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8670 更新时间:14-03-30 12:28
那是他第一次出征。
带着激动和期待,他、杰西卡和卡希尔越过广阔的欧洲平原,来到了死海。
“死海……究竟是‘死亡之海’还是‘不死之海’呢。”卡希尔下马,看着眼前这片死寂的盐湖,感叹道。这时候没有风,四海的表面平如明镜,没有任何生物存活的死海,却是人类称为“不死之海”的地方。
“死亡之海。”杰西卡闭上眼睛,平静地回答道,“这里只会把生存在里面的生物赶尽杀绝而已。”
“这么说也没错,”卡希尔回头,看了看杰西卡,“但是,这里也死不了人呐。也许先人是因为这里没有任何生命迹象才以‘死亡之海’命名,但是我们又发现另一种解释了:‘不死之海’。”
杰西卡睁开眼,碧绿的眼珠里闪烁着反对:“人类不是生物。人类是机器。无数台机器靠上帝早已写好的程序运作,其中一切情绪、理论、苦痛等等不过是这程序的一部分。上帝的程序要人去死,人便只能去死,所有药物、手术不过是降低了程序的执行速度,永远不可能改变这个程序。上帝给每个人写了不同的程序,但其中不乏有一些相同之处,那就是人类所推崇的‘结合’。即便是他们脑子里在想如何反抗命运时,也不过是这个程序的一部分在起作用。也许几秒后、几分钟后、几天后,甚至几年后,机器就会发现反对支撑运行自己的程序是毫无意义的,于是又重新回归到命运的掌控之下。几千年来,人类发展的轨迹都是上帝指引的。现代人过于无知,反倒把这点给忘了。”
“所以说,你相信上帝的存在?”一直沉默着的哈维•阿隆索开口了,语气平缓。
杰西卡没有回答,算是默许。
“但是,我不觉得你相信上帝。或者说,你更愿意相信你走的路不是你选择的,你只是没得选而已。你不相信上帝,你只是痛恨人类。痛恨过多的自由。一切选择都把你推向今天你所走的路,你不喜欢这条路,但是是你当初的选择把你弄成这样,于是你找借口,这样你就可以逃脱责任,尽管只是你自己认为。”
“……那又怎样?”
“放弃那可笑的想法吧,人就是人,是自己命运的主人,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人就是人,是自己命运的主人。
那么,你一定是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吧。
无悔地,踏上名为死亡的不归路。这条路荆棘满布,湮没在黑夜中的前路,对你来说,究竟有什么特殊的魅力呢?是那尽头的结果会给你什么安慰吗?但是我从那里感受到的,却只有孤单、无助。
或许,你看到了不同的光景。
那是什么?你看到的死亡,是什么样子的呢?我也想看,我想看看那些荆棘,在你眼中的模样。
“你好,我是‘火’守护者——”
“……卡希尔。”
你惊异地瞪着我,许久,才移开视线,接受了这个结果。你不相信我是守护者,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你不可能在做每个选择的时候保持绝对清醒——至少,如果我是绝对清醒的,我现在一定不会站在你面前。但是,分离了那么久,你依然记得我,我有些惊讶。或许是守护者特殊的力量,让我保持了原来的模样吧。你是变了很多呢。
对不起。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和你讲讲,离开后发生在我身上的变化。但是,那是不被允许的。
“既然你知道,我就不必多费口舌了。我只需要从你嘴里知道一些事情,那之后你就自由了。告诉我,谁派你来的?”
“…………………………”
你不说话。你用忠诚的沉默,来回应我背叛的音调。我冷笑。这么多年了,那些作为骑士象征的信条,你依然在遵守吗。或许,离开你之前,我应该告诉你,那些所谓永远忠诚,全是骗人的。我曾经将那些信条奉为神旨,然而我从里面得到的,只有后悔而已。我失去了自己的亲人,只是为了去救别人的亲人。我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只是,工作而已。如同杰西卡所说的,像一台毫无感情的机器遵循着早已设定好的程序不停地工作、工作、工作。我只是机器而已。机器的信条,你是不可能理解的。
“……没关系。有的时候,人是不会遵从自己的意愿的。”
我把杰西卡叫进来。对于他,你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也许,在见过我之后,他已经是在你预料之中的了。放心吧,接下来,我也许会可怜你,但绝对不会心疼你。
“What lady’s that which doth enrich the hand of yonder knight?”
