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119 更新时间:12-06-06 22:32
到了第三天的傍晚,寨子里的空地上再次点起了熊熊的篝火,这次的篝火甚至比几天前的火把节还要热烈,姑娘们都穿上了自己最漂亮的衣裙,披上缀满日月星辰的披肩,小伙子们也都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袍,戴上毡帽,虽然谁都不肯承认,但内心里都是想和那个外乡人比一比的。这是寨子里最隆重的婚礼,据说是族长亲自主持。
天气很冷,篝火旁边却很热烈,男女老幼又一次围着篝火坐满,面前摆了一张张的木桌,上面摆着银盘,银盘里放着整只的烤羊腿,上次火把节皮制的酒囊都换成了银质的酒壶,里面装满了美酒,倒在一个个的银碗里,酒香四溢。村民们一边吃羊腿,一边看姑娘们跳舞。
当第一个人看到月亮从天边升起来的时候,族长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族长是和玉龙的爷爷,年轻时据说十分的英俊,但现在已经不怎么能看得出来了,只是觉得他的胡子比别人的都白,而且修整的很整齐。族长说的是当地的土语,洛冰风听不懂,也并不想听,他身上仍是穿着平时的衣衫,虽然寨子里是为他专门缝制了新郎的衣服,但他看都不看,随手丢在一旁,最后还是洛司严在旁说了两句,才勉强系上一条带红花的绸带,以示新郎身份。
族长的最后一句话说完,洛司严在他身后轻轻的推了一下,接着两个村子里的小伙子从后面走上来,簇拥着他向场子中央走过去,那一头,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推着上弦月从场子的另一头走上前来。上弦月今天穿的大概是寨子里传统的新娘服饰,雪白色的长衫长裙,袖口裙摆都镶了一圈绣了金线的红边,上身罩了一件大红绣牡丹花的坎肩,衣襟都是雪白的绒毛,露出雪白的领口和衣袖,长长的发辫盘了起来,头上戴了编发,上面缀了五个红色的花碗,腰间束了一条彩带,和那天她送给洛冰风的那一条很像,只是上面多缀了很多亮晶晶的小珠子。
两个人被推到一起,上弦月满脸通红,偷偷瞥了洛冰风一眼,见到他没穿新郎的服饰,似乎稍稍愣了一下,洛冰风看了她一眼,眼神平淡,没有一丝涟漪。
族长大声说了一句什么话,底下的村民都拍起掌来,洛冰风听不懂,就那样冷冷站着,上弦月小心翼翼的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说:“洛大哥,你跟着我做。现在我们要拜三朵神了。”说着当先面朝篝火,双膝跪了下来,回头看洛冰风还站着,仰头看他:“洛大哥?”洛冰风站在那里,眼望篝火,没有一丝要跪的意思,底下村民渐渐安静下来,数百双眼睛都盯在洛冰风身上。
“…洛大哥?”上弦月又叫了一声,声音有些惶恐,洛冰风低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到她一双葡萄般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眼中竟然有一些哀求。洛冰风移开目光,向四周扫了一眼,篝火对面,尚若水的眼睛牢牢的盯着他,面容在火光之后闪烁不定;身侧后方,洛司严也在看他,见他回头,向着他点了点头。洛冰风心中长长叹了口气,终于向前一步,慢慢在上弦月身旁跪了下来。
上弦月一直看着他的脸,等到他跪好,忽然轻轻的问道:“洛大哥,你怎么了,你…不愿意?”
洛冰风没有看她,心中冷笑:“这祖孙俩还真是会做戏,用尽卑鄙手段,到现在还来惺惺作态。”
上弦月见他不回答,只得转过脸去,只是脸上不再一片明媚,弯弯的眉间笼上了一层深深的忧虑。想了一想,两手叠放在胸前,闭上双眼默默的念了一会儿,然后睁开双眼虔诚的向着篝火磕了一个头。洛冰风没有磕头,见她站起身来,也跟着站了起来。
围观的村民似乎也感觉到了洛冰风的异样,没有什么拍掌喝彩声,一时之间竟是出奇的安静。一个人影从火光之后闪了出来,手里托了一个银盘,慢慢的走到他两人面前。上弦月对着那人甜甜一笑,叫了一声:“爷爷…”只是,谁都可以看出来,那笑容的甜蜜里有几分勉强。
尚若水装作没有看见,手举托盘,微笑说道:“月儿,冰风,喝了这交杯酒,你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上弦月点了点头,从托盘里拾起一把小小的银质匕首,在自己左手无名指上轻轻一划,鲜红的血珠顿时涌了出来,她将手指移到自己面前的银杯上方,看着一滴血珠滴落杯中,又将手移到另一杯酒上面,同样将自己的鲜血滴了进去。将匕首递给洛冰风,轻声说:“洛大哥,…你也要这样……”
洛冰风伸手拿起匕首,同样在自己无名指上划了一刀,只是他这一刀似乎十分用力,鲜血立时成串的流了下来,洛冰风面无表情,将自己的血也分别滴在两个银杯里。伸手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杯,上弦月端起了另一杯酒,抬起眼睛看着洛冰风,“洛大哥,我们在三朵神面前喝了交杯酒,这一辈子,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能离弃对方,否则将会受到神的惩罚。”
洛冰风眼睛端详着手中精致的银杯,满不在乎的笑了一声,不置可否,上弦月愣了一愣,还是向他走近了一步,将手臂伸到他面前。洛冰风也伸臂出去,与她手臂相挽,仰头将银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尽数咽了下去,洛冰风微一皱眉,这酒的味道有一些奇怪,先是极辣极苦,烧的整个胃里都像点燃了一团烈火,心里不知什么地方,似乎漫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不知是疼还是酸,紧接着全身窜起一股热流,似乎都集中在左胸之上,那里的肌肤如同火炙一样灼热刺痛,洛冰风心下吃惊,正想伸手去摸,这种感觉却一瞬之间消失无踪,甚至连刚才口中的辛辣都感觉不到了,反而觉得有一种淡淡的甘甜。
上弦月看见他的神色,连忙上前拉住他,“洛大哥,你怎么样?”洛冰风伸手将她轻轻推开,“无妨。”转过身向着洛司严走去,上弦月在他身后,愣愣看着他的背影,忽然之间,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茫然和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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