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7618 更新时间:12-02-16 16:09
此时,四个人已经走下了借宿的房屋所在的小丘,来到海边。附近一个人也没有,海浪与风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风树偏头睇了萧木客而一眼,问:“你到底想要打听些什么?我看现在大部分岛民都还在睡觉吧。”
萧木客四下看了一圈,沿着海滩向前走去。
“喂,”风树抱着手,皱眉道:“这个时间不可能在海边碰到人的。”
萧木客脚下不停,只冷冷地抛出几个字:“你不想来就回去。”
风树重重地哼了一声,跟在后面;言不悔也立刻追过来;毛不拔却一副兴致缺乏的样子,走在最后,一边走一边不住地东张西望。
空气里飘浮着一片片轻纱似的白雾,太阳还是一个没有光泽的黄球,而那连绵起伏的丘陵正像一群蛰伏在雾里的怪兽。从山脚往上,每座小丘朝海的一面都错落地分布着十几座楼房,其间开垦出小块的梯田,种了些豆麦。然而,整座岛就像没有人居住一样了无声息,那些房屋全部门窗紧闭,连犬吠声都听不到。远远地,山道上偶尔经过一两个人,却无一例外是拄着竹杖的盲人,在雾气中僵硬迟缓地移动,更让人觉得诡异。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浮出来,风树紧走几步,赶上前方的萧木客,轻声道:“这岛上确实有不少人看不到,不过……我看见的瞎子都用布条缠着眼睛,你怎么能看出他们的眼睛是被刺瞎的?”
萧木客双眼平视前方,淡淡道:“你没必要知道。”
眼中泛起一丝阴霾,又很快地隐去,风树抿了抿唇,还想说点什么,毛不拔忽地在后边发出一声欢呼:“我明白萧爷想干什么了!爷你是不知道,这岛真是个好地方,温泉又多,还产玉石,品相可好了!很多外面的商人来这儿收购玉石,顺便泡温泉。不知道他们那个玉矿在什么地方,不过这岛又不大,我们四处找找,一定能找到的!”
“玉矿?”风树喃喃地说,脸上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这样的话……不会有人来抢夺玉石吗?这儿人口不多,还有三成是瞎子,如果外头的人有备而来,抢占他们的玉矿,也不是很困难的事啊。”
萧木客横了风树一眼,冷冷道:“这里产的玉石……上面附有邪恶的东西,必须由那些瞎子去开采。别人直接碰触那些玉石,会招来灾难。”
“真的吗?”风树挑了下眉。
“不知道,”萧木客面无表情地说:“不过,从来没有外人觊觎他们的玉矿,总归是有什么原因吧。”说到这儿,他猛地住了脚,盯着雾气弥漫的前方:“听——”
风树愣了下,在原地站定,侧耳倾听,可是周围只有海和风制造着单调的声响。不过,很快地,他也同萧木客一样分辨出了其中掺杂的那属于人类的声音——轻轻的脚步声和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声,声音有些耳熟:“让我去吧。我谁也不带,就我自己一个人去。”
“不行,”另一个声音回答,似是个年轻男子的嗓音。
“那个声音……”萧木客蹙了下眉,用征询的目光望着风树:“声音听上去比较粗的那个人……是不是那天我们在树林里遇见的那个刘三?”
风树盯视着前方半透明的雾墙,默不作声。言不悔踌躇道:“好像是他。”
毛不拔却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小眼睛在不远处那些丘陵间瞄来瞄去,嘴里念叨着:“不行啊,我们在海滩上走固然省力,但根本不可能看到那个玉矿在哪儿。要我说应该上山去,一座小山接一座小山地逛过去……唔,咱们也别贪心,那玉石好的话,弄个几十斤就差不多了。”
这时,雾中出现了两道人影——两个人就像穿过一幅白茫茫的帘幕那样,突然冒了出来,一前一后地走向风树一行站立的地点。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后面跟着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正是刘三。今天他仍穿着一套深色的衣裤,短窄贴身——跟那天在密林中一样,只是没有蓑衣斗笠。不知是不是在雾里的缘故,他的脸看上去灰白、浮肿,带着种梦游般迷茫和不知所措的神情。
萧木客再度蹙起眉头,侧目去看风树,却见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刘三前方那名男子,幽黑的瞳孔中射出一种奇异而又强烈的光芒。萧木客眸光一凛,追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男人一身干净的粗布衣服,年纪应该比风树大上两三岁,身材不高,甚至可以说有点矮,但很壮,肌肉健硕,相貌普普通通,可是五官的轮廓十分硬朗,给人一种非是易与的感觉。
萧木客轻轻碰了下风树,用耳语般的声量问:“你认识那个人?”
