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9257 更新时间:12-07-09 19:26
我不知道我现在处于一种什么状况。
我清楚地看到镜子里属于“我”的倒影,却也清楚的明白“他”不是我。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说法,但是我却无法做出更好诠释。因为仅仅只是看着他倒映在镜面上的微笑,我就会觉得背脊发凉。
大脑一片混沌,连呼吸都变得冰凉,就好像柔白色的幼蚕爬上了心脏。
我在透过一个陌生人的瞳孔窥探他的世界。并且,也许,他知道我的存在。
房间是狭小的私人浴室,节能灯在光滑的瓷砖上倒映着阴冷的幽光。我看到他冲着镜子笑了笑,瞳孔中映射出我的模样。
那是真正的我,在那个人的眼眸中战栗,满是惊恐的模样。
太懦弱了。我在心底这么嘲笑自己。这只是个梦而己。
可是呼吸变得颤抖,就好像恐惧压抑着心脏,抽掉了唯一的供氧。
水滴从水笼头里坠下,在水池里发出粘稠的声响。他突然勾起唇角划开一抹妖异的笑,然后咬破手指在镜面上画了一个奇怪的图案:
8
“数字八”?
我扯了扯唇角,却发现怎么也笑不出来,这就像是个诡异的恶作剧,却因为某些故事而使游戏溺上层层阴寒。心脏在微微抽搐,有什么东西正小心翼翼地扎着我的心脏。恐惧和慌乱铺天盖地地层层涌来,我竭力地想看清那个人的表情,却只是隐约地感觉他勾起了一抹诡异的轻笑。然后世界被蒙上了一层薄雾,将视野涂抹得糢糊不清。
“已经快要得到答案了。”
脑海里有一个声音不住地对我说。
“如果再不快一点,如果再不快一点,”
“就要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然后一瞬间,我听到了镜子破碎的声音。
【“我已经抓住你了。”】
意识流回到大脑的一瞬间,我听见阳光漏进窗帏的声音。
眼睑上一瞬间从冷色调蕴成暖色,然后鸟儿断断续续的莺啼敲碎阴暗的梦境。心跳声在胸腔里轰鸣作响,然后逐渐淹没在清晨微凉的空气里。
原来真的是个梦。
我不知道我在遗憾什么,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遗忘在了远去的记忆里。我不情愿的眯着眼缩回被子,任由他的指尖绕上我的发丝细细梳理,懒懒的倦怠中遗忘这躁人的一切。
这习惯养成多少年了?
我抬起头眯着眼看着他迷迷糊糊的睡脸,在柔黄色的光晕里软软得像小猫一样。才发现当年那场绑架,甚至改变了我们之间的相处方式,我开始慢慢的习惯他的任性,他也只会在我面前变得孩子气。
“失去”这个词,有些时候可怕得就像魔女的咒语……
当年那场绑架我是唯一毫发无伤的人,老痒疯了,小花重度昏迷。我在重症监控室里见到他时,他已经什么都忘了。那时候他浑身扎满了绷带,脸色苍白得就像没有生命的人偶,见到我却只是站在三米外的地方不停的掉眼泪,就好像那个张扬拔扈的小花从没出现过。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哭,事实上他确实忘了那次绑架里发生的所有事,却依旧本能的在害怕,甚至害怕到不敢睡觉,整夜整夜地睁着大眼睛看着我。我问二叔,那次绑架里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小花会那么害怕。二叔却只是摇了摇头,说让我陪着他。
后来小花告诉我,他当时觉得只要他闭上眼睛,我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在梦里一遍遍地重复着失去我的场景,醒了却什么都记不住。
留下的只有恐惧,以及铺天盖地的绝望。
但是我回来了,会一直留在他看得见的地方……
我眯着眼安静地窝在被子里,脑后的手依旧不紧不慢地梳理着,我记得曾几何时我抗议过这种相处方式,不过那时候他只是惬意地坐在躺椅上抬头瞟了我一眼,丝毫没有理睬的意思。他习惯于悠哉悠哉地摇着蒲扇享受生活,然后在树荫下鄙夷地轻笑他人的悲惨。
【“你想让我改掉这几十年的习惯?”】
闻言我不由得一愣,心想这习惯又不是我给你养成的,可他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找出一大堆理由来,我又狠不下心反驳他,只值得听他懒洋洋地强调那些歪理。
