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887 更新时间：12-07-08 08:02
有意识的时候，他已经置身于水中。
透过四周绿色的水，看到的是一个不大的房间，放满了各种仪器和药物。
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仪器的声音。
这就是他全部的世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永久的持续着……
直到……
“能听见我说话吗？我姓原。”
一个戴眼镜的少年出现了。
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每天隔着绿色的水和他说话。
尽管他无法回应。
他叫原。
他只知道他的姓氏。
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时间流逝着。
少年渐渐变成了青年。
每天持续着和他说话。
有时候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一看就是一整天。
终于有一天，世界改变了。
房间崩塌了，墙壁好像脆弱的土块一般破碎，仪器发出爆炸声，药物落在地上变成碎渣。
青年冲进房间，细长的手指操作着什么，一脸的焦急。
按下最后一个按钮后，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玻璃罩打开了。
他和青色的水一起散在地上，身体软软的，不能动弹分毫。
青年抱起他，全力奔跑着。
被石块砸中，满身是血，却依然不肯放开他。
“我不会丢下你的……”
青年笑得像个太阳。
场景变了。
这次，他在青年身边，两个人一起点燃礼花。
夜空下，礼花爆开，化为最美丽的景色。
“很美吧，这是我最喜欢的景色。”
青年笑着，轻轻握上他的手。
在他看来，青年的笑容才是最美。
温暖的画面好像破碎般消却，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恐怖的地狱绘卷。
这里是……地狱？
不，这里是……
我的家。
黑色的天空，崩裂的大地，遍地的尸骸。
黑色的雪花不停地落下，就像是小小的恶魔。
青年躺在他怀里，大口吐着鲜血。
不要！
不要离开我！！！
他哭了，从不知道悲哀为何物的他第一次流下了泪水。
青年抚摸着他的脸，努力做出笑容。
“不要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是我罪有应得……”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他只有紧紧抱住青年的身体。
仰起头，青年望着黑色的天空，喃喃道：“真想再看一眼蓝色的天空，还有……曾经的世界……”
轻轻地闭上了眼睛，青年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松弛了。
渐渐地，青年的体温散去，柔软的身体变得冰冷，僵硬。
年轻的生命在他怀里一点点消散。
“我会实现你的愿望的……”
抱紧青年的身体，他一次又一次的发着誓。
重建这个世界，让世界回归到原来的模样。
然后……复活他。
再次和他一起欣赏花火。
那个时候，他下定了决心。
只要自己还活着，就一定要实现他的梦想。
用尽办法保存他的尸体，寻找复活之术。
但是更重要的是，在他复活之前，将世界恢复原状。
就算是不可能实现的梦想，也一定要实现。
因为……
这是他活着的唯一理由了……
一个人在寂静的死城活着，一个人寂寞的度过漫长的岁月。
如果没有实现他的愿望这个强大的信念。
他早就疯了。
原睁开眼睛，过去的梦魇烟消云散，现在他在地下的密室中，怀里抱着的……依然是他。
密室早已经被血水没顶，如果换做别人，早就淹死了。
原爬出密室，抱着他走到一块相对平坦的空地。
他的下半身已经变成了烂肉，清秀的脸也被砸烂了一半。
原默默地拿出医疗用具，努力地修复他的身体。
但是，原的颤抖愈发剧烈，握着手术刀的手越来越没有力气。
他的身体已经无法修复了，无论怎么努力。
无力的垂下手，原流下了泪水。
终于，我还是没能保护你的身体……
我终究还是无法实现你的愿望……
乌云散去，夜晚结束了。
明朗的日光照耀着大地，似乎给一切带来了温暖。
但是地面上却是血腥一片，到处是倒塌的房屋和惨不忍睹的死尸。
在日光下，更显得惨白。
海风带着潮湿的气息，穿透日光照耀下的空气，吹遍小岛的每一个角落。
温柔的风吹散了原的头发。
刘海下的那双眼睛却没有半点神采。
原呆呆的坐着，抱着他的身体。
泪水已经流干了，身体似乎也变成了空白。
