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971 更新时间:07-10-06 20:10
“我也饿得快不行了,这仗我总觉得打得一天比一天厉害了!”我走近说道。
我们做防御的头几天还分到一些米与黄豆,大家一天能吃上一顿稀的,一顿干的,可才没两天就没油也没了燃料,各处都在忙着争米争柴。接连两天我和佳言只喝了些生水一粒米未进就飘飘然地去上工,真一天比一天难捱。
我拿起桌上那个破碗给佳言盛了点水,战时连水也限制,酱黄的大水缸里漂浮着很多杂质,看一眼,心中便会觉得浑浑浊浊不很舒服。
佳言接过没喝,望着说道:“又是水,我现在觉得我自己已经成水缸了!”
“那也没办法,要填饥只能喝水,再说我们也只有水喝!”我听后缓缓说道。
“我今天和看护长闹翻了---”她说“简直就一个泼妇,不讲道理!”
“真的?”
她苦笑道:“怎么,听起来很惊讶?”
“没,只是佳言你以后可得小心了,惹上这疯女人挺恐怖的。”
“你休想吓我,又不是世界末日!”
“行了,别胡扯了,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她看不惯我剪这么个头,在背后说我---什么---反正是些不好听的话,她算什么,我老祖宗吗?我让她这么污蔑----”佳言愤愤地说道。
也难怪,她剪那么短的头我都也有些难接受,更何况那帮女人了,不过女人怎么到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不忘议人长短,我不再问,估计说得很难听,便到床沿上坐下。
还来不及再说点什么,那看护长来了。那女人在我刚来没多久我就发现这个人十分的自私自利,专躲在人后评论和支使别人,脾气还特别急躁。两只眼斗鸡起来突得像两只水龙头,那整个头与颈便是理发店里的电吹风管子,没好好打理,瞧着像狮子又像狗。
一进门,见我俩,一个在端碗喝水,一个坐在床沿上,就立马拉下驴脸来,尖尖的嗓门向我俩高声喝道:“看看你们一个个,脾气倒是不小,怎么你们是来做大小姐,告诉你们给我懂点规矩,收起你们的小姐脾气,这儿可没人会买你们的帐!知道吗?”
“知道了!”想不到来得这么快,我忙给佳言使眼色。
那女人听罢,下鄂微微向前抬起,像是安然和舒畅地镇压着我们似的。
“进学校就教怎么你们偷懒和吃白食吗?不安安分分,把头弄成这样!还有理了!”
“陈小姐,吃白食,白食在哪?你吃到了我们可是有好几天没见着了,吃你吗?好象不是!你可不能睁着眼说瞎话呀!”佳言听罢,小脸扭作一团,放下饭碗咬着牙冲她说道。
“你还不知道羞耻,我都觉得替你丢脸,瞧你个不男不女样-----”她一急冲佳言直嚷嚷。
“你说什么?你算什么?你凭的是什么?”佳言十分激动地打断她道,嗓门也有点颤。
我一把拉过佳言示意她不要太失态,一边强笑着对那女人说道:“陈小姐,同是人不是,人总有一条心,这战争苦年头谁都不好过,我们是在自讨苦吃,不过都这样,回不了家,也没什么路走了!这儿也没什么好让我们偷的,我们不认为自己是高尚的人,所以只有偷懒了!”
