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京华云起

章节字数:5589  更新时间:12-05-10 0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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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汴京,将军府。

    “孟将军,刑部白如风,奉命保护将军的安全。”

    清冷的嗓音,却十分年轻悦耳,孟君道抬头望去,面前的青年一身白衣,五官清俊,年少焕然,手握银刀,说不出的利落英气。

    正是白如风。

    正要行礼,孟君道虚扶一下,谦和一笑:“白大人不必多礼,请起吧,这段日子还要有劳白大人费心了。”语罢唤道,“来人,奉茶。”

    白如风顺势而起,一边随意与孟君道寒暄几句,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位将军。

    果然是位儒将,气质温雅,谈吐有礼,又是经过战场杀伐之人,眉目间一派沉稳大气。许是见惯了生死,眼底有沉淀的苍凉。

    十分正气,怎么看都不似会谋反之人。

    白如风暗暗叹息,收起无谓的心思,拱手道:“这段时间,将军的安全便由白某负责,直到将军述职结束。请将军尽管放心。若有打扰的地方,还请将军担待一二。”

    “白大人言重了,”孟君道温和笑道,“白大人只管行事,孟某没什么忌讳的。”

    “多谢将军体谅。”

    接下来的日子,白如风便在将军府住下,以便随时保护孟将军的安危,当然,也是为了方便暗中探查这位孟将军的底细。孟君道回京之后官家便赐了他一座将军府,他带回京中的只有三十名心腹将士,虽然行军严明,十分忠诚警醒,但是对于白如风这样的江湖好手而言,这五十人的防卫倒也不难闯过。

    几日下来,白如风并未探查到什么十分明显的线索与证据。他虽在孟君道的书房暗格之中找到了孟君道与静王的往来书信,但那些也只是寻常的问候交往,写的尽是些边塞风光,江南无双景致,并未涉及到政事。

    秦玉堂得知后,一时也只能静候消息。

    黄昏,白如风独自走在虹桥上,正自沉思该如何行事,忽而一阵破风声呼啸而来。白如风一惊,本能侧身闪过,迅疾伸出两指夹住飞旋而来的暗器。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枚小小的袖箭,不禁哑然失笑。

    抬头望去,果然是展承光。

    “方才想什么呢,那么入神?”展承光走过来,温声笑道:“也不怕走路撞到人么?”

    白如风将那枚系着蓝绸的袖箭小心收入怀中,才笑笑,道:“无妨,我心中有数。对了,展大哥,你怎么来汴京了?”

    “你不还我啊?”展承光看着白如风将自己的袖箭收起,一时呆住,“那是我的袖箭啊,你怎么拿走了?”

    白如风唇角略勾起,轻轻笑道:“这可是你自己亲手送给我的,还有的假。承蒙展大哥错爱,如风却之不恭,只好收下,好生珍藏啊。”

    语调间戏谑之意甚是明显,凤目中笑意点点,十分动人。

    展承光一怔之下,随即无奈地笑笑,“我说不过你,罢了,反正我还有四枚,不缺这一枚。”

    白如风目光悠远,一时又入了神,只是此次却不是为着公事。

    展承光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笑道:“现在忙么?”

    “不忙。”白如风回过神来,敛了敛眼中的神采光芒,微笑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来了,也未告知我一声。”

    话虽这样讲,白如风却并非如此在意这个问题,不过是随意闲谈罢了。含笑与展承光肩并肩地走下桥,桥下河水清波涟漪,船声喧闹。白如风浅浅一笑,眉目温和:“去我那儿坐一会儿吧,左右现下也无事。”

    展承光笑笑应道:“好啊。”

    白如风为展承光斟了杯茶,递过去,才开口道:“展大哥,你伤势可痊愈了?”

    “已无大碍。”展承光捧着茶杯,笑笑道:“青城一事了结,大家便都各自散了。温姑娘伤得颇重,师兄送她回鼎剑阁了。我恰好也无甚要事,所以就过来了。”

    白如风低声道:“展大哥,你是担心我么?”

    “你说呢?”展承光略有些好笑道:“不然我巴巴地跑来是做什么?”

    白如风脸上顿时露出淡淡欢喜的笑意,温和道:“展大哥,你这般待我,叫如风何以为报?”

