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298 更新时间:13-03-09 20:05
驷马并驱,车身华盖锦缎,两旁各有五名大汉护送,邵轩挑开车帘见两侧景物飞速倒走,车厢并不十分摇晃,心中暗暗敬佩这驾车人的技艺高超。心里又盘算暄王相邀到底是为了何事?自己不过是一介儒生,与暄王只有一面之缘,若是报答送伞之情,上次亲自驾临六艺书院已经算是莫大的恩赐,难道真如师兄所说?那暄王倒也不像知道了什么,这暄王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邵先生,请下车。王府到了。”车马已经停下,车帘从外侧被挑开,邵轩被一名小厮搀扶下车,抬头间望见暄王正在门口迎他。邵轩大惊,趋步上前“怎劳王爷亲自迎接,折煞邵轩了。”
慕容暄扶住邵轩的双臂阻止他行大礼,笑道:“本王不图虚礼只图实惠,逸轩若真过意不去,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回报本王?”说罢仰头大笑。
暄王府与六艺书院的建筑风格颇为不同,六艺书院风流雅致带着江南园林的秀美,暄王府气势恢宏,让人不由生畏,那是王侯贵族的霸气。
“逸轩请上座。”
“不敢。”两人推辞半晌,邵轩只得与慕容暄并作,如按照礼仪秩序,慕容暄是王侯,邵轩是布衣,这可是大大的僭越,可俗话又说,有钱难买我乐意,慕容暄就是乐意这样一个布衣坐在自己身边,谁又能管的着呢?
“逸轩,请尝尝这茶,可还对君的品味?”慕容暄双手奉上,邵轩起身双手相接,这一递一送,双方指尖无意碰触,令慕容暄心中别样的情愫更胜。
邵轩轻抿一口,浅笑道:“这是夷州高山地区的冻顶乌龙,”放下杯盏继续道,“相传夷州林凤池从小很穷,想考科举却没有路费,众乡亲为他凑够盘缠才得以赶考中了举人,此人为官后不忘家乡父老,将这种茶苗从福建远道带回夷州,建成茶园,后来这冻顶乌龙被当朝天子点为贡品,林凤池的家乡也得以致富。此茶也被称为君子茶。”
“逸轩果然好学问,不错,用君子茶招待君子自然再合适不过了。”慕容暄注视着邵轩的一举一动,只见这人始终低垂双眸,淡然平静,浓密修长的睫毛形成一圈阴影投射在眼睑周围。
“逸轩师承儒家,想必诗经自然是精通的。”听到诗经,邵轩抬起眼眸,慕容暄趁热打铁,“诗经中有一篇写到‘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本王一直不太能领悟深刻,请逸轩指点一二。”
“王爷过谦了,这句出自诗经国风卫风,名为淇奥。是赞颂周天子时期的一名卿大夫武和,此人相貌仪表俱佳,特别是为人谦和,年逾九十还能听从他人建议,先贤孔圣人教化我等要做武和这样的君子。”逸轩仍旧是不疾不徐,不温不火,仿佛是在讲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
“哦?面目如玉,举止有礼,为人谦和,果真是有匪君子。”见慕容暄上下打量自己,方知是这番话是在调侃他的容貌,登时脸庞发热起来。
见邵轩耳垂两颊绯色尽染,慕容暄大笑。“刚才是玩笑话,逸轩不必当真。本王今日在研究一盘棋谱,可否与逸轩对弈两盘?”邵轩哪里敢拒绝,只得答应,谁料这一开始就没了结束,两人棋逢对手,对弈八局,五局平手,剩下三局邵轩一负二胜,慕容暄不肯罢休,势必要赢得这第九局。本来邵轩想故意认输以便脱身,谁料慕容暄心思诡秘,居然给识破了,作为“惩罚”,又加了两局。日落黄昏,邵轩有些着急,迂回问道:“已经一天了,王爷明日还有公务,不如邵轩先回去了。”
“不急不急,下完这一盘再说。”慕容暄随口一说,继续清了棋盘准备再战。
两人战局正酣,仆人通报晚饭已经备好。慕容暄见已经是掌灯时分,这才收手笑道:“逸轩累了吧?一同用膳吧。”见邵轩颇有难色,笑道:“逸轩不必担心,我已差人告知六艺书院,说你今晚留宿暄王府。”
什么?邵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暄王也真是太过霸道了,哪有不予客人商量强行留宿的道理?哎,遇到这样一个魔星真是结束,客随主便吧。邵轩心中无奈,脸上却仍旧浅笑,回道:“那就叨扰王爷了。”
暄王府宴厅灯火通明,彩灯高悬,红毯铺地,颇有宴请贵客之意。邵轩远观此景,抬头问道,“王爷府上还有贵客?”