“I know not.”
“Ah,she doth teach the torches to burn bright.It seems she hangs upon the cheek of night as a rich jewel in an Ethiope’s ear.Beauty…Too rich for use,for earth too dear.So she shows a snowy dove trooping with crows as yonder lady other her fellows shows.The measure done,I’ll watch her place of stand and touching hers make blessed my rude hand.”
——
“Did my heart love till now?Forswear it sight,for I never saw true beauty till this night.”
——
教堂四周巨大的彩窗把夕阳的光芒变换得五光十色,很好地给这片迷惑人心的圣地披上了一件神秘而幻化的外衣。随着夕阳中沉重的钟声响起,厚重的大门被缓缓地关上。日落的华光之中,教堂门前,银发骑士在做最后的告别。即使已过千年,仍有大批的守护者想要毁灭这里。但是,没有人惧怕。因为手执天下最利之剑的骑士,会一遍遍地将敌人击退,保卫这片神圣的土地。
没有一处不浸血。
没有一处不圣洁。
没有一处不毁灭。
没有一处不保护。
将剑收回剑鞘,银色的骑士,即将踏上血路。
“只要剑出鞘,就不会输。我的剑,不会输。”
眼前的男人,有着比世间所有事物都要妖娆的眼睛。那蓝色的程度,不湛不浅,正好是……水的颜色。不对,严格说起来,水是无色的……没有任何水有过如此美丽的蓝色,但是那颜色只会让人想起水。
“如此身躯,想必您是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了,”眼前的男人像参见亲王般左手放在背后,右手扶在腰部,恭敬地鞠了一个90°躬,“我是赫塞,赫塞•罗默尔,‘水’守护者,奉命前来杀你。”
“呲……!”克里斯蒂亚诺进入了高度警戒状态。
“嗯,您早该有所觉悟不是吗?”赫塞闭上眼睛,淑女般地扬扬嘴,“凯撒大人早些时候来过一次的,但是他实在是太轻敌了呢,居然没有确认你们的生死就回去了。哦,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杀你们的打算?如果真是这样,那回去他可要挨批了……呵,相信我,我不是什么冷血杀手,你要留遗言的话也是可以的,或者你想忏悔?”
“那是,你该做的。”克里斯蒂亚诺的手上多了两把手枪。
“先说清楚,这是你先求战的。”赫塞仍然闭着眼睛,缓缓举起右手。
因为安装了消音器,手枪没有像赫塞想的那般响出子弹出膛时的声音。但是,这个样子,在赫塞眼中也十分美妙。
“ÆβΠaÑÏ——”
奇怪的语言。字母本身并不出乎克里斯蒂亚诺的预料,但是由这些希腊字母组成的这一句话,或这个单词,他听不懂。就好像是不懂事的小孩将东西胡乱拼凑在一起组成的新事物。由这串字母引发的恶寒侵袭了克里斯蒂亚诺的全身。与此同时,赫塞面前浮现出一层水膜。这层水膜将子弹吸附在上面,接着把在上面的子弹以强大的水压全部蹂躏成碎片。
“…什么东西…”克里斯蒂亚诺充满敌意地看着那还不到半厘米厚的水膜。
“啊,很遗憾,我本身什么力量都没有,硬要说的话也就会舞舞剑之类的…”赫塞似乎真的很遗憾,摆出一副无奈的神情,“但是,神似乎很喜欢和我交流,教给了我‘水神之言(Lenguaje de Agua de Dios)’,并借给我他的力量,这样我便也可以与像您这样强大的对手过招了。”赫塞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
“那么,刚刚那个词,是‘盾’的意思了。”克里斯蒂亚诺面无表情地说道。
与冷静的克里斯蒂亚诺形成鲜明对比的,赫塞手舞足蹈地叫道:“啊,答对了!真厉害!你是第一个答对的呢!啊,不对,因为你也是第一个活着看过我的招数的嘛。……没错,就是你作弊先一步出招造成的。”
“……什、么?”
