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1994 更新时间:13-06-06 20:59
康乐侯面露难色,思量一番,终是道出忧虑:
“这也算不得大事,老夫本该一口应下。只是这眼下长公主的许配对象华子铭将军,尚在边陲瑄州,若要完婚,一定要回转京城,这样辗转,因路途遥远,耗上月余已是较短的了,到时怕错过了眼前这两月的黄道。再者,华无忌大人近来公务缠身,似乎并未分出心思来顾及到华将军的婚事……如此,岂不拖延了郡主与小儿的姻缘。老夫膝下只有沐城一子,小女青衿尚且年幼,能攀上成国公家的郡主,也是承蒙圣上记挂了,还望郡主莫要意气用事才好。”
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据,却是含而不露地将了舒太清父女一军——本是圣上赐婚,阁下却一再找理由延期,岂非是对皇恩的无视与违背?
想不到这素来心性淡泊的康乐侯还深藏不露是个语言高手,拐弯抹角愣是将皇上搬出台面以要挟。看来,他不是来“商议婚事”了,而是来通知婚期的罢。
但话既已说到这份儿上,想来也无周旋的必要了,舒娅在心底冷笑一声,敛袖轻福了身子,抬眼回以谦恭的微笑,说的却是:
“既是如此,侯爷想的也倒周全,只是还落下了一物什,”望见康乐侯狐疑的眼光,遂不紧不慢补充道,“侯爷您这不像是商议婚事的,倒分明是来迎亲的呀,怎可将最重要的喜轿忘了抬过来呢?难不成要舒娅与您一道走回去不成?”
虽是温婉笑着,似在打趣说笑一般,眼底却是盛满了嘲讽与蔑视。
康乐侯一时愣住,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接话,关沐城反应倒快,赶忙出来打圆场。先是对着舒太清拜了一拜,又对舒娅微颔了首,转而恭恭敬敬地对他爹说:
“父亲大人,今天时辰也不早了,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他日再来商议婚事。毕竟这是孩儿的终身大事,劳烦父亲如此上心操劳着实是孩儿的不孝。但凡事不急在一时,况且这又是皇上亲口许配的姻亲,半分倏忽马虎不得,由此,孩儿想,既是宫中两位殿下的婚事尚未举行,孩儿更不能表现得过于急躁了些,看在别人眼中难免会让人说上几句闲话,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也难保会惹得皇上不快。到头来,本是天赐良缘若是闹出了不愉悦,岂不是我们的罪过?”
关沐城一番话说得着实在理,康乐侯频频点头,继而回过神来大笑着对舒太清拱手,道:
“舒大人,今日多有冲撞之处,还望舒大人不要往心里去才好。”
舒太清也连连回礼,说:“不敢不敢。”
主意已定,康乐侯倒也爽快,朝舒娅点头一笑,又转头对着舒太清说着“留步留步”,随即大手一挥,对着院中候着的丫鬟侍从们命令道:“回府。”
舒太清欲起身相送,却被康乐侯一连串无比客气的“留步”给阻止了,只得眼睁睁望着康乐侯与关沐城离去的背影逐渐为院墙所遮掩,才悄悄叹息一声,转头望向舒娅,眼神中满是心痛与凄惶:
“小娅,委屈你了。”
舒娅却是低眉笑了笑,道:“父亲说哪里话,这是女儿的选择,我不后悔。”
“若是难以情愿,我想还是通知景麟……”
“父亲——”她抬首利落地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谁都不能护我一辈子,我的人生,终归是要我自己走下去,所以请不要总为我担心。”
舒太清双眸覆上一层晦色,欲说还休权衡不下,终是沉重地点了点头,道:“也好。”顿了顿,若有所思,忽又问:“康乐侯世子与二殿下,小娅比较倾心于哪一个?”
舒娅被这一问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许久才疑惑不已地回问:“父亲何出此言?”
舒太清却是笑了,故作轻松道:“勿要惊疑,只是忽然想起,二殿下曾与为父提起过,说若能娶得心仪女子,纵然放弃皇位也甘愿。”
舒娅了然,嗔笑他:“父亲就如此肯定女儿有这等福分,竟能入得皇子的贵眼?这也未免太抬举女儿了。”
舒太清却是苦笑着摇摇头,负手离开了,喃喃说了一句:“他当真舍得这皇位……”
舒娅身形微顿,似听见了这话,又似没听见,站立了片刻,终是轻舒一口气,踏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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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元节这天,下起了小雨。不觉间,又是秋季,一个年头就这样又过去了。
舒娅倚在门框上,望着帘外潺潺冷雨怔怔出神,初晓在一旁连唤了几声她才回过神,眨了几下眼睛,问道:“何事?”
初晓的眼里也写满了疑惑,挠着头嘟嘟囔囔地汇报:“方才靖南王府的人来过,我原以为是来找郡主您的,却不想他们与大人座谈一番就走了。”
舒娅不以为意地笑笑,复又回过头来看那自屋檐上滴落下来的珍珠串串。
初晓走上前来,有些失落:“郡主您就一点也不好奇?”
舒娅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郑重点点头,道:“是,一点也不。”
初晓大叹,遂认命地从袖间取出一封信笺,一把塞给她,道:“我还以为你多少会对靖南王府的人上些心,看来,我是低估你了。”
“这是什么?”舒娅狐疑。
“靖南王府的人留下的,专程叮嘱我要交到你手上。”初晓懒懒地回答,嘴巴却不消停,“要我说,靖南王殿下那人也不错,虽是性子放浪了些,可也是人中龙凤,出众的很。况且他待郡主虽不是死去活来,但也算得上一往情深……唉,可惜了,偏偏造化弄人,有情人成为眷属之路注定要九曲回肠……”
唠唠叨叨进行了半天苦口婆心的劝导,却久久不见回应,初晓回头看去——空空如也的门口哪里还有主子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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