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803 更新时间：13-01-03 17:07
晨间第一缕阳光映照在紫禁城的屋檐上，一片金光闪烁。恢宏皇宫里来来去去的宫女太监全部低头快速走路，没有一丝声响发出。一个绿色衣服的小宫女在走过正德殿门前的时候，放慢了脚步。前后无人，她悄悄的抬起头朝里面张望，目光机灵，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就听门后一声低咳，一个尖细的声音被刻意压低：“乱看怎么呢，还不快去做你的事去。”
小丫头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声，并没有吃惊，只是掩嘴一笑，小声道：“小顺子，昨儿我给你的枣糕可好吃？”
那小太监自门后露出面容，模样不过十四五岁，因为去了势，再加上本就稚嫩，模样如同小姑娘一般的清秀。小太监一听这话，立刻眉开眼笑，“吃了吃了，好吃的很，要是绿秀姑娘以后还有，可别忘了再给我送两块来。”
那个被称作绿秀的小丫头眉毛一挑，道：“这枣糕可是太子妃、不，是惠妃娘娘亲手做的，原本那可是打算给万岁爷吃的，正巧万岁爷胃口不大舒服，太医嘱咐不能乱吃东西，娘娘这才都赏给了我，不然哪能便宜了你。”
小顺子一听这话，忙上前讨好笑道：“原来是娘娘的手艺，怪不得味道那么好。还真是多谢绿秀姑娘挂念着我，下回有什么好事，可也别忘了小顺子，小顺子要是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一定不忘了绿秀姑娘就是了。”
绿秀这才弯了眉毛一笑，露出脸上的两个小酒窝。她抬眼将目光朝院子里一扫，低头凑到小顺子耳边小声道：“万岁爷再不出来可就误了早朝，这是和什么说话呢，还不出来？”
小顺子似乎也忽然想起这事，低声哎呦一声，“你要是不提醒我，还真是误了大事，天还没亮万岁爷就召见了逸王爷，这回还没出来呢，我得赶紧提醒万岁爷一声去。”
这时忽然身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绿秀忙道：“快去吧，小心误了事，万岁爷扒了你的皮。”
看着小顺子走回去，绿秀朝身后慌忙张望了一下，快走几步，一闪身，躲在了道旁一个大鼎的后面。她身材娇小，大鼎完全遮住了她的身影。
不一会儿，一位身着鎏金锦服的人自正德殿大步出来，面容俊朗，狭长凤眼不怒自威，一身凛冽高贵之气，目不斜视朝着金銮殿方向而去。绿秀探头朝着这人身后瞧去，见没有万岁爷的身影，忙上前一步跟在那人身后，悄声道：“逸王爷请留步。”
这一声极轻，逸王并未听得真切，只是听到一丝响动，一回身，一个绿色的身影就撞进瞳孔，逸王身子下意识后退一步，瞳孔收缩，一瞬间浑身爆发出的戒备气息冰冷锐利。绿秀身子一抖，本欲去拉逸王的袖口的手在空中僵住，然后尴尬的收回来，匆忙施礼，道：“绿秀见过逸王爷，逸王爷可否随绿秀来？”
这是一个无比唐突的请求。哪怕是市井小民之间，这样突如其来的要求也会被立即回绝掉，何况是面对当朝万岁爷都忌惮几分的王爷。然而绿秀并没有在原地等待逸王的拒绝或者呵斥，她说了那句话，转身便走，沿着路一直走到前面，左转朝着湖边去了。
逸王看了绿秀的身影，一身绸缎包裹着玲珑曲线，虽走路匆忙却脚步轻快气息沉稳，看起来也绝非是一般的丫鬟宫女。此时太阳已经升起，阳光正好，逸王眯了眼睛看一眼金銮殿方向反射的光线，面上表情不变，抬腿朝着绿秀的方向跟了过去。
“皇上，老臣以为，此事当令镇守嘉关的飞虎将军调兵前往塞北，抵御奚凌蛮夷入侵。”
兵部尚书陈寻义俯首低头，对着皇上谏言。皇上端坐在龙椅之上，微微蹙了眉，年轻的脸上有些不悦，扫视了一下堂上群臣，等着有人进言。逸王也站在堂下，锐目四下一瞥，见几个官员来回眼神交流，欲上前说话。逸王忙跨出一步，也不弯腰低头，目光直直看了年轻皇帝的面容。
“臣愿亲自带兵前往塞北御敌。”
话落，皇帝一脸惊讶，一时间不知所措，目光投向站在最前面的太傅，向着他的老师求救。