“这样不好啊,战斗的时候吃惊,会分散注意力的~”用少女一般的柔美嗓音笑道,然后像恶魔附体般吼出另一个单词:“ψΦκβ-ζγΓαφνρ——”
凯撒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西博尔……你……”瞪圆了眼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银色骑士——更准确地说,是银色骑士身边的金发少年。
“呐,王让我们随便处置他,那让他活下来也是可以的吧。”
“你疯了,这是在造反!快把他杀了!”
“造反……吗。”
“废话,让一个背叛者活下来,不是造反是什么!我再说一遍,把、他、杀、了!”凯撒几乎要冲到西博尔身边自己亲手把安格尔撕碎了。
“……”西博尔没有回答,也没有动手,但是那两只奇异的眼睛黯淡下来。
“好吧,你不动手,我来!”凯撒气势汹汹地跑过去推开西博尔,左手抓起坐在沙发上的安格尔,右手化为一道明亮的光线,毫不留情、不偏不倚地冲向安格尔的心脏。然后,他看到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眼神,犹如虔诚的信徒看见了前来解救他的上帝一般,对解脱的渴求。
新的喷涌而出的血液与旧的血渍混杂在一起,让人联想到油画。血浸染了凯撒那身洁白的服装,同时也蔓延到了西博尔的脚下。巨大阴暗的城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内。但是马上,凯撒就回过神来,将手从安格尔的身体里轻松地拔出,无视身上的血渍和还在蔓延的地上的鲜血,转过身子,瞥了眼桌上的协议书以确保它没有被喷出来的血破坏,平静地问西博尔:“你想好了没?”
西博尔无言地盯着地面。在那里,安格尔的鲜血爬过了西博尔脚下的四周,缓缓地向更远的地方前进。它们似乎被赋予了生命,想要逃脱这个阴冷的地狱。这些小东西们的抵抗让西博尔着迷。它们就像几秒钟前尚还活着的它们的主人一样,带着一种美丽的悲哀。
凯撒的一声怒吼让西博尔回到了现实世界。但是,他没有理会凯撒,而是径直走到那位已死的少年身旁,柔声道:“再见。我会将你的遗言传达给你最重要的人的,请安心,我的朋友。”然后,出乎预料地,他在安格尔身上找到了一块不算大的金刚石。他知道那是“逆天之体”的载体,不过抓到的俘虏会被马上剥夺复合力也是常识。他把那块金刚石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转身面对凯撒。
“结果呢?”凯撒依旧平静。
“我有三个要求。一,守护者不能凌驾于骑士团之上。说简单点,就算是你们的指令,也必须经过我或我所指定的人的批准才能执行,不可以随便调用骑士团的人力物力——”
“你的意思是,”凯撒用充满轻蔑的语言打断了西博尔的话,并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玩弄着西博尔,“我们居然要经过批准才能把狗牵走?别开玩笑了。”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是凯撒所言彻底激怒了西博尔。他用那两只怪异的眼睛回以称得上是威胁的眼神:“你刚刚、说什么?请把你的话收回,否则——”
“否则怎样?你要杀了我吗?”光之守护者再次打断骑士长的话,“别把自己看太高了。充其量你不过是一只凶一点的狗而已。啊,没错,狗,怎么样,我们都是这样叫你们这些傻子骑士的。你以为自己有多高洁?不,你是挺高洁的,因为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跟白痴一样袒护着你那群狗。到了外头以后,谁还需要什么骑士?你们只是道具而已,只是供人娱乐、被人利用的狗而已!算了,就算没有那份作战协议也没什么影响,我们还会按照以前的做法干下去的。你就一个人做你的骑士梦去吧!”