【“你们家三叔什么时候不把你当玻璃娃娃护着了,我就什么时候改……”】
【“……”】
那时候左邻右舍谁不知道吴家三爷护犊子护得厉害,当年那件事后我就没怎么离开过老狐狸们的法眼,就连二叔都严禁我到处乱跑,三叔就更别提了。想让老吴家彻底放心我走南闯北,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能提出这么个条件也是吃准了我反抗不了,要不说二叔的话就是没错,这解家的孩子一个个都是人精,跟他们斗,我恐怕还得修炼个百八十年的。
挑了挑眉哀叹一口气,将思维抽回现实。我拨开他的手抬头望向那双睡眼惺忪的美目,蓦地一笑,突然想起了件有趣的小事。
“花姑娘,再不起床二月红先生可是会生气的~”
ChapterⅡ无邪
事实上,他知道的比你多多了,
只要你有本事从他嘴里抠出来。
然而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
也许你所认为的“偶然”,都是由重重“必然”堆砌出来的。
—————— 2007年 春末 ——————
杭州这边的天气倒是比北方讨喜的多,还是早春的季节就已经温暖得喜人。前两天小花来的时候抱怨了一路北京太冷,然后愣是拖着行李箱死皮赖脸地住到了我家。
说实话我不是不欢迎他,只不过听说最近解家正乱着呢,他这么两头跑也不嫌累的话。前几天秀秀打电话来还说小花最近忙着折腾盘口的事,心情遭得眉毛一皱能碾死几只苍蝇。这两天我却觉得他老人家心情好得很,如果不是那两个足以吓死人的熊猫眼,看起来就像是刚从夏威夷度假回来的小青年。
我拔下小金杯上的钥匙向西泠印社走去,路上还收了水果摊大娘好心送的小果子。
昨天他扔给我的文件还没看,那小子有事没事就折腾些墓里稀奇古怪的东西,还说什么让小爷一定看看,真把小爷是当鉴定师了!不过他解家那么多好手怎么偏偏就爱到小爷这儿显摆,要不是我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还真当他是寒碜人呢!
不过说实在的,我对这小子实在是生不起气来,只要他睫羽一垂我见尤怜地唤上句“吴邪哥哥”,我就能连胃酸都呕出来。
不过说到小花,我倒是听说他这些年在倒斗界混得风生水起的,现下一提“谢小九爷”十个人有九个人都知道,要不是抗了二叔的死令不敢造次,我还真想看看那传说中的“倒斗”是怎么一回事。只可惜吴家自从爷爷下令严禁盗墓后,除了我那个被逐出家门的三叔,就再也没有人下过斗,现如今老爷子早就仙游去了,想找他理论?趁早割腕去吧!
小花现下貌似算得上是斗界名人了,只不过那小子明里暗里总是藏着掖着,硬生生地委屈了我满腔的好奇心。那小子没事的时候总爱和我勾肩搭背装哥们,可一有事就瞒我瞒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害我误入歧途似的。
前脚刚迈进西泠印社的大门,屋里便传来一阵乱七八糟的嘈杂声,我心想这王盟可是又欠打了?趁小爷不在要拆房子不成?偏头向里望去,便见王盟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表情活像见了鬼似的,看得小爷额头上青筋直跳。
“王盟!你这是赶着去投胎啊?!撞坏了东西你赔得起吗?工资又不想要了是不是!”
“老板老板,您可是回来了!”
那家伙泪牛满面地扑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粘得我满身都是,整张脸扭曲就像个菊花,看得我胃里泛酸直翻白眼。伸手将他从身上扒下来,哪知那家伙竟二话不说拽着我就往屋里跑,边跑还边呜咽着抱怨道。
“老板,您要是再不来,这西泠印社就要被厅里那两位大爷给拆了!”
西泠印社是家古董店,是个不“正常”的古董店。道上几乎是个人都知道这玩意儿是吴家的,这地儿平日里连个城管都不敢来,更别说是踢馆的了。
这不我被王盟拽得几个趔趄向前跑,心里却是将来人猜了个遍。能越过老狐狸的眼线,光明正大地走进西泠印社已经是稀有动物,更何况这人竟敢在西泠里闹事,难不成那大爷其实是大熊猫?
