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乱  势若压境

章节字数:3772  更新时间:14-04-26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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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两方又搏杀了一番。

    蓝衣军依旧增卝加了一队人马,霍家军仍旧竭力抵挡。

    最凶险的时候,场间的每一个持剑带刀的人都是疯卝子,杀红了眼,便敢徒手去冲撞马上的人。

    本是红日在天的好天气,可是,哪怕在城楼上观战的人,都觉得此间昏天暗地。

    但是,不论人数上的差距拉到多大,只要霍骁在场,就好像军中仍旧有王牌在手,不至落在下风,将士的士气终究不低,拼得也尽力。

    不知为何,严王不将四万精兵尽数遣来,而是一队又一队的增派,一如自大的猫,渴望一点点享受摧毁猎物的乐趣一般,严王一定觉得胜券在握的前提下,欣赏对手节节败退的样子是一种莫大的享受和荣耀。

    日出交战的双方在日落之时退回了各自的属地。

    正元殿外已是一片狼藉,一层一层的血迹覆在原本青白的石板上,匀染得发红发黑,让人瞧不出它最原始的颜色,可是谁都暂且不去想日后该要如何修它,因为总有一个声音在人们的心中暗暗回响,胜败之局未定,此方天地此方国,说不好是谁的。

    原本这样的局面下,总有朝臣临阵易主以求自保,可照目前的形势来看,除了几个默不作声的,其余的倒是已经自认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副被卝逼得豁出去的样子。

    而算算时日,这已经是皇城内,兵戈不断的第三天。

    夜深之时,我所站的房门之内仍是灯火通明。

    不一会儿,房卝中有了起落站立的声响,我迅速地退到一边,将茶盘端得更高一些,头也压得极低。

    房门由守在门口的两个将士恭敬地打开,从中走出几个中年壮年的甲衣男子,嘴中还在继续说着什么,但跨出门槛的时候,他们都还是以礼朝送到房门口的霍骁抱拳道别。

    正准备走的当口,一个虬髯男人忽然看了我这边一眼,倒是爽朗地说了一句:“说得紧要处,竟忘了吃茶。”

    他大约是觉得众人都绷着脸,想给紧张的氛围中增添一点幽默感,以示我等气定神闲的精神面貌。而其它人也都感觉到了,便也都配合地笑了笑。

    那虬髯男人发现效果不错,便又多说了一句:“送茶还蒙块巾子,是怕给茶香熏坏了么?”

    然后,那帮人又很配合地笑了笑。

    “夏秋之交常苦瘴气之疾,此人在南楼做事,加之病气互染,便人人都带这样一块巾子。”霍骁站了出来,淡淡地解释了一句。

    “原来如此。”虬髯男人一听,立刻就不开玩笑了,似乎还一下子被点醒,想到了南楼那一大堆的伤兵,一时间也没了说顽话的心情,复又换上刚才冷酷思考的模样,一帮人也都安静了下来。

    等霍骁几句嘱咐过后,那几个前来商议的男人便渐渐地散去。

    这时,霍骁才正眼看了我一下,道:“送进来。”

    我答了一句“是”,就跟着他走进了房卝中。

    房门合拢后,我将茶盘放到了一边,也将巾子拉了下来,通畅的呼吸让我的精神也为之一振,忍不住打量房卝中的光景。尽管一如既往地华贵异常,却又于珠光宝气之中,现出古色古香,别有雍穆,显得清雅之致。用以议事,最好不过了。

    我扭头看了一眼霍骁,发现他已经坐到耳房里的书桌前,盯着摊开的地图开始入神地看起来了。

    这两日我在霍骁的安排下,都宿在他的这个房间,也看惯了他这张堪比入定的姿态,所以,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妥。于是就自行走到一处软塌的地方,躺了下来,又看了一眼霍骁之后,才阖上了眼睛。

    霍骁是一个多固执的人我不会不知道,所以这个时候,我不能去劝他最好早点休息,毕竟非常时期非常手段,我应该理解,也应该配合。当然,或许也是由于我心中自昨夜埋下的郁闷不消,一条落在别人身上的披风,让我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吃起了莫名的醋。

    于是,意料中的一夜无话,不过,我还是安慰自己,好在不是一夜未眠。不然,身心皆亏,实在划不来。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房卝中已是我一个人,霍骁早已不见踪影。

    我也急忙立起了身卝体,在房卝中稍作梳洗之后,装作一副刚整理好房间的样子,蒙着布巾跑出了房间。而房门口又是昨夜守卫的那两个侍卫,照例面无表情的瞪着眼睛,不见一丝懈怠,敬业程度感动得我都想给他们立碑……

    我飞快地低头绕出了房前的回廊,急急地朝自己平日里用以隐身的南楼去。

    经过了昨天的对战,新伤旧伤都一同迸发,南楼再次人满为患,这让我自己常常有置身于御医殿的错觉。

    而说起御医殿的人,实在是最头疼的一件事。

    那日中秋宴,本是佳节,宫中能照例给假的人差不多都走了,而御医殿也是一样,除了只有年假的僮走尚在,能够上手疗伤的御医真是少得可怜。而且就目前而言,从哪里去调御医来看诊,真是只有天知道了。

    不过,好在有几个典御还算不差,俨然已经成了南楼的中流砥柱。一帮小僮走来来回卝回地在院子里做些杂事,烧水煮药,搀扶接应,倒也没什么不周。所有的医者一律蒙着布巾,除了以示标志,倒也确然就如霍骁那夜所说。只可惜,御医殿与这里相隔甚远,取不来我大力推广的口罩。

    当我又给几个伤患包好创口,喂他们服药的时候,已经有一个典御注意到我了。

    他有些胖,模样还算和气,趁我收拾一边的药罐的时候问我:“你是哪个堂子的?”