风树依然不开口,双手环抱在胸前,望住那个男人。
慢慢地,那两人走近了,年轻男子不经意地抬起头,与风树目光相交。瞬间,他身子一震,住了脚,目不转睛地与风树对视着。双方那充满敌意的眼光,让萧木客错觉自己听见了金属撞击之声。
“无爱风树,”年轻男人在唇齿间咀嚼着这几个字,目光像刀子一样剜着对方的皮肤,仿佛恨不得此刻自己咬着的是对方的肉。
“怎么了?”刘三从男人身后探出头来,见是风树,不由得一僵,继而露出讨好的、略带尴尬的笑容,双手胡乱比划了几下,眼中透出急切的光。
风树仍然把目光定在年轻男子身上,嘴角微勾,要笑不笑地说:“是你啊,五百主。”
年轻男子没有回应,反而是后面的刘三不自然地笑着道:“我们少主现在已经是公大夫了。”
风树拨开额前的乱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真是不公平啊,你明明是我的手下败将,却升迁得这么快。我打了那么多胜仗,得到的只是一些黄金而已。”
“那有什么不好!”毛不拔立刻转身望着风树,双眼闪闪发光:“给钱最实惠了,爷你不喜欢给我啊!”
“这位少兄的话真奇怪,”刘三看看风树,又看看年轻男子,干笑几声道:“我们少主的爵位是靠军功得来的,都是凭真本事,在战场上流血流汗……”
“够了,”年轻男子摆摆手,上前一步,逼视着风树,冷冷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听口音应该是秦国人。
风树回以一个古怪的微笑,答非所问道:“我一向听说秦国法度严明,怎么你打了那么一场败仗,不论是你的长官还是你的手下都死光了,竟然没被处斩?”
眸中掠过一道寒光,年轻男子咬咬牙,扯出一抹杀气腾腾的笑:“这都是拜你所赐啊。大家都说鲁国的无爱家族精通邪术,能够召鬼杀人。我是唯一见识过这支军队的威力又活下来的人,秦相觉得我很有价值,就不追究我打败仗的事了。”说罢缓缓朝前走去。
刘三慢吞吞地跟上去,经过风树身旁时脚下一滞,低声道:“少兄,我大哥失踪了,我……我该怎么办?我们从那林子回来的第四天,他一个人出门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而且……我发现……自打出了那林子,他经过的地方,都掉落着许多草屑,我……”他的声音又低又哑,双目满是红丝,身体也微微发着抖。
“是跟那个草人……”风树刚刚吐出几个字,年轻男人的声音就从前面的雾中传来,截断了他的话:“刘三,你在干什么?”男子已经走出去几丈远,说话时也没有回头,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只是那口气刚硬犹如金石。
“没、没有……”刘三神情一暗,有些惊慌地回答。最后向风树投去一个祈求的眼神,他低下头,加快脚步朝前走去,白雾乘着风赶上,转眼遮去了他的背影。
望着身周飘荡的晨雾,风树沉着脸,像是在问萧木客,又像在跟空气中某个隐形的人说话:“你觉得他大哥还活着吗?”
“你真的不知道吗?”萧木客冷冷道:“那天晚上他就已经死了,早在我们离开树林之前。”
“是吗?”风树缓缓移动视线,好像在看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看:“你说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萧木客毫不犹豫地答道:“在那片林子里。”顿了下,他偏脸盯住风树,面无表情地问:“那个人是谁?”
风树耸了耸肩,漫不经心道:“三年前,齐魏韩联军攻秦,我带着军队助战。当时他是秦军的一个五百主。就在我们攻克函谷关那一战里,他胸口中箭,滚下山坡去了。其实,我知道以他的身手一定没有死。不过……他平时作战很勇敢,又颇有谋略……我一时起了惜才之心,没有去追杀他。”讲到这儿,他脸色一冷,眸中划过一道血光:“果然,一时心软,就给自己带来一个大麻烦。”
战国时期秦国的军队编制是五人为一伍,五十人设有“屯长”,一百人设有“百将”,五百人设有“五百主”。自商鞅变法之后,秦国主要按军功授爵。其时秦的爵位分为二十级,第一级公士,第二级上造,第三级簪袅,第四级不更,是相当于士的;第五级大夫,第六级官大夫,第七级公大夫,第八级公乘,第九级五大夫,是相当于大夫的;第十级左庶长,第十一级右庶长,第十二级左更,第十三级中更,第十四级右更,第十五级少上造,第十六级大上造,又称大良造,第十七级驷车庶长,第十八级大庶长,相当于卿;第十九级关内侯,第二十级彻侯,也称列侯,相当于诸侯。其中第十六级大良造以下,既是爵位名称,又是官名。
萧木客斜了风树一眼,冷冰冰道:“他只不过是奉命行事。没有他,也会派别人来。”
风树轻轻摇了下头,露出深思的神色:“我不明白,他怎么会牵扯到这件事情里面?”
