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9726 更新时间:13-03-12 16:58
天色匆忙的变化,夕阳的霞光冗长的让人焦躁不堪,金边芍药的香气蔓延在惆怅的空气里,一不小心就让失落的表情泄露。
安难受的匆匆睡下。
从梦魇中挣扎着醒来。夜未央的天色,微明。
起身批了件丝绒长衫走下楼透透气,侧身盘腿倚在沙发上喝一大瓶日本梅酒,并不是文雅的用小酒杯而是举着瓶子大口的灌。右手食指与中指间夹一支香烟,也并不怎么抽,就这么点着。
神色空明。
想着再过不久就又是冬季了。
冬季
看窗外的浓密的云一点点低下去,寒凉的风鼓吹得很有力道,羽毛一般的雪花在风的吹动下飘落。很美的景色,让人心动。
天色暗淡,大雪依旧。街道上行人寥寥,积雪没过脚踝,趁机蹿进红色小牛皮鞋和裤角里,星星点点的寒意渗进本就冰冷的身体。凉哆嗦着,手中攥着伞,步履蹒跚的朝着安的学校宿舍前行。
安看见了再熟悉不过的瘦小纤细的身影。凉站在宿舍门口略显羞怯的低着头,白皙的小手被冻得有些发红,火辣辣的痒。还握着把深蓝色花边雨伞,发丝因为沾水的缘故有些黏在衣上。站在风里,冰冷的身体不停的颤栗。像极了幻影中的天使。
安静静的听她讲话心底常年堆积的冰川被融化,似乎还可以听见,雪水股股流淌的潺潺声,滋润了全身的骨肉血液。
“你怎么来了?”安有些惊讶。
“我来和老尼姑们一同办事顺便把在路边上买的簪子送你。”凉低着头将纤细木质的簪子递过去。
很漂亮的纹理。细小的茉莉花缀在边缘。
静默
凉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安然淡漠。
世界上的人们,对于凉来讲太过清冷。每个人,惶惶不安的站在大风呼啸而过的精钢水泥世界里,带着微笑的假面,藏着自己的伤或是将伤口敞开面向所有人好似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殊不知可怜人自有可恶之处。
凉只是不理不顾,专心于自己的事。心底沉静,看似冷默其实是真正的善良之人。不会听别人的凄惨而内心满足,不会为了让拉近自己和别人的距离而不顾别人能否理解自己的心意而讲自己的凄凉之事,不会为了与人做所谓的闺蜜而不顾彼此的心肆意妄为,不会不断窥探别人的隐私。
大多数人都不能理解凉。所以疏远。她安之若素。
都是心意不投之人,不必在意。
一向她都是这么孤僻,并享受着这份孤僻带来的一切。
不理解,不喜欢。都是别人的事。
她又能做什么?只是做好自己罢了。
她总是能这样安定的处理一切。安看着她,不安的心也可以平静了。
黑白
凉在有一段时间里,颠倒了世界,时间,黑白。
大致是高二的时候,凉黑夜里看小说诗集,白天昏昏沉沉的睡觉,也不很上学。
内心繁乱,只有在看书的时候,得以平息。
日夜的混淆。像是初初为人的时候。尚存留在母体温暖的床壁里,未知混沌,迷惘安心。
凉在那段时间里,对安说“我喜欢黑夜,它是我是白昼。”
钢琴
凉在弹钢琴,用指尖以及心。
看《钢琴之森》,眼泪一直流,一直流。
男孩的坚韧以及热爱钢琴的心意,传达,通过不大的电脑屏幕。
渐渐开始喜欢钢琴,去琴行学习弹乐曲,每天每天,坚持不懈的,带着倔强以及对钢琴的热爱痴迷。
在凉看来是可以心意相通的东西。音乐,文字,美术。
没有国界的表达心意的东西。美术,音乐。
凉就是这样喜欢,钢琴和油画。
在画着油画的时候,放一个钢琴曲唱片。古老优雅。
生活优哉游哉的,悠然自得。
对于凉来说,钢琴亦是可以平复心情的。只要将手指放在那黑白的键上,就可以从指间流淌出来,宁静安谧的乐章。
后来,往往弹着琴,从清晨就一下到了黑夜。
想抬起手的时候,手腕就会硬生生的刺痛。
只是心里会有满足的快感。
即使从没参加过钢琴比赛,没有拿过考级证书。
都是无所谓的身外之物吧!
毕竟弹琴是愉悦心境的事,不要有功利的好。
证书不能说明问题,奖杯亦是如此。
凉会弹很多的曲子。只要是喜欢的,就去找来乐谱练习弹奏。
都只是凭借心来选择的,所以欣然欢喜。
曾看见很多孩子不情愿的弹着钢琴,考级以及参赛。用来作为给未来的良好铺垫。统称为“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凉哭笑不得。
“钢琴是什么?”
