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初照人  第2章 互换

章节字数:3361  更新时间:07-11-09 1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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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破庙在望了,脚下的步子不紧又加快了几分,许是赶的急了,忽然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黑了下来,昏迷前怀烟似乎听到了一个女子的惊呼声,想不到在这荒郊野外居然还有人在,她笑了一下,终于要去见师傅了吗?

    仿佛在黑暗中前行了很久,再次醒来,已是深夜,努力张开双眼,眼前仍是有些模糊,头还是疼的不行,胸中也是烦恶无比,还没有死掉吗?她想着,不禁唇边略过一丝苦笑。

    “你醒了吗?”怀烟耳边响过一格怯生生的声音,是了,临昏迷前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

    怀烟努力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个俏生生的女子,长长的睫毛覆盖住那双翦水大眼,还悬着两滴欲落未落的眼泪,真是让人一见,心中顿生怜爱。

    怀烟努力撑起半个身子,一双细白的手及时按住了她,“你快躺下,你身子虚的很,禁不住这样折腾的。”听得这话,怀烟的泪意又涌了上来,自师傅去后有多久没有被人这样关心过了。

    “是姑娘救的我吗?”

    “是呀,我刚出去那边溪水中想梳洗一下,就见你晕倒在那里了。你快将这碗粥喝了,是新熬的呢!”

    怀烟又想起身拜谢“怀烟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此身无以为报…。”

    又被她急急按下,“快别说这样的话,大家同是沦落天涯,又何必在乎这些虚礼。原来姐姐名叫怀烟,妹妹闺名巧云,娘家姓卓。刚看姐姐晕倒在庙门口,真是吓了一跳呢!看姐姐一身孝衣加身,势必悲痛过了头吧!望姐姐还要节哀才是。”说着也跟着伤心起来。

    怀烟这时才感觉人稍稍缓过一些劲来,抬眼细细打量起面前这位萍水相逢的巧云姑娘。

    只见她一身的大红,凤冠霞帔,竟是一身的嫁衣。和自己的一身素白孝衣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怀烟一惊,“姑娘新嫁,怎能和我这守孝之人呆在一起,莫要挡了姑娘的喜气”。

    谁想听的怀烟这样说,那巧云的泪意更甚,直哭的似个泪人一般。

    怀烟慌了手脚,不明白自己的一句话怎引得她这样大的反应。

    细细劝慰之下,那姑娘方道明原委。

    原来她家是光州人氏,今年芳龄十四,父亲是当地的一个小县令。此次是要将她嫁到江州的穆王府做小妾。

    当今天下烽烟四起,各诸侯纷纷在自已的领地称王拜相,光州正处在各方势力交汇之所在,她的父亲不远万里的将她嫁到江州,看来是要将宝押在了穆王府身上了。

    “穆王府”,乍一听到这个名字,怀烟心中一激灵。脑海中想起来师傅临去前在床边未来的及写完的字“江州穆…”。会不会和这个穆王府有关联。她不远万里的赶来江州,也是为着师傅那未及写完的话,想不到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怀烟前后细细一想,此事必和这个穆王府脱不了干系。

    于是打算再细细询问,“恭禧你有一个显赫的夫家,你父亲既将你有这样的安置,必是有他的用意,虽说候门一入深似海,但你此后的一生也必是衣食无忧的了…”

    谁知话还没说完,对面的可人儿反而哭的更伤心了,“姐姐,你不知道,我爹爹要我嫁的是怎样的一个夫君。”本该是喜气洋洋、含羞带却的新嫁娘却轻叹出声。

    巧云扯了一把霞被上的流苏,如果可能,她想不顾一切的逃婚,脱去这一身代表枷锁的新嫁服。

    “啊?!”怀烟原以为巧云应该比谁都幸福的。心中有着好奇,却又不好太探人隐私。

    不过,巧云是个率直的女孩;打从见到怀烟之后,心中即产生惺惺相惜的心情,进而也当她是知己看待了!隐在心中数月的郁闷太久无人可倾诉,便一古脑儿的说给了怀烟听。

    “如果你知道穆王府的主人穆持怎样一个人,就不会以为我未来的日子会风光到哪里去!他是当今皇上的兄弟,参加了平定东昌府的战役,屡建平乱奇功,封爵晋禄一路顺利的登上今日独霸整个西南的地位。据传此人心机极深,绝不轻易将自己的情绪表露于外,喜怒无常,常常杀人于一念之间…据传闻,他府中已经娶了好几房夫人,但有好几位都莫名其妙的死了,谁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巧云说着不禁打了个哆嗦。

    “那你父亲还将你嫁给他,还是做小妾,不是将你往火坑里推吗?”怀烟不贫道。

    “你不知道,我爹是将我送给人家的,我娘是偏房,本来在家中就无甚地位,这次我爹爹想攀上南边这层关系,又有什么比联姻更好的方法呢?本来我爹托人去说,也并没有抱十全的把握,但出乎意料的,穆家竟派人来下聘了,并且订下了婚期。十大箱的黄金白银照花了爹爹的眼,使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穆家所提出的任何条件。谁也不知道如今威镇八方的穆王爷心中在想些什么,唯一可以预见的是--穆持绝对不会善待他的新娘。”

