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160 更新时间:12-04-12 00:28
总算等到所有混乱统统告一段落后,黑河趁着网球部那群人为因应部长白石的要求、而还在做收操的最后运动时进入部室里、走到自己摆放东西的地方,蹲下、拉开背包拉炼。头一件执行的动作就是取出镶有银白色边纹的黑壳手机。发光的屏幕上显示着有封新简讯的通知。
她看着发送简讯者的名字挑了挑眉毛。接着阅读起简讯内容。才看见开头第一个字,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是受不了这个老头子。连打个简讯的感觉也这么豪气万千。
黑河拿着手机,继续往背包里头望。里面除了平时就收着的随身物品,诸如书本、MP3、一串翡翠色念珠,以及一面小小的八卦镜等等以外,还多了一样不该存在的东西。一个包装图案精美的蛋糕盒。
她盯着那个盒子出神。本来是打算把它悄悄放到金太郎的书包里——除了是因为他用来收纳网球拍的背袋稍显空间不足;更重要的是,在经过他一路蹦蹦跳跳的摧残之后,盒子里肯定只剩下一团烂泥渣了。而她也丝毫不意外,倘若那些人在发现她把他们特地带回来的——伴手礼?偷渡回给金太郎的话,这次,一定会认为她真是个不知好歹的死硬脾气,不值得被友善对待;或许往后就不会继续坚持自己和网球部有所牵连了。
……这样也好。他们拥有彼此就够了,我只是一个外人;一个不被需要的外人。
我不需要他们,他们也不需要我。
她蹲在地上,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则拿着不久前从某部长那里接收过来的纸袋。尽管他在惊吓之余,却还不忘出言关心自己的样子,仍清楚地浮现在脑海中;清楚的,就像直接烙印在大脑皮质上。在此刻回复到独自一人,得以静下心来思考的时候,她甚至能在这处空间狭小、充满尘味与汗味的部室之中,清晰地闻到从他身上感受来的,像是甫沐浴过后,以及衣物洗净、经过阳光充分曝晒晾干后的清爽气味。十分符合那个人的气质与形象。彷佛是将个人内在具体呈现于外在一般。感觉舒服、干净。
——果然是个温柔的人。
虽然用来评论一名少年有点奇怪。但是他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在在都散发出温文优雅的气息,少了几分华贵、多了几分亲人。即便是当他在耍宝或搞笑的时候,也是少了几分滑稽、多了几分帅劲。事实上,每当他在刻意展演一般人所谓的笑点时,她总是会盯着他的脸庞、他的表情变化,然后恍惚走神到不晓得哪个时空哪个朝代去。
像这样温柔的一个人,我不该、也没资格接近。
黑河甩了甩头、放下纸袋、伸出食指和中指夹起那个蛋糕盒顶端的突起部分,缓缓地将它从背包里移出。
想做的话,就必须趁现在。在那些人还没进到这地方来之前。尽管她并不完全明白自己必须这样偷偷摸摸的原意何在。
假如想真正被讨厌的话,就只要当面强硬地回绝就行了。那样肯定是万无一失。而她也一定会毫不意外地在他们脸上看见震惊又失望的表情吧。在经过刚才他们的那番晓以大义后——应该差不多认为她就会接受他们的看法了吧。他们只是一群年轻的孩子、一群涉世未深的国中生,又是一群单纯的网球痴,思想自然不会偏差到哪里去。学校对他们而言,是可以放松欢笑的地方。他们所要挂念在心上的,就是课业、伙伴,以及暑假即将到来的比赛。仅此而已。
而我,也不需要去在意任何人。
——不需要去在意任何人。我所要在意的,就只有自己。只有自己。
只要能够保护自己就够了。
任何的好意与善意,我都不需要。那些多余的东西和情感,只会让人变得柔弱、软弱、脆弱,不堪一击。
黑河拿着那个纸盒,停留在金太郎的书包上。却迟迟未动。前额那排过长的浏海因为低下头的缘故、几乎完全遮住了视线。
遮住在望出去时,略显模糊的视野。而在那彷佛透过余波荡漾的水面下观看的模糊视野中,她看见了自己的手。正在微微发着颤。
……还在犹豫什么、在考虑什么?