“在那些人眼里,不过是工具。”
安知道。对凉来说,钢琴是朋友。非常要好。
忘却
凉在日记里写下这样的话。
“太多的人,爱着另一个人。爱到地老天荒的境地。像是要把对方揉进骨子里融进血肉中。
当那个人消失了。就会开始想念。
想念是苦痛的。撕心裂肺的。”
只是,当她开始回头的时候。会发现,蓦然间,那人已经离开这样久了。他已经离开了。
于是,那样多这样就的爱恨情仇都化作一撮淡淡的灰烬。消散在凄凉的沧桑中,殆尽。
最终的一切。是NOTHING。
安看见这篇,觉得是凉去世后写下的。
类似于《死后文》中的剧情。
不禁开始嘲笑自己的傻气。
一切都是因为你。
凉。
知道今日,是鬼节。
安知道凉一定会趁着这次仅有的机会坐着摆渡者的小船经历漫长的摆渡穿过生死一线的河流来到人间。安知道,凉总是有些念旧的,总是有顽皮的秉性,总是逃脱不了茫茫的红尘的。
想着也许凉正在自己身边,就满足的微笑。
心底的声音开始荡漾,情丝绵长,思念缕缕。氤氲在心底里,开始缠绕盘旋。
此去经年,像是耗尽了毕生的精力。
思念成疾,心里生长出相思泪般细小的沙石,绵密的挤压,摩挲。
爱意这种个东西。是红酒,浓醇的香气,从精致的酒器里溢出,入口丝滑甘甜,于时间的漩涡中涤荡,日渐艳丽。
游走流浪
凉一直渴望,去游走在世界各地。
信部走在吴越长廊,看廊下清澈空明的积水,折射岁月的光华。
闲闲的穿越西双版纳的丛林,与自然相依。
攀登阿尔卑斯山脉,看世界上唯一在这里的,活的最久远的雷鸟,比雪还白净的雪兔,呼吸千年冰川的空气,干洁爽朗。
从香格里拉出发,越过玉龙雪山的雄奇,走过雅鲁藏布大峡谷的青苍,感受茶马古道的质朴,驻足于布达拉宫的青天白云之下。瞻仰了神的光芒。
去欧洲的小国,哥特式风格的建筑,高耸入云的阴冷肃穆。地中海风情的蓝白色泽,在细碎的十字路上漫步,看洁白的百叶窗和蓝色屋顶映衬海天一色的湛蓝。
......
凉游走在世界的边缘,内心柔软温润。
凉还有太多的地方没有观赏。
尘世的牵牵绊绊,一如不断勒紧的缰绳,愈是挣扎,愈是难以摆脱。最后伤痕累累的,绳索勒进皮肉,疼痛渗进骨血里。
难以结束的时候,偏偏就是结束的时刻了。
安代替她,作为旅游杂志的记者。
游走,观赏。
夜月
凉喜欢黑夜。看似漆黑的世界,百鬼夜行的幽魅。仿佛静谧,波涛暗涌的瑰丽。
凉喜欢在黑夜写字。周身浮动着华丽的诡秘。
她可以一直坐到那里,天亮。
起身为自己倒一杯清水,和着月色,似是酒般醇厚。
有月的时候,会偶尔放下手边的事,专心的赏月。
看交接的月,像是家乡急死时候专用的白纸灯笼,点着的时候朦胧静好。像是上好的羊脂玉,温润的。
安有时候会在这样的夜晚独坐着,想很久以前的事。她那时候在自己看来可恶的惹自己生气的模样,都变得可爱了。
银铃
安梦见了凉。
她戴着那条已经找不见了的银铃。在纤细的脚踝处。
那时的来那个还很小。4,5岁的样子。
只是后来凉长大了,渐渐的,铃铛不再合适了。只得取下。
安还记得,铃铛取下的时候,即使大人们百般轻柔,还是断了。
安回想着,是否都是如此?
将心给了你,如若要离开你便的生生断开了骨血,折损了性命?
铃铛既已如此,何况人。
凉,我将心给了你,你走了,我却留下来了。
还要在着滚滚红尘里停驻多久?
填补
凉在填补。
她总是要做不能做的事。坚持着,遍体鳞伤。
那些是属于生命的残缺,她却坚持着想要将它们填满。
就这样努力着,困兽犹斗的倔强。
凉总是这样,有时候发呆很久。
她是太空虚了,寂寞着的人,孩子气的单纯纤细。
于是在睡觉的时候总是抱着一个东西,活着被子,或者枕头。蜷着腿脚,总是防卫的姿态,又带着敏感的不安。
按综合司心疼这样的凉,无能为力的难过。
岁月
安见到了凉生前唯一的维系时间较长的朋友,一位纤细的男子。
“她是很敏感的人。”男子讲凉的事,缓慢的,带着惋惜的腔调。
是大一时候,大家参加联谊。
男子见到了凉。他见她第一眼就知道她不是来联谊的,她只是太过无聊了。
凉在联谊的时候,只是听别人讲话,偶尔眼底流出狡黠的光。
也许是太无聊了,凉离开了联谊的教室,去了库房。
许久没有人进入了,地上附着厚厚的灰尘,大块的油黏腻的粘在那里。烟头失去火光,被狠狠的按在地上,擦出一串深深印记.......
一切都很不干净,只有她。
似乎并不受环境的影响,衣服还是很干净的白色,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安静的吸烟,无声的接受从门的缝隙中逃窜进来的冷风的环绕......
他跟着她走出来,看着她吸烟。
他是不喜欢吸烟的人的,但是她似乎有不是在吸烟,只是这样,极为干净的肃穆,让人不忍责备。
他开始接触她,通过很多途径。
她终于和他成为了朋友。
他渐渐了解她,渐渐难以远离这样一位女子。
他自知,不是爱情的喜欢。
他只是在她那里可以得到温暖的力量,可以感觉到有人还是知晓自己的。
只是相望,聊天。心底就已经春暖花开。泉水潺潺的流淌,黄莺轻柔的啼鸣。阳光和暖的撒在大地上,风浮动在充满花香的空气里。
留不住的岁月是故事。
他知道不再会有了,这样美丽的故事。
不会再有了,这样一位人。这样一位,只是看着她,就有安定的力量的人。
安亦知道,不会再有了。
像凉一样的人。
安遇见一位女子。穿棉质的长裙,粗糙的皮肤,短发浓密的泛着健康的光泽,尖瘦的下巴,高挺的鼻梁带着点鹰钩鼻的味道,细长的眉眼闪闪的亮像是一轮皓月,亦或是一弯深浅难知的池塘,干裂的唇角,涂着一层鲜亮的淡粉色唇