品药材,爱卿你跟太医院的人说一声,随便用!”晏子都点了点头,完全没有客气的意思,“那子都就多谢皇上了。我养病的数日里,还多亏了秦逸和白溯,您更应该体恤他们才是。臣,方才也没见秦逸,不知进来...这战场上可有何变动?”郡灵王一愣,小眼睛偷偷瞥着一旁的白溯,“这....”
白溯接言,“变动不大,守还是多过攻的。能不正面迎战就不正面迎战,对方打我方就接。只是听说几日前,林岳将军从上古丹青带来了一位巫女,昨日已下战帖,声称几日后要与我灵川众将领光明正大的决一死战,不知丞相你怎么看?”晏子都冷冷一笑,“决一死战?哼...口气不小,也不知道能耐如何。应下吧,我倒要看看,这人究竟有多大的本事。”白溯一愣,未动身,又问,“那....林岳将军是林鸳的长兄。”晏子都一声嗤笑,月白色的瞳仁内微微一缩,“无需多虑,手下败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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