至今为止的生存目标被残忍的粉碎了。
好像身处真空的世界中，不知何去何从。
又和那个时候一样了呢。
在没有任何人生还的地狱里，一个人活着……
一个人……
面对寂静的永久……
面对永恒的孤寂……
“原！”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原惊讶地回过头。
海风吹来，在满天飞舞的死亡中，原看到了阿月。
早就解除了变身术，阿月已经变成了最初的模样。
青发青眸，美得令人震惊的模样。
但是那张脸却狼狈不堪，充满了憔悴。
原呆呆地看着他，脸上写满了惊讶。
“对不起……”阿月垂下头，“我没能……保护小海……”
晶莹的泪珠一滴滴的落在地面上，阿月瘦小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
“小海被那个女人变成了恶灵，我躲不开，只有连小海一起杀掉才能脱身……”
以别人的性命为代价，保全自己，这种事对阿月来说是绝对不允许的。
无论再让阿月选择几次，恐怕他也不会选择这条路。
但是……
“原的命令是绝对的，契约期间必须绝对服从……原说过让我听小海的话……所以……小海他……”
小海微笑着，用最美丽的笑容，向阿月下了命令。
“杀了我，这是命令。”
那个时候，小海的笑容犹如一把无情的利剑刺碎了阿月的心。
视线模糊了，大量的泪水涌了出来。
“灰飞烟灭！”
青色的光布满视野，所有恶灵化为了灰烬。
包括小海……
“不要哭……”
小海拂去阿月的泪水，一如既往的笑着，
“如果有来世，阿月一定要教我剑术啊，这是我们的约定。”
阿月摇了摇头，哽咽着说道：“不可能的，被我毁灭的灵魂会魂飞魄散，永无转世的可能。”
小海苦笑一声，“真是的，阿月，这种时候即使是说谎也应该答应我啊。”
“对不起…………”
小海微笑着，消失在空中，化为一片尘埃。
“是小海救了我，我还说要保护他，结果还是被保护……”
每回忆起小海的笑容，阿月就感到钻心的痛苦。
比生病发烧还痛苦。
“本不该这样的，小海本不该为了我……”
泪水断了线般落下。
“好疼，我好疼……身体好疼…………”
比站在女孩墓前的时候还要疼。
胸口好像要爆炸了一般。
身体突然被紧紧抱住。
原抱紧了阿月，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阿月融入自己体内一般。
阿月挣扎了几下，原却加重了力道，死死地将阿月锁在怀里。
原的体温透过衣物传了过来，搂着自己的身体在颤抖，想抬头看看原的脸，却被死死扣住，连头都转不了。
低沉成熟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你能活着就是最好的结果……”
冰凉的水滴滴在了脖颈上，阿月茫然的瞪大了眼睛。
“阿月，只有你……永远不会死在我面前吧？你和我共享同一条生命，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不会死是吧？你是完美无缺的千年神剑，你永远不会死吧？”
“原……”
面对原一连串的问题，阿月有些不知所措。
“只有你……会永久的陪伴我，跟我一起渡过这漫长的孤寂岁月吧……”
透过肌肤直接感受到了原的颤抖，阿月垂下了眼。
这就是独身大闹神山的原吗？
分明就是个怕寂寞的小鬼……
在这一刻，阿月觉得，也许原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讨厌自己。
“你开什么玩笑！”
粗暴地推开原，阿月指着自己高声喝道。
“不要问理所当然的事，我是完美无缺的剑灵，只要你遵守约定，在临死前跟我解除契约，我就永远不会死。”
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随即转变为释然的笑容。
“我就知道……”
站起身，原向阿月伸出了手。
“在我咽下这口气之前，和我同生共死吧，神剑夜月。”
毫不犹豫的握住他的手，阿月擦干眼泪，故意用不情愿的表情说道：“庆幸吧，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么好的命的。”
在阳光的照耀下，这个变成废墟的死城染上了明亮的色彩。
之前轰轰烈烈的战斗似乎不复存在，只留下无限的死寂。
踩着片片残骸，原和阿月手拉着手，相视而笑。
一个人孤独的走过漫长岁月的日子已经结束了。
即使梦想破灭，我也可以活下去。
因为，我身边还有他。
我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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