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13

章节字数:11483  更新时间:12-05-01 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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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天涯客栈的丫环小枚,依照情儿的嘱咐,去请东西当铺的女掌柜齐媚娇来赴约。就说是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请齐媚娇单独一见的。齐媚娇以为是儿子二月刀想要认自己了,当下便惊喜交加的急忙赶来。丫环小枚带齐媚娇到了客栈三楼的天涯居,为她开了房门后便下楼去了。屋子里没有二月刀,只有一个三十岁上下、容貌端庄、身材娇小的女子,那便是情儿。二人四目相对了一会儿,情儿刚叫了一声“姐姐”,齐媚娇便举着右手走了过来。一边咬着牙,抖擞着身子,一边便要在情儿脸上打一巴掌。但她的手掌最终没有打在情儿脸上,而是颤抖着慢慢落下来,捧着情儿的脸颊,含着泪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偷走姐姐的心头肉?”

    “姐姐,你坐下,听妹妹告诉你一切。”情儿也哭了,拉着齐媚娇在桌子两边对面坐了下来。

    齐媚娇依旧控制不住颤抖的身体,用力抓住情儿的手,哭诉道:“你从小孤苦零仃,是姐姐从乞丐堆里把你拉了出来,并给你取名叫情儿。名义上我们是主仆关系,实际上我们亲如姐妹。情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姐姐呀?是不是姐姐救你救错了?”

    “姐姐您别这样说。”情儿哭道:“如果妹妹不走,这世上可能就没有妹妹和姐姐的心头肉了!”

    “你胡说!”齐媚娇厉声说,“我虽然知道刘金三一直打着你的鬼主意,但有姐姐在,我谅他也不敢羞辱你!更不敢对我儿子怎么样!”

    “姐姐呀,象刘金三这样的男人,他没把你弄到手时对你千依百顺,一旦你跟了他,那你就得对他千依百顺呀!”

    “你胡说!他现在对我还是千依百顺!”

    “姐姐呀,妹妹真不知道刘金三用什么能耐迷惑了你的心窍,用什么法宝蒙蔽了你的眼睛。十五年都过去了,你不但对他之前抛妻弃子的恶行一无所知,就是他现在的无耻行径你竟也毫无察觉!你--妹妹真是为你感到心痛啊!”情儿拍着自己的胸口,一时竟然有点呼吸困难。

    “你胡说什么呀?”见情儿如此难过,齐媚娇理直气壮的语气有点迷惑不解了。

    “姐姐,那刘金三虽然和你是从小到大的同村伙伴,可你知道他在外三年已经娶妻生子了么?当初刘金三落难他乡,是那户人家救了他一命。之后还是他死乞白赖的娶了救命恩人唯一的女儿。后来就因为他娘子给他生了个残废女婴,他便丧尽天良,和那户人家来了个不辞而别!结果他娘子自觉无颜见人,几尺白绫、悬梁自尽。可怜那残废女婴,襁褓里便走了爹,死了娘,是她唯一的亲人--五十多岁的姥爷把她养大成人。这其中的艰辛,叫常人如何想象啊!”

    “你--”齐媚娇自然不相信情儿的话,问道:“那女婴现在何处?你没有人证物证,怎么能信口开河?”

    “那女婴是谁、现在何处我不知道,这都是刀调查的。他不愿意任何人知道那女婴是谁,但我相信刀所说的事情都是真的。刀还说用不多久刘金三和好宝玉就会因争宠女人而丑行败露。”

    “什么--”齐媚娇瞪大了眼睛,“他们两个争哪个女人?”

    “姐姐不用吃惊,十五年前我便知道你们几个的关系。但--”

    “你究竟知道多少?!”齐媚娇打断情儿的话,惊恐道。

    “姐姐做过的事情基本上我都知道,但姐姐不用着急,稍后我自会相告。”情儿抓着齐媚娇的手,又说道:“可我想提醒姐姐,你已经不是十五年前的绝顶美人了,你应该吃惊的是刘金三和好宝玉这次虽然争的是同一个女人,但已经不会是你了。”

    “这些都是你叫我儿子去做的?你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我儿子?”齐媚娇忽然醒悟到什么,站起来又惊又怒的责问情儿:“老天爷!你这不是存心叫儿子一辈子不认姐姐吗!”