逸王目光炯炯，丝毫不回避半分，一切秋毫全部落入那双深邃眼眸之中。皇帝被他盯的略微不安，低头轻咳一声。这时，太傅才缓慢的走出，伸手捋了一把下巴上花白胡子，苍老的声音慢慢道：“皇上，逸王，”太傅朝着皇上和逸王分别弯腰行礼，然后继续道，“恕老臣直言，逸王虽幼时在漠北历练，但毕竟那时是在镇北将军帐下，未曾独立带兵，经历尚浅，但此次奚凌大军再次来犯，念着逸王爷与镇北将军的师徒之情，老臣以为，带兵御敌者，非逸王爷莫属。不过，若是万一，”说到此处，太傅顿了一顿，看着逸王爷微微颔首，转过头来继续对皇上道：老臣只是说万一逸王爷前方失利，退回嘉关，那就要一切听镇守嘉关的飞虎将军号令。此事非同儿戏，望皇上三思。”
皇上听完，知道太傅这是要将逸王的势力控制在嘉关以外，哪里用得着三思，即刻面露喜悦，刚欲开口，却被逸王抢先道：“太傅大人所言极是，还请皇上准奏。”
言语逼人，带着不容拒绝之势。皇上顿了一顿，心中对逸王这样的态度大为火光，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无处反驳，更不能不准，心中窝火，怏怏道：“准了，朕即刻封逸亲王为主帅，不日前往塞北抵御奚凌大军。”
墨华站在角落里一声不响的收拾行李衣服，身后烛火摇曳，将他修长的身影更加拉长。墨华拿了几件新衣服，想了想又放回去，捡了几件逸王平时常穿的衣服放在包裹里，平时常穿的，定然是合身舒适，此去塞外，又不见贵客好友，不必在意华丽尊容。仔细收拾了之后，只有一个不大的布包放在桌子上。墨华站在一旁，伸手给逸王倒了杯热茶，放在逸王手边。
逸王虽然身份尊贵，府上人也不少，但贴身伺候的却不多。平时起居，也全都是墨华一人照应，好在墨华是面冷心细之人，照顾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又是一个寒冷夜晚。
逸王喝了一口热茶，慢悠悠的道：“这些年你一直在本王身边，这次不在，恐怕本王还会有些不适应。”
话一出口，墨华微愣，有那么一晃神才明白自己主子的意思。心里一颤，慌忙跪了下来。
“王爷何出此言，墨华此生跟随王爷不离左右，至死不渝。”
逸王放下茶杯，弯腰去扶墨华的双肘。墨华就势站了起来，垂首不语，仿佛是受了委屈的猎豹。
逸王眯起狭长凤眼，烛火的光芒使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浓密的暗影。“墨华，皇上调走本王，你应该清楚是何用意，若不留一个信得过的人在府上，本王只怕这一走，便再也回不来了。这留下的人，本王思前想后，非你不可。”
墨华的肩膀抖了一抖，沉默着没有答话。他的内心有些挣扎，逸王的用意，他怎么会不懂。新皇帝登基，急于坐稳龙椅，培养自己的势力，对于逸王这样锋芒暗藏危机满布的人，自然是要想办法打压消除的好。逸王自然也看得懂这个局，说的好听，是去御敌，若是得胜方还好说，若是败了，恐怕就回不得这皇城了。况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墨华想了想，又跪了下去。这一次跪的用力，都能听到双膝的骨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的声音。
“主子，墨华此生此世跟随主子，绝无二心。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墨华做了什么事情，墨华都绝对是主子的人，请主子信任。”
逸王低头看着墨华低下去的发顶，后退一步，忽然转过身，背对着他，道，墨华，你今日的话，本王记在心里，以后不必再说。天色不早，本王要休息了。
墨华站起身，沉默着铺好了床榻，退了出去。
此一别，却不知何时再能相聚。塞北的风雪，沾染了一身傲骨。盘踞着蛟龙的长枪，一世披靡。我的主人，只待您一声呼唤，我便奋不顾身的倾尽所有，只愿您君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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