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002 更新时间:08-06-16 13:51
这也是个让我无计可施的女人,既怕也怜,可怕的是她的言行反复,可怜的是她的彷徨无着。
有时候我安慰自己说:言行反复,或许是她在往好的地方转变;彷徨无着,或者是她自己很享受的状态。
可是,我感觉得到她的痛苦。
她真的是永远追求不可得到的东西么?包括感情?
这一点,她和我是一样么?
她款款走到我面前,朝我熟人式点点头微笑,和以往的她相比多了份矜持,她端起我面前的酒杯自己斟满,大大方方的说:“你们好兴致,雨夜喝酒,我敬你们大家一杯。”
她一如既往男子般的豪爽,一饮而尽,还朝面面相觑的众人照了照杯。
我讪讪的介绍,虽然在场人或许都听过她的名字,却并非所有人都见过她,我觉得还是有必要介绍她。
“这是袁洁。”我脸部肌肉奇怪的纠结着介绍,料想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古怪。
众人恍然大悟,目光却迅速瞥向她身后那驾车的男人,那人走上几步,抱臂带些审视和藐视看着我们这群未脱青涩的学生崽。
那人的脸逐渐清晰起来,我心里猛地一跳,震动得一阵刀锯电击般全身痉挛,连带得呼吸不禁颤抖。
袁洁微微一笑,后退几步,站在我们和那男人之间,说:“这是我男朋友。”
那人圆头大耳,一身雪白名牌衬衣裹着他粗壮的身躯,正是那个为我们学生会捐款,药王药业公司的老板许建伟,因为杨雯,他和我的关系很微妙,因为许建明,他和我恨上加恨成了势不两立的敌人。
他脸色有些憔悴,想必这一向为了弟弟的事辗转奔波很操了些心,虽然我不知杨雯离去后,与他现在关系如何,袁洁却替我挑明了他目前的感情状况。
他狠狠的看着我,牙缝里冒出一句:“姓杨的小子,我们的事,改天再说。”
我牙关紧咬,望着那张轮廓酷似许建明的脸。血液里呼啸如潮,全身却凝滞如冰,有一片柔不可触漫如水墙的东西顽固的挡在我和许建伟之间,阻止了我的怒火,我不知道那是不是袁洁和他现在的所谓“男女朋友”感情,那份顾忌难道真的足以抵挡我对失去李丽秋的痛?对杨雯以往种种的惜?
恩怨何断?
杨雯的事,是我负许建伟;李丽秋的事,是许建明负我。可是,我并没有得到杨雯,许建明也不愿意失去李丽秋。
谁该怪谁?
我恨自己是个糊涂人。
我们就这么呆呆看着许建伟和袁洁慢慢上车离去。陈重冷笑说:“当时和你在这里打架的就是这个胖子?”
我点点头。
钟岳阳是个以守代攻的武林高手,遵循“以静制动”、“后发制人”,和我的“道”宗旨一致。他瞟我一眼,我脸色难看的盯着他,估计他不知我的想法,我也不知道他的感受,只知道我们的共识是“无所作为”。
陈重问:“他兄弟和你的案子怎么样了?——这个袁洁怎么又和他在一起?”
我无言以对。
袁洁似曾相识却陌如路人的态度令我百感交集,我的心一下沉沉落落,她和许建伟在一起,无论对于我或杨雯,都是一种背叛,她究竟想怎么样?
她真是趋炎附势的人?还是一连串惊心动魄的事件使得她失去了分辨力和安全感?可是,她这样做,真的能清醒和安全?
我大脑里乱成一团。
最关键的是:她是我什么人?朋友?敌人?熟人?还是真如她说过的,心许而无缘的人?
吴佳在旁忽然悠悠冒了一句:“各人自有自己的缘分,看来别人是改变不了的。”
清新的冷风刮面清爽,如同吴佳的话使得我的头脑一凉。
钟岳阳呵呵笑吴佳,想搅合气氛:“吴佳顿悟了?”