    情儿也站起来,摇摇头,流着泪说道:“十五年都过去了,什么苦我和刀都吃过了。所以,我对你们的所有怨恨也随着那些苦一起烟消云散了。我这次特意赶回来就是想劝刀把一切仇恨都放下,别再活在爹娘留给他的痛苦之中了。”

    齐媚娇想象到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带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流落他乡、乞讨为生的情形。她心也软了,也信了情儿的话。拉情儿挨着自己一起坐下,追问道:“你还没说为什么要带着我儿子离家出走呢?”

    “是相思的爹爹、当时的齐州县令兰墨之叫我这么做的。”

    “什么?他--”齐媚娇再次被惊愕了。

    “我无意中撞到了姐姐和好宝玉的丑事--”

    “什么--”齐媚娇虽然有了思想准备,但还是情不自禁的把眼睛又瞪大了一些。

    “姐姐,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醒醒吧!象刘金三这种逼着娘子和人苟且的男人,他有什么好呀?!算啦,我索性把一切都给姐姐说了吧。”情儿抓住齐媚娇的双手,说道:“大哥南北顺因醉酒误入花街柳巷是有不对,但他也是无心的呀。退一步讲,就算他有心寻花问柳,为了一时快活而导致没了男人特征,这难道是他情愿得到的么!你怀恨在心也便罢了,你被店里的伙计、你儿时的伙伴刘金三迷惑了这也情有可原。可你不该在大哥发现后不但不知收敛、反而愈加放肆呀?就算大哥没了男人特征,可他终究还是你的官人呀!其实你和刘金三第一次苟且时大哥便已知道了,但他没吱声,目的是等你心平气和后自己断了和刘金三的关系。可直到半年后你和刘金三却愈加火热。大哥这才忍不住把你和刘金三毒打了一顿。没想到这顿毒打让你和刘金三起了歹念,最终合谋毒死了大哥,还异想天开的伪造了大哥‘急病暴毙’的假象。但你二人没想到在伪造大哥‘急病暴毙’的假象时,却被隔壁明月酒楼的掌柜、也是你二人儿时的同村伙伴好宝玉撞见。那好宝玉本就一直对姐姐您怀着邪念,而刘金三为了堵住他的嘴巴,便央求你同意了和好宝玉苟且偷欢。姐姐本以为和好宝玉一次两次也便罢了,却没想到好宝玉握住你和刘金三毒死大哥的把柄,一直和你苟合到现在。我知道姐姐起初不愿意这样下去,但因为刘金三不加阻拦,你也便习惯了和两个男人交往的日子。不想有一次我撞见了姐姐和好宝玉的丑事,那好宝玉便担心我把此事宣扬出去后,会弄得他家庭不合、颜面无存。于是,好宝玉便和刘金三合谋要除掉我。我本想一走了之,可想不到二人密谋时竟也要连刀一起除掉,说是什么斩草除根。我无意中偷听到了二人的毒计后,马上去找大哥的好朋友、也就是齐州县令兰墨之告发。可我做梦也想不到兰墨之不但不管此事,还给了我一些银两,嘱咐我不要声张,带着刀离家出走,一辈子也别再回齐州城了。本来我就怀疑兰墨之完全可以查出大哥南北顺是被毒死的,为什么就要真相大白时却又封了此案、给大哥定了个‘急病暴毙’的结案结果。于是我便有心找出原因。终于有一天姐姐和兰墨之约会时我才从你二人的对话中明白:原来是姐姐和刘金三怕罪行暴露,设计灌醉兰墨之后,姐姐和兰墨之睡在了一起……事后兰墨之怕此事宣扬出去后会毁了自己的前途和家庭,于是也便昧着良心封了大哥的冤案。我本想往府里、往汴梁为大哥伸冤,但是--一来大哥南北顺已入土为安,我不想让这种有损他名声的丑事再搅得他死难瞑目;二来你是我的好姐姐,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便带着刀离开了姐姐,离开了家乡。”

    听了情儿的叙说,齐媚娇呆了半天,脸一红,无地自容的说:“原来这一切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停了一下,齐媚娇又瞪大眼睛,提心吊胆的问道:“这一切你都告诉了我儿子?”

    “对不起,姐姐,我早就知道我错了。刀现在可能比我知道的还要多。”情儿垂下了头,手足无措的答道。

    “你--”齐媚娇“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手指着情儿,颤抖着身子,结巴着咆哮道:“你……你怎么……怎么能这样?你……你好残忍呀!你……你叫我……我儿子……如何承受呀?!你……你叫姐姐……我怎么活呀?!天啊……”

    “姐姐--”情儿泪流满面的追下楼,看着齐媚娇张牙舞爪、大喊大叫着跟跄而去……

    十

    天涯客栈三楼的天涯居里,二月刀见情儿心事重重、闷闷不乐,于是便问道:“情儿姐姐,你心情比我还糟糕吗?”

