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814 更新时间:12-12-07 18:13
“好。”
一个字,却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公主凝眸思索,左右端详这尊彩绘木偶,疑惑道:“月白姐姐可教我如何用那傀儡之术?”
她眨眨亮晶晶的眸,侧着那张好看的脸。
古月白只是笑了笑反问,“公主费尽千辛万苦设法得到人偶,又岂会一点办法也没有?”
濯宁公主忽然被她凛冽的目光刺到,半晌没有了声音,凝视这木偶许久。
“说的是。”濯宁公主抚掌笑道,微眯的双眼有了一丝狡黠:“濯宁这就施法,让月白姐姐见笑了。”
古月白轻薄的唇瓣动了动,却没有发声,双手抱胸,目光炯炯。
只见濯宁公主从头上剔出一根细细的青丝,在人偶手腕处打了个花哨的死结。用发间璀璨的珠钗划破细嫩的指肚,冒出殷红的血珠染上银针刺入人偶眉心。接着她又用小刀刺下了她的姓氏名字和生辰八字。一切安排妥当。
濯宁公主默默念起咒语,是一首冗长而孤独的歌。
人偶在歌声里变得挺拔俊秀,俨然同她一样身高,一般面容。
黑发似绸缎,唇红隐暗香。
“这就是我能做到的。”公主理了理“自己”的飘飘秀发,对身后的人诉说,她看向木偶的目光,有惊讶,更多的是遗憾。
“公主手法妙哉。奴婢远不及也。”古月白拱手嫣然笑道,也举起桌上小刀向指肚刺去,刹那,人偶头顶升腾出一缕缕血气。凝集成一顶嫣红的头冠,慢慢被吸收殆尽。
“这……就好了?”
“奴婢学识肤浅,我的第一位师傅是个油腔滑舌的老道士,收了我加不少银子却不过教会我一点儿皮毛罢了。此人偶经过千年孕育,本身便是奇物,以女童之血浇灌,固然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公主殿下的血阴气过重,而奴婢常年习武,正好起到调节功效。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人偶顶多只有一个月的‘生命’。时辰到,又会变成人偶模样。”
濯宁公主自小聪颖伶俐,不难听出这话中的意思。
时辰到,人偶还是人偶,没有生命的死物。
濯宁轻轻吐出压抑在胸中已久的气息,不想让人看到,又迅速以明媚笑脸掩藏。
“以后我就是‘我’了吧?月白姐姐?”她忍痛笑问:“以后我会跟着月白姐姐去很多地方,见识很多的人,听很多的奇闻趣事,是吧?”
古月白轻轻点头。
“我,李氏惋华,月白姐姐今后便唤我惋华就是。”她盯着古月白深黑如潭水的双眼,一字一句。
叹惋年华如水逝,悲喜无常几相逢。
“也罢。”古月白松了口气。
于是惋华开心的笑了,这次终于有了孩童的天真稚气,她想了想,又不放心问:“以后的路会不好走吧?这宫中珍玩无数,带些不贵重的出去,也不会被人发现。”
“这个倒不必担心。”古月白收好行囊,笑道:“我算不上名门贵族,至少也出生在大户人家,盘缠绝不成问题。”
可是刹那间她微微皱了眉。那个家?真的是她的么?她撒了谎,银子盘缠,她不会动那些人的一分一毫。
“那便好。”公主长长舒了口气。
“莲昭仪驾到——”胡鬓斑白的公公故意拉长了嗓音,以一个漂亮的花腔结尾,这大概只有那些年长的太监掺进岁月的无奈与寂寥,才能喊出如此苍凉的话语。这皇宫浩荡,却如同鬼门关,进来了,就别想再出去了。
“华儿。”头缀珠宝凤钗,身穿金纱罗裙的妖娆女人急匆匆闯进了珠浊宫,不免有些失态。古月白瞟了眼那女人的脸色,顿时识趣的行礼道:“奴家先告退。”
“你们也退下吧。”女人对身后纵列两排的丫鬟公公道。
“是。”
于是漂亮的梨花木门在他们面前紧锁。太监女侍侯在门外。无敢多言,低头不语。只是古月白忽然就好奇心泛滥,小声嘟囔:“这可是濯宁公主的母妃?”