    我装作不在意地回答:“奉医堂的。”

    “哪个院子的?”他果然这样问道。

    我瞥了他一眼,道:“符安院。”

    “难怪瞧着眼生,原来在那里做事啊。”他轻轻地点了点头,接着又问:“傅峦和林佑熙两个,你可都见过?”

    “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加快手上收拾的动作。

    “是个人物,谁不想打听啊。”他憨憨地一笑。

    我又瞥了他一眼,在这个时候,还能有八卦的情怀,我暂且将这位仁兄定义为乐天知命的勇敢青年,所以,便笑答:“在下区区从御,怎么可能见过上头的人,也就是匆匆瞧过那么几眼,早忘了。”说完,我便提着药箱要走。

    他欲要拦我,嘴中还叫着:“那……林佑熙的样子是不是真如他们说的那般好啊?!”

    奈何我走得飞快,那位典御年少发福的身躯怎么也赶不上我,正要偷笑,一个人影撞了过来。

    我立刻往回一撤,开口欲要道歉的时候,看见了一双明丽的大眼。

    “这儿的药房在哪里?”

    袁婴的面色有些苍白,但已经没了前夜的崩溃,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楞了一会儿,回答道:“顺着这条廊子,到底就是。”

    袁婴按我所说得看了看那条走廊,然后重新盯着我说:“你带我去吧。”

    我一时想不出推脱的理由,只好点头答应,带着他往走廊的深处走去。

    到了临时改装的药房之后,我回身朝袁婴微微颔首,对她说:“袁六小卝姐,就是这里了。”

    袁婴眯起眼睛,淡淡地一笑,回答说:“有劳公子。”

    我抬起眼睛,看了她一会儿,又看了看四周,道:“六小卝姐认出我了?”

    袁婴如蝶的眼睫忽闪了一下,点头回答:“我认出你身上的药味,还有……”她微微与我对视一眼,道:“这双眼珠子。”

    趁着我无卝言卝以卝对的空当,袁婴自行走进了药房,对着排排大小样式不一的药盅药盏,皱起了眉头,她回头问我:“我要煎一副止血平创的药,该用哪一个?”

    我依言指了一个青色的药盏给她。

    她一看,便欢喜地跑了过去,利索地从袖子里抓出一包药来。

    我走到她身边,端了两把小椅子和她一起坐在了炉前,看她一副不知道怎么开始的样子,我便帮她生好文火,布好药盏。

    “我知道你们煎药也是极有讲究的,只是,我不懂那么多,既遇上你是医道里的人,便得央你帮我了。”她说得很有诚意。

    “嗯。”我淡淡地应了她一声,然后问她:“六小卝姐身上哪里不好,要来煎这副药,既是不好,吩咐过来便可,怎么亲自跑来?”

    袁婴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小椅子,对着温温卝的火焰,轻轻说道:“身上不好的,另有其人。”

    我打开药包的动作一顿,头皮紧了紧,然后也轻轻地说:“哦。”

    袁婴靠过来一点,问道:“你懂医理,可知这药开的好不好?”

    我将包中的药材一味味扫过,然后道:“也不差什么,开得对症。”

    袁婴点了点头,看着我将药材一味味摆入药盏,便歪着头问我:“咦,你怎么知道开得对症啊?”

    我拿起一壶温水,细细地倒入盏中,硬着头皮讲:“触类旁通而已。”

    袁婴没有多问,开始认真地望向,温柔地舔卝着盏底的淡色火焰,任凭眼底逐渐升起柔卝软的温度来。

    “你可见过霍左将军?”她忽然痴痴地喃喃地念了这样一句。

    我已经从小椅子上站了起来,正在郁闷地将刚才散落在火台上的药渣煞有其事地一个个捡进手心里。听了她这话,我的危卝机意识轰然大作。

    “想必是没有吧。”袁婴不待我回答,便自己呢喃了一句,映照着文火的眸子里似乎盛放出了更加漂亮的焰火,她将小卝脸放到了蜷起的膝盖上,淡淡说道:“我第一次见他,是他从回鹘凯旋的时候,我扮了男装跟着爹爹和哥哥进宫领宴,他就站在……”她微微抬起眼睛,视线朦胧起来,用手往一个地方一指,“站在离我那么远的地方……”良久,她没了下文,小巧的下巴又搁回了膝盖上,脸上泛起茫然而知足的表情。

    “你真该见见这样的人。”袁婴微笑地看向我,大眼睛中满是深深的认真。

    我的呼吸有些急促,便猛地拉下自己脸上的布巾,一时凉爽的气流令我平静不少,我看了看袁婴微诧的神情,回转过了身卝体,双手搭在腰上,口卝中应了一句:“嗯,真该见见的。”

    身后的袁婴似乎准备说什么,只听得房外忽然起了惊人的骚卝动。

    先是惊怒的人声,后又是噪杂的步履纷纷,一团扑天的动静直直地砸进耳中,扣进心里。

    我连忙将布巾戴回脸上,和袁婴一起冲了出去。

    跑出那条回廊,庭中的景象让人不禁大骇。

    所有的伤兵都或瘸或拐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要去拿自己的刀剑弓卝弩。地上热腾腾的冒着烟,全是刚才被气急砸在地上的药碗。一群小僮走心惊胆战地躲到一旁,不敢靠近半步。

    我拉来一个灰衣的孩子,抓着他的肩膀,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孩子吓得够呛,不过还是回答说:“裴……裴将军带人逼到殿外了。”

    我身边的袁婴杏目圆瞪,秀美的模样气得又是发红,她丢下一句“逆臣!他竟然还有脸……”,不待我反应便气得冲到了所有的伤兵的最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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