    “我--”情儿迟疑着。

    天涯问道:“姐姐是不是在想念生活了五年的那户人家呢?”

    “我--”情儿顿了一下,说道:“刀,如果我不告诉你这一切,你可能就不会有这么多痛苦了。是我害了你,也害了你娘。我错了。”

    二月刀过来,把情儿的头揽在怀里,说道:“情儿姐姐切勿自责,离家时我已七岁,那时便已知道爹爹是被人毒死的了。”

    情儿落了泪,紧紧抱住二月刀,恳求道:“刀,我们回去吧,让情儿守着你过一辈子好么?”

    “情儿姐姐,我--”二月刀看着天涯,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姐姐求你,放下所有的仇恨吧。只要放下这些仇恨,姐姐相信,你和所有关心你的人都会快乐的。”情儿仰着泪脸,说罢又扭头看着天涯,说道:“天涯,你说我说的对吗?”

    “姐姐的问题可叫天涯好生为难了。天涯生来和仇恨无缘,天涯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是凭着自己的心意去说去做的。至于对与错,也没有人告诉天涯,天涯也不曾知道。天涯此刻的想法就是希望有人和天涯一起去浪迹天涯。看看天涯究竟在哪里,天涯里究竟有些什么。”天涯仍旧挂着动人的笑容,又问二月刀,说道:“哎,二月刀,你整日背负着什么仇和恨的累不累?要是累的话不如放下来,陪我和情儿姐姐去浪迹天涯好不好?”

    二月刀不由自己的答道:“现在没空,等将来有空时一定带你去找寻天涯。”

    “好吧,但愿你们的‘将来’不会赶在我的眼泪流出之后。”

    “什么意思?”二月刀和情儿都为天涯的话而迷惑不解。

    “自己想呗。呵……”天涯也不解释,只顾自己笑出了声。

    “哎,我看你这两天老是颠三倒四,莫名其妙,稀里糊涂的。你--”二月刀正想再卖弄几句,忽见兰相思上气不接下气的破门而入。兰相思抬脸看到二月刀怀里的情儿后,愣了半晌才梦呓似的叫了一句:“情儿姐姐?”

    “相思,你还是想起了我!哎呀,十五年不见了,你都长成大姑娘了。”情儿站起来,刚要拥抱相思,那相思却一把抓住二月刀的手,一边往外拉,一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刀!你快回家吧!娘已经不行了!她等着见你一面呢!呜……”

    听了相思的话,屋里的三个人都愣住了,半晌后二月刀才问出了什么事。那相思拉了几下不见二月刀动弹,竟然哭着骂道“就算你和娘有天大的恩怨!她这都要死了!你还不能见她一面吗?!你还是个人吗?!呜……”

    “相思--”情儿一把拉住要离去的相思,又给天涯招呼了一声,然后用力推了一把二月刀,着急道“走呀!这一面不见我和你都会悔恨一辈子的!”

    二月刀头晕目眩了一阵,被二人拉着下了楼,上了马车,飞快的赶往东西当铺。路上,相思断断续续的说了事情的经过:

    三天前齐媚娇从天涯客栈回去后就一直心神不宁、坐卧不安的。昨日午后她告诉刘金三,她要去城外的一户亲戚家看一看,可能三天两天的不会回来。相思见她神色有异,便悄悄的跟着她出了城。没想到齐媚娇不是去什么亲戚家,而是在城外先夫南北顺的坟地上睡了一夜,哭了一夜。今天天未亮赶回东西当铺,却撞见了官人刘金三、和明月的爹爹好宝玉等二人、在自己的卧室里和同一个丫环鬼混的丑事。齐媚娇当时不但没有惊动卧室里的三个人,居然还在早饭时装作才回当铺的样子,若无其事的留好宝玉吃早饭、和二人有说有笑。因为好奇,相思也在齐媚娇离开后偷窥了一眼卧室--就这一眼,赤裸裸的两男一女、害得相思早饭时一口水都没能喝进去!