只可惜当我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时,恐怕里面该拷问的,该逼供的林林总总都进行完了,只剩下一派和谐融融,春光灿烂的假象,刺眼地闪烁着夺目的光芒。
靠!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眉毛一挑一个眼刀甩向王盟,王萌萌小盆友立刻重伤倒地。事实上我想恐怕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刚才还剑拔嚣张的两人,是如何在十几分钟内成为统一战线的革命同志的。
当然,恐怕理由很简单。有胖子在凡事就不能以常理来推断,我猜胖爷肯定又抡着他滚圆的肚子拜倒在那个嘻嘻哈哈的男人的西装裤下了,当年小花就是在小爷不知道的地方收复了胖子,让他对自己的“淫威”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膜拜。
所以当我走进大厅时,这两个男人肯定已经签订了一系列的不平等条约,并且那烂条约绝对与我有关。
只是那个笑眯眯的男人怎么看怎么眼熟,就好像我曾经见过他一样。脑海中突然划过一个影像惊得我猛地抬头,那一刻我想我的表情肯定比见了鬼还惊悚。
“你是,黑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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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瞎子,真名不详,身份不详,其人也算得上是倒斗界堪比哑巴张的神级人物,只可惜此人神出鬼没令人难以琢磨,所以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正式和他合作过。先不说黑瞎子这人如何如何,倒是倒斗界对他评价普遍还不错,然而小花偶然提到他时却总是气得咬牙切齿,以至于我对他的印象一直都不怎么样。
更何况两年前他绑架我的帐还没算,我可没忘记面前几步外那个笑得一脸阳光的墨镜男,就是那个害我被三叔24小时全方位监控的罪魁祸首。
倘若真算下来,印象里这黑瞎子和我好像也没什么瓜葛,我只知道他和三叔结下了不少梁子,两年前三叔就放话下去,说是倘若哪天黑瞎子登门拜访,定是要请他好好喝杯茶。
所以当我看到这家伙堂而皇之地坐在西泠正厅时,心情确实比见了鬼还惊悚。
黑眼镜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扬唇颇为愉悦地笑开,尽管我早习惯了这人貌似面部抽筋的脸,却还是不免嘴角抽搐。这家伙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二痞子的表情嘻嘻哈哈,我倒还真没见过他一本正经的样子。
“小三爷这外号还真是层出不穷,每回见面都更新一次。反正瞎子只要知道你是在叫我就行了,听起来倒也都不错。”
我心想我什么时候又给你起外号了,却见他只是撑着脑袋调笑似的挑着眉,那话便怎么听怎么有挤侻的味道。然后再一想两年前这家伙造成的严重后果,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倒是没想到你还真敢来,怎么,还没在我三叔那儿吃够苦头?”
那边镂花木椅上正低头喝茶的胖子突然一口水喷出来,我望着湿了一片的地板眉毛一挑,双手环胸冷笑道:“怎么,胖爷你最近奔小康了?小爷这儿的水都招待不了你了?”
说实话我一见黑眼镜这人就来气,当年他害我被二叔在医院里关了两个月,整整两个月!没有电脑没有手机小爷都快发霉长斑变成ET了!所以连带的看着胖子也不怎么顺眼,两周前他在我这儿摸走的那个血玉坠子我昨天才知道是三叔背着二叔藏在我这儿的,特么三叔打电话来教训了我半个多小时!
胖子那边嘴角一抽,豆子眼一眯嘿嘿一笑,咽了口吐沫张嘴便道:“哪能啊!要知道天真你这儿的水可都是仙液琼浆,胖爷我一喝能精神好几年!不过你今儿个火气真大,跟吃了枪药似的,是不快生了?!”
“死胖子你才产前忧郁症呢!信不信小爷把你肚子里那大胖小子给你挤出来?!“
胖子突然愣了愣,我自觉这话有些说过了,便听那爷们神叨叨地来了句“哎呦,天真无邪什么时候这么威猛了?吓死胖爷了!”
顿时刺激的我一口心头血差点呲出来。
”吓到了?”我顶着脑袋上的十字路口对胖子扯出一个自认为十分友好的微笑,“看样子胖爷的胆子已经和理智私奔到了宇宙的尽头,太阳马车都拉不回来了。不过胖子你最好还是多注意着点自己的肚子,别光记得满嘴跑火车,小心它哪天掉下来把脚砸了~”
“哎~天真你可别这么说,想当初胖爷就是顶着这身神膘上刀山下火海救你天真小少爷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搞不好哪天你还得供奉胖爷这身神膘呢!~”
脑部神经一抽,视线外那(前)绑架犯正笑得分外扎眼。这王胖子的嘴皮子功夫几日不见还真得刮目相看,就好像他没事不噎噎小爷就不舒服。我定了定火气还是没忍住,忍了丢茶杯的想法一个眼刀甩过去刺得胖子一激灵,他嘿嘿的干笑了两声,却意外的一声不吭。
我承认我是有点迁怒的味道,但我一看到黑眼镜这人就来气,语无伦次甚至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想骂人。也不排除是这家伙曾经绑架过我的原因,其实是我一直都不打喜欢应付这种人,他们表面上笑嘻嘻的,阴狠却都渗到骨子里了。
而且胖子的态度也不太对劲,这要是平时他哪会这么大火气?只怕是刚才和那黑眼镜不知道谈了什么被憋屈到了,现下来小爷这儿撒火呢!不过居然有人能让胖爷吃瘪,想来那黑眼镜也不是什么善茬。
只可惜那黑眼镜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笑眯眯的,猜测心理这一套对他半点用处都没有。
我记得有谁曾说过,这世间什么事都不难,唯独人心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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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郊的宅子向来是三爷的地儿,来了却不走正门,哑巴张大爷您这是来偷人的?”
