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章节字数:3022  更新时间:12-10-06 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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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我们来看看沐沄漓。

    沐沄漓在第一次看到云晓晴也就是后来的蝶姬之时,感觉是惊艳。他不是没见过美人,但是在看到云晓晴的第一眼还是不由得赞叹。

    第一次见到云晓晴,是在离储秀宫不远的花树下。那日他心血来潮便听从了身旁奴才的意见去储秀宫转转,不经意间便看到了树下的那个人。

    那时已是初春,宫里的桃树纷纷吐出粉嫩的骨朵,在春风中绽放。那人一袭紫色的衣裳,紫艳似玉。立于桃树之下,一阵风刮过,花瓣纷纷扬扬地从树上落下,明紫的衣摆在花雨中翩飞,不知是迷了谁的眼。

    沐沄漓那一瞬间情不自禁地走到了那人身旁,平日里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找不到一点踪影,如同被蛊惑一般。然后他看到了那人的脸,妖娆惊艳,一瞬间便印入心中。随后不久他便选了那人为妃,封号“蝶”。

    之后和蝶妃在一起的时候,沐沄漓总觉得自己不由自主地便会做一些事,不由自主地宠着她,但又感觉没什么不正常,因而忽略了心里那一丝违和感。

    例如当那人祈求自己留下时,面对那人满是渴望的澄澈的眼睛,便不由自主地答应了。例如那人说喜爱罂粟时,自己便令手下立刻去寻来,栽在燕碧宫内,拔掉了其他花草,整整栽了一院子。例如听她说雪妃让她行礼时,自己便立刻升了她的品阶。

    雪妃,沐沄漓想到这里,眉头轻颦,感觉自己忽略的那一丝违和感又升了上来,便不由自主地又念了几遍这两个字,然后心里闪过一丝温柔,紧接着便是疼痛。

    沐沄漓僵了一下,下意识地抚上胸口,感觉自己遗忘了什么。无意识起身,走了出去。

    “啊,主子,皇上来了。”一声带着欣喜的呼喊让沐沄漓从游思中清醒过来,看着前方奔入宫殿的翡绿身影,接着视线看到了宫殿的匾额“清月殿”。清月殿是雪妃的住处,这是沐沄漓脑海里自动蹦出的一句话。

    然后他便踏入殿内,感觉很熟悉。殿内的摆设,构造甚至是气味自己都很熟悉。然后自己便看到那个斜躺在榻上的人。那人似乎是刚刚被从睡梦中惊醒,眼眸里满是迷蒙。那人眯了眯眼,然后怔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但又立刻清醒过来。之后便见那人从榻上起来,福了福身子,说道:“听雨给皇上行礼了。”

    沐沄漓那一瞬间心里不自主地浮起一丝恼意,然而很快被另一种感觉取代,那就是“那人瘦了好多”。因而不由得升起一丝疼惜,刚要去扶那人起来,却又没来由地升起一丝厌恶,手便不自然地停在空中。

    “雪妃倒是好闲情,知道朕来了也不出来迎接。”责难的话语不由自主地吐了出来,然后不经意间便看到了那人眼里滑过的一丝哀伤,然后心里又泛起一丝疼意。

    林落雨望着眼前这个男子,听着他的控告,心里的伤大片大片泛滥开来,变得鲜血淋漓。在那人的眼眸里,以前的温柔和深情看不到一丝一毫,他甚至在其中看到了厌恶,心里更疼了。“是听雨的不是,望皇上恕罪。”说着便跪了下来。

    沐沄漓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心里的厌恶更重了,没有原因,就是讨厌。“哼,你便跪在这里吧,就当做惩罚。”说完沐沄漓转身便离去了。

    林落雨跪在地上,看着那人毫不留恋地远去,竟是低低地笑了。三周,仅仅三周,就变成了如此的情形。他笑自己傻,竟如此轻易地付出了真心,竟如此相信那人也给了自己一颗真心,竟如此傻到现在还不愿相信他的背叛。

    林落雨跪在原地,一跪就是几个时辰,周围的人说了什么,自己全然不知。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心里一抽一抽地疼着,后来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之时,自己已躺在了床榻之上,隐隐地听到身边有人在低声哭泣。睁开眼睛之时,便看到了流光满脸泪痕的小脸,心疼地伸手擦去她的眼泪。却感到流光身子一震,猛地抬眼,眼睛里满是惊喜,“主子,主子,您醒了。”

