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1917 更新时间:13-10-28 18:13
这个简单的尊称,没有人能说得像罗德庇斯这么娇媚婉转,余音绕梁,德卡忍不住便要出声应她。百合芬芳混淆了酒气,散逸开去,熏人欲醉,蔓生出教人心摇神驰的暧昧,连他自己都求之不得想要糊涂,想要探出手去,细细抚弄眼前这朵盛开的花。
他与可纶,心意相通的暧昧初始,也曾这般令他想入非非,心猿意马。
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那时她支离破碎的脸蛋血流不止,躺在那里,跟死了一样。
他知道她很疼,握住了她的手,想给她安慰。
幸好她的手是热的,掌心像火一样在烧,暖洋洋的热流从她的指尖转到了他的心髓。
母妃曾说:“到了合适的年纪,选择一个女子为妻,让她为你养育后嗣。这个女子,能够温暖你的心……”
母妃没有告诉他,找这样的女子很不容易。
遇见的所有女子,都是所属势力的傀儡,她们没有自己的主张,没有自己的心,做着别人要她们做的举动,呈现着别人想要她们呈现的表情。取悦他,不过是为了从他的宠爱中获取更多,她们当然想不到他也需要能温暖他心抚慰他灵魂的人,她们只想着他是法老,需要她们用身体取悦的法老,能给她们最大回报的法老。
即便是王姐,手脚亦为莎萝王妃所牵动。
罗德庇司,美得出神入化,在他第一次拉她手时,只感到冰冷潮湿的黏意——她是一无所有,可并非如她所言般一无所求。因有所求,才会紧张得掌心潮腻,怕要功亏一篑。
可纶,在正午的阳光下突然出现在他眼前,惊了他的马,惊动了他整个世界,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蛮动恣意,无法无天。
他曾想也不想就关住了这团火,结果她将他的地牢烧成了灰烬,烈焰炙伤无辜,反扑上来,灼伤他,灼伤王姐,灼伤她自己。
她用他的刀横在他的颈项,说:“我们是平等的!”
惟有平等地对待,才平等地给予温暖和爱。
他的改变,从这句话开始。他不再想要关押她,只想千方百计挽留住她,让这团火暖暖地跳跃在手里,如母妃所期望的,温暖他心。
谁能抓住火呢?他也是费了好大气力,几乎放弃,才惹得她回顾,回到他身边,如王姐所言,“因你而燃烧”……
再没有别人,只有可纶。
德卡慢慢吁出一口气,拨水游至光亮处,仰眼望那俏生生的女子,唇角扬起微笑。
“罗德庇斯,你不必如此灰心失意。像你这样罕见的美人,生来就该迷倒无数人的。至于我,还会和以前一样赞叹你的美貌,乐意听你在宫宴上吟唱,说不定偶尔还会很想拥有你。不过——罗德庇斯,你不是可纶,你比她更美更愿服侍我,但你终究不是可纶啊!”
作为回应,罗德庇斯低低叹了一声,应着深入肺腑的绝望,叹得荡气回肠。
再无他言,她便如来时一般施施然行了一礼,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这屋内,像是熄灭了一支芬芳的蜡烛,除了空中余香袅袅之外,再无其他。
歌姬回入甬道,甬道静如墓室,侍卫官与异国公主的柳暗花明被她与法老独处的片刻耗去了形迹,偌大一座后宫,王妃清理得好冷清。
这冷清催生了新的希望,心有不甘的念想披沙拣金似的在满腔绝望里寻找罅隙,急着破土萌芽,生根开花。
——以后会有无数个夜晚,法老会如此时一样,形单影只,独处于室,他能拒绝她一次,他能拒绝她无数次吗?
过堂风袭过,罗德庇司不禁搂紧了自己,夜深时,一个人站在风里,寒冷入骨。十指抚着肩,滑润丝凉的触感,秀发在肌肤与手掌间有意无意地摩挲,发梢随风轻扬。
她忽然想到,刚才她不该以言语开场的,她该在法老发现以前,就裸着身子滑入水中,如果连这样也不能令法老动摇,那就让她淹死自己算了!
她不知道,这正是曼图赫特普巴不得她出演的戏码。少年多么希望能守在门缝边,在美人入水刹那,执剑闯入,口里喊着“捉拿刺客”,一剑挥过,为可纶姐永绝后患,然后心安理得地跟随维加王子浪迹天涯;次一点的戏码是与可纶一起守在门边,看法老如何,看歌姬如何,看可纶如何,总之全程旁观,乐得事不关己;再次一点的,无非是哭闹打骂,殃及旁人,他连戏都没工夫看,就给撵出了后宫。
然而最终戏幕拉开,可纶姐不在,他只来得及听见诱惑的前奏——索然无味到了极点!罗德庇司,你真让我失望!你费尽心机端酒进去是为了让法老肯定你的唱曲技艺么?——结果纪斯卡多从汨公主的呢喃软语里回过味来,立刻拗过他胳膊,把他拎出了后宫,并勒令他赶快回旧宫休息。
任他再有七窍玲珑心,也拗不过侍卫官一心一意尽忠职守,看在汨公主的份上,曼图赫特普仅仅冷笑而已,在纪斯卡多戒备的目送下,他无奈而返,意兴阑珊地沿路回去寻找可纶。为了避免勾起与芙蓉有关的回忆,他选择了另一条走道。
于是他与可纶错过了。
可纶一路而往后宫走来,没发现曼图赫特普的身形,她以为少年与芙蓉压到哪个角落去互诉衷肠了,所以她走往寝殿时,步履和着心情,愉悦自在。
不巧,这难得的愉悦自在偏一头撞上了罗德庇司,这歌姬悄立在甬道边,若有所思,她那连法老亦赞赏的妩媚婉约被灯火晕染得失掉了魅惑力,惟剩了那对黑宝石一样妖冶的眸子,挑战似的凝视着王妃步步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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