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5657 更新时间:14-04-30 22:50
天刚蒙蒙亮,街上就热闹了起来。吵吵闹闹的吆喝声吵醒了怜舟羽之。
眼皮很沉重,勉勉强强睁开,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什么东西。艰难地支撑着桌子抬起身子,却又无力地倒下。宿醉的感觉也不是第一次了,头痛欲裂,很难受。强忍着难受的感觉起身,去发现肩膀上有什么东西滑了下去。回头一看,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毯子。怪不得晚上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原来是这样。怜舟羽之抬头感激地看了正趴在柜台上熟睡的掌柜一眼,将被子草草叠好轻轻放在了柜台上,又付了双倍的银子,才悄然离开。
摇摇晃晃走在路上,视线还没有完全恢复,头痛的感觉也没有减轻。实在支持不住,怜舟羽之只好在急急忙忙走出闹市,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坐在河岸边的一块石头上休息。闭着眼睛躺了一会,才感觉好了些。
可是视线还是有些模糊不清。早知道就在酒馆里多呆一会儿了,怜舟羽之心里暗想,匆忙地出来以至于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
又休息了一久,脑子才完全清醒过来,周围的东西也可以看清楚了。虽说宿醉的感觉还在,可是这点疼痛他怜舟羽之还是能够承受的。再说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已经过了八个时辰,所剩的时间不多了,也不知道风曳子有没有将师傅就出来。
他很着急,不是他不相信风曳子,是他真的太担心师傅了。师父对自己恩重如山,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使师傅稍有差池,他已经有愧于师傅了,不能再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这样想着,怜舟羽之晃晃悠悠地走着,迎面走来的人似乎也没有注意到他,两个人就撞到了一起。
“怜舟羽之!”还没等他看清楚相撞的那个人,就听到一声惊呼。
“岑梓!”定睛一看,怜舟羽之也很惊讶,没想到冤家路窄,在人界也会碰到他。
“你来做什么?”
“你来干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不关你的事。”怜舟羽之抢先回答,让这个人知道的事情太多,对自己没好处。
“彼此,爷来做什么,也不关你的事。”岑梓没好气地回答,他本来就没指望怜舟羽之会告诉他,只不过习惯性地问问罢了。
怜舟羽之瞥他一眼,也不多说,掉头就走。
“哎等一下!”岑梓喊道。
“什么?”怜舟羽之不耐烦的回头,碰到他准没好事,他不想跟他纠缠。
“爷不管你要干什么,你也不管爷要干什么,你走你的,爷跟着你。”岑梓道。
“什么?你要跟着我。”怜舟羽之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毛病了,岑梓居然说要跟着他,这小子不是脑子出问题了吧?
“对,爷就是要跟着你,走你的就行了,别管那么多。”
怜舟羽之真想破口大骂,一个人鬼鬼祟祟,不,光明正大地跟着你,你问他为什么,他还说不关你的事,这不是存心欠揍嘛!
但是现在怜舟羽之没时间跟他计较,他要跟就让他跟着吧,当做没看见就是了。
无奈地撇撇嘴,怜舟羽之心里盘算着,见到风曳子之前,要怎么把这小鬼甩了。所以他选择回到了人头攒动的繁华闹市。
谁知道,他真是太小看岑梓的能力了。
“哇!怜舟羽之,你快来看,这是什么?”一路上,怜舟羽之已经完全没有自由了,岑梓一到这里就紧紧拉着他的袖子,怎么拽都拽不开。嘴里还不停嚷嚷着,这个好玩,那个好看。怜舟羽之真的想知道,岑梓到底是十六岁还是六岁啊!