    午饭时齐媚娇还亲自弄了一桌子酒菜,并叫人请来了隔壁酒楼的好宝玉,然后关起门,和刘金三三人共饮。从昨日便一直尾随着齐媚娇的相思、感觉事情有变时破门而入,却发现好宝玉和刘金三已七窍流血、奄奄一息的在地上扭曲着。而齐媚娇也口角出血,趴在桌子上抽搐着。齐媚娇看到相思的第一句话、就是叫相思到天涯客栈找二月刀,她想见儿子最后一面……

    当铺的那间屋子里出事后便挤满了人。好明月和她娘亲、金晚晴和她爹爹金县令、以及一帮捕快、衙役都挤在屋子里。虽然请来了好几位先生,但好宝玉和刘金三已是魂飞魄散,回天乏术。那齐媚娇已承认是她毒死了刘金三和好宝玉,现在就等着和一个人见一面后撒手人寰。至于齐媚娇为什么要毒死二人,齐媚娇却绝口不提。竟管几个老先生各显神通,但齐媚娇的脸色还是越来越白。到后来除了口角外,两只眼角竟也往外穿血--此刻的齐媚娇看起来更象一个绝色妖狐,愈加叫人消魂动魄、欲罢不能!

    二月刀慢慢的跪在地上,把早已瘫在地上的齐媚娇抱在了怀里。齐媚娇看着泪流满面的二月刀,吃力的抬起一只手,一句话不说,只是让那只手在二月刀的脸上一遍又一遍的轻轻抚摸着。

    “娘--”二月刀被那只手抚摸得无力控制自己,颤声呼喊后把齐媚娇那张口眼出血、但却更为消魂的漂亮脸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听到那声断绝了一十五年的呼唤,齐媚娇笑了,咬弄着二月刀的耳朵说道:“把娘葬在你爹的怀里吧,从今以后,娘只属于你爹一个人的。娘和爹会在那里看着你快乐起来!”齐媚娇用含血小嘴深深亲吻一下二月刀的嘴唇,一边慢慢的闭上眼睛,睡在二月刀的怀里,一边留下最后一句话:“娘的宝贝,忘掉娘的过错,快乐起来吧……”

    “娘……”

    “姐姐……”

    屋子里大放悲声……

    十一

    二月刀果真快乐起来了,他告诉情儿、天涯、相思、明月和晚晴等几人,他要去浪迹天涯、过些无拘无束、潇潇洒洒的日子。同时,他还把情儿托付给了众人来帮忙照顾,并说自己很快会从天涯回来的。为了向几个好朋友、及齐州百姓表示收留他这些日子的谢意,临别前两天他沿街耍了两天的把戏,把齐州几条繁华街道都摆上了一盆盆的、五颜六色的花儿。那两天的晚上,他和众人都在天涯居里大吃大喝,每天晚上的醉生梦死中,他都发现自己上了天堂,三个仙子陪着他翻云覆雨、颠龙倒凤……

    第二天鸡鸣时候,二月刀酒醉醒来。朦胧中,看着床上的相思、晚晴和明月呆了一会儿。再隔窗看着另一间屋里的情儿、天涯又呆了一会儿,之后一抹泪水,夺门而去……

    “呜……”

    二月刀走了,相思、明月、晚晴走出天涯居,在走廊里哽噎着目送二月刀离去……

    另一间屋子里的床沿上,情儿孤独的坐着,不声不响,任凭泪水无声无息,急如泉涌……

    二月刀出了城,天亮时候到了爹娘的坟地。远远的,他看到天涯坐在轮椅上,静静的呆在他爹娘的坟地前。二月刀奔跑过去,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天涯的笑容让东方的朝阳都惭愧得羞红了脸。她对二月刀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情儿姐姐和我姥爷在夜里把我送到这里的。他们说要我在这里可以等到一个能带我浪迹天涯的人。哎,我等的人不会是你吧?”

    二月刀忧心的问道:“你去浪迹天涯,那七十多岁的刘老爷子怎么办呢?”

    “情儿姐姐说她可以当作我哄姥爷开心。”天涯依旧笑的灿烂无比,又说道:“情儿姐姐还说,如果你要我照顾你浪迹天涯的话,她就叫我说请你先行一步吧!”

    “这--”

    天涯不在意迟疑不绝的二月刀,又说道:“别的先不说了,能不能请你帮忙抱我跪在坟前?”