穿着粉红衬衫的年轻人正头也不抬地摁着手机,噼里啪啦的键盘声混在嘈杂的林叶声中,隐隐泛出些阴森的味道。几步外张起灵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干净利落地登上墙,手一撑便已落入院内。
年轻人“啪”地合上了手机,唇角划开一丝邪魅的轻笑,斜眼一瞟张起灵爬过的高墙,言语间隐隐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哼,活该你被抓!”
那厢张起灵方一落地,几声脆响便在耳边炸开。一圈的黑色机械将他堵得没了去路,简直就像是日本的黑社会围剿。圈外有个穿着白背心的结实汉子正咧嘴笑着,见他抬头便郎声笑道。
“小哥儿,三爷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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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怎么说这姜还是老的辣呢?那厢张起灵已经被三爷请去密谈,而这厢西泠边的巷子里,也已经蹲了一大堆人等着黑瞎子落网。
要说这俩人怎么这么受三爷“待见”,其原因还大多出在了小三爷身上。若是正儿八经的追究下来,只怕还是一年前那件几乎掀了半边倒斗界的事。
老九门当年在倒斗界可谓是一手遮天,尽管如今已是死的死伤的伤,却依旧不可小觑。小先生曾说过,倘若有哪个人胆敢跟老九门对着干,除非他是活腻了。所以当两年前,黑瞎子和张起灵毫不避讳地绑走了吴邪后,霍仙姑曾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这九门……只怕要变天了……”】
这说到底还是九门的“家事”,尽管包括解小九爷在内,大多数人都认为这两个绑匪是吃多了撑的,这人却还是要找的。陈四爷下了个斗回来发现自己盘口尽三分之一都改了姓,当下气得连拐杖都捏碎了。于是这小三爷一失踪,吴三省就像磕了药似的,连着解小九爷和霍家小姑娘,踏平了近半边斗界,一时间张起灵和黑瞎子瞬间成为人民公敌,人人都巴不得这俩人赶紧负荆请罪。
如果最后是三爷自己把人找回来了,那事情也就顺利落幕了。可偏偏是在小三爷失踪了近三个月的那天,立秋的上午吴三省刚回祖宅,便看见吴邪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正厅的雕花木椅上,几个呼吸后木然地转过头,就像丢了魂似的。
同行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那简直跟做梦一样。
这厢我将黑瞎子“请”出西泠的大门,看着巷子里蹿过的一个个黑影,突然觉得他的背影无比悲凉。想当年二叔跟小花不知结下了什么梁子,闹的小花每回来我这儿就跟闯雷区似的。然而三叔比起二叔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下黑瞎子只怕是凶多吉少。
这么想着我猛抽了一口气回头大喊,然后看着里厅里石化的王萌萌一瞬间内牛满面。
“王盟!你小子发什么呆,这个月工资又不想要了是不是?!”