离她最近的小太监慌忙捂住了她的嘴,低吟一声:“贵人请跟我来。”
古月白觉得有些耳熟。于是也不反抗,与他一起私自漫步在林间古苑,赏桃花,饮热茶。
她压不下心头的些许惊奇,不由自主失了声:“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太监,不务正业,就不怕被主子责罚?”
小太监也不急不恼,笑吟吟哼着小曲,全把月白的好言好语当做了耳边风。
杨花一片片落在她单薄的身体上,花香如焚,满园春色。天边小雨还在沥沥飘散,宛若是能刺破烟雾的利剑。小太监还在悠闲自若的品茶,可沁人茶香仍掩盖不了浓浓杀意。
“你……是谁?!”
古月白顿时神色一冷,几乎瞬间便要拔出片刻不离身的宝剑。
她像似忽然就坠入了幻境,漫天的雨丝是锋利的剑刃,一刀一刀不紧不慢的往她身上劈。明明是簌簌落英,在她眼里却成了狰狞的魔鬼。古月白拔出宝剑浮华,剑刃闪烁着袭人的寒光,犀利的如同劈开漫漫长夜的白昼,而她,是站在破晓前那个卑小的人影。古月白从未这样的恐惧。
但一瞬间弥漫在眼前的乌云又忽然消散了。杨花还在漫漫飘落,小太监仍在淡定喝茶,剑尖距离他的冒尖只有仅仅一刹那。还好古月白适时收了手。
“宝剑伤人,还请贵人高抬贵手。”
“你为何不躲?”古月白冷冷的问。
小太监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翘起不雅的二郎腿,说:“因为我觉得你砍不下去。”这样轻描淡写,无所畏惧的一句话,古月白却认真思考了半宿。
“我还从来没有看过不怕死的太监。”古月白揶揄一句,美目细眯,顿时对这个其貌不扬甚至有些痞气的小太监刮目相看。
小太监嫣然一笑:“若是你那剑真的向我刺来,那么凌厉的剑法。我又岂是躲得开的?”
“哦?”古月白半挑眉道,
“只不过是懒得躲了。”
古月白不知该称赞还是该不屑,干脆起身离去:“那么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她目光凛凛,也免了些礼节。不是别的,只是她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对着太监低声下气,这种只会献媚的奴隶。
“贵人走好。”小太监眼也不抬说道,慢悠悠浅斟了一碗茶,笑意丝毫不减。
“我们会再见面的”他目送她远去,表面丝毫不惊。
珠浊宫
“华儿参见母后。”惋华单膝跪于地,头上的宝石饰物相撞击发出泠泠的脆音。
“不必多礼,哎呀,我家华儿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莲昭仪用修长的手指轻划过惋华的面容,留下极浅极淡的印痕,染成朱砂红的指甲衬上晶莹似雪的肌肤,实在妩媚多情。
“母后过奖了。”惋华谦虚的低垂双目,眉睫闪闪,像蝴蝶翅翼般在轻轻颤动。
莲昭仪愣了愣,轻笑着切入正题。
“惋华啊,你也不小了,按照女孩子的年龄,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只是……生在帝王家,这一段姻缘由不得自己,要怪,就怪你生错了人家……几日后是一年一度的朝贡,诸国的贵族使臣都会来我大唐进贡,出席你父皇招摆的宴席。”
“到那天,你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在宴会上跳上一段多姿的长袖舞,你若是看上了哪国的王子,你父皇必定为你下达婚贴,以后,你就是西域王妃了。”
“近来突厥连连犯我边界,你父皇终日忧心忡忡……若是和亲,你也不必有怨言,来世不要生在帝王家,不要再做公主……”
“别怪母后。”
惋华静静听着,唇边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讥讽。她飞速的眨眨眼,却发现自己没有眼泪。
是的,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戏,她是这出戏的戏码,是优怜,一个人默默上演无人问津的哑剧,惋华想问母亲为什么……为什么公主就必须当做和亲的工具,贵族公子们的尤物?为什么明明是公主,却活得连奴隶也不如?是啊……奴隶起码还能反抗呢?
为什么?
因为你是大唐的公主,这是你的责任与使命。
莲昭仪的目光温柔如水,回答理所当然。
那么——
“华儿不怪母后,一切都是华儿自己的命数。”
她听见自己这样回答。
三分讽刺,七分自嘲。
檀香静静升起,灰白烟雾弥散在二人之间,似乎在为这一幕幕默默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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