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肆卷 第二十三章、放课后时光(1)
章节字数：3104 更新时间：12-06-25 21:28
同一时刻，仍留在店里的黑河守任由一个个神色惊慌的女学生跑过自己身侧——大概都是随月宫少女来「探勘敌情」的——双拳不自觉地紧握住。左手传来的轻微疼痛正在提醒她伤势还未痊愈，切莫轻举妄动。这只因为忍受不了少女挑衅而意气用事导致受伤的左手。
难以置信。竟然……把这种事情当成游戏看待吗。
倘若对方是认真的话，那也就罢了。不过，怎么能……把他交给这种家伙，这种心态随便的家伙……
她陡然一惊，因着脑海中的念头愣怔住。
不，我在想什么，怎么可以产生这种要不得的想法？这种……自以为是又骄傲自大的想法？他不会需要我的保护。他不是一个人，他的身边被许多志同道合又体贴的伙伴们围绕。他不会有事、会很安全。他也不是个识人不清的笨蛋，一定会作出有益于自己的正确决定。
是了，就是如此。他的一切……是好是坏，都和我无关。
更何况，主要还是因为那女孩的感情过于强烈，才有办法积聚足够的负面能量供给那只梦魔作为养分。若非如此，这次的事件也不可能会发生。
出自少女之口的每字每句，或许真假参半。至于哪些是真是假，以及为什么要这么做，便又不得而知了。可以猜测的是，对方绝对是抱着故意激怒她的心态说出那些话；会这么做的理由，原因之一可能是把她当成了假想敌。毕竟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当场目击到那种……嘴对嘴的「惊悚」画面，本来就很容易会让人产生误解又想入非非。很多言情小说和少女漫画以及狗血肥皂剧都是这么演的。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也会有那么一天、不幸沦落……有幸得到那份殊荣担纲该类型戏码当中的某个角色。
然而，真相如何都无所谓。就算直觉比野生动物还要灵敏，她仍然没有读心的超能力。
只要离他远一点就行了。
黑河抬起右手摀住前额连同眼睛等上半脸部位，没被遮住的两边嘴角愈扬愈高、直到突破某种恐怖的高度极限，没来由笑了——是听起来教人毛骨悚然的声声阴笑；附近几桌的顾客都纷纷露出惊吓恐慌的样子。
我也真是太不长进、愈活愈回去了，竟然和小鬼认真计较；而且还如此容易被挑拨。真搞不懂到底谁的年纪比较大、谁的年纪比较小了。
笑声停止后，她放下手、挺起看似单薄、实则强壮异常的身躯、踏着饱含怒气的脚步走近柜台，长过腰际的黑发在身后大幅度地甩动。她站在柜台前方，掏出自己所点的那份金额数目，使尽所有的力量、一鼓作气「砰！」地一声拍在桌面。在场的所有人员纷纷询声转过头来。
「呜哇！小、小小小姐？妳这是……」像是工读生的柜台人员显然被吓得三魂七魄都快要飞光光，整个人往后弹跳、背贴住后方的墙面，冷汗流了一身。「刚刚，那位同学已经结过帐了……」
「用不着她来结我的帐！」某女彷佛将眼前的对象当成了月宫彩香，摆出咬牙切齿的愤怒貌、散发出满满想「大口啃断对方颈子」外加碎尸万段的震慑魄力。当场的顾客们都既沉默且害怕又好奇地观望着这头动静。
「咦欸！？可、可是……」虽然对生意人而言钱永远不嫌多、顾客争相抢着付帐的景象也不是没看过，明摆着吃霸王餐的无赖也没少遇过；然而「重复结帐」这种怪事倒还是第一次发生。只是个渺小工读生的男孩六神无主地看着因听闻骚动而赶来的领班；领班则是强作镇定地看了看面前的黑衣黑发女子脸上的贴布和伤口，再将视线往下移到她盖在柜台桌面的手背——露出夹克袖口的那只手掌小小的，骨节分明、五指修长；除此之外，肤色还十分白皙——却反而更凸显出隆起的五条骨骼和若干条犹如蜿蜒小河的青筋。
没过几秒钟，领班很快便作出决定。
「呃、那就这么办吧。」
见对方答应收下后，黑河才撤回作为凶器过的右手，踅身走出店门。
「领班，这样可以吗？」年轻的柜台人员面露困惑。「这样……不会被其它消费者投诉吗……」