周曼霞握住吴佳的手掌,微笑说:“我们小佳,是个世外高人,我们都叫她师太呢。”
吴佳并不动色,说:“佛云,时机未到,不可说,不可说。”
我听着这些不关痛痒的话,觉得象偷越过伞棚的曲折圈转的雨丝,看似与我无关,却着着打在我身上,句句都有深意,正在若有所悟,收敛我的惘然若失。陈重为自己被屏蔽在这个临时组建的佛学院圈子外有些着恼,招呼说:“喝酒喝酒!这里又不是寺庙。”
钟岳阳不知趣的接着参禅:“时机到了又怎么样?”
周曼霞左右兼顾的打岔说:“时机到了自然就明白了,就不用说了,还是喝酒好了,我们洒脱点吧。”
钟岳阳两眼闪闪,如逢知己,异常高兴的端杯一饮而尽,竖指赞道:“说得好说得好,佛继续云,不用说不用说,庆贺一下!”
陈重也是聪明人,扫过周曼霞的目光微带感激,可是看钟岳阳这般激烈拥护周曼霞,脸色不禁一沉,只是这一沉,象幽暗路灯下闪过的蛛丝,几乎不着痕迹,只是恍惚存在过。
周曼霞有些媚态的笑笑,很快斜瞟陈重一眼,笑容淡了,伸两根指头略按住太阳穴,有些歉意的说:“真是不好意思,我困得很了。”
我有些抑郁,顺势说:“那我们散了吧?”
不容异议,我快刀斩乱麻的说:“老大,我们送两位女士回去。”
陈重有些僵,故作惊诧之笑:“是了是了,怪我大意,我都忘了该睡觉了。”
我吟出一句:“酒逢知己千杯少,情到交融一夜深。”周曼霞很妩媚的扫陈重一眼,尔后礼节性的朝我赞美性的颔首,最后一眼,眼睫颤动,眼波似夕阳湖边最后挥过的一抹晚霞,掠过目光炯炯的钟岳阳。
真是顾盼有情!假定眼神是剑,这是绝佳的上乘剑法。蜻蜓点水、应左实右,所过之处,英雄竞折腰,如同秋风扫落草。
周曼霞的眼神似缤纷灿烂的飞霞,吴佳的目光则就象月光余辉外两点若有若无的寒星,她的脸色一直平静得象一片星空中的如纱薄云。
一行五人默然归去,夜已深,我几乎为袁洁刚才的意外出现浑忘了此行目的,只管低了头盯着自己长长的影子前行。陈重趁势提出去他家,安置这一干男女,并诧异钟岳阳罕见的顺从,他的诧异表情提醒了我,我想起钟岳阳的心思,才忆起自己来前对他的承诺。
钟岳阳多半一肚踌躇,或许还有一堆焦躁,我瞅着他的严肃表情和闪烁目光,估计他恨不得将心事一股脑倾诉与我,只怕我不能心领神会。
就在此地,我只不过为了帮助清凉解脱和看破他的烦恼基于无止境的欲望,和他一起切入一个陌生的小圈子,这个圈子里有杨雯、有袁洁,之后我们多了无穷无尽的烦恼,我以为自己洒脱,却连我自己也堕入了无休无止的烦恼。欲望,真的是无敌的么?
现在,我又想向钟岳阳说明什么呢?会不会最后唯一被说服的,就只是我自己呢?
我想告诉他,克制欲望同样是做不到的,那不是人性,这样说,我是否已经在上次的尝试中失去斗志改变了信念?
欲望是什么?到底是魔鬼还是天使?它可以把清凉变成一个一味肆虐自己能力而不分是非的情场浪子,也可以把钟岳阳变成一个有如少林寺碑林里的一个呆板的坐标,顺应自己的欲望和克制自己的欲望,究竟哪一种才是对,哪一种才是错?
人怎样才算真正的快乐?在于不断的侥幸冒险和随机尝试,还是按部就班有备无患?
放纵欲望的人是痛苦的,他们是欲望的奴隶,无论他们拥有什么能力,克制欲望的人是痛苦的,他们没办法克制自己那颗跃跃欲试不甘寂寞的心。
放纵不行,克制不行,怎样才能面对自己的欲望?
