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太傅

章节字数:3054  更新时间:13-05-05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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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讨厌轩皇叔并不是别人眼中那样无理取闹或者任性妄为。这种事情日积月累的,解释起来可以说上个三天三夜。

    古有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贵为天子,更是集天下之福泽,万万人之上也,但我这个皇帝,对很多人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好听的代号罢了,他们眼里往往只有我母后,有时候就连朝堂之事都懒得跟我多说,直奔我母后那里,更不要说人人称赞的轩皇叔了,别看他平日里对我礼数周全,但那双细长的凤眼里波光淡淡,实则根本看不上我。第一次跟他有所接触的时候,我已经快满八岁了,那个时候我虽被母后逼着进入太学院两年有余,但还是终日受到别人的欺负,尤其是八皇兄那死胖子。

    “你看,你看,他又哭了,哈哈,真好玩!”

    那个时候大皇兄和二皇兄已经年满16被封了王,去了宫外的府邸,五皇兄从了军,七皇兄已经拜入黄重道人门下,再加上夭折的和没到年龄的,学堂里皇子其实不多,其余的都是些被选入宫的官宦子弟。那个时候母妃充其量不过是个小小的异域番妃,又是歌姬出生,没品没级没靠山的,愿意做我的伴读的只有那个洛侍郎家的么子,洛凌。那个时候的洛凌瘦得跟只猴精似的,想必也跟我一样不招喜欢,有时候甚至比小喜子还不顶用。都说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我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洛凌那副倒霉相,忍不住叹了口气,但这话用在别的皇子身上就不见得了。

    撇去已经出了宫,几乎都没怎么照过面的大皇兄和二皇兄,温文尔雅的三皇兄的伴读是个棺材脸,到是不拘言笑的四皇兄的伴读,却长着一双贼溜溜的狐狸眼,每次看到我被欺负的时候就躲在四皇兄的后面,笑得眼睛都没了。那个时候的我一边哭一边想着,总有一天我怎么着也得把他给办了,但又想了想他主子是四皇兄,就觉得没这可能性。但世事难料,后来别说他,就连主子四皇兄一大家子都败在了母妃手上。那事挺轰动的,说是什么结党营私,勾结反贼,四皇兄和他的妻妾们都是被流放的,后来听说是他的亲信来劫囚,结果错手重伤了四皇兄,就连四皇兄还未出世的孩儿也跟着四皇妃胎死腹中。但整个过程中那狐狸眼的伴读没死,后来竟孤身一人前来西露宫刺杀母后,结果被一众御林军用金刚丝绞死在大殿里,那血飚的一丈多高,整整清洗了一晚上西露宫才恢复原貌,当时我就躲在那沾了血的帷幕后面,真真切切的看着他那双死不明目的眼睛,整整一个月都不敢一个人睡觉,之后就连母后也不愿意呆在西露宫了。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至于八皇兄的伴读和他一样,也是一个身强体壮的胖小子。整天也不听太傅讲课,变着法子捉我逗他主子欢心,九皇兄更不用说了,别看他比不上八皇兄,瘦巴巴的,心眼更是坏到骨子里去了。他虽不合着八皇兄一起欺负我,但总是带着他的小安子不安好心的拿眼尾瞟我,然后似笑非笑的向八皇兄吐坏水。

    “哎呀,别说,这小十一还真不愧有胡人的血统,这双绿油油的猫儿眼,哭起来还真是好看得紧!”

    这话其实不止侮辱了我,还有当时的母妃,但我不敢告诉母妃,怕她觉得我没用,然后拿指甲戳我。那个时候的母妃不比现在,父皇还在,三宫六院也还在。母妃常常仗着父皇的宠爱,就连皇后也拿她没辙,但暗地里也没少给她使绊子。八皇子和九皇子的母妃都是有品有级有出生的贵妃,我知道她们心里其实都讨厌极我母妃。母后骨子里是个十分要强的女人,即使是真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也不会乱说什么,却是会迁怒于人,也就是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但这在别人看来就是最不可理喻的暴脾气,反派性格,有时候就连我也觉她张牙舞爪的样子挺吓人的。当然她们看不惯我母妃,自然也不会给我好脸色。母妃整天忙着与东宫周旋,自然也不能时时刻刻都守在我身边。