至于那黑瞎子,他才没那么容易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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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比如十来年前吴三省第一次见到吴邪这小子时,曾斩钉截铁地对解连环说,这小子将来一定是富二代执绔弟子的典范。再比如十年来,吴三爷兢兢业业地致力于将吴邪培养成娇惯少爷,却养出了个三孝好少年。
而此刻西郊三爷的宅子里,大奎很想提醒三爷,哑巴张绑的是您侄子而不是您媳妇儿,您不必用那种嫉恶如仇的眼神盯着他。但是在潘子警告的目光下直接消音。
其实吴家这么宝贝吴邪不是没有原因,吴小三爷从小到大一共失踪了三次,一次比一次要人命!第一次失踪后换上了臆想症,每天下午准时往后院跑,还非说有人在等他;第二次失踪后就跟换了魂似的,成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天花板;第三次回来昏迷了两个多星期,气得解小九爷一个月都挂着一张冷脸。
吴家上下一天到晚为了这个独苗儿提心吊胆,生怕小少爷再出什么差错。这厢吴三省一见张起灵就悬着一颗心,不光是气的,恐怕还有几分担忧的味道。
要知道,这张起灵可不是个普通人,倘若他要真带走吴邪,只怕吴老爷子诈尸都拦不住。
大厅里,张起灵依旧很淡定地和天花板谈天说地,直到老狐狸挨不住幽幽地咳了两声,才扯着他从几尺天花板上回了魂。
“据我所知,我的小侄子那儿并没有什么稀世珍宝吧……”
老狐狸斜倚在木椅里惬意地眯了眼,手上的烟枪不紧不慢地敲着矮桌,余光轻悄地审视着那位不速之客。正对面的张大爷低了头朝着边瞧了瞧,那双空洞的眸子里却什么也没藏。
“张小哥去我侄儿那参观了一圈又来我这儿,可是对我们爷俩的房屋布局,有什么看法没?”
三爷点着了烟枪吧嗒的抽了一口,眼神瞟了瞟四周的柱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对坐的张起灵微微地合了合眼,几个呼吸后安静的站起来。
“三爷。”
吴三爷皱了皱眉放下了手里的烟枪,让张起灵叫爷可是件难事,而往往他叫了,接下来的事会更难解决。
“我来向您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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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人了吗?”
西泠印社街边的巷道里,面色黝黑的男人疾步走来。带着金框眼镜的青年正不紧不慢地打着电话,见他几步迈来便不耐烦地挥手赶人,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喂!禽兽!你说那黑瞎子是不是真是个蝎子?!这怎么一眨眼功夫就没了?难不成真钻石头缝里去了?”
男人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嚷嚷着,丝毫不觉得自己声音有多大。青年镜片上寒光一闪,啪地一声合了手机。要知道他在道上说话做事向来是个斯文人,能把他惹毛了,通常需要很大的勇气。
“我不知道黑瞎子究竟是不是蝎子,却知道你马上要倒大霉了。”青年挥了挥手中的手机,扬起一丝假笑,“因为你刚才那一声吼,彻底让我的努力付诸东流,当家的说你办事不利,所以打算晚上请你看场戏。”
男人一愣随即发出一声哀嚎,解家当家的戏当在他说“请你看”的时候就瞬间具有TNT的震慑力,因为那不是一种享受,而是一种酷刑。花儿爷通常会很“愉悦”地把请来“看戏”的人二尺的腰活生生地勒成一尺六,那一瞬间,你绝对可以听到自己肠子绞成麻花的声音。而且你必须蹬着高跟鞋勒着腰再穿上杨贵妃那一身行头,去地下赌场砸场子,那场面,相当的有意思!
只是这种戏解当家只会请“自家人”看,外来的叛徒当家的通常会当成食材处理掉,绝不拿出来碍眼。
言语声渐渐消失在巷道尽头,几个呼吸后,黑瞎子却笑嘻嘻地翻墙而来,轻悄的赞扬声从身后响起,他警觉地转身瞬间枪口对上墙上的年轻人,看清来者后却蓦地一笑,回手收了枪笑道:“小先生这是玩得哪出?瞎子的枪可不长眼睛,万一走火了可就不好了。”
年轻人闻言笑了笑,伸手将正往墙上爬的小女孩拉上来,嘻笑着说道。
“哪可能啊,要知道瞎子爷若是开错了枪,只怕哑巴张也就改名蜡笔小新了~”
黑瞎子挑了挑眉不可置否,毕竟道上皆知小先生这人说话办事习惯给人下套子,所以他的话还是不接微妙。对于他,黑瞎子知道的恐怕不比“张起灵”多多少,他总觉得这家伙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完全没有丝毫征兆。
但是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家伙目前是裘德考的手下。
是他们,要谨慎小心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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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盟被我一句扣奖金吓得魂飞魄散,一溜烟跑去前堂坚守阵地。趁着正厅里现下没人,我挑了个位子坐下,倒了杯茶正想喝,想了想却又放下了。
胖子颠了颠满是肥油的肚子咧嘴一笑,学着黑瞎子的语气阴阳怪气地调笑道。
“小三爷,您怎么不喝了?”