    二月刀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我爹害得你家破人亡,就算你不想要我陪礼,我也要给伯伯磕个头、道个歉的是不是。”

    “你--”二月刀瞪大眼睛:还以为天涯什么都不知道呢。

    “天涯客栈就是我爹背着你娘给我和姥爷买来的。说是为了补偿我死去的娘亲。哎,你说,人都死了很多年了,再多的补偿还有什么用呢?”天涯见二月刀的眼睛越瞪越大,便又肆无忌惮的笑嗔道:“哎!你瞪这么大眼睛是恨我不近人情呢?还是希望我泪如雨下、痛苦不已?”

    “不……不……”二月刀仍不能理解。

    “还不抱我和你一起给爹娘磕个头!给他们说一声我们要去浪迹天涯了!”天涯忽然也把眼睛一瞪,那重未见过的生气样子让人更是心旷神怡。

    “好好好。”二月刀果然被震住,忙抱天涯和自己一起跪在了爹娘的坟前。那天涯一声不响的磕了三个头后,晶莹的泪珠在朝阳里透出了七彩的光。

    “天涯--”二月刀揪心的叫一声,忘情的把天涯抱在怀里,落泪说道:“天涯,别哭!你一哭我感觉自己生不如死!天涯……天涯……”

    天涯拿着二月刀的一只手,将眼泪落在了那手心里,而后对二月刀说道:“你要为这眼泪付出的代价、就是带我去浪迹天涯。”

    “我答应和你去浪迹天涯。”二月刀忍不住的在那双神美的眼睛上亲了亲,又好奇道:“但我还想问一下为什么要在你流泪后才可以浪迹天涯?难道你长这么大未曾流过泪么?”

    “因为我自记事时起就没有伤心过,因为我一伤心就表示我到了离开家乡和亲人、去寻找天涯的时候了。”

    “既然伤心,又何苦离去?”

    “因为我想知道天涯,也想让天涯知道我不是一个没有腿脚的人!”

    “我还是不能理解?”

    “那你就当我傻好了。呵……”天涯傻笑几声,又说道:“哎!二月刀,你已经答应了我,可不许耍赖哦!”

    二月刀一挥手,变出一支桃花递给了天涯,然后抱起天涯,豪情满怀的说道:“好,我们走吧,因为我也想知道天涯在哪里。”

    天涯正嗅着花香,听到二月刀如此说,空出一只小手拍打着二月刀的肩膀,娇嗔道:“我的天,你也没去过天涯,这下我们惨了。”

    “你认倒霉吧。哈……走喽!去天涯喽……”二月刀抱着天涯抛了几个空,而后放在轮椅上,推起天涯,面对朝阳,一路欢声……

    十二

    汴梁开封府,繁华街道的一个空场里围着一片人群。场子里,二月刀把戏、杂技、武术齐上阵,精彩表演赢来人群阵阵欢呼声。

    天涯将一面铜锣倒置在双膝上,一边划着轮椅绕着场子转圈,一边连声说着谢谢。于是,人群中也便不时有人往铜锣里丢着铜钱和碎银子。

    日午时候,二月刀准备收摊了,但人群仍不肯散去。却都围着天涯,傻了似的丢着铜钱和碎银子--天涯的美,天涯的笑,让众人不忍散去!

    二月刀见众人围着天涯不肯散去,只得和往日一样,收拾好东西后,推着天涯飞也似的逃离了人群。他还一边推着天涯奔走,一边照旧抱怨道:“离开人群吧,我们无法生存。走进人群吧,你又常常被围得水泄不通。我算是被你害苦了,老象奔马似的这样下去,我早晚得一命呜呼!”

    “哎!你自己长的丑我很同情你,但你也不能把我的美说成是罪过吧!况且,我展示自己的美还不是为了多讨些银两,一来减轻你的负担;二来也免得被某人说我是吃闲饭的。真是好心没好报!”天涯甜美的笑着还嘴。

    离开了人群,二月刀停下来蹲在天涯面前,气喘如牛的说道:“我最近想了个主意,等我有机会一定会让你丑得稀里糊涂!”

    天涯用手在怀里的包裹上一拍,假装生气的娇吪道:“你敢!”