    “如风,你几时竟学会说这种话呢。”展承光放下茶杯,含笑看向白如风,道:“你于我而言,是至亲血脉,死而不能舍。明白么?”

    白如风眼中光芒瞬息万转,笑道:“如风明白。”

    “所以今后,这样的话就别再说了。”展承光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再要这样问,可就没意思了。好了,跟我说说吧,你家大人为何急着要你回京?”

    白如风便将京中诸事一一向展承光说明,他与展承光重逢已数年,这些公事向来也是不避他的,这些连秦玉堂都是默许了的。

    无非,平白多一份助力,何乐不为?

    “那么,你是不太相信孟将军会与静王勾结的了?”待白如风交代清楚之后,展承光便如是分析道。

    白如风点头道:“正是,不过据我看到的那些书信,他二人确实关系匪浅。”

    展承光忽问道:“怎么你今夜不用去将军府呢?”

    “孟将军今日进宫了。”白如风解释道,“宫里来人传信说,孟将军今日便歇在宫中,不回来了,正好我便不用去将军府了。”

    展承光笑道:“倒是巧了。”他略想了想,提议说:“不如这样吧,明日起,你在明处保护,我在暗处查探,总能弄清楚的。”

    白如风心中一暖,道:“展大哥,如风累你牵挂,这几年又总连累你舍了江湖的逍遥自在,陪我做这许多事,我心里不安得很。”

    “傻话!”展承光轻斥一声,语调却甚是温和宠溺,“说什么连累!江湖是逍遥得很,可麻烦事一样不少,与你在一起,我反而安心得多,不用担心惦记,愁于你情形如何。更何况,我总信你不会一直在刑部待下去,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何做出这样的选择,但是我知你一定会离开。到时你我二人同游江湖,那才是真正的逍遥自在呢!”

    这段话语出诚挚,发自肺腑,皆是真心,展承光说的十分自然,可见心中一直便是如此所想,着实令人感动。

    遥想他日自在生活,一生有此人相伴,白如风不由百念全消,豪气顿生:“展大哥说的是,到了那日,如风定要与展大哥把臂同游,浪迹江湖!”

    豪气之余,却又似隐藏了无限温柔宛转,经年心事。

    灯火昏昏,展承光全未发觉。

    如此平安度过一月,竟未再有大事发生,血影教似是安分了许多,只零星派了一些不甚高明的杀手来捣乱一二。白如风与展承光暗暗猜测,是否是因为温如溪与薛一楠云峰一战,伤了元气,故而教众暂时不敢轻举妄动。或者是秦玉堂查的愈发严了,所以血影教不敢顶风作案。

    但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

    渐渐到了八月末,已是夏末秋初的时分,汴京也换了景色。这日午后,犹有余热,将军府一派安静,侍女脚步轻缓,皆不敢扰了将军练字。

    自那日宫中归来后,孟将军便越来越沉默了,时常独自在书房中练字,一张又一张,丝毫不知疲倦,似是有心事的模样。孟将军为人谦和,从不苛待下人,故而甚得大家敬重,见他心事烦忧,大家不知何故,只好尽量不打扰他。

    白如风怀抱明月光,守在书房门前,目光却向上,唇边含笑。

    书房前的一株百年梨树枝桠繁茂,一直延伸到了书房的屋顶,而那上面,展承光正抱着剑躲在阴处,神游天外。

    白如风偶尔望向房内,见孟君道神情专注,走笔如风,似是将一切都忘怀了,不由渐渐想起幼年时自己和展大哥一起念书时的场景来。

    那时,展大哥也极喜欢写字,一手字迹,虽则稚嫩,却是颇有风骨的模样,甚得先生宠爱。每当他练字的时候,自己无论在做什么事,都会停下,在一旁替他研磨。想来,自己的字亦是展大哥亲手教授的。

    已经很久,没有像从前那样,看他如此安宁地写字了。那样简单宁静的生活,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愿望。

    正暗暗叹息间,耳边忽然传来细微的动静,孟君道犹自未觉,依旧专注,白如风却明白,有人闯进来了,而且此次,绝非庸手。

    屋顶的树上,展承光亦屏息戒备。

    果然,不过多时,便见数名黑衣蒙面之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展承光暗暗做手势,叮嘱白如风保护孟将军,自己悄悄跟随黑衣人。到了院子,见他们落地后已迅速而利落地解决了数名将士,不由怒上心头,出手阻止。

    黑衣人似是没料到他会突然出现,一时猜不到他的身份,但见他出现,又出手阻拦,为首的二人对视一眼,一人便低声喝道:“杀!”