这声音嗲得我拿茶杯的手顿时一顿,几个深呼吸后才有些反胃地开口。
“哎呦这还幸亏我没喝,我这要是喝了,只怕王盟还得再拖一次地板。不过你倒也不怕那黑眼镜半路杀回来,一听你这话先卸你两个胳膊?”
这胖子也是个人物,两年前我被绑架的最后还是他给送回来的。尽管他本人一直强调“胖爷经历了多少千辛万苦,多少艰难险阻才将小三爷安全送到,他倒好,一上车就昏睡百年!”我却对此一无所知。
事实上,当年那件绑架案我现下只记得有两个主犯,连那俩人性谁名谁都记不太起来。要不是今天见了黑眼镜,等我想起这号人还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二叔说我是早些年绑架时患上的失忆症,只要一受大的刺激搞不好大脑就得断电。那之后我问了潘子才知道,当时我根本就是晕着回到吴家的,而且要是那胖子开车再慢些,只怕我早就和老爷子下棋去了。
那厢胖子闻言嘿嘿一笑,一双豆眼挤得只余一抹精光,“那瞎子才不会回来呢!以你三叔的脾气,这会儿指不定丢哪个乱葬岗埋了呢!”
我轻抿了一口茶靠在椅背上,胖子这家伙看似愚笨实际上精的很!刚才黑瞎子在的时候他不停地冲我使眼色,要不是小爷眼神好,谁能看见他那双豆子眼?!不过这家伙说的话有时候也不能全信,他在市井里打滚时间长了,说话几分真几分假以我这水平可绝对听不出来。搞不好他一个转身就笑嘻嘻地把我卖了,我还傻了吧唧地帮他数钱呢!
更何况,我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年他救我的理由是什么,像胖子这种人是绝对不会因为同情心去做一件事的,他救我要么是对他有利,要么就是不得不这么做。
我垂下眼睑瞟了一眼胖子的表情,然后半开玩笑地调侃道,“我看那黑眼镜倒是比你厉害多了,你现在不都好好地坐在我西泠的凳子上,那黑眼镜还能伤着了不成?不过说到底,那家伙究竟是什么人?我看他进进出出我这西泠印社倒是自在的很,也没听三叔提过这号人。”
“你这说的什么话,胖爷我厉害着呢!”胖子佯怒着拍拍胸口,然后又嘿嘿地笑开,“那瞎子是谁胖爷可不知道,只怕这道上也没几个人知道。你要是真想知道,倒不妨问问你家花姑娘,毕竟他的花招子可不少。”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我放下茶杯抬头白了胖子一眼,想那胖子成天“花姑娘,花姑娘”地叫,让小花听见还不扒了他的皮!“你得了,小花要是告诉我,我还费这事儿问你干什么!”
胖子“啧啧”了两声后眼睛一转,环顾四周后突然压低了声音悄声道。
“天真同志,那瞎子爷可是会再来的。”
胖子低了低头,面色有些阴沉。
“那家伙,可是专门来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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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前,张起灵站在三爷宅子的正厅里,阳光从窗间柔柔地落下来,为空气里的薄沙镀上浅浅的光晕。潘子从里间走出来,背光里看不清张起灵的表情,他觉得那小哥在笑,却好像又冷着脸有些阴涔涔的味道。他想不通道上赫赫有名的哑巴张大爷,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和三爷过不去,却没想到一切的因果轮回,早在五十年前就已注定。
这世间,终究是世事难料……
三爷望着手中的烟枪有些发愣,他看着点点火光燃尽烟草破败成灰,直到潘子沙哑的声音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在寂静的空气里发出阵阵轰鸣。
“三爷……哑巴张走了……”
吴三省踌躇着张了张嘴,干裂的抽痛硬生生地撤回一丝思绪。他觉得有些恍惚,窗外漏进来的柔阳将一切涂抹得虚幻,就好像没有什么再可以相信。
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
“潘子。”三爷低头猛抽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再往小邪哪儿派点人,我要保准他万无一失……”
“还有……去查查这孩子小时候的事……”
“是,三爷。”
潘子面色复杂地皱了皱眉,然后沉默着转身离去。吴三省坐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望着门外刺眼的阳光,突然蓦地轻叹。
春末的暖阳中还弥漫着浅浅的微凉,阳光落进正厅,却照不到阴冷的地方。窝在阴影里陈旧的雕花木椅上,他仿佛又听见了那个男人寒入骨髓的话语。
【“三爷,请让我带走'吴邪'。”】
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那双狼一样的眼睛。
【“无论如何,我都会带走他,不管是人还是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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