既然准备吃苦来了,本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可也不能让人作践,说我偷懒我还就认了,虽心里十分难受,我也决不愿意露出半点焦灼懊恼的神气来。
“不识好歹,认了----从明天起你俩白天去火房劈柴生火,晚上去看护伤病员,就这么定了。”她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两手紧紧扣在肚子上,身子向前倾,款款说道。
“你---------。”佳言立马要上前被我一把拉住。
那女人依然摆着那张脸却没再说什么,便转身出去,到底还是要照她的安排去做。
见她出去了,佳言一把甩开我,只顾用袖子遮住脸,不让我拉,又一把扯下帽子焦虑地扇着:“水溶,为什么不让我同她讲,是因为我-----要是知道她这样,我向她认错,你最近都瘦成什么样了,夜里要做十几个小时你怎么受得了?”口气有点哽咽。
我叹了一口气:“我没什么受不了的,你低声下气求人,我才会难过。”
佳言停下扇动的帽子,眼泪唰唰地淌下来,我替她擦着,对她轻轻地说:“不要哭了,不要让别人看我们的笑话。
“阎王好见,小鬼难当”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知道就好。不过像我们不会干些什么的人,其实受些委屈也是应当的。”
佳言听罢放下帽子,不再说话,两条手臂直僵地垂在两边,呆站了一会儿,突然扑向前倒在那破铁皮床上,两只手依然一动不动地贴着身子,脸紧贴在床上,重重地摔了一下,一动也不动。
一定在哭,我看着心头一酸,缓缓坐下,忽然感觉这种感觉很熟悉。我坐在床沿上,眼睛很胀,眼泪一直流,两年多的时间,一切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徐博彦,我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他,这不是说忘记就能忘得了的事。现在说不定他早就忘了我或者结婚生子了,当初说好一起来北平的,在我满心欢喜的时候却发现了他是父亲对手的儿子,而且传出要订婚的消息,不是,要是没那消息,恐怕我要做梦做到现在吧!所谓初恋在一夜之间成了罗密欧。
忘不了,我和徐博彦最后收场,那天在永安百货门前,我找他,以为会听到解释。这可能是我一身中干得最傻的事情。
那天我赶到的时候徐博彦已经到了,他的未婚妻也在,一个十分妖艳入时的女子。他们两个站在那,我一眼就认出来,徐博彦一脸严肃低着头,那女的则特别挑衅地看着我。
那一刻我马上就明白了,我走上前什么也没多说抬起胳膊就给了徐博彦一个耳光,挺大劲的。我对他说你别以为不再欠我什么了---------他的眼睛里像透明的宝石,和我以前看到的眼神一样,充满光芒,热泪盈眶。
还没说完,他的未婚妻就过来顺手给我一巴掌,啪得一声路上人全都停下来看,她还对我叫喝着,说,你是个什么东西,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博彦将是我的未婚夫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打!她那巴掌够狠的,速度飞快我想躲都来不及,一下子给被她打蒙了,脸上火辣辣的。
估计我是给打傻了,立在那半天没动,只觉得特别的无力。等我完全清醒过来想起要还手的时候徐博彦已经把我按住了,大概是抱着我,因为他身心的温暖覆在我周围像是紧裹了一层厚被子,使我出了汗。他望着我,眼里全是怜悯和哀伤,他说,水溶,够了。我刚想争扎,那女人反手又是一巴掌,我又没闪躲过去,这回我真的没劲了,任由他抓着,最后,我对他说,博彦,求求你放开,够丢人了。放了我,求你了。
徐博彦一听吓得连忙松开了手,有些吃力地对我说,水溶,不,不要这样。我转过身就走了,只觉得心口难受得跟刀割似的,没几步,终于忍不住哭了,完全如同一个受冤的小孩一样,哭着,虽没号啕却不知该如何停止。
在夜间做看护,不仅时间长,而且一间小屋里躺了许多病人,有三十几个,沉默,烦躁,受伤动不了的。枕头不够用,将他们的床推到拄子上,颈项与身体成九十度角,就这样眼睁睁地躺着。而且,我们给他们敷好药换好棉花后需要随叫随到,递屎盆子和夜壶,每人唤你一次,你便整夜都不能休息到一会。
那天夜里,不巧,来了一个伤得十分严重的,身上被炸得触目惊心,我和佳言去的时候,稍专业些的看护已经给他换好棉花,敷好药了。在院里,我以为我已经渐渐习惯看伤口了,可看到他时我的心抖得特别厉害,控制不了的。他大概是痛苦到了极点,整个脸都已经近于扭曲-------眼睛半睁半闭着,嘴拉开着。半夜里就不停地唤我和佳言:姑娘,姑娘啊-------”
悠长地,颤抖地,有腔有调的,不停地哼哼着,佳言一见他便吓坏了,尤其在大半夜的更没胆上去。
我也害怕极了,但担心由于他一个人受磨难把同屋的人一起吵醒不好,便不得不从屏风后走出来,鼓起勇气上前轻轻问他:“要些什么?哪不舒服吗?”他感激地张嘴道:“不,不,要水。”我喂着他,看他也不过二十出头,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活下来要留下多少疤,他喝艰难地叹了一口气长气便静下来,渐渐没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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