「不然，就把那些当作捐款吧。」约莫三十多岁的女领班叹了口气，指向被赏过巴掌攻击的位置。柜台台面是坚固的实心木材质，目测约莫也有两、三公分的厚度。然而就在被指住的地方，深色的木料表面却隐隐浮现出几条歪曲裂痕。「假如以后再有这种客人上门的话，什么都不要多说、尽管照着对方的要求做就是。不要说我们是服务业，本来就该以客为尊；不过那样的人啊、态度不友善就算了，似乎还不是很讲理……要是正面起冲突的话恐怕会有危险。」
柜台人员是个还在就学的年轻大男孩、涉世未深，头一回上工就遇到了这种意外状况，委实大开眼界。他吃惊地看了看无奈的领班，抱着好奇心伸出巍颤颤的手指想轻碰那些痕迹。但是，就在他还没将手指和裂痕接触之前，桌面却发出教人心惊胆战又恐怖的劈哩啪啦声响；下一秒，即当场分成两半、朝左右两侧轰然倒地。顷刻间，店内响起了各种音色的惊呼和尖叫声。
领班现在的脸色大概只能用「被泼了一大桶死灰」来比喻；工读生一时半刻也无言以对。不过担心对方可能会把这件损毁物品的赔偿赖在他头上，他也只好以无辜的眼神征求其它目击者的支持，然后吞了吞口水。
「……不是我弄的哦。」
×
走到离店门外头一段距离的位置后，黑河这才发现到右手掌还暴露在空气中，便搜出了右手边的那只连指护腕戴起——依循对称法则，配合左手戴着的护腕。还没过几秒，手机的铃声就从背包中传出；不过她才刚拿出来就停止了。紧接在后的是收到简讯时的通知音效。
『妳在哪里？现在方便吗？我可以过去吗？』
至于寄件人和来电显示的名称……她不晓得该怎么形容才好；该说是「一点都不意外」吗。然而事实上，她是觉得挺出人意表的；她以为对方肯定短时间内不会想和她有所接触。
但是不可讳言，黑河感觉当下的心情确实舒服了许多；压在心头上的阴霾被稍微驱散了些。
『怎么了？』
『也没什么，只是有些话想聊聊。刚刚妳走太快了。』
『可是我现在』一封回传用的简讯还没打完，手机随即像遭到夺命连环抠似地响起。她叹了声息，踟蹰了会儿后才按下绿色的接听键。彼端劈头就是一句：「妳现在在什么地方？我过去找妳。」
「……你小子有必要这么急吗？是有什么天塌下来的要紧事？」
「因为传简讯的速度实在太慢了嘛！我都等到快要睡着了。而且妳的手机又不能在线聊天。」那头的白石部长大人答非所问、语气听起来相当愉悦轻快。几乎是近贴在耳边的谈笑声，又令她非常不争气地升高双颊和全身的温度。
敢情这家伙是在顺便暗讽她的「古董机型」？黑河压低嗓子、没好气地说：「可是我现在——」一段回话还停留在嘴里，对方便迅速抢言道：「不见面的话，我要怎么『亲手』交给妳材料费、水电瓦斯费和劳动力补偿的费用？还有，不要忘了中午的时候，妳还莫名其妙赏给我的胫骨一记『力道不谢的踢击。」她几乎能想象对方不以为然挑起眉毛的表情。
「那个……」黑河本来想回「钱的部分可以请三船夫妻代为转交」。然而在认真评估过后，假设被他们夫妻俩或黑泽发现她向那些人收取费用的话，肯定会被啰嗦到耳朵长茧发霉溃烂——譬如像是「妳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现实、这么势利眼了！？钱财这种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没什么东西比『道义』更重要！」之类的八股言论。不过若要拜托其它人，临时也想不出拳馆有谁足以信赖。馆内的成员一向不固定，学生就彷佛到了站后能自行选择或走或留的列车乘客、总是来来去去；虽然已经待了十数多年，但是她向来无法将容貌和名字完全记住、两者也总是搭不起来。万一就那么不幸地，风声被传到馆长或负责人、也就还是那三人耳中，最后会倒大楣的仍然是她。
「……明天再给也无所谓。」
「怎么能拖到明天？妳不知道有句俗谚叫做『今日事今日毕』吗。」
「……今日毕个鬼啦！少胡言乱语、呆子！」她忍不住冲口吐槽，同时也不小心笑了出来。话筒那头也传来爽朗的笑声。
「我才不是呆子呢。妳不要这么小气，快点告诉我妳在哪里、好尽快让妳我了结这桩心头事啊。」
尽快了结然后就能断绝关系了吗？话说他们本来就也犹如是独木桥和阳关道那样、八竿子打不着的并行线关系。
然而，对方亦是言之有理。黑河吐出一口沉甸甸的长气，认命地报出自己目前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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