“唉?难道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糖葫芦?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怜舟羽之,你给爷买一串!”突然岑梓眼睛一亮,拉着怜舟羽之非要让他买。
“不买。”怜舟羽之一口否决。
“怜舟羽之!你买不买?”岑梓冒火。
“要买自己买。”怜舟羽之不由得感慨自己那么好的耐心了,换做别人,除了贺致裘,恐怕早就把岑梓一脚踹飞了。
“爷没钱了!”岑梓将自己的荷包倒过来抖了抖,意思是自己真的身无分文。
“……得,就一串。”怜舟羽之觉得自己彻底被打败了。他不断告诉自己,岑梓还是小孩子,自己已经是大人了,大人不能跟小孩子计较。
“好!”岑梓高高兴兴地拿过一串糖葫芦,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这位爷,要不您多来几串吧!”卖糖葫芦的一看怜舟羽之和岑梓身上的衣服价值不菲,立马开始怂恿岑梓,想多赚些钱。
“嗯!再来两串!”飞快地将手中这串吃完,岑梓又拿了两串儿。
“怜舟羽之!给钱!”
怜舟羽之默默将钱从荷包里拿了出来,给了卖东西的人,然后拉着岑梓快步离开。
他觉得再在这里待下去自己一定会疯掉的!这一路上岑梓就像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子一样,不知引来多少人的目光,再加上人长得也不错,看着周围那些人的眼神,怜舟羽之相信总有一天,岑梓会被人贩子诱拐到某些地方然后卖掉!
“你够了没?”皱眉看着面前正乐不可支地吃着糖葫芦的岑梓,怜舟羽之终于爆发了。
“怎么?爷不过就是坑你几串儿糖葫芦,心疼了?真是小气!”岑梓口齿不清地说。
“贺致裘呢?”怜舟羽之现在特别想把贺致裘揪出来,问问他平时到底是怎么管岑梓的,还是根本就没管过!
“他?嘁,别跟爷提那个人,想想就来气。”
“岑梓,你给我适可而止一些,你要钱我可以给你,你不要再跟着我。”怜舟羽之真的烦得不行,他现在很着急,着急着去找风曳子,着急着去找他师父,没空在这里跟岑梓磨时间。
“行啊,你把钱给我,我就不缠着你了。”岑梓爽快地点点头。
解下腰间的荷包扔给岑梓,怜舟羽之再次警告他:“不准跟着我。”说罢快步离开。
望着怜舟羽之渐渐远离的背影,岑梓的眼神冷了下来,不再是那个一路上喋喋不休的小孩子,感觉完全变了一个人。随手一扔,没有吃完的糖葫芦便滚落到地上,沾上了薄薄一层灰。
“怜舟羽之,你太高估你自己了,”岑梓自言自语道,“不要以为你很了解别人,实际上你什么都不懂,你从来只活在你自己的世界里。”
说罢又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是时候该回去了吧……”接着又摇了摇头,同样离开了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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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舟羽之一路上边走边想,风曳子最可能去的地方是哪里。当时他走得太快,没来得及问到底在江南什么地方。江南这么大,要到哪里去找啊?苦恼地想着怜舟羽之越走越慢,最后停了下来。这样漫无目的地乱走,要到什么时候才找得到师傅和风曳子?
“师傅……”他喃喃道。
江南的风轻轻吹过,扬起了柳叶,哗啦啦的声音萦绕在耳旁,就像是在对人诉说一般,要把这江南的绝世美景传到很远的地方,让远在他乡的人也可以感受到故乡的一份暖意。从远处传来的人声鼎沸,宣示着热闹的气氛。怜舟羽之却觉得自己和这样的氛围格格不入,果然还是清净最好了。
“唉……”他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抬头忧伤地望着天空,炫目的阳光总有灼伤眼睛的感觉。
对人界的事情怜舟羽之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了解的。现在人界是属于乱世时期吧,战乱不断,不过难得这江南美景还留得下来。
人生不过百年,争名逐利之后,又有什么留得下来,最多也就是名垂青史,流芳百世。百年之后,黄土白骨,只有漫天的白蝶飞舞,其它什么也带不走。
忽然,阳光不再显得那么耀眼,天色暗了下来,阴云渐渐从天边压了过来。很快,细珠一般的雨点倾泻而下,继而倾盆大雨猛然坠落。