    “敢不敢走着瞧。哼!”二月刀伸手想揪一下天涯的鼻子,却被天涯抓住那只手亲了一下,而后按在自己脸上磨蹭着,说道:“我饿了。”

    “知道啦!饭桶!”二月刀心里热乎乎的站起来,这才发现身后围着好几个行人,正如痴似醉的看他和天涯调情呢。二月刀脸一红,推起天涯进了街边的一家酒楼。因为是在急迫之中进来的,进来后才发现这是一家豪华酒楼,在此享受的都是一些身着华贵、有钱有势的过往客商、及一些城里大户人家的子弟。天涯想要另换客栈,二月刀一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十天半月的享受一次又有何不可。”

    “我是无所谓,反正讨银两都是你出力。”天涯笑一句,也便叫二月刀挨着她坐了下来。待天涯叫了饭菜后,二月刀又叫了两个昂贵的山珍海味--天涯又心疼、又幸福的偷着亲了一下二月刀的脸。不大一会儿,饭菜上桌,二月刀一筷连一筷的给天涯夹着好吃的菜肴。

    两个卖唱的女孩子从楼上下来,站在天涯和二月刀的桌子边,说道:“二位客官,听支曲吧?”

    天涯刚想阻止,二月刀已说道:“好啊。但是,先回答在下一个问题好吗?”

    抱琵琶的女孩子应道:“客官请问。”

    二月刀看着两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认真的问道:“我知道你们卖唱的人也是四海为家,我想问你们,知道天涯在哪里吗?”

    “这--”两个女孩子愣了一下,拉胡琴的女孩子说道:“我二人自幼漂泊,不知家乡何处。所以对于我二人来说,天下处处皆天涯。”

    “哦--是这样的呀。”二月刀沉思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说道:“小曲不用唱了,这锭银子就送你二人吧。日已过午,二位姑娘也该吃饭了,不如我们共进一餐如何?”

    “这--”两个女孩子感动的落了泪。

    二月刀又叫了饭菜,看着两个女孩子享用,他自己却呆呆的出神。天涯知道他的心思,笑着说道:“哎!想情儿姐姐啦?”

    二月刀醒神后“嗯”了一声,说道:“现在都想不起来我和情儿姐姐那十年是怎么活过来的了。”

    “那还用想吗?不就和此刻你请两位妹妹吃饭一样的道理吗!”天涯用手指点了一下二月刀的脸。

    “所以说世上还是好人多。”二月刀说罢,见天涯打开包裹,装出找东西的样子来,不由问道:“你要找什么?”

    天涯笑道:“我想找镜子让你照一下,可是镜子也怕羞,藏起来不肯照你的红脸了。”

    “你--”二月刀这才明白天涯是在取笑他。一时更显得脸红脖子粗了。

    “呵……”两个卖唱的女孩子也忍不住的笑道:“听这位姐姐说话真幸福!”

    “可我却是真难过!”二月刀没好气的又对天涯说道:“你越来越坏,当心经常取笑人自己会变丑的!”

    “丑了好啊,这样也可以让某人心安理得、不再无地自容了,好哇!”

    “你还说--”二月刀一把揪住了天涯的脸庞。

    “哎,不闹了。”天涯挣脱那只手,在那只手上亲了一下后、冷不防的用那只手给自己擦了一下嘴巴。没等二月刀反应过来,她便不由分说的拿过那个女孩子的琵琶,说道:“我吃饱了,我来给你们弹唱一曲如何?”

    二月刀不再纠缠她,笑问道:“你会吗?”

    “试了才知道。”,天涯抚了抚弦,左手扣着琵琶顶在膝上,右手拔弹开去。琵琶声清脆悦耳,一首古曲荡气回肠!

    二月刀也情不自禁的丢了碗筷,拿过另一个女孩子的胡琴,和着天涯的琵琶拉将而起。两个卖唱的女孩子呆了,一手端碗,一手执筷,沉浸在动听的乐曲里。

    酒楼里的伙计、掌柜和客人们呆了,很快丢下手里的活计和碗筷,聚拢在了天涯和二月刀的身边。天涯一时兴起,随着乐曲放开了歌喉……

    琵琶声清脆悦耳、落地有声;胡琴婉转流长、缠绵不绝;歌声抑扬顿挫、节奏分明……

    歌声、琵琶声、胡琴声,很快招来了街上的行人、涌满了酒楼。众人都屏息静气,如痴似醉!

