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929 更新时间:13-03-19 19:59
在霄绝的府邸逗留了片刻,蔺言架云回到九阙殿,刚一进门就看到他的近身侍童墨玉捧着一沓文书,稳步穿过前厅往中堂走去,应该是将今日文书送进执事厅去了。
墨玉,人如其名,一头黑发如墨浓稠、如玉亮泽,他是蔺言飞升后,霄绝亲自为他挑选的近身侍童,人机灵不说,对主子更是忠心耿耿,百般维护。
在天界待得久了,东家长西家短,这个主子如何如何,那个神上怎样怎样,就算是在天界,也少不了嚼舌根的人,而这些人多半就是各个仙府里的仙婢仙童了。
“天神大人,您回来了。”在府邸做事的小仙婢恭敬的对蔺言行礼。
“嗯,准备一壶仙籽茶、两个杯子送进执事厅。”示意眼前行礼的小婢起身,言简意赅的交代了一下,蔺言迈步穿过前厅往中堂去了。
入夜的执事厅里,灯火通明,一主一仆端坐在书案前。不晓得是不是跟着蔺言的时间久了,就连墨玉的脸上也染上了冰寒之色,明眼人一看就晓得绝对是一个府邸的人。
“天神大人,日游神飒鲁卡上报,最近东海里有异动,有不明妖气在东海深处蛰伏,像是在等待什么一样。”快速的翻看文书,将较为紧要的书函递到蔺言面前,墨玉大致将书函内容告知。
东海?
黛色眉峰轻挑,眉宇间皱了起来,蔺言暗忖着,接过墨玉手中的书函,详细的浏览了一番,提起朱砂笔在文书上写了一串批示后,将文案折好放在一边。
如此往复,整整过了一个时辰,所有的文书函件都处理好了,将紧急的挑出来交给墨玉,“墨玉,将书函送至日游神府邸,令他与夜游神一起注意东海的异动,如果有什么问题,让他们直接找神界六将去处理即可。另外,我将去凡界几日,这几日的公文你就送到天尊那里,由他批复。”
“是,天神大人。”
目送墨玉捧着一沓文书离开后,蔺言才闭上眼,揉揉发疼的眉心,叹一口气……
‘师父,是不是很辛苦?炎儿为你捏捏肩吧!’一道轻灵的声音幽幽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好听。
刹那间,心颤又惊喜的睁开双眼,一双凤眸里溢满了期盼之意,可……书案前没有人,仓惶的四处张望,直到确定了明亮的屋里根本没有那道艳红的身影,蔺言彻底的垮下脸,苦笑连连,低语里尽是对自己的嘲讽和耻笑。
“呵,蔺言,你在期盼什么?明知道炎焱已经魂飞魄散了,他怎么可能再回来!怎么会再为你做任何事?怎么还会恋着你?”
幽幽的声音里,凄凉一片,蔺言只手捂住胸口,他觉得那里空荡荡的,自己的心仿佛被活生生的剜去了一块,而这一块已然是他的灵、他的魂,是他的生命无法分割的一块,可是当初自己怎么会那般看的不透?
扶着书案缓缓的站起身,失魂落魄的出了执事厅,茫然无神的往后院走去,直到一泊烟雾缭绕的水潭出现在蔺言的眼前,他才停下步子,惶惶的看着水汽氤氲、茫茫一片中,浮浮沉沉、忽隐忽现的影子。
耳边又响起那道熟悉的声音,‘师父,炎儿不要住在楼里,炎儿要住在这飘渺亭里。’
足尖轻点,夜风扬起了蔺言的衣摆,紫袍翻飞间,他已穿过了迷眼的白烟,翩然落在白石雕砌的飘渺亭上。
抬手撩起亭柱间的白纱,蔺言走进亭内,双眼一一扫视着亭里的摆设,那些个物什都是炎焱亲手布置的,当时忙东忙西的他还被九阙殿里的女婢们笑话了好一阵子。
净白的玉床和玉枕是炎焱在天界疗伤时,自己亲手为他寻来的,当时他一脸喜爱之情的把玩着莹白的玉枕,嘴巴里讲着没心没肺的话:‘师父,这玉枕也够奢侈的,炎儿还是觉得单孤山上的那方石枕睡起来安心些。’话虽如此,可他抱着玉枕的手却始终没有撒开过。
修长的手指拂过玉枕,蔺言的眼神一暗,扬手抖开了一边的丝被,将它铺成炎焱惯用的样子,好像那个赤红的人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天界的夜晚冷风袭人,阵阵刺骨,无根的飘渺亭随风摇摇晃晃的,雪色纱帐如云舒展翻飞。
一阵悠扬却压抑的琴音自亭中响起,琴音时高时低、曲调委婉忧悒,音音相连时如泣如诉,浓浓的思念和着漫天的悔恨席卷而来……让人忍不住红了眼眶,苦涩了一颗脆弱的心房。
蔺言闭着一双凤眼,双手激抚着琴弦,一贯冷然无波的俊逸容颜已刻上来了深深的苦楚。
泛着淡淡香气的古琴是用万年的沉香木制成,七根琴弦是天马的尾鬃断制,在昏暗中隐隐泛着诱人的暗夜流光。
炎焱初见这把琴的时候就已为之疯狂,终于从自己这里讨去这把琴的时候,更是日日在飘渺亭中反复弹着曲调幽怨的琴音,不想却引来了八十一只五彩雀为他群舞助兴。那时的炎焱骄傲的昂着头说:‘师父,师父,你快看,你快看呐,谁说魔不可风雅的?我这天生魔胎不输你们天界的礼乐司吧!’