“逸轩不就是最贵的贵客了?”说罢仰头大笑,“走吧,本王都要饿扁了。”这诺大的宴厅正中摆着一张圆桌,满是佳肴,慕容暄引着邵轩入座,宣布开席。邵轩举止优雅吃相颇好,慕容暄举着筷子望之失神,这股灼人的目光让邵轩几乎不敢抬头。
邵轩是江南人,并不喜欢大鱼大肉,饭量也不大,只挑些竹笋青菜来吃,慕容暄便低声吩咐下人把清淡的菜品调换到邵轩面前。
“难怪逸轩不够壮实,这吃的饭量还不及我燕国小儿的饭量,怎的一碗饭就饱了。”慕容暄笑着用手拍拍邵轩的肩膀,果然单薄了些。“若到了燕国北方,恐怕邵轩要被我们这些莽汉吓到了。”
“王爷说笑了。”邵轩用餐巾优雅的点了点嘴角。
“我这酒还没上,逸轩已经吃饱了不成?”邵轩不好推辞,只得同意小酌几杯。却让端上的酒具着实吓了一大跳,那哪里是酒杯,分明就是海碗。
慕容暄先为自己倒满了一大碗,又给邵轩倒上,作势就要一口喝尽,“王爷,这样喝酒岂不没几口就要醉了?”
“逸轩太小看本王的酒量了。”一碗一干而尽。
“王爷好酒量,只是邵轩酒量不佳,恐怕酒后失态……”
“邵轩哪里话?喝酒就要尽兴,邵轩不必勉强,请随意。”北方人豪爽,南方人婉约,看慕容暄一碗接一碗的举杯,邵轩只好跟随,怎奈酒量确实不佳,每次举杯也只是抿了一口,就是如此也让他开始头重脚轻起来。
邵轩一手支着头,似有些难受,慕容暄放下酒盏,道“逸轩,我有东西给你看。”
邵轩脚步有些虚浮,慕容暄扶着他的手臂,两人来到一处楼阁,门匾楷书“余音绕梁”。慕容暄走到桌案前,揭开上面挡灰的绒布,那是一把古琴,借着烛光隐约见到琴的一端有些发黑。
“这是……这是焦尾?”邵轩顿觉酒醒了不少。焦尾琴乃东汉蔡邕亲手所制,与齐桓公的号钟,楚庄公的绕梁,司马相如的绿绮并称为四大古琴,慕容暄是如何得到?
“逸轩可要抚琴一曲?”邵轩本是爱琴之人,见了此等宝贝纵使再好的修养也有些难以自持了。坐在琴凳上,十指轻抚,温婉琴声绕梁而上。慕容暄闭目倾听,曲终竟不自知。
“逸轩的这首曲子悲切婉转却又慷慨激荡,不知是何名?”
“王爷好耳力,这是《广陵散》,讲的是侠士聂政刺秦王的故事。秦王暴政不仁,多少百姓家破人亡……”邵轩的神情变得有些凄楚,虽低垂双眸看不清他的表情,声音出卖了他的情绪。真是有些喝多了,怎会说起这些?自查不妥,转口道,“王爷如何得到此琴?”
“这是祖上征战的战利品,不过慕容家世代只懂带兵打仗不懂风雅,有这琴也是浪费。不如送与知琴人,也算是为这古琴找到了归宿。”慕容暄一瞬不瞬的盯着邵轩的双眸,仿佛要看到他的心里去。
“这……如何敢当?”邵轩见他目光撩人,心底没来由的有些发慌,躲开那股炙热的目光,垂下眼帘。
“就这么定了,明早我差人将琴和逸轩一同送回书院。”语气霸道不容反驳,这哪里是送人礼物?邵轩心中苦笑。
微风由窗外扑面吹来,酒后被风一吹这酒劲更胜了,邵轩有些头痛,脚下一软坐到凳子上,用手支着头,“王爷,邵轩有些不支了,可否休息?”
慕容暄今日十分高兴,喝的也有些高,这轻风一吹酒劲上头的滋味也不好受。他本想扶起邵轩,低头一看那人已经枕着手臂趴在桌上打起盹来。与平日里的端方有礼不同,此刻的邵轩恬静自然,宛如赤子。慕容暄轻笑,不忍惊动他,目光瞟向室内的矮榻,双手毫不费力的抱起邵轩几步来到矮榻前,轻轻放下,又命人送来锦被,慕容暄走到门口复又折回,在榻前驻足良久,好似下了莫大的决心,掀开锦被,和衣躺在邵轩身边。月光射入室内,在邵轩的轮廓上镀了一层光晕,果真是如琢如磨呢。慕容暄想着,酒意上来,进入了梦想。
邵轩清晨醒来,见自己睡在矮榻上,想起昨晚与慕容暄对酒弹琴,不禁懊恼怎就如此不济睡在这里了?
“邵先生,王爷吩咐,您若起了,小的这就伺候您用早膳,一会好送您回书院。”一名小厮在门口行礼道。
“那王爷……”
“王爷有公务已经出去了,让我等不要打扰先生。”
早膳过后,邵轩被一行护卫前呼后拥送上马车,下人特意包好焦尾琴送至车上。慕容暄真诚友善,好似并无他意,应该只是为了那日送伞一事,邵轩暗暗有些感动。
一路上似乎有些不同,有些节庆的味道。
“今日是什么节日吗?”邵轩问车夫。
“先生来这里不久吧?今日是国舅的生日,家家户户都要挂彩头,大夫公卿都要去朝贺呢。听说光贺礼国舅府就收了一仓库。”所谓不知者无畏,这车夫也不是什么要职,传小道消息也是一大乐事。
当晚,国舅府寿宴结束,宾朋尽数散去,后院藏珍楼上飞过一抹黑影,轻飘飘落在二层露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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