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7999 更新时间:11-12-17 11:42
“那东西的戾气越来越重了,现在,连他们两个也能够觉察到它的存在了,”萧木客皱了下眉,仰望着那道细细的门缝。他的眼神聚集起来,不再惯常那样没有焦点地穿透眼前的一切,而是变得清明锐利。
“那又怎么样?”风树顺着萧木客的目光看过去。慢慢地,他见到一点黑色的烟雾从门缝里飘了进来,伴着一股腐臭的味道。黑烟飘动着,缓缓地沉积下来,颜色愈来愈深,愈来愈浓,渐渐聚成一个人的形状。
“这些东西就不能想个新鲜一点的出现方式吗?”风树摇摇头,依然用铲子沿着墓周的痕迹向前挖掘,碾了一圈后,同一平面上现出一个椭圆形的印子,南北长约六丈,东西宽近四丈。微微一笑,他长出一口气,道:“墓坑!”
“你本事没长多少,胆量倒是渐长了,”萧木客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微妙的似笑非笑的神情。将墓坑左近的泥土翻到一边,他弯下腰探查了一番,淡漠道:“这坑壁周围是夯筑的。用版筑法,一层一层拍打而成。”
东方淇与兰飞扬面面相觑,随后又不约而同地望向大门。手忙脚乱地掏出一把符,东方淇仓皇道:“别吓唬人啊!你们两个究竟看见什么了?”
“好看的东西,”风树意味深长地笑了下,用眼角的余光瞟着那个慢慢成型的人影:黑雾一丝丝褪去,现出一个蓝紫色衫裙的女人,她右手上拿着一把伞,垂首伫立在门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风树怎样变换角度都看不清她的脸。
萧木客淡淡地瞥了风树一眼,轻声道:“现在只挖墓室内的填土,周围的封土不要管了。”
“知道,”风树将视线移回脚下的墓坑,抡起铲子沿着坑口往下挖。坑口逐渐向内收缩成凸字形,南面宽两丈多,北面宽约三丈;坑壁周围用火烧烤过,呈现一种特殊的红褐色,异常坚硬;而坑内的土已然是粘性很强的黑色粘土了,这些填土同样经过夯打,其中夹杂着少许炭屑和竹木屑。
摇摇头,萧木客奇道:“这墓坑是怎么修的?为什么要建成上圆下方?”
停下铲子伸了个懒腰,风树不耐烦道:“这个区域的棺木怎么会埋得那么深?到底还有多久才能掘到椁室啊?”说着,他再度换了铁锥,蹲下身,顺着墓坑后壁的边缘往下钻探。铁锥穿过一层青灰色的膏泥,手底立时传来异样的触感,他一怔,拔出了铁锥,只见一股气体从那个凿出的小洞不断地涌出来。
后退一步,风树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以前发冢时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这是个好兆头,”萧木客淡然的眸子里掠过一线若有若无的笑影:“意味着下面有个密闭的空间被铁锥钻通了。楚国一带的大墓,由于用白膏泥、青膏泥密封得很好,挖穿了就会冒气。听说这气是可以点燃的。当地的发丘者把这种墓葬称为‘火洞子’,是没有被盗过的墓。”
忽地,一个念头闪进风树的脑海里,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门边。那个鬼影依旧安静地立在原地,只是徐徐撑开了手里的伞,遮住自己模糊的脸部;同时,一些黑色的液汁顺着它蓝紫色的裙摆一道一道流泻下来,滴落在凹凸不平的地上。指尖在剑鞘上轻轻地滑动,风树冷眼看着那些黑水缓缓聚集起来,往地势地处流去。不安的感觉压在肩上,他拍了拍萧木客,低声道:“你看地面上……”
萧木客面无表情地指了下房门,做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微微一愣,风树听到屋外响起一阵稳健的脚步声,那步子极轻——来人显然内力不弱。屏息细听了几秒钟,他觉得这脚步声有些熟悉。微微闭了下眼睛,他心底灵光一现,知道这个不速之客是谁了。纵身跃出洞外,他走到铁门跟前,冷冷一笑,峻厉道:“是大笨石。”果然,他话音没落,门外已经传来林乱与言不悔低低的说话声,接着,有人有规律地叩了几下门,然后就是门锁开启的声音。
萧木客眉心轻折,跟着跃了上来:“船上出什么变故了不成?”