    只是,那个时候我坚信,自己毕竟也是父皇的孩子,他们再怎么也不能真就弄死我,直到我很多年后,我又一次的被赶下皇位的时候,我才知道母妃为我做的实在太多太多……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八皇兄看我的眼神就变得毛骨悚然起来,然后更是变本加厉的整我。那次这坏心眼的九皇兄竟建议八皇兄把我推到河里,哭叫不止的小喜子挨了好几个巴掌嘴都肿了,洛凌依旧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好在他们的目标不在他,我就没那么幸运了,也亏了他的鞭笞,我竟奇迹般的学会了游泳,只是爬上来的时候去了半条命,即使是六月,微风吹过依旧让我湿透了的身子颤抖不止,一串串水珠不断地从身上滑落,反射着阳光,惊心的刺目。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安静了,八皇兄的喘息声越发的清晰,看我的目光从我的脸开始一路向我身上游移,就这么来来回回,也不知道究竟在看什么,只是他的眼神太过露骨,像极了传说中的狼,就连洛凌那倒霉孩子看我的眼神也变得呆呆的。接着八皇兄就在九皇兄的怂恿下,说是要玩点刺激的,一上来就要撕我衣服。八皇兄的母妃娘家跟刑部关系密切,那里阴森恐怖,听小喜子说就连鬼进去里都得横着出来,什么整人的法子都不奇怪。我不知道他们到底还要玩什么,吓得差点晕过去。

    然后……没有然后了……

    然后轩皇叔就来了……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如果说后来的我是皇上,那轩皇叔绝对是太上皇级别的。其实那个时候他也不是想要救我,只是单纯的因为我们玩闹的地方挡了他的道,而他犯不着为了我们这些小辈绕道走,于是就出声咳嗽了几下,只是这几下,那几个前几天还掐着我要我叫他们爷爷的混小子立马变孙子。我想他们的母妃应该也跟我母后一样自小就教导过,整个兰熵国除了父皇,最不该惹的就是轩皇叔了。母后还说,若非因为他是皇爷爷的遗腹子,身份遭人猜忌,储位之争时年纪又着实较父皇太幼,再加上玄门关之战死了兄长母族失势,不然以他的才干,这登基的还不一定会是父皇呢。

    当然,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结果就是我当了皇上,所以我也不可能就为了这件事就不待见他。对了,还有小十二,在整个皇族的,我最喜欢的就是小十二了。他对人很温和,却不会像三皇兄一样有距离感,很听话也很懂事,一点也看不出他其实比我还小几个月。平日里,我总爱偷偷去找他,然后把这几天发生的,有的没的一股脑儿的都说给他听,即使有些事我已经说过好几遍了,他依旧会很耐心,一点也不会嫌我烦。你问我为什么是偷偷的,因为啊……母妃不喜欢他,总说他是个药罐子,每次提到他都一脸的嫌弃,身怕我会被他传染什么不治之症。小喜子常常跟我说,人有贵贱,福有厚薄,小十二就是那种福薄之人,总之,没等我当上皇帝,他就病死了。

    哎……我想着想着就有些困了,努力用最后一点意识撑着脑袋,打算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睡过去。只可惜这觉睡得并不安稳,总觉得有人在后面不停的拍我,叫我。我一气之下,狠狠的一拍桌子,却不想我面前就是小喜子刚磨好的砚台,那砚台被我的力道带着一下子全掀翻在了那拍我的人身上。我猛的一抬头,心中顿时凉了一片,完了,竟然是太傅。

    只见太傅披着满身的墨汁,老脸一阵青阵白的,那胡子吹啊吹的,好半天才平下气来。

    “皇上,君乃天下之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你接下去是不是要说,‘为君之道,始于立志。志不立,人不成。所谓志也,上及天,下通地,气魂寰宇,刚柔并济,渡众生,平天下,方为志。无志,不君。无志而位极,家国大祸。’”

    来来去去就这几句,我都会背了,便学着他的摸样摇头晃脑就差摸胡子了。虽然政事上还仰仗母后,但我毕竟是皇上,再怎么尊贵的藩王大臣见了我,都得毕恭毕敬的高呼我一声万岁,就连最牛x的轩王也不例外,久而久之也难免灌上了些牛脾气,当然还会有一些狗腿子。如今整个太学院我最大,那些跟我一起上学的皇族贵臣自是巴结得很,左一个‘皇上英明’,右一个‘实乃我兰熵之福’,把太傅气得,就快宣太医了。

    其实这老头也挺郁闷的,在他看来最不该当皇帝的皇子当上了皇帝,就像他之前说的那套绕来绕去的君君臣臣的,他也只能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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