萧木客淡淡道:“既然他是秦国的军官,人又很能干,派他来做这件事也很正常,就像南宫错会选中你一样。”
“不对,”风树伸出舌尖润了下嘴唇,沉声道:“刘三对他的称呼是‘少主’,就好像是他的家奴一样。可是据我所知,他是贫寒人家的子弟,是从小兵逐级被提拔起来的。”
“绝对,”毛不拔插话道:“那个人身上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还‘少主’呢,我呸——”
“你想太多了,”萧木客冷然道,向四面看了一圈,疾步往前行去。
四人就这样走了小半个时辰,雾慢慢散了,阳光却还不带多少热度。他们再没有遇上别的什么人,眺望远处近处的小丘,也看不到几个路人。四周一片死寂,海浪的声音混在风中,有时会让人错觉是谈笑的声音,可事实上整片海滩连个人影也没有。
风树亦步亦趋地跟在萧木客身边,不住偷偷观察对方的脸。他完全不明白萧木客想要干什么,只是对方四下梭巡的眼光里有种奇怪的成分,那眼光让他觉得,萧木客可以看见什么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我脸上有东西吗?”萧木客猛地转过头来。
“没有,”风树散漫道,在他审视的目光下掉转脸去,却倏然一怔,心念电转:“我知道那天晚上哪里不对劲了!是……他的眼睛。他扔杯子的时候、他对我说话的时候、他扑过来掐我脖子的时候,他的瞳孔里……没有我的影子,什么都没有,只是灰黑的一片,连反光都看不到。直到……他松开手退后,眼睛里才重新映出屋子里的景象。可是……那又意味着什么?”
“你发现没有?”萧木客淡淡道,将风树从思绪中拖了出来:“几乎每座小丘底下都有十几座小木屋。我想,岛民的船晚上就放在那里。”
“真可惜,”毛不拔撇撇嘴,叹息道:“要是他们没有放船的地方,我不就可以帮他们把船保管在百宝囊里,赚一大笔租金了?”
萧木客没有再说什么,停下步子,举目四顾,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风树跟着左顾右盼了一阵,微微皱起剑眉:“你究竟在找什么?”
萧木客一声不吭,转身走近近旁一座小丘,顺着狭窄的山道向上攀去。三个人尾随着他,不一会儿就登上了丘顶。然而萧木客并不止步,继续走下山去——并非走上左侧或者右侧下坡的小径,而是沿着山丘朝向岛中央的一面没有路的山坡前行。
风树愣了下,诧异道:“我们今天要去那林子里吗?”
“安静点,”萧木客头也不回,只轻轻说了句:“跟上来,不要被别人看到。”
风树狐疑地向周围扫视片刻——不管是附近的山道上,还是丘顶的房屋里,都没有半个活物。于是,他快而无声地走下去几步,与萧木客并肩而行,毛不拔与言不悔紧随其后。
警惕地望了下来路的方向,毛不拔压低声音问:“爷,你们是不是看见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住口,”风树冷峻地扔下两个字,一面走一面打量身处的环境——与岛上所有山丘一样,这座小丘与平原相邻的一面没有任何建筑物,没有经过夯实平整的土路,也没有人们踩踏出来的小径。从山顶往下,毫无规律地分布着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树木,其间点缀着一蓬蓬灌木和野草,以及凸出地面的乱石。整面山坡积了不知多少年来留下的层层叠叠的树叶,空气里弥散着一股清新得辛辣的草木味道。众人的脚不时在落叶里踩空,只好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走着。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萧木客忽然撞了下风树,问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这里……”风树环视着周围的景物,沉声道:“我觉得……这里虽然没有路,但不像别的山丘背面那么荒凉,好像偶尔有人来……我也说不出什么道理,就是一种直觉。等等,”他猛地停下脚,俯身拨弄着面前一堆落叶:“这些叶子被翻动过,应该就在这两天,刚落下不久的和已经腐烂的完全混在了一起。”
萧木客微微点了下头,蹲下身去,将那些叶片向两边扒拉开。
“有人在下面埋了值钱的东西?”毛不拔眼睛一亮,“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双手并用,拼命挖起堆积的叶片抛到一边。
不多久,覆盖在那里的落叶被清理干净了,露出一块三尺见方的青石板,中央嵌着一个金属环,石板四周全是裸露的、土层被掘去了的岩石,上面布满清晰的切割痕迹,有的地方被整片卸下,有的地方是部分锯取,旁边散落着少许碎石。
“宝藏!”毛不拔低呼一声,上前攥住那个金属环,用力地提着,石板却纹丝不动。
风树翻了个白眼,转向萧木客,唇边浮起一抹含义不明的微笑:“你早就知道这下面有东西吧?”