门开了,林乱站在房檐下,单手扶着门,把门推开一个足够人进入的空隙,言不悔自她身后一猫腰掠进屋里来。冲风树尴尬地笑了笑,林乱张开嘴想要说什么。风树一摆手,凛冽道:“把门锁好。去做你自己份内的事情。”
双手环抱在胸前,风树眯起眼睛注视着言不悔:“你来干什么?”
言不悔擦了一把头发上的雨水,肃然道:“少将军,发冢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风树一挑眉,墨黑的眸子里溢出强悍的野性与杀气:“你冒着雨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不,”言不悔正色道:“我答应了要保护少将军的,也答应过少将军决不把你们所做的事情告诉别人。我言不悔此生言出必行,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所以,少将军请放心,我……”
眸中寒光一凛,风树一字一顿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看你们干活,”言不悔解释道:“我在郡守大人府里当侍卫,自然认识很多在官府做事的朋友。他们说,那些民间的盗墓贼,作案方法极为隐秘和古怪,难以追捕……于是……我想看看你们是怎么盗墓的,以后抓那些盗墓贼就容易了……”
“你想看也不是不可以,”毛不拔接过话头,一脸奸笑道:“可以商量的。看一炷香的时间一两银子,你觉得怎样?”
“啊?这个……”言不悔为难道:“我上路的时候没带多少钱在身上……现在……”
“我知道你身边没有钱了,”毛不拔笑容可掬道:“没关系,以你的信誉,给我写张欠条按上手印就可以了。大笨石,你要看的话现在就写,不然就出去。我来算算,我们大约要干一天一夜的活,你该给多少银子呢?”
“毛不拔,”风树轻笑道:“你当我不存在是不是?”
“怎么会呢?爷,你别急啊!”毛不拔心不在焉道:“再怎么说干活你也有份的,他也看了你,我会给你报酬的。我很公平的,萧爷,你也有一份。不过,剩下那两个家伙,你们没有参与挖土,当然就一文钱都拿不到了!”
风树一瞬不瞬地看着毛不拔,明亮的眸光,俊朗的眉目,却透出一股深沉慑人的戾气。
毛不拔一个激灵,一把捞起自己的铲子,谄笑道:“爷,我做土去,”走了两步又小心翼翼地回过头观察风树的脸色,不甘道:“那么,爷,你拿大份,我拿零头,总可以了吧?”
揉了下太阳穴,风树转向言不悔,凌厉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要下地?如果我的记忆没出差错,这个决定是今早临时做的。”
“我不知道啊,”言不悔有些窘迫地望着风树,挠了一下头,嗫嚅道:“林小姐说来拿东西一直没回船……我……有点……担心……所以……我……我……就来……找她……后来,是令弟告诉我你们在这里的。”
早在言不悔说出进门第一句话的时候,萧木客已经回到了洞里。此刻,他埋着头,并不理睬洞外发生的一切,只是继续清理着墓坑内的填土。蓦然,他手底一滞——铲子触到了硬物——墓坑下部又是一个经烘烤夯实的粘土硬壳层。将铁铲轻轻放在地上,他扬起头,向风树淡淡道:“烤硬了的土层。你下来看看。”
风树闻言撇下言不悔,一个飞身掠进了洞中。俯身在那层硬土上摸了一把,他丢掉铁铲,拨弄着摆放在一旁的工具,捡出两把小巧的手铲来。将其中一把扔给萧木客,他沉声道:“很快就要接近椁室了,小心着点。”语毕,他弯下腰,细心地用手铲一小块一小块剥离那层硬土,一面查看土色的变化。
“少将军,”言不悔走近盗洞,紧闭着双目道:“你到底让不让我看啊?所谓‘非礼勿视’,没有得到你允许的话,我是决不会看的。所谓……”