怜舟羽之没法躲,也不想躲,任由冰冷的雨水肆虐地打在身上,浸湿衣衫,模糊视野。雨点砸在面具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压抑地哭泣。
慢慢地在雨帘之下行走,从人迹稀少的小路走到行因雨而渐渐变得人少的大道。路上打着伞的行人无不投来诧异的目光,然后又匆匆移开,装作没看见一样,又匆匆赶路。
雨一直在下,怜舟羽之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只知道现在自己身在一片竹林。雨水冲刷着碧绿的篁竹,在乌云下没有光彩熠熠的样子,只是朦胧的暗绿色。
取下面具,雨水终于重重地打到脸上。轻轻撕下遮挡伤疤的那层薄薄的料子,雨竹爽快地顺流而下,凉冰冰的感触蔓延在脸上,划过皮肤温热的保障,渐渐渗透皮肤。
逐渐的,雨变得愈来愈小,但是还是有着蒙蒙的细雨,飘飘扬扬地洒落。
茂密的竹林挡住了细细的雨丝,偶尔有雨丝凝成水滴落下,珠落玉盘般掉落在下一片竹叶上,给昏暗的竹林打上了点点萤火光晕。
没多久,霪雨霏霏过后,晴空万里,这就是所谓的雨过天晴吧。透过晶莹的水珠折射出来的光交相辉映,似虚幻而不真实。本来隐晦的竹林中,潮湿而带有丝丝凉意的空气,因为阳光的照耀,并未让人觉得寒冷,反而心旷神怡。
看到这样的景色,怜舟羽之不由自主的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这造化神奇的世界,无论多少年,斗转星移也不会改变。这鬼斧神工的短暂,不知这一生还能看得几回?在这天地之间,跟这壮阔的山河相比,人实属渺小。纵使坐拥天下,也不见得就能将这天下美妙绝伦之景尽收眼底。轰轰烈烈过后,一切又归于平静,所谓的山河永寂,便正是如此吧。
如果可以的话,怜舟羽之真的想过那样闲云野鹤的生活,沉浸在山河之间,不理会乱世之争。但这似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从他决定报仇的时候,这一切都成了虚幻,绝对不可能再实现。
为安陵御凤报仇,这个想法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上。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杀害安陵御凤的凶手,然后亲手把他杀死。
同样的,除了这个人,还有另外一个,他们都是杀害对自己重要的人的凶手。有朝一日,他一定会手刃这两个人,以洗血海深仇。
想到这里,怜舟羽之觉得浑身散发出来的热量都快把湿透的衣服烤干了。赶紧收敛了思绪,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找到师傅才是当务之急。
低头看着湿哒哒的衣衫,怜舟羽之才觉得自己又做了一件傻事。这样怎么出去见人啊,走到大街上一定十分引人注目。
他无奈极了,总不至于在这里等着衣服吹干吧,不知道那样会浪费多少时间。要不用法术吧,怜舟羽之抬头环绕四周,没有发现有其他人的踪迹,于是默默念起了咒语。随着口中常人听不懂的声音轻轻地念出,衣服一点一点地散失了水汽,变回了原来的干燥,只是有些皱巴巴的,看起来像是经过衣服的主人百般蹂躏后变成这个样子。使劲地拍了拍褶皱的衣衫,看起来才稍微好一点。接着,怜舟羽之盯着手中已经淋湿到不能用的假皮,许久才哑然失笑。
“算了,管他的。”他随手将其塞在怀里,扣上了面具。反正这样也只是看得见下半部分,不注意的话也看不出多少,在这里又没人认识他,就算看见也不会怎么样。
整理了一下还有些湿润的头发,手伸到头后挽起头发一拧,将剩余的水挤出去,差不多就和干爽的没什么区别了。
就在这时,放开头发正要收回来的双手忽然被紧紧的扣住,力道之大捏得他手腕生疼。怜舟羽之立刻反应过来,马上扭转腰身抬腿向后横踢过去。
可是身后的东西似乎比他反应还快,另一只手不但挡住了他的攻击,还同时抓住了他的脚踝,然后狠狠向后一拽。现在他只有一只脚作为支撑站在地上,现在被那人这么一拉,重心不稳,再加上雨后地上有很多积水,脚下重重一滑,眼见就要摔倒在地上。
完了!怜舟羽之第一反应就是这样,照现在的情况,如果那个人要杀他,那么他必死无疑。可是他不能就这样死掉,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
现在用法术一定来不及,怜舟羽之用力挣扎着,但只要可以挣脱手,他就还有机会。可是很意外,那人似乎是故意的。怜舟羽之才刚刚一用力,手上的力道马上就松开。现在才是要命,本来还有手上的力道拉住他,一放开整个身体更不稳了。
怜舟羽之现在只想骂自己太不小心,居然会这样窝囊。可他没有放弃,依然在脑海中想着逃脱的办法。
