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125 更新时间:12-07-21 08:59
一直相安无事的到了七月份,半夏放了假。那一日听说住在乡下的祖父突然得了恶疾,一家人收拾行装,赶到时他已经受熬不住,闭眼去了。殷殷实实的办了葬礼,风风光光的下了葬。待最后,母亲已然是伤心过度,哭晕在了当场。出殡一完,父亲便带着母亲及哥哥嫂嫂们赶回了城。
而半夏自愿留下,陪伴与照顾身子一直羸弱的祖母。
这一待,直到九月份才回了宛城。入了秋后天气一天凉过一天。树木枯荣,日渐凋敝。而菊花却开的繁盛,石榴树上也结了硕大的果实,不知哪一日却都裂开了嘴,露着肥美的果肉,一个个活像戏台上的小丑。
不日便是中秋,也是白司令的六十寿诞。白府摆了宴,请的都是宛城的权贵与至交,林家诸人自然在内。
灯影辉煌的白府厅堂中被布置的是流光溢彩。来客似云,觥筹交错。华丽的大厅内陈列着成堆的珠宝与贺礼。琉璃彩绘的玻璃上被挂上了变幻莫测的彩灯,晃眼的光线闪得半夏有些睁不开眼。
随着家人去见了白司令,乖巧的拜了寿,奉上微薄的礼品。
白司令笑着打量了半夏,然后挥手叫站在身后的白少琮上前说,“半夏对府上还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你多带她转转,免得她生分了。”
刚说完这话,便听见门口一阵骚乱,客人们纷纷将视线转了过去。
白司令微微一愣,还未开口询问便听见下人拉长的高音喊道,“青帮大掌柜,岳家小公子携礼拜寿……”
那白司令的脸色只有了两三秒的凝滞,随后哈哈大笑着起了身,迎了上去,“岳大掌柜,好日不见啊。”
“司令办寿,怎能少了我岳东琛?”
硕大的水晶吊灯映在大哥的金丝衣领上,反射出的光在半夏的眼中洇出了梦幻般的影像。她是第一次认真的去打量这个宛城首恶,眉目俊朗,笑意盈盈,举手投足间竟也颇有绅士风范。而站在他身后西装笔挺的岳良琛,更是少了平日里的暴戾之气,如今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显得英气逼人,气质不凡。
看着看着,她竟有一刹那的恍惚。这等温文尔雅的摸样,哪曾是朝自己开枪的恶棍?哪曾是仅用眼神便可嗜人的宛城之王?他不言不语的摸样倒也清俊的很,慢慢的,她这心里对他的忌惮竟也减了几分。
只见白司令与两人耳语了几句,便起身去招呼别的客人去了。音乐响起,大厅里霎时又恢复了适才的轻歌曼舞,欢声笑语。
白少琮在身后唤了她一声,弯腰伸了右手过去,笑着说,“林小姐可否赏个脸呢?”
半夏一愕,而后笑意盈盈的说,“白少爷,我可是不太会跳舞的。这么多人面前,你可是想让我出丑?”
那白少琮却是不依,回驳说,“这些个宛城名媛,我倒是不晓得哪个生下来便会跳舞的。”最后不由分说便抓起了半夏的手,带进了舞池。
学校是开了舞蹈课的,只是半夏节奏感不强,又总觉得这门功课滑稽的很。所以一直没有好好学。现在好了,三两步下来,已经是有些勉为其难了。最后只得尴尬的笑了笑,硬是离了舞池。
“我这上不了台面的功夫,白少爷可是见识过了,以后休要再拿我取笑。”半夏一边试汗一边说。
白少琮拿了两杯果汁过来,递给她说,“你只是没有好好学过而已,改日得请个老师好好教教,这说不定比那些个人强的不知道多少。”
两人只在旁坐了一会,不停地有白少琮熟识的人过来打招呼。见他无暇顾及自己,半夏知趣的退到了一旁。左右看看哥哥嫂嫂们都与知己好友聚成一堆,彼此间言谈甚欢。她站了一会,只觉得无聊的很。大厅的窗子半开着,有阵阵晚风吹了进来,带着微微的花香。她顺着窗子,走到一处僻静的阳台。站在这里,正好将白公馆尽收眼底。这里的园子是极大的,树木岑天,路径通幽。前方似是开了满树的桂花,正当季,那浓厚的香气竟浸得人骨头都酥了。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凉风带着花香,无比的畅快。只是这微微花香中,还浸着一丝烟草气。半夏回过头,这才发觉旁边隐在暗处的椅子上是坐着一个人的。背着灯光,也只能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和一明一灭的红色星点。
她很是尴尬,感觉搅了别人的清静。正想一言不发的走开,却听一个淡漠的声音,“林小姐……”
她的心猛地一跳,眼睛逐渐适应了周围的光线,岳良琛的眉眼缓缓的清晰起来。或许是喝了点酒,他现在整个人有些恹恹的,背也稍微往前躬着,完全没有适才玉树临风的潇洒。可即便是这样,他身上依旧有种不羁的气质,有种让人欲罢不能的吸引力。
适才在厅里,半夏一直避着他,没想到还是遇上了。过了这么久,她心里还是对他存有顾忌的。这会觉得就算一个简单的招呼也是多余,于是转身就要走。
他说,“怎么,在白公馆也这么怕我吗?”