“闭嘴!”目光投注在坑底的泥土上,风树森然道:“想看就给我安静点,再说一句废话你就滚出去。”随着那层坚硬的土壳一点点被清掉,他的动作也越来越迟缓。将一片剥下的硬土托在手掌上端详着,他喃喃低语道:“奇怪啊!按说椁顶上应该铺着草帘之类,我们挖到这个份上,应该可以见到一束一束的草帘印痕才对……”突然截住了话头,他戒备地环顾四周。没有一点声音,他犀利的眼光也不曾捕捉到任何蛛丝马迹,神经却自发地紧绷起来。这时,他感觉周围的光线骤然暗了一些,虽然改变的程度微乎其微,他还是觉得视野蒙上了一层薄雾似的黑灰色。
悠闲地抛掷着手里的土块,风树微微扬起面庞,盯着自己正上方那一片阴影——一把伞飘浮在半空中,伞柄轻轻地旋转着,投下一团灰蒙蒙的影子。心头一惊,他不由自主地望向门边,那个角落空空的,仅在地面残存着一道蜿蜒流淌的黑色液体。犹豫了片刻,他唇边现出一抹微涩的浅浅笑纹,慢慢垂眼瞥向坑底——蓝紫衣裙的女人直立在墓坑中心,看不清五官的脸孔病态地惨白着,此刻,它没有实体的身子正一寸寸穿透墓坑,往地底下陷去。渐渐地,那道蓝紫色的身影完全被泥土吞噬了,最后几缕发丝也埋没在黑泥当中。
手腕猛地被人一把攥住,风树急转回头,正撞上萧木客深邃的目光。对方的瞳孔并非纯黑,而是带着暗沉的灰,深不见底,仿若一片沉静的海洋。
冷冷地扫了风树一眼,萧木客低徐道:“不要呆在那伞下。换句话说,别让那把伞的影子遮住你的影子。”
“唔……”风树挪动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以只有萧木客能听见的音量道:“可是……刚才那个东西进到里面去了……现在该怎么办?那样对我们下地没有影响吗?”
“什么东西?”萧木客微微上挑的凤目中划过一丝惊异。
“不就是从门缝里进来的那一只吗?”风树警惕地盯视着盗洞上方飘移的雨伞:“你不是也可以看见它的吗?”
萧木客平静道:“我看到的,自始至终就是那一把伞。你还看到了什么其他的东西?”
听到萧木客的回答,风树身体微微一僵,转过头看着他,面上浮起一丝愕然,随即被玩世不恭的笑容所取代:“没有啊,我也只是见到那把伞。”
萧木客不说话,双眼泛出冷淡无情的光。思考了一会儿,他摘下手上的皮套塞进袖中,以左手掌心按压着坑底的土,低徐道:“下面是木板,木板底下有不小的空间。木板之上填了青灰膏泥,却没有照例铺草帘。最奇怪的是,木板不是平的,而是以极其缓和的坡度一点点向下倾斜。”
风树耸了耸肩,邪魅地一笑:“无论挖到什么我都不会吃惊的。我已经领教过了,你们要进的这些个墓,都不是一般的邪门。”
清理青灰膏泥是一件费力的事情——这种泥粘性很大,铲子一粘上就甩不掉,放进泥箕里也倒不出。风树与萧木客都弃了手铲,直接用手将那些粘泥一团一团地抠出来传递到墓坑外,再一团一团地清除掉。
又一次探手刮开一片青灰膏泥,风树发现下层的泥土显出了浅浅的木方轮廓,依稀可见两根巨型方木叠压在一起的痕迹。与萧木客对望一眼,他加快了手底的清掏动作。不一时,两条巨大的杉木呈现在二人面前,两段木方并排平铺着,边缘都有一道浅槽,整根木头上做出许多交错口,内填粘土,使之相互紧扣,不致错移。
在衣摆上擦了擦手,风树飞出坑外。目光在屋内巡回了一遍,他低下头,选出一把斧头和一把挑刀,一边懒懒道:“挖到椁板了。卸掉一块板应该就可以看到棺材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主棺。本来我以为下面会有墓室,没想到直接会挖到椁板上。”
东方淇低声道:“会不会像那双冢一样,椁板里面空间很大,还分室。”
“难说,”冷冷扔下两个字,风树身子一矮,跳进了墓坑。
坑底下,萧木客已将一段木方凿穿了一个小洞,盛满黑暗的洞口宛若一只嵌镶在木板上的妖异眼睛。
伸出舌尖润了润嘴唇,风树遥望着那个幽深漆黑的小孔,心头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触:“看不到棺材板或者第二层椁板。里面果然有很大的空间,这椁木会跟那双冢里的一样大吗?”