无视愤怒的西博尔,凯撒踏着鲜红的血走向大门。在不小心落入此处的早晨的光线下,那些正在凝固的血露出暗红色。似乎是照应着这些暗红色的尚在流动的生命之源一般,那只血红的眼睛开始闪烁,从里面流出的光芒能把一切燃烧殆尽。感受到了浓厚的杀气,白色的守护者转过身,正对着银色的骑士。在昏暗的城堡大厅的中央,慢慢泻出的死亡红光让凯撒警觉起来。
“如果你不肯收回那句话,那我只能用蛮力让你后悔了。”
“……你想干什么?”
“把你那张虚伪的嘴脸毁掉。”简明扼要地说明了自己的目的,银色骑士踏着鲜血冲向白色的守护者。
剑。
水凝结而成的神之剑。
那是,接近神力的存在。
凭借超越世间万物的神接力以及完美的水神之言,利用了神的力量,再将水转化为固体形态,制出了这把看似脆弱实则无坚不摧的神剑。
根本没有能与之对抗的武器。不,即使有,自己也不可能能用……说到能用——
“赫塞,你做出了这么强大的剑,但是你会用吗?只有简单的剑技是不可能驾驭这把强大的剑的。”克里斯蒂亚诺尽量拖延时间,思考有没有能与之对抗的武器。
赫塞架起剑,对克里斯蒂亚诺回以友好的笑容:“谢谢担心。我的确无法驾驭这把强大的神剑,但是,对水神来说,挥舞这把剑可是轻而易举啊。您要小心了,因为接下来您不再是和我这位平凡之人战斗,而是要和和伟大的水神波塞冬(波塞冬 ΠΟσεΙδων:希腊海神、水神)一较高下了!”
“波塞冬……可他的武器不是三叉戟吗……”
“在这种奇怪的地方纠结会没命的啊,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πΧιηαξ-ΠΟσεΙδων——”
尽管与赫塞尚有一定距离,但是克里斯蒂亚诺已经嗅到了令他恶心的神的气息。庄严、神圣、不可侵犯,所有的只有神才具备的东西都令他作呕。因为出现这些东西,就表明神出现了。不管是什么样的神,在克里斯蒂亚诺眼中都是一样肮脏的事物。面对着眼前这位恐怖的神,克里斯蒂亚诺笑出声来。自己终于错了一次。为什么一定要找出能与他抗衡的武器呢?像那种神剑,就算真的能驾驭,又如何?恶魔不是不能,而是不想触及到神那般的光芒。于是,他拔出了那把一直藏在剑鞘之中的象征着死亡与身份的魔剑。这一次,绝对不能让神再从眼皮底下逃跑了。
即使对手是是强大的波塞冬,也没关系。
“杀掉就好了。这样子,你们这些恶心的神也会后悔吧。”
赫塞——或者说波塞冬——还来不及举起手中的神剑,克里斯蒂亚诺已经用右手中散发着与那把蓝色神剑截然不同的死亡气息的剑往前方全力劈下。空气出现了波动,由空气形成的巨大刀锋在赫塞的身体上留下了一条笔直的伤痕。这个结果明显出乎克里斯蒂亚诺的预料,到底是自己的能力下降了还是波塞冬的力量太强呢,看着本应该被劈断的身躯,他重新架好剑。
但是,蓝色的守护者没有动作。依照波塞冬的意愿,他只是盯着克里斯蒂亚诺手中的黑色的剑。他见过与这把剑类似的另一把。眼前的这把剑,以这世界上找不到的物质锻造而成,黑色的剑身周围附着着暗红色的火焰,朴素而又毫无破绽。波塞冬想起在黄昏时节,哈迪斯(哈迪斯Αδηζ:希腊冥界之神)失去的那把剑。也是黑色的魔剑,上面没有火焰,倒是多了一些铭文。但是,两把剑给人的感觉是一样的,一样透出死亡威胁。
“……小子,看来你与哈迪斯有过什么关系啊。”波塞冬也架起剑。
“你哥哥吗?不,我和他从没照过面。比起这个,还是关心一下你的处境比较好。”克里斯蒂亚诺笑道。接着,不允许任何闲暇,黑色魔剑与蓝色神剑以肉眼难以跟进的速度不停地碰撞在一起,爆发出刺耳的碰撞声。大战三十多回合后,克里斯蒂亚诺抓住空隙用尽全力猛地一蹬,退到大概十米之外的空地上。他需要时间和空间来调整气息。他发现自己又犯错了——才接下这个任务没几天,已经犯下两个错误——他小看了波塞冬的神力。即使用的武器与自己生前的大相径庭,依然能够挥动自如,如果不是赫塞自己剑术超群,就是波塞冬的力量能够驾驭一切武器了。依赫塞那副德性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也不排除属性相符而产生共鸣的可能……克里斯蒂亚诺在脑子里整理着线索。如果能知道是什么使得他能随心所欲地挥舞这把剑的话,那就能很快结束这无聊的对峙了。在这之前,只有靠自己的技术和直觉来抵御波塞冬的进攻。总的来说,他很罕见地处于劣势——尽管只相差一点点。