萧木客不置可否道:“你注意看石板周围的岩石。”
风树微微一怔,单膝跪下,仔细端详那些岩石因为切割而变得平整的表面——石板周遭的岩石呈浅灰色,当中却隐隐透着淡黄的色泽,他用袖子擦了几下,那一小片岩石立刻发出温润柔和的光。风树直起身子,低声道:“是玉石。难道这里就是他们的玉矿吗?太奇怪了,为什么这里会有一块青石盖板?”
萧木客淡淡道:“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听见我们借宿的那家人商量说,这个月轮到他们去给看墓人送饭了。那以后我就格外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过了三天,那家的两个儿子半夜提着篮子出门,我就偷偷在后面跟着。”
风树指了指脚边那块青石板,接口道:“他们进那里面去了?”
萧木客点点头:“我想,岛民的本意是修墓,这处玉矿是凑巧发现的……岛上应该还有别的矿藏。”
“也许吧,”风树瞟了下仍在跟石板较劲的毛不拔,摊手道:“你带我们来这里干嘛?”
“爷,你怎么问这么蠢的问题?”毛不拔终于松开了手里的金属环,脸红脖子粗道:“人家带你到一个大墓的门口了,你还问干嘛,赶紧想办法进去啊!”说着,他大把抓起四下散落的碎石塞进百宝囊中,又从锦囊里取出一把凿子和一柄铁锤:“总之我决不空手而归,石板弄不开我就敲下一大块玉石来!”
“白痴,你想把附近的人都引过来吗?”风树狠狠瞪了毛不拔一眼,停了下,回身睨着萧木客:“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萧木客平静道:“进去。”
风树扬起双眉:“你疯了?照你刚才的说法,里面应该有守墓的人,而且现在是大白天。”
萧木客冷冷道:“你害怕的话回去就是了。”
“你不用激我,”风树森然一笑:“我是无所谓,被人发现的话大不了把全岛的人杀光。问题是你,又想当好人,又要做这种事……”
“去把那块石板揭开,”萧木客斩钉截铁地说。
“你干嘛不自己弄开它?”风树挑起眼皮与萧木客对视了几秒钟,最后还是他先移开了目光,伸出手去,握住那枚金灿灿的、辨不清质地的金属环:“这下面是岛民的墓地吧。我原以为我们想找的那个东西在林子里……”说到这儿,他顿了一顿,像是在考虑怎么措辞:“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萧木客不答,只是以一种命令的口吻道:“用左手。”
风树扭过脸来,直视着萧木客的眼睛,目光中半是不解,半是不悦:“我右手的力气比较大。”
萧木客冷然道:“用你的左手。”
“莫名其妙的家伙,”风树暗咒一声,改用左手握住金属环,试着向上提了一提——几乎没有感觉到阻力,石板被提了起来,一个方形的洞口呈现在众人面前,洞口处露着几级倾斜向下的石梯,又窄又陡,却没多少灰尘,再往下,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轻轻将石板放在地上,风树讶然道:“怎么回事?我还没用力呢。”
做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萧木客伏在洞口边,把耳朵贴近洞内,屏息倾听了一会儿,站立起来,舒了口气的样子:“里面应该没有人,也许看墓人晚上才来。”说着,递了个眼色给风树,随即别过脸去,目光看似不经意地往言不悔的方向微微一荡。
风树心领神会地一笑,温言道:“大笨石,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言不悔肃容道:“少将军有什么吩咐?只要不违背……”
微微皱起眉头,风树抢着说道:“我要你帮我做一件很简单的事,眨眼的功夫都能做好。你答应吗?”