萧木客不作声。风树缓步踱到萧木客旁边,默默递过手里的斧头,略微打量了下小洞周围,用挑刀插进两条方木之间的缝隙里,一发力,将木条中部略微掀了起来。瞬间,他看到一缕长长的头发迅速从木板接缝中抽离,缩进了地底那一片黑色之中。手维持着握刀的姿势定在半空中,他屏住呼吸,怔怔凝注着逐渐断裂的木方。
不理会风树的失神,萧木客挥动斧头,须臾便在巨木上劈出一个两尺见方的洞来。深吸了一口气,他将斧头交还给风树,面无表情道:“我先下去探探情况。”
风树闻言面色一沉,信手将工具抛在地上,挑起眼皮扫了萧木客一眼:“再等一下。你之前才说过,这里面的涌出的气体可以用火点燃,这样的地方是能够随随便便下去的吗?”
萧木客从容不迫道:“你是不能,但我可以。”语毕身形一晃,只见一道白影划过,他已经下到墓里去了。
其余四人见揭开了椁板纷纷围拢过来。东方淇探头探脑地往坑里望了一会儿,紧张道:“少将军,下面确实有很大的椁室对吗?”
“应该是吧,”风树向上方飘了一眼,懒懒道:“你们两个有没有商量好谁跟我们进去?反正一定要有人在上面守着接应的。”
东方淇儒雅地笑笑,斜睨着言不悔:“既然言不悔来了,这看守一事,就有劳他了。我跟兰兄都想下去开开眼呢。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不知道,”风树凝视着那个乌黑寂静的洞口,右手靠在剑柄上,沉着有威道:“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下去接应萧兄。过一阵子,假如看到下面有光亮,就表示你们可以跟下来了;反之,倘若半个时辰以后底下没有亮起灯火,不论听到什么动静,你们都远远地走开,自谋生路去吧。”
“我怎么可以这样做?”言不悔慷慨激昂道:“少将军,我答应过要保护你的,答应别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人生在世……”
毛不拔急迫道:“爷,我们快下去啊,不然好东西都要让那小子一个人独吞了!”
翻了个白眼,风树用一只手掩住口鼻,单手撑在洞口,小心翼翼地弓身看向椁室内部。一条没有尽头的长廊印入了风树的眼帘——长廊宽近三丈,两侧纵向摆放着一具接一具的彩绘漆棺,中间留出一丈来宽的空地,像是刻意规划的走道;距离洞口正下方两丈远处,一道月白色的人影卓然兀立,似乎正沉浸在深思当中。
“那是……”风树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下面……真的是椁室吗?怎么会出现那种形制?”