    于是动起手来。

    这些人训练有素,合围便是阵法,十分厉害,展承光却并不在意,应付不难。打斗的声音终于惊动了守护的将士,顿时有十数人赶来,书房内的孟君道也与白如风一道前来查看了。

    见展承光被阵法合围,虽心知他并不会受困于此,白如风还是忍不住出手,加入战团相帮。两人联手,应对起来并不吃力。二人存心要捉拿活口,于是刻意周旋,一时也未能结束这场打斗。

    展白二人终究不是庸手,打斗一阵之后,终于将三名黑衣人生擒,交由白如风带回了刑部审查,只是为首的那两人却跑了。如此一来,展承光亦与孟君道相识。孟君道原就是会武之人,识得展承光身手不凡,更兼十分欣赏此人沉静温和的性子,交谈之下,发现对方与己性情爱好皆是相投,不由将他引为知己。

    入夜,秦府忽然来人,言道秦大人有事找白如风,请白如风立即回去,白如风念及展承光守在此处,定可保将军无虞,便要马上赶去。

    展承光忽的心间一空,陡然感到失落不安,仿佛他这一去,定要发生什么事情似的,不由伸手拉住了白如风的衣袖,极快地握住他的手。

    “展大哥,怎么啦?”白如风不解地回头,神情疑惑,目光却是十分耐心的。

    展承光亦是不解自己的举动,此刻他二人手掌紧握,十分亲昵,好似幼年相处,掌间的温暖让展承光分外安心。

    白如风显见的有些意外,但并不排斥,反握住展承光的手,凤目中一片纵容,绵绵温情,见他眼中忧思渐现,只轻声道:“你是在担心我么,展大哥?”

    “有一点。”展承光坦然望向他,微微蹙眉道:“如风,不知为何,我心中甚是不安。血影教蠢蠢欲动,你此去要多加小心,事情办完便回来,我等你一起。”

    白如风眼神温暖悠长,一道极亮的光芒闪过,最终却还是归于寂静,只勾了唇角,难得温柔一笑:“好,你莫要担心于我,我一会儿便就回来了。”语罢又叮嘱道:“你自己守在将军府,一切都要小心。”

    “我知道,你放心去吧。”展承光温和一笑,暗想大约是自己多心了,几时变得这般婆婆妈妈了,于是放开了手,应道。

    白如风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低下头微微笑开,旋即离开了将军府。

    秦府。

    白如风反手一式风流云散,隔开了对方递过来的剑招,微微皱起眉。

    方才他与秦大人议事,正谈起那几个活捉的血影教杀手不肯招供,也不知他们究竟是真心想要刺杀孟将军,还是仅仅为了洗脱孟将军的嫌疑。二人正商量着下一步该如何行事,不想有数名黑衣人竟暗暗潜进了秦府,欲要刺杀秦玉堂,这身法路数,分明又是血影教贼心不死,不由十分恼火。

    秦府中原就有数名刑部高手暗暗保护,见贼人身手了得,白如风一人招架不过来,纷纷现身,与他一同捉拿对付。

    大家战成一团,秦玉堂却依旧气定神闲,只在一旁负手观战,神色从容,丝毫未见慌乱,秦府众人不由暗暗钦服,这些且按下不说。黑衣人一行七人,皆是难寻的好手,并不容易对付,正与秦府中的暗卫缠斗之中。其中一人为首,却是功夫最出众的人,此时与白如风战在一处。

    白如风使刀,那人却是手持一双碧莹莹的匕首。所谓一寸短,一寸险,那人却步法轻灵,一双匕首使得神鬼莫测,两人一时不相上下,各有轻伤。但时间久了,杀手们渐渐不支,已有数人死于暗卫之手,剩下的这些人,明显也是支撑不过的。百招过后,那为首的黑衣人分了心,内力又不及白如风深厚,不耐久撑,于是落了下风,只能勉力苦撑了。