此亭、此琴、此音,却独独没有了那日一脸傲态的小魔胎,竟显得是那样的冷清,那样的无趣。
一曲已尽,蔺言抬手揉揉抽痛的眉心,怔怔的仰躺在那张白玉床上,双眼深深凝望着床后的屏风……接天的青碧荷叶画的是层层叠叠、生机盎然,然而这碧绿中仅仅只点缀了一支血色红莲,其怒放之姿使得满屏的碧叶权作了陪衬之意。这幅色彩突兀的画是出自炎焱闲来的雅兴之笔,只是现在看来,那朵怒放的红莲却像极了活泼的炎焱。
睹物思人的痛只有真正在经历的人才明了,那其中的点点滴滴是折磨人心的利器,也是迫使他正视自己内心的最好法器,只是物物虽犹在,人已非昨日了。
“炎儿……”蔺言无力的轻唤一声,一把拉起白色丝被裹住自己已然僵冷发颤的身体,寻求着那抹艳红留下的温度与味道。
只是这千年的岁月是何等的无情,曾经残存的温暖,早已在匆匆的经年中冰冷殆尽,遗留的暗香也随着日月的交替全数散去。这一方白亭之中,最终还能遗留下什么呢?
不过只是一室清冷,一室空罢了。
幽冷间,只见白色丝被中红光隐现,不知什么时候,蔺言的怀中多了一把血红长剑,剑身泛着艳红的血光。伸手轻轻抚上那一道狰狞的放血之槽,蔺言只觉得胸中激痛,这把七彩琉璃可是自己赠与炎焱的。
当年,为了避情的自己将他一人弃于单孤山之巅,炎焱便是日日握着此剑修炼,夜夜与剑为伴,度过了心碎又凄凉的两百年。而今,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把被炎焱的鲜血染成赤红的七彩琉璃,却也成了自己现在思念他时的一个念想。
心中犹如刀割,寸寸而过,刀刀锋利,芒刺一样的刀尖刺入胸腔后,翻搅着一颗原本就激痛不已的心。
仿佛那日的金銮殿上,炎焱自残的那一剑不是刺入了他的胸口,而是活生生的穿过千年直直刺进了自己的胸膛,将那时炎焱所有的苦痛与心伤一并送进了自己的体内。蔺言咬着惨白的唇,额上冷汗津津,颤抖着双手紧拥艳红的剑身,丝毫不愿松开,好像他拥着的不是一柄冷剑,而是拥着那个温热的身体,深怕自己的一个不小心,一个走神间,那个温热的人就会消失不见,再也无处可寻了。
静卧在轻晃的飘渺亭里,思绪迷乱间,蔺言竟拥着七彩琉璃睡着了,只是他睡得极不安稳,双眉总是皱着,恍惚着飘出两句呓语……
当墨玉送完所有公文回府,隐隐听见九阙殿的后院传来熟悉的曲调,就知道今晚天神大人又不会回寝殿了,本来还想为他准备一些茶点的,看来没有必要了。摇着头,墨玉缓缓的往自己住的极夜楼走去。
自从炎焱一剑断了师徒的情分后,蔺言便用仙力封了烟波潭,虽然大家还是一样可以看到飘渺亭在潭中随风摇曳,可是却没有人可以穿过天神大人设下的结界,也再没有人可以窥探被白纱包裹的一切。
蔺言将自己对炎焱所有的情意都封存在了飘渺亭,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踏足飘渺亭的。有时思念那个人思念到无法控制的时候,他就会丢下所有事情直冲进飘渺亭,那里可以给他片刻宁静……他,已非昨年那个冷酷无情的司法天神了,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弱点,因为能致他于死地的弱点已消失在三界五行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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