有那么一会,武器的碰撞声消失了。那些救赎般的声音转瞬间像流水一样淌过,然后消失。但是他不想去管,不管是休息还是已经结束,就算是有人现在冲进来要杀了他,他都不想再动了。他感觉到了,他看到了,在一个巨大的昏暗的闷热的石头房子里,暗红色的哀怨在凝固,而在这之上,有两个男人互相盯着对方,喘着粗气。其中有一个,他是明白这哀怨的,但是他没办法去拯救他。他救不了人,甚至是近在咫尺的那个。那个不能救人的男人用左腕上的银手环安抚着地上那些红色的哀怨,手环下缀着的银十字附上了薄薄的一层红漆。这就是他看到的,这些景象很清楚地告诉他:他站到了错误的一边。他明明很清楚两边的实力差距,但是他仍然想做一把豪赌。代价就是把自己最爱的人推向万劫不复的死亡深渊。两个人都不再理会旁边那具苍白的尸体,因为地上的血已经够他们烦的了。
哈维•埃尔南德斯用力地甩了甩头,从可怕的场景中挣脱出来。可是,怎样才能去接受现实,当现实让自己感到绝望的时候?——“接受绝望就可以了。”
“如果连绝望都接受不了呢?如果连绝望本身都无法让人麻木,那人应该怎样去接受现实呢?”
面对眼前这个烦人的少年,哈维•埃尔南德斯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哈维•阿隆索嘴角上扬,表达了自己的无奈。埃尔南德斯索性把书收好,强硬地说:“我怎么会知道!我遇到过的最差的情况,不过是接受绝望罢了,还没有见过什么不能接受的绝望呢!你有遇到过吗?那些无法接受的绝望?”
“没有……”安格尔•萨诺加尔承认道。
“那不就行了!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不管别人经历过多少次,都是假的,因为你不能确定它们是否存在。只有那些事情——比如无法接受的绝望——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你才会觉得他们是真的,并且他们的确是真的。”哈维•埃尔南德斯摆开架势,开始长篇大论,“就像我前面所说的,中国和美国,两个意识形态截然相反的国家,他们怎么可能会觉得对方的好处或弊端是真的呢?没有没有过社会主义的统治过程,中国的资本主义也是草草出现,早早收场。既然如此,只要他们愿意,可以无限地去羡慕或唾弃另一个国家,在他们眼中,对方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因为自己没有亲身经历过。根本不用去担心那些尚未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因为——”
“但是,如果突然发生了,不就一点准备都没有了吗?”安格尔打断了埃尔南德斯的话。
“为什么需要准备?”埃尔南德斯蹙起眉头,盯着安格尔,“一切发生在你身上的事都是你自己的选择造成的,在你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或之前,你就应该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弄不清楚,只能说你根本不对自己负责。一个不对自己负责的人,势必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祸患。自己死掉也就算了,还拉身边的人下水,真是——”
埃尔南德斯再次被安格尔打断:“您相信这种可能性?”