    怀烟轻执起她紧绞的双手,只能空泛的安慰着:

    “不会那么糟的,穆王爷若是个明理之人,必然不会把糟蹋你的。咱们……咱们得有些信心与勇气面对未来。”

    “谁让咱们偏生为女人?”巧云起身走到花轿边,她不愿再想自己未来的事。她能有什么感触?又能有什么反应?婚姻大事中,她虽是当事人,但哪有她开口的余地?既然她生为女儿身,就已注定了她不能有丝毫的自主;那么,她最好隐藏住内心的激荡委屈,任人为她的一生下定夺。

    至少,能为家人贡献一点心力,就算得上报答多年来的养育之恩了!因此她对未来已有心理准备。

    “只是负了表哥一片深情,此情此意唯有来生再还了?”说到这里,已是哽咽不能出声。

    “你心中还有着另外一个人吗?”听她这样说,怀烟好奇的问到。

    惊觉自己说漏了嘴,巧云也不打算再隐瞒,“我和表哥青梅竹马,早已是定了情的,无奈爹爹棒打鸳鸯,硬是生生断了这段情。”

    怀烟担心着眼前这个柔似一波秋水的娇弱女子。不过,巧云也许身子不壮,也许看来没什么性子,但眼中坚毅的眸光让人知道她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命运扳倒!她柔雅却不懦弱,否则知道将嫁给一个这样的人,早该哭瞎双眼以死抗议了!有时候自缢要比面对悲惨未来更易让人选择它;毕竟自杀只不过是痛苦那么一下下,而未来若是无止境的悲惨与沉痛,想苟活下去非要有天大的勇气不可。

    怀烟漾出一抹哀愁浅笑,长长的指甲重重的掐了自己一下,素白俏脸上有着坚决!这一刻她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我代你去好不好?”

    “什么?”巧云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代你去,我已是了无牵挂的人,多活的一日算一日,与其你去遭罪,不如这罪我去代你受,也算成全了一段好姻缘,报了你这一饭之恩。”怀烟有些激动的说。

    “这怎么可以,万一教人发现,穆家决不会饶过我们卓家的,再说你我萍水相逢,怎可叫你去送死。”

    “那穆持从没见过你,你又嫁的这样远,断是不会教人发现的,我们只需和送亲的几个丫头媒婆说好,等我入了王府,瞧准时机,自会想办法逃脱的。那时你和你的表哥早已经双宿双栖了。”

    “这…?”巧云的神色虽犹豫,但听到怀烟这一番大胆的建议,眉目间已略见松动。

    怀烟更是加紧游说,这是朋友间的义气。而且她心中肯定的相信,那位穆王爷必和自己的师傅脱不了干系,要想查的真相,必有深入虎穴,如今有这大好机会,岂能轻易放过,但这层意思是不能和巧云言明的。

    天将亮时,巧云为着心中爱着的表哥,终是同意了怀烟的建议,答应两人互换身份。明知此是凶险异常之事,但两个女子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个为了爱情,一个为了亲情,都决定奋不顾身冒险一次了。

    两人互换过衣服,不禁都互相打量了一回。怀烟瞧着巧云粉嫩的瓜子脸上有着精致的柳黛眉,盈盈如秋水的星眸,挺直的鼻梁下是两片巧夺天工的红唇瓣--即使此刻因内心忧郁而抿着,但仍是美丽!真正是巧笔丹青难画描!连她一介女流都快被迷走魂魄了!

    “你好美!”怀烟拉住她的手,二人一同落坐在一旁的草席上。毫不掩饰赞叹的低呼一口气。不傀是朱门人家的小姐!。

    “你又何尝逊色于我?”巧云抿着温婉的浅笑,“配上这身大红人都明丽起来。”“我只希望我们都能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这是身为女人最卑微的要求。幸不幸福之类的事不会因为我们想要就能轻易得到,只能反求诸己而求得安定平顺。”怀烟轻搂了下矮她半个头的巧云。

    忽然感觉泪沾眉睫;她们的性格南辕北辙,思想却是这般相同!幸福的确是不易求得的,她们只想安定。

    “我会想你,怀烟姐姐。”

    “那么,祈求咱们有相见的一天吧!”

    怀烟见凤冠上有几颗大的明珠,起手摘了下来,诚挚的对巧云叮嘱道“趁天还没亮,你赶快走,将这珠子卖了换身男装走,这乱世里,你又生的这样天资国色,还是男装安全些。到得光州,切记不要因为思念家人让熟识的人瞧见了,一联络到你表哥,一定要连夜出城,走的越远越好,此生再也别回去了。”

    巧云含泪一一记下,跪在地上对怀烟拜了三拜“姐姐如此大义帮助巧云逃出升天,此恩此德,来世必当衔草结环来报。”

    两个女人眼中有泪,唇角含笑如果可能,她们希望天永远不要亮,让她们可以在土地庙中多温存一会她们刚建立起的友谊!虽只相处片刻光景,却像是已相识了一辈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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