可更加出人意料的,还没等他想出个结果,向下掉的身体却停止下来,腰上被一股力托住,抓住脚踝的手也松开,托住了腿腘,整个人一下子被横抱了起来。淡淡的气味悄悄地钻进了鼻腔,那人凉凉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比自己淋过雨后的体温还要更低一些,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怜舟羽之真的是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情况?猛地偏过头,怜舟羽之这才看清楚了那人的脸。清秀的面孔,俊朗的眉宇,略带冷意的银眸,微微紧抿的薄唇,还有消瘦的下颚和淡灰色的头发。
喂喂……开玩笑吧!怜舟羽之僵硬地笑了笑。
“哈……风,风曳子,怎么是你?”他松了口气,尴尬地笑着说。
风曳子冷冷地盯着他,不说话。
“那个,你可不可以先放我下来?”怜舟羽之忽然意识到他们现在的姿势很是不对劲,微微地动了动,想让风曳子放开他。
风曳子依然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看得怜舟羽之头皮发麻。感觉像是过了很久,风曳子才油油的把他放下来。
“那,那个,你怎么在这里?”怜舟羽之问道。
“你很重。”风曳子忽然没有头绪地冷声道。
“什么?我很重?我已经很轻了好不好?”怜舟羽之气结,自己真的已经很轻了,再轻就是营养不良。风曳子还是第一个说他很重的人,真是奇葩。
“我记得告诉过你,不想死的话就不要喝酒喝到宿醉,现在不长记性了?”风曳子危险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他,快速地转移了话题。
“呃……”怜舟羽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急急忙忙地摇头。
看他这样,风曳子也不想再问了,说道:“下次你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想死的话找别的方法。”
“不会了不会了,我师傅呢?”
“不知道,他自己走的。”
“太好了,那就是没事了。”怜舟羽之长吐出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
说完这句话,两人陷入了尴尬的场面。一个人不说话,另一个人则是张口欲言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你要说什么?”风曳子看着怜舟羽之一脸纠结的模样,问道。
怜舟羽之看看他,低下头,然后又左看看右看看,骨碌碌地转溜着眼珠,欲说还休。
风曳子一直盯着他,不动声色,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也没有任何举动。
“为什么你身上那么冷?”
“不知道。”风曳子不想告诉他。
怜舟羽之就知道会像这样,就算自己问了他他也不会回答自己,顶多就是这样敷衍了事,简直是自讨没趣。
“祁连没有为难你吧?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怜舟羽之忽然想起。
“没有。”这次风曳子回答了,虽然是假话。
“那奇怪了,什么都没做他怎么就会放了师傅?”怜舟羽之奇怪地自语。
“怜舟,没有什么事了吧?”沉默了一阵,风曳子忽然问道。
“没了,怎么,你要走了?”怜舟羽之问。
“我还有其他的事。”风曳子回答。
“这样啊,”怜舟羽之点点头,说道,“那你小心点。”
“啊。”风曳子应了一声,转身就走,留给怜舟羽之一个单薄的背影。
漫步走出竹林,怜舟羽之才突然觉得神清气爽,仿佛压在身上的重担一下子消失了一样。师傅总算没事了,暂时安全。对,暂时,因为不知道祁连下一次又会耍怎样的花招。
现在是去找师傅呢?还是去做别的事?怜舟羽之想了想,还是先别去找师傅了,他被祁连抓住一定很气愤,说不定自己去找他还会被骂个狗血喷头,干嘛去自讨苦吃。
只是这次去皇陵的打算被祁连给毁了,安全起见,短时间内是不能再去的了。可是,如果不去的话,心里总觉得不舒服。果然还是找个时间去一下吧……怜舟羽之暗想。
怜舟羽之边想边走,神游天外,显然没有发现身后不知何时,跟了一个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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