“没问题,”言不悔朗声道:“少将军放心,只要我答应了……”
“我知道你一定会做到,”风树懒洋洋道:“听着,我们三个下去以后,你把这块石板照原样盖好,上面也同样用树叶掩饰起来。还有,不许向任何人透露我们的行踪。”说完,不等言不悔回答,他已经跨上了那陡峭的石阶,一步步向下走去。
“爷,等等我!”毛不拔从锦囊中取出一盏提灯,点燃了,向洞里照了一照,毫不犹豫地追在风树身后。
萧木客向四面扫了一圈,又戒备地仰望丘顶,确定视线范围内没有其他人后,才缓缓进入洞中。就在他的脑袋渐渐消失在洞口时,言不悔终于憋出来几个字:“喂,你们……我……”他结结巴巴道,一张脸涨得通红,不知是气还是急。
萧木客扬起头,淡淡道:“把这里恢复原状以后,你可以自由行动,但天黑前一定要回我们借宿的地方。”语毕,他向下一缩,完全隐没在黑暗当中,只剩那冰冷的嗓音在空气中回荡。
洞口之下是一个狭长幽黑、令人窒息的空间。石阶呈折线形向下延伸,窄得仅容一人通过。两旁和头顶都是凹凸不平的石壁,在灯光里泛着淡黄的、莹莹的光。三人行出十几步后,上方传来一声闷响,周围的黑暗又浓重了几分——言不悔将那块石板盖上了。
瞬间,风树心头一颤,脖颈之下的部分开始发凉。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胸口闷得慌,一种不祥的预感缠绕着他——从现在开始,他们跟所有人隔离了——被隔绝在深深的、什么都可能发生的地底,也许再也不能回到属于人的世界。有那么几秒钟,他甚至有一种“夺路而逃”的冲动,这是十几年盗墓生涯中从未有过的情形。
“我在乱想些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下地,”如此默念着,风树敲了敲头,故作镇定道:“大笨石动作真慢,不要被别人看到才好。”
“小声点,”萧木客冷冷地接口,声量很轻,语气却十分严峻:“别忘了,这里可能有守墓的人。”
“你刚刚不是说里面没人吗?”风树不服气道,可还是放低了声音。
萧木客淡淡道:“刚才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这墓很可能有其他的入口。也可能……对方的武功和灵力都在我之上,我觉察不到。”
风树用鼻腔发出一个不屑的声音,停了一停,又道:“我们为什么来这里?”
“这里有搞头啊,”毛不拔深情地抚摸着身旁的石壁:“玉质真好,这一趟怎么都不亏了,就算没有值钱的冥器,弄一大块玉石出去也够了!”
风树舔了舔嘴角,轻声道:“我倒不觉得他们是修墓的时候偶然挖到了玉矿,一定是刻意的。许多人都相信玉能通灵,甚至可以让尸身不腐。不过,在玉石中凿出墓来……不知道这些岛民怎么做到的,恐怕要耗费好几代人的辛劳。”
“你以为这里是那些岛民的墓地吗?”萧木客冷森森地说。
“不是吗?”风树反问道。
萧木客平静道:“盘龙岛上的居民实行水葬,死者都被剥光衣物,扔进海中。他们相信海水能把亲人的灵魂送到天国。不过,我想更切实的用意是让海里的怪物饱餐一顿,减少对活人的攻击。”
风树身形一滞,沉声问:“那么,这里到底是什么人的墓地?”
“不知道,”萧木客若无其事地回答:“也许不是人。”
(不好意思,打个广告的说,最近偶跟朋友开了家卖手工饰品的淘宝店http://shop70147340。taobao。com/?spm=1104bBQc。3-bJ*0_。2-59f9bd,亲们想买饰品的时候记得考虑一下冰块的店店哦,谢啦)
搜索关注 连城读书 公众号,微信也能看小说!或下载 连城读书 APP,每天签到领福利。
Copyright 2024 lcread.com All Rithts Reserved 版权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擅自转载本站内容。
请所有作者发布作品时务必遵守国家互联网信息管理办法规定,我们拒绝任何反动、影射政治、黄色、暴力、破坏社会和谐的内容,读者如果发现相关内容,请举报,连城将立刻删除!
本站所收录作品、社区话题、书库评论及本站所做之广告均属其个人行为,与本站立场无关。
如果因此产生任何法律纠纷或者问题,连城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