“无爱老弟,你一个人在那里嘟囔些什么呢?”眉头紧锁着,兰飞扬跃下坑来。有意与之拉开一段距离,兰飞扬看定风树,带着几分惊疑道:“下面黑漆漆的一片你能看到什么啊?无爱老弟,你别吓我,这种紧要关头……”
风树嘴角微微上翘,仿佛很有兴致地斜了兰飞扬一眼,朗声道:“别急,兰兄,你很快便会看到下面有什么的。”这一瞬,俯视着下方那条不知延伸到何处的长廊,他没有感觉到一丁点情绪波动——他以为这会让他脑中警铃大作,或者是引发心底的战栗,哪怕只是脊背上的一线寒流——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大脑一片宁寂,死水不波般,平定得令人发怵。“这表示什么?”他暗忖道:“下去应该没有危险吧?”紧紧握着长剑,风树稍微挺起腰,下一秒,他整个人已经义无反顾地投入了下方那片浓墨一样的深黑里边。
脚下撞到了坚实的木板,风树直起身子,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周遭的事物。身处这个密闭的方木制造的空间,他立即觉察到脚底的异常触感——正如萧木客先前所言,整条长廊并不位于水平的直线上,而是以一个平缓的角度倾斜向下。
“我还没有招呼你,你怎么就下来了?”萧木客幽灵一般出现在风树身后,眸光如剑,目瞳深处透出丝丝寒意:“这里的毒气还没有散尽。你给我滚上去。”
风树冷哼了一声,不屑道:“什么时候开始,本少爷做事还需要你批准?”对话之间,他渐渐感觉呼吸有些困难,鼻腔里火辣辣的,胸口也传来一阵勒紧似的疼痛,然而,不适感稍纵即逝,甩了下头,他努力摔掉一切翻涌而上的想法和猜测,冷肃道:“这里不像是椁室啊,倒像一条走廊。莫非是墓道?可……椁板下面又怎么会有墓道?再说墓道里是不该摆棺材的,也不知这走道通向哪里。”
冷冷地瞥了风树一眼,萧木客走到一具棺材旁,右手轻轻压在棺木侧面:“这里摆放的棺材都很有特点。”
“嗯?”跟上前去,风树定睛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长廊里的漆棺均是倒置的,盖板朝下,棺身在上;每具棺材都用金属链子牢牢匝了几圈;这些棺材的棺身普遍髹的是红漆,盖板髹着黑漆,其上又描了许多朱色花纹,以兽目交连纹为主纹,四角衬托着鳞纹,纹饰构图严谨,笔法熟练老道。
“这……”没有目的地扫视着身边的彩绘棺材,风树怔忡道:“为什么要把棺木倒放?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葬俗……还有这走道,一直朝着地底伸展……”
萧木客无声地叹了口气,伸长手臂摸索着墓墙,半响,他垂下手,踱到另一面,同样把鸟爪似的手指按在墙上。一刹那,他目中闪过异色,不过马上就又恢复了平淡。看着自己的指尖,他低沉道:“这一面墙是实心的,墙外都是土。对侧那道墙有夹层,里面填的是液体,估计不是酸就是火油。”
“这样啊……”唇角勾起一抹古怪的微笑,风树走近对面的墓墙,懒懒伸手地摸了下墙面:“也就是说,这道墙后边有货?”
“可以这么认为吧,”萧木客散淡道:“但我破不了这机关。”
“灌了酸液或者火油的夹层……确实是个麻烦事,”风树颔首道。没有根源的,他的脑海里勾勒出一个画面:一座尖底的墓室呈现近乎倒圆锥形的结构,室内陈列着九具棺材,墓道藤条一般盘绕着墓室向下蔓延,连接到墓室下部唯一的入口。以微不可见的幅度摇了下头,他迅速厘清自己的思绪。迟疑了片刻,他用手肘撞了撞萧木客,生涩道:“那晚我们闯入的那所宅子……主屋后面那座造型很独特的建筑,你有印象吧?。”
“嗯,”萧木客回以一个简短的鼻音。
风树深睇了萧木客一眼,将目光投向前方:“这墓的格局,就是相当于把那个建筑在地下倒放过来,不过改成了木制的,而且仅有一层。我们现在所处的走廊,姑且称为墓道吧,是像蛇一样缠绕着墓室往下伸展的。顺着这长廊一直走下去,便可以到达墓室的入口。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是知道。”停了一停,他眼底浮出一缕自嘲的笑意:“你相信我说的这些吗?”