“当然。”
“既然如此,这种事一定发生在您身上过吧。您前面才自己说,那些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事都不值得去相信……那您一定有过这种经历吧?”
“…………………………………………”哈维•埃尔南德斯像被戳到痛处一般咬着嘴唇,沉默不语。令人难受的寂静过后,哈维把书抱在怀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地下室。哈维•阿隆索和安格尔对视了一下,都摆出无奈的表情。
“他大概经历过吧。”
“如果连绝望都接受不了呢?如果连绝望本身都无法让人麻木,那人应该怎样去接受现实呢?”西博尔小声地重复了这句话。
“你在那里……说什么呢?”凯撒扶着墙勉强地站起来,用白色的剑撑着身子。
“如果连绝望本身都无法让人麻木,那人应该怎样去接受现实呢?”西博尔又重复了一遍。
“……”凯撒不语。他从哈维•埃尔南德斯的口中听到过这句话。盯着眼前沾满鲜血——也不知道那些血是谁的——的敌人,他讪笑道:“你们这些叛徒,都说一样的话啊。”
这次轮到西博尔沉默了。他不知不觉就把这句话重复了出来。他手腕上戴着的银十字,可以通过触碰生物的血液来获取他/她/它生前零碎的记忆。如果想要获取所有记忆,那必须是在血液流出所有者之后三秒钟之内让银十字解析血液。可惜从安格尔被杀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分钟过去了,最多只能获取对安格尔来说影响最深的记忆。那么,为什么是这一段呢?除了这一句话,西博尔找不到任何可能影响人生的话语——而且这句话还是安格尔自己说的。叛徒……果然都是很难理解的生物啊,包括自己。明明知道没有多少可能,还是要挑战七大守护者之首,根本就是活腻了的具体表现。但是,他没有办法让这些混蛋继续侮辱骑士的尊严。
“你知道我的什么?”西博尔开口,略带悲伤,“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直到杀,杀,杀,杀,从斯堪的纳维亚杀到伊比利亚,你几乎要把那块区域的人都杀光了,然后现在还要在这里杀。死在你手下的人还不够吗?我的理想在你的世界里不过尘埃而已,但他对我来说绝没有那么简单。你把所有人的希望都斩杀,然后还要把这个国家的希望一起消灭……”
“那你又知道我的什么?”凯撒用同样的话还击道,“你说我不知道你,但从你的话来看,你更不了解我啊。我的一举一动在你看来都是恶心的,但我并不这么觉得……算了,跟你多说也无益,反正像你这种中人你是不会明白我的雄心壮志的。你还是……去死吧。”
“……只有这一条路了吗?”西博尔自我否定般摇摇头。
“本来是有很多条路的。”
凯撒费力地提起剑。失去了支撑,他差一点摔倒。当他好不容易能只用双腿站稳的时候,银色的骑士也拿起地上的剑。但是他依然坐着,像接受命运一般用尽全力将剑插在地上。
“……你干吗?”
“忏悔,”把剑插在昏暗的城堡的红色的石地上后,西博尔像要即将赴宴的人那样整好身上的衣服,面带微笑,“在死之前,我有权利这样做。”
“你有什么可忏悔的,纯洁的骑士?看你在台前这么风光,我还以为你这一生从没做错过什么呢。”凯撒用不屑的眼神讽刺着西博尔。
“啊,”西博尔露出了罕见的有别于以往的微笑的真心的笑容,“真巧,我一直也是这样以为的。直到我不得不抹去姓氏,成为罗默尔家族的奴隶……你听说过‘公爵骑士(Duke Knight)’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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