那就迎接它,比它来得更快的迎接它!人和欲望相伴相生,除非人离开这个世界,才会消除自己的欲望,那么,驾驭自己欲望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大胆迎击!即使是败,只要不死,就还有机会,败也要败得快,要就大败,大败才能大起。畏畏缩缩瞻前顾后,是自己消耗生命的一种态度,忍无可忍一试则溃,是极度克制自己欲望后的悲剧,那么,这些年来,我何必苦苦执着于把握有度?这个死板的刻度,让我痛苦,也让人痛苦,何不抛开?人生本在于自己把握自己的度,这是个灵活的度,是有生命的度,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度,失落错位在所难免,我何必非要与人皆同?如果我的“度”相对别人偏大偏多,那就是“大度”、“多度”,何必介意?我该欣赏自己。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只求自己安心。何必拘泥?
那一刻我忽然无比心定,我对钟岳阳一笑。他仿佛受了我的感染,也放松了表情:“你好象变了!”
我微笑说:“变什么?”
钟岳阳认真说:“和以前那个你很象——刚才的表情。”
我点点头:“哦。”
钟岳阳问:“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我摸摸鼻子:“按刚才的想法去做,我是自由的,不受任何限制。”
钟岳阳悄悄问:“刚才那个女生刺激了你?”
我想摇头,转念一想,又说:“我让自己被她刺激了一下。”
钟岳阳笑,我也笑。
吴佳好奇的盯着我们。陈重问:“你们在讲啥?笑话?”
话讲多了就像隔夜茶一般无味,我仰脸接了些雨水漱口,不答一言,并无视他们古怪的眼光。吴佳看着这一切宽容的微笑,她的表情越来越象我的伴侣,似乎有意要让旁人误解而默认我和她的关系,我忽然有些糊涂,对钟岳阳的预言时那种先知般的成就感和超越感开始颠覆,不知是我安排了吴佳、岳阳的命运,还是我预见自己会迎合他们的欲望?
气氛古怪而不着边际,佛也有火,何况领导者陈重?他定然觉得自己今晚有些象冤大头,被屏蔽成了暖阁画斋外的一道守护的屏风,只徒然听着身边的一干昵语欢声,无法渗透。他忽然打破沉默,带些语气不耐的笑容说道:“已经凌晨三点了,干脆我们找个教室坐着聊一会,实在想睡的我带他回我家去睡。”
这是个我们无法反抗的提议,校门已关,夜已深,我们均已交代家中不回,无法毁约。只是他不幸恰好迎合了我的谋略,可谓错有错着,误打误撞。
我第一个赞成,钟岳阳愕然后欢然应允,吴佳周曼霞无所谓,她们本就有宿舍,只是错过了最后进门的时刻,或许夜宿本校某个男生之家,而且还是本校教授之家,她们本就碍于情面却无奈,此提议正中下怀。
陈重盯着周曼霞说:“要是实在困了也可以去休息,我先陪哪个回去,剩下的人找个教室等我们。”
他想先隔离和安置自己意中人,痕迹太显,进度太快,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老大也有按捺不住的时候,看来他确实是忍无可忍了。
周曼霞再豁达也不能公然同意单独到他家就寝,只好征询性的一瞥吴佳,实则求援,吴佳会意的笑说:“我已经困过了,不想睡了,明天下午没课,我可以补一觉。”
周曼霞叽叽喳喳的附和:“真倒霉,我明天一天都忙。”她回头朝陈重一笑,耸耸肩一脸可怜:“可是我现在也睡不着。”
她短暂的安抚了陈重无处着力的好意,眼波幽幽晃过钟岳阳,问:“你们都不休息?”
钟岳阳代表“我们”讪讪的答:“没关系,我们熬夜熬惯了。”
这样我们用自发的议会把老大软禁和否决了,陈重只好大度的笑笑,身为老大和主人,他实在无法发作,估计心里恨不得马上宣布交卸了这两个职务,又怕别人笑自己自作痴情。痴情和白痴的定义相仿,这些年已经被这些“痴”不到葡萄的单身汉嘲弄得一片狼藉了,他实在顶不起这个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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