    一曲终了,酒楼内出奇的静了一阵后,如雷的欢呼喝彩声差点没把酒楼的屋子给撑破。有人还“神曲”“神乐”“神歌”的赞叹不已。天涯和二月刀深情的注视着对方,直到呼声四起,二人才知道酒楼里被人塞的水泄不通。二人正窘迫时,铜钱、碎银子如雨点般的砸了过来。有人还抛出了一两、二两、三两的整锭银子。二月刀拿了几块整锭的银子塞入怀里,剩下的银子又送给了那两个卖唱的女孩子。之后二月刀给酒楼掌柜结了帐,推着天涯使劲的挤进了人堆里。

    “二位恩人要去哪里?”两个女孩子也挤进人堆,依依问道。

    “去天涯呀!”天涯和二月刀大声的回答。

    二月刀推着天涯好不容易才挤出人堆、挤出酒楼。二月刀正大喘气时,那天涯却又不怀好意的问道:“哎,你对那两个女孩子如此大方,该不是居心不良吧?”

    “老天爷,还没找到天涯呢她就变坏了!我这是哪辈子造的孽呀!”二月刀边走边和天涯夸张的逗着嘴。

    二人经过一家乐器店时,天涯叫二月刀停下来,说要买一个琵琶来玩玩。二月刀知道她也想卖唱的鬼点子,可又不敢坚决反对,只好推着她进去买了一把琵琶和一支长笛。而后二人出了城南门,一路弹着琵琶往南、又踏上了寻找天涯的路……

    十三

    大理国苗家寨,蛮夷之地。

    连续奔波了几天的二月刀和天涯,在一家客栈相拥着直睡到红日东升才醒了过来。天涯醒来后感觉脸上不舒服,用手一摸,只觉一点不象昨日平滑。她用手拍了一下二月刀,问道:“哎!看看我脸上是不是长东西了?”

    二月刀心里有鬼,抬起头只看了一眼,急忙扭过脸,手捂着嘴巴,装作没事的样子,说道:“什么也没长呀。”

    天涯感觉不对头,一用力,从二月刀的臂弯里翻到了他的身上,俯视着二月刀,嗔怒着说道:“没长东西你笑什么?”

    “我……我……哈……”二月刀终于情不自禁的大笑起来。

    “不许笑!”天涯用手指着自己的脸庞,说:“既然什么都没长,那你在这里亲一下。”

    “亲就亲。”二月刀亲了一下后马上后悔了,因为天涯脸上的颜色被他的口水沾掉了一块。果不其然,天涯见到二月刀嘴唇上的颜色,立刻命令似的说道:“快下去给我拿镜子!”

    二月刀不得不下了床,从包裹里找出镜子,离天涯远远的说道:“哎,这里可是蛮夷之地。虽然民风淳朴,但人性野蛮。我是怕你的美貌引来横祸才这么做的。先说好,你不生气我才给你镜子,不然就不让你照镜子。”

    天涯急于看自己的脸被二月刀涂抹成啥样子了,只好答应道:“好,我不生气,给我镜子吧。”

    二月刀慢腾腾的把小铜镜递给天涯。天涯拿镜子一照,顿时目瞪口呆--这哪里是自己?分明是个一脸灰黑的丑八怪吗?!

    “哎!对不起!我去给你打水!”见天涯眼睛瞪的溜圆,二月刀兔子似的去大堂端水盆去了。

    “妈呀!我不要活啦!”天涯故意吓唬二月刀,二月刀跑出房门了她还哭喊了一句:“别跑!你这个没良心的!”

    二月刀端着水盆,又兔子似的跑了回来。但是,直到他急得眼冒金星时,天涯才突然的开怀大笑着,任由他洗去脸上的颜色。洗完脸后,天涯在二月刀的脸上亲了一下,说道:“把包裹拿给我,然后你出去一下,我也要给你个惊喜。”

    “唼!”二月刀一撇嘴,拿过包裹,不屑一顾似的走出去、关了房门。等了好一阵子,才听天涯叫他进去。二月刀推开门,也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屋子里哪还有天涯的身影,却有了一个一身白衣、英俊潇洒的公子哥!

    “哎,哎,哎!恁也太不讲理了吧?虽然这身衣裳是恁买给俺的,可俺一次还没舍得穿呢?”二月刀醒神后,走过来揪住天涯的衣袖,大惊小怪的用家乡话道。

    “哎!俺可是为了恁也。恁不是怕蛮夷之人对俺见色起意吗?”天涯也学着二月刀的土话回答。

    “怕就怕不招‘狼’了,却招来了‘狐狸’呀。”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把我当作美娇娘吧。看好了,就这个意思--”二月刀一边往天涯怀里钻,一边嗲声嗲气的说道:“公子,奴家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你哟!”

    “哎哟!羞死人了。”天涯顿时脸似火烧一般的灼热,忙给二月刀找事说:“别闹了,我饿了!”