    正在这时,为首的黑衣人扬手一甩,一枚匕首便脱手飞去,方向正是站在一旁的秦玉堂。这匕首来的既快且急,犹如离弦之箭,势不可挡,众人不妨他还有这般刻薄心计,始料未及,一时全来不及相救。

    黑衣人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虽则损失数人,但若杀了秦玉堂,便也值得。

    电光火石间,白如风足下一点,急速后退,将轻功身法发挥到极致,挡到秦玉堂的身前,而后催动内力,挥刀劈向那匕首。秦玉堂亦极快地侧身避过,堪堪救下性命。黑衣人恼恨白如风多事,指间微动,三枚几乎细不可见的牛毛针疾飞而去,白如风微微蹙眉,旋身挥出一片银色的耀眼光芒,将银针反打回去。

    停下时白如风忽感腕间微微刺痛,极轻微的感觉,仿佛昙花一现,白如风低下头去查看,一线红痕一闪而逝,再定睛看去,手上并无任何伤痕。

    想来,是凛冽的刀气刺到了吧。

    白如风飞身上前,继续与那人交手,却没见到那人眼中,一缕奇诡恶毒的笑意,盈盈荡开。

    十招过后,黑衣人不敌,仗着一身轻功逃走,剩下几人全数被杀,白如风待要追去,秦玉堂温声道:“罢了,如风。”

    “大人。”白如风收刀皱眉,回头应道。

    秦玉堂淡淡一笑:“他们已失败了,穷寇莫追,恐防有诈。”

    “是。”白如风虽有不甘,还是沉声应道。

    如此一耽搁,待白如风回到将军府,已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如风,你可还好?昨夜可是有事?”

    白如风刚一回将军府,展承光便迎上来,急忙询问,语调甚是关切担忧。白如风想到自己一夜未归,展大哥定是担心了,不由一笑,道:“没事,不过是几个血影教的人捣乱罢了,现下已经无事了。”

    “你可有受伤?”展承光闻言上下打量他一番,见他素白衣袖染了血迹,微微皱眉。

    白如风一笑:“放心吧,只是手臂被划了一道,不碍事的。”

    展承光一看,果然是寻常伤口,上了金疮药,几天便好,这才放下心来。见白如风伤口只是草草包扎,并未上药,不由温声责备道:“怎么不上药呢,回房去吧,我给你处理一下。”

    知他一片关切之意,白如风目光温暖生动,笑道:“好。”

    房内一片安静,展承光打来温水,撩起染血的素白衣袖,将白如风手臂上的伤口清洗干净,然后撒上随身携带的上好金疮药粉,细细匀匀撒上,最后取来干净的纱布,仔细缠好,十分认真细致。

    他这番动作熟练而轻柔,处理伤口时靠得很近,近到白如风可以嗅到他身上淡淡飘摇的草木清香,十分熟悉,依稀是记忆中亲人的味道。

    若能得展大哥一生这般温和相待,时时陪伴左右,如风此生再无憾事。

    白如风缓缓合上眼,微感倦意,唇边一缕涩然笑意。

    展承光一切处理好,抬头见白如风合目养神,神色略略黯然,心中忽然好生不忍,只当他是疲惫了,不由俯身靠近:“如风。”

    “嗯?”白如风睁开眼,见他如此动作,一时目光温顺,颇见眷恋不舍,“展大哥,有事么?”

    不知为何,展承光只觉这声“展大哥”与平日不同,无端多了些稚弱意味,十分动人心意,不由一怔,随即温和笑道:“没事,你昨夜一夜未眠,趁着此刻无事,好生歇会儿,这将军府我暂且替你守着。”

    白如风已完全清醒,收敛情绪,见他一片关切爱护之心,不忍拒绝,便道:“好,一会儿你定要唤我。”

    “放心。”

    见他躺下,展承光为他掖好被角,这才推门离去。

    片刻温情,转眼便冷了。思及年幼时自己一场风寒,展大哥彻夜陪伴照料,白如风悠悠一叹,不知为何只觉四肢百骸酸酸倦意。

    一朝长大,终非昨日。

    不知不觉间,已是十月秋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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