    林落雨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嗓子疼的厉害,嘴里干涩无比,头还有些眩晕。

    “主子,您别忙着说话,您的病还没好。您已经昏迷了三天了。吓死奴才们了。”流光急急地说道。

    林落雨闻言怔了一下,三天,自己竟昏迷了三天。下意识地问道:“我怎么了?”出口之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就像是用砂纸在摩擦铁器。

    “您发烧了,那日您跪着跪着便晕倒了,我们赶忙叫来了御医,御医说您是忧思过度,郁结于胸,需要静养。这几日皇上也来了。”说道这儿,流光不由得顿了顿,脸上满是踌躇。

    “皇上来了,如何?”林落雨不顾嗓子的疼痛,下意识地追问道。

    流光僵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您别忙着开口,您的嗓子还不能说话。皇上来了,看了一眼便走了,倒也没说什么。”

    林落雨闻言一震,头在那一瞬间晕的厉害。“倒也没说什么”“倒也没说什么”,这句话在脑子里来来回回地震荡着。然后就听到流光急急地呼喊,“主子,主子。”

    勉强回过神来,流光已不在眼前,浣碧静静地看着自己,眼眶红肿,似乎哭过很长时间。

    林落雨看着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水,”艰难地开口。

    浣碧怔了一下,很快起身倒了水过来,将林落雨扶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喂着林落雨将水喝了,这时林落雨才感觉好受了些。

    “我没事了,让你们担心了。”声音依然很沙哑,似乎和刚才没什么区别。浣碧却感觉到主子有什么不同了。

    从那日以后,林落雨似乎又变回了刚入宫时的样子。整日很是悠闲,弹弹琴,跳跳舞,或者倚在亭子的栏杆上看些书卷,或者弄弄院子中的花草。每日仍是淡淡地微笑着,但是身旁亲近的奴才都感觉到有什么不同了,先前的那个主子永远回不来了。

    然而这种平淡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很快又传来了一个消息,皇上要立蝶妃为后。

    林落雨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喝茶,闻言手一抖,青色的茶水溢出杯沿一些,洒在衣襟上,然后又重归平静。让故意前来传信希望能看场好戏的嫔妃们不禁有些失望,然后她们又不死心地嘲讽了几句,希望能看到林落雨伤心生气的样子。而林落雨只是坐在那里,安静地喝着茶,没有一丝反应。最后那些嫔妃只好无奈地离去了。

    林落雨感觉到她们走了,抬眼看着那些人离去的背影,眉头轻颦起来,半晌僵硬地从椅子上站起,挥开前来服侍的浣碧,自己去了内室。

    进了内室,锁上门,背靠着冰冷坚硬的门板,心里的疼痛再也压制不了了。

    身体顺着门板缓缓滑下,跌坐在地上,手紧紧地捂着嘴,才能让自己不发出声音,泪水疯狂地溢满眼眶,然后大滴大滴地沿着苍白的脸颊滑下,在白色的衣襟上晕开一片片水迹,接着就是压抑的咳嗽,触目惊心的红色从指缝间流出,滴在衣衫上,就像是绽放在幽暗中的曼珠沙华。

    咳了很久,林落雨才停了下来。心里的哀痛被自己强行遏制下来,看着袍子上的斑斑点点,不禁哀叹又毁了件衣裳。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头略有些眩晕,从衣柜里拿了件新的衣服换上,然后将旧的袍子锁进一个小柜子里。

    对着梳妆台上的镜子,擦掉泪痕,又补了些水粉,掩饰掉自己略有些红肿的眼眶,然后拼命地挤出一个笑容出来,接着努力地调整着表情,让自己的表情不再那么僵硬,看着和平常一样。

    打开门出去,便看到了流光和浣碧担忧的眼神,她们似乎是哭过了,眼睛略有些红肿。看着林落雨脸上挂着的微笑,她们的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怎么看到我是这幅表情?”林落雨淡淡地开口。

    “主子,”两人一开口,眼眶又不由得红了。

    林落雨静静地看着她们,微笑着,安慰着说道:“别哭啊,我没事的。”不说还好,一说那两人的眼泪直接就下来了。

    林落雨一惊,匆忙拿出袖中的手帕,替她们擦眼泪,而那两人反而哭的更凶了。林落雨无奈地看着她们,嘴角挂着一丝满是为难的笑意,说也不是擦也不是,只能站在那里。

    最后是平日里就沉稳些的浣碧先停止了哭泣,她自己用袖子抹干了泪水,然后拽了拽还在哭泣的流光,脸红着说道:“对不起,主子。我们让您费心了。”说着行了个礼,硬拉着还在哭泣的流光走了。

    林落雨站在原地,心里满是惆怅,却又无可奈何。收起了刚才拿出的手帕,苦笑着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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