    “饭桶!天一亮就知道吃!”二月刀抱起天涯,往轮椅上一放又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天涯用手一捂脸,羞道:“我现在也是‘男’的了,再这样的话,叫人看见了不被乱刀砍死才怪!”

    “对对对,以后我就是你大哥、你就是我贤弟了。走,贤弟,大哥带你去大堂吃饭。”二月刀推着天涯走进了客栈大堂。

    大堂里已有不少人在吃饭。其中一个二十来岁的苗家少女特别出众。她不但长的好看,而且衣裳上、帽子上、手腕脚腕、以及脖颈里的金银玉器等佩饰品更是引人注目。和那苗家少女同桌的是一个比她小一点的女孩子,象是那苗家少女的随身侍女。

    当那苗家少女看到天涯时,她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起初还是偷偷摸摸的偷瞄着天涯,后来干脆大大方方、无所顾忌的盯着天涯,目光泼辣而热烈。

    “哎,你有好姻缘了。”二月刀低下头,一边吃饭,一边小声的、幸灾乐祸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在看你呢?”天涯也看到了那苗家少女的泼辣目光,有点不自在的说道。

    “我--”二月刀抬起头,正想再调笑几句天涯,突然看见那苗家少女的左肩上、露出了一个鸡蛋大小的蛇头!那蛇正昂着头,伸缩着舌头,小眼睛流露出骇人的寒光!情急之下,二月刀以为那苗家少女茫然无知。于是随手抓起桌上的酒杯,“嗖”的一声掷了过去!眼看那条蛇就要丧命之际,那苗家少女一伸手,竟然在左肩处抓住了如箭而来的酒杯--目睹了二人身手的客人齐声叫好!

    那苗家少女站起来,娇吪一声:“做什么?”

    “我--”二月刀刚往苗家少女身边奔了两步,被人家一声喝,顿时明白自己错当了英雄。正要尴尬的退回座位,那苗家少女却又冲他后背一扬手,喝道:“还给你!”

    因为怕伤到了身后的天涯,二月刀没敢躲闪,只好又露了一手真功夫--听声辩形!就见二月刀右手撩起下衣襟,“刷”的一声,原地往左一回身,被苗家少女还掷回来的酒杯、便被二月刀兜在了衣襟里--客栈里又是一阵叫好声!

    二月刀取出酒杯,冲苗家少女一抱拳,陪笑道:“姑娘,对不起,一场误会。在下这里给您陪礼了。”

    “公子的身手和好意,倒叫小女汗颜了。惭愧,惭愧!”那苗家少女也豪爽的抱了抱拳,和侍女重新落座。

    二月刀落座后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天涯,天涯果然假装一本正经、小声的问道“哎,英雄。救美人的感觉很受用吧?”

    “你--”二月刀正想辩白两句,却见那苗家少女给了饭钱后,领着侍女径直往这边走来。她浑身上下的饰物跟着她的动作叮噹作响,声音很是悦耳。

    “哎!你别过来!”天涯可是不敢和那条大蟒蛇照面。扭着头,闭着眼,对那苗家少女喝道。

    “呵……”那苗家少女停住脚步,愣了一下后笑了。把身上的大蟒蛇取下来交给身后的侍女,说道:“你带‘花花’一起回家吧,有人陪我去春水谷了。”

    天涯见那苗家少女送走侍女后又向自己走来,还是不放心的问道:“你身上还有没有蛇呀?”

    “没有了,小哥哥。”那苗家少女抖了抖袖筒,掀了掀衣襟。而后走过来蹲下身子,一把抓住天涯的两只手,两眼火辣辣的盯在天涯脸上,娇声娇气的说道:“小哥哥,我叫火凤凰,你叫什么呀?”

    “我……我叫大饭桶!”天涯怕那少女身上还藏着蛇,惶恐中随口答了一句。

    “哈……”二月刀忍禁不住,笑的前仰后合。

    “笑笑笑,笑什么!你不是一直这样叫我的么?”天涯推了一把身边的二月刀,斥责道。

    那苗家少女火凤凰却不管天涯的话是真是假,站起来抓住轮椅的把柄,道:“小哥哥,我推你去春水谷,参加我们一年一度的‘采花节’吧?”

    “好啊!一路上只听说又到了苗家的什么‘采花节’,正想去见识一番呢!”天涯欣然答应,忙叫二月刀去房间带上琵琶和长笛、给了饭钱后跟着火凤凰去了春水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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