反正,我一直是一个人。一直以来都是。
朋友、伙伴什么的,都不需要。
干脆就趁这个机会,把那个人刚才交到我手上的东西,也一并归还回去吧。没必要去顾虑对方的感受;更别提什么浪不浪费食物的,根本就不需要在乎那么多。世上浪费食物的人随手抓都是一大把,不差我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因为,她很清楚那只是为了合理化自己行为的借口。
就这么做吧。决定就这么做了。
她打开金太郎的书包,连同某部长交给自己的东西,一齐放了进去。然后站起身,低垂着头,目光落在摆在一起的纸盒与纸袋上。
『……因为我觉得这家伙和妳的形象有点相似……我家养了一只白猫,牠戴着蓝色的项圈。刚好和这家伙的配色形成互补。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他曾说过的话又忽然在耳边隆隆作响起来。她赶紧摀住耳朵。即使手上的手机掉落在地,也无暇去理睬。屏幕上的微弱荧光照亮了距离它几公分以外的范围。
——那又怎么样?跟我没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能动摇。绝对。无论如何。
就算不得不承认了……偶尔有人在身边陪伴的感觉,倒也不是真的那么厌烦、那么觉得差。尽管她也非常明白,不是任何一只阿猫阿狗或张三李四都能给予那种温暖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陪伴的那个人,是谁。
黑河抓起自己的背包,在预备冲出部室时,却冷不防硬生生撞上桌角;发出在这处静寂的空间中、相对巨大的声响。登时痛得当场跪倒在地。关于身体表面的痛苦、尝过数以千万计,早已习惯成自然。起码那点程度的痛,只消眼皮一眨的时间,她就能用惊人的意志力克服它、压抑下去,将它置于脑后,牙关一咬便又能继续再战。但是,跟皮肉层次的痛楚比起来,更教人难以承受的,却是心灵方面的纠结。
已经决定这么做了;已经决定了,无论如何都要推却掉任何人的善意了。不是吗。
然而,这种心脏好像就快要被撕裂、被粉碎的感觉,又该如何解释?
她一手扶上桌子,视线正好瞟到被自己遗落在地的黑色手机。屏幕上的荧光已然黯去,但她仍然记得刚才那封新简讯的内容。那封简讯的发送者名称,只被标上个「三船」的姓氏。
『喂!守丫头!妳还活着吗?好久没看到妳了。要不要来挥挥拳头让老夫这个孤苦无依的老头解解闷啊?』
她垂下眼帘,唇角微勾。
啊啊……忘了东西呢。
×
当黑河踏出网球部部室时,正好迎上这处空间的主人们也准备归返。
「阿守!我们等一下要去吃东西,妳也一起来吧!」金太郎跳到她面前、眼巴巴地仰望她;像只摇着尾巴的大狗狗。「我们去吃章鱼烧、还有大阪烧,还有其它的很多很多喔!」
「不,我等一下还有事,不跟你们一起走了。」恐怕在少年的脑袋中只装了这些寥寥无几喊得出、记得住的食物名称吧。她伸出戴上黑色断指手套的手、摸了摸少年那头红棕色的乱发;然后无视对方张开大嘴泫然欲泣的可怜貌,只是抬起目光、面对他的那群前辈们。「不好意思,小金就麻烦你们了。」
「呃?有事?妳要去哪里?」忍足谦也随手抓起肩膀袖子、擦了擦满头的大汗。
面对一干众人询问的眼神,黑河也像金太郎那样张了张嘴,而后迅速闭上。「我家附近有个独居的老太太,拜托我去替她买东西。」
严格说起来,这应该算是个正常且普通的理由。至少比什么「为了送快要生的孕妇去医院」,因而超出报到时间、在正式比赛的场合迟到,那种一听就知道是临机胡诌的借口要来得有说服力一些。起码在这个少子化的时代,独居老人的数量可以说有增无减。
就算她平常给人的感觉再如何冷淡、捉摸不定,但其实不乏热心助人的性格,并非真正连笑容都吝啬给予的铁石心肠——会以举手之劳为出发点帮忙这种事情倒不挺让人意外的。众人一致心忖。而曾受过对方帮助的白石更是理所当然地这么认为。
「啊、是吗。既然如此,那也没办法了。」副部长小石川撩起挂在肩上的毛巾擦汗;接着忿忿然扭过头去喝止小春发花痴的行为——他正因为某人即将缺席而唉声叹气,一旁的一氏也因此跟着大吵大闹起来。场面顿时又沦为晨间与傍晚时的菜市场亦或祭典那般,扰得人耳根子不得安宁。
「真是的,你们安静点。都听不见说话声啦。」白石用无力又无奈的嗓音训斥自家队员。经过刚刚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后,他现在只觉得精神不济、浑身乏力,什么都不想思考、最好能直接倒头就睡。
「小金,你要乖乖的。知道吗。」黑河将手放在金太郎头上,故意搓了几把、让他那颗红毛显得更凌乱。但后者倒也不以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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