“我信,”萧木客神色如常:“毒气散得差不多了。你把灯点燃,叫其他人下来吧。”
“好,”风树低低地应了一声,踱到那面实心的墓墙边,从百宝囊里取出两个长钉插进方木的接缝里,将一只灯盏架在上面,用火刀火石点燃了,昏黄的灯光顿时水纹一样一圈圈在墓道里漾开来。
收起引火工具,风树懒懒散散回过身,却在下一秒震住了——萧木客无声无息地立在紧挨着自己的地方,俊秀的面庞上依旧没有一丝表情。对方太近了,已经超过了人类对其他个体心理距离的最低防线,风树本能地往后退去。不料,一道白影晃过,萧木客鸟爪似的右手已经扣住了他的左臂,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捋起他的衣袖。接着,风树感到上臂一凉,一种沉甸甸的金属质感包围了自己——一枚看不出质地的青白色金属环紧紧套在自己的左臂上端。
萧木客松开手,退到一旁:“别白费力气,这个臂环你是取不下来的。”
拽着手臂上的金属圆环,风树怒目相向道:“你这是干什么?这是什么玩意?”
萧木客淡淡地瞥了风树一眼,轻声道:“它可以抑制你的灵力。我不能再放任你这样下去了。你想沦为那些东西的奴隶吗?”
“你——”风树微微一怔,忽地偏转脸儿,鼻子里冷哼一声,默然片晌,并不接萧木客这个话茬儿,只把袖子拉了下来,闷声道:“这墓里的棺材没有一千,也有几百,我们上哪里找那个神器?万一那东西不在主棺里……”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风树的话,那声音是从萧木客背侧的墙后传来的,仿佛有人踩在年久失修的木质楼梯上,“咯吱咯吱”作响。隔着厚实的墓墙,隐约可以听见那人缓慢地踏着楼梯,一级一级向下走去,可是一直在走那一层,好像自动扶梯一样——走掉一层,还是那层,再走,还是那一层。
面色微变,萧木客与风树对视了一眼,散淡的凤目中划过一丝惊疑:“什么声音?墙那边应该是墓室啊。”
风树正要开口,东方淇从墓道顶部的洞口探下头来,询问道:“少将军,我们可以下来了吗?”
“爷,下面值钱的东西多不多啊?”一个黑漆漆的人影推开东方淇跳了下来,落地时发出沉重的声响。向周围看了看,毛不拔兴奋地呼喊道:“这么多的棺材,还全部都是漆棺,肯定有好多值钱的东西!爷,你还愣着干什么啊?快开棺!快开棺!”
“不要乱来,”东方淇跟着跃下。缓缓直起身子,他四下看了一圈,持重道:“奇怪,这显然不是椁木。为什么会有人弄这么一个木质结构的墓?这里是墓道吗?墓道里为什么会有棺材?这是忌讳啊。罢了,我们的目的只是找那件东西,尽量不要碰其他的棺木,以免引出什么邪物来不好收拾。”
“这里面的气味怎么那么难闻?”兰飞扬最后一个跳进墓道。不知是不是因为手臂带伤难以维持平衡,刚接触地面,只见他一个趔趄,以五体投地的姿势直扑出去,头恰好摔在风树脚边。
唇角勾起一个狭促的弧度,风树后退一步,拱手道:“兰兄何必行此大礼。”
顾不上回应风树的奚落,兰飞扬单手撑着地,一边费力地站起身,一边左顾右盼道:“不对劲!我刚才踩到东西才跌倒的,而且、而且……”右边的袖筒缓缓透出殷红的颜色,他捂着伤处,嘶哑的嗓音带着一线不易觉察的颤抖:“坐起来的时候,我摸到了……像是……像是……头发的触感……就在刚才,我坐起来那一瞬间,我肯定!是头发,没错……就是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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