他这句话说的有些嚣张,半夏自然也不想这样一直忍气吞声下去。她顿住了步子,很是不服气的看着他。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接着说,“坐吧。”
此时的她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真就坐了下去。她脸上挂着七分不服气和三分戒备,看着她杯弓蛇影的模样,岳良琛却扬起嘴角笑了。半夏看着他,冷冰冰的说,“觉得很开心吗?”
岳良琛按灭了烟蒂,看着半夏过了半晌才说,“笑就一定代表开心吗?我笑,只是想让别人觉得我好亲近一点。我不想让别人一看见我,就犹如惊弓之鸟。”
“这样不是正好,所有人都怕了你,你就没有做不成的事。”
“你是这么想的?”
“那我还能怎么想?你对我开了枪,你还对我父亲撒了个弥天大谎来诬陷我,你想让我怎么想?想你是个义薄云天的仁义君子?还是心怀悲悯的有志之士?”半夏越说越气。
他过了好半晌才缓缓的说,“朝你开枪,是我一时冲动,我向你道歉。”
半夏怔了一下,没想到他还会低头认错。“那诬陷我的呢?”半夏趁机追问。
他转过头看着她,反问说,“凭什么说我诬陷你?”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她挑着眉毛看着他,“就算事情做得再完美无缺,也会露出马脚。你就不怕警察厅去查吗?”
他皱了皱眉,“怕的应该是你们林家吧。那个蔡沛然跟你父亲的关系,一直都是很隐秘的。如果捅了出去,最终掀起轩然大波的,只会是为奉军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林老先生。恐怕白司令也想不到他一直视为知己故交的人会是一名共*匪。”
半夏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一直不明白岳良琛究竟知道了什么。可如今她全知道了,知道了他已经牢牢抓住了林家最大的把柄。父亲并没有投靠共*党,他所做的,只是有限的药品接济与道义帮助。却不曾想这么小心翼翼,还是被心怀不轨的人所察觉。
“事情到此为止。”她恼怒的站起了身。“不管如何,岳良琛,我父亲救了你哥哥的性命,你是欠了我们林家的。从此以后,不要再去找我们的麻烦!”
他双手一摊,面带笑意的回驳,“事情早就结束了,是林小姐又重新提起的。”他停了一会,又说,“我承认这件事我做了有些过了,可在我来说,那是万全之策。林小姐,如果你觉得受了委屈的话,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请求。以后若有什么难办的事而我岳良琛又能帮得上忙的,尽管来找我。”
半夏果断否决,“岳先生多虑了,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的。”说罢毅然转身离开。岳良琛甚为无奈的笑了笑,而后点燃了一只雪茄,慵懒的吞吐着烟雾。看着大厅中半夏的身影,喃喃自语说,“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这之后的日子总是平静似水。半夏安安分分的上课下课,偶尔也会随交好的同学野餐聚会什么的。除此似乎再没什么交际应酬之类的活动。白少琮倒是经常来,但也只是同她在院子里坐过一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些时政,过不多久也就走了。军营的事也总是搞得他焦头烂额,到半夏这里,反而多了种轻松自在。因而隔两日便要来一次的。这些情况哥嫂们看在眼里,于是便偷偷的说到父亲那里去了。林老爷子思量了半晌,才放下书册,轻轻咳了一声,说,“这事白司令跟我提过,只是半夏现今上着学堂,论年纪也小了点,我与你们母亲商量过了,等她来年毕业时也满了十七岁,到时候得要她自己拿注意。”
不几日这话便由大嫂处传到了半夏耳中。半夏的脸倏忽一下便红到了耳根,低着头,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左右为难时就听下人老远就打招呼的声音,“白公子早啊。”
大嫂在她身侧偷偷的掐了她一下,低声笑着说,“你这丫头,还不赶紧去迎迎未来的夫婿?”
听到这,半夏的脸更红了。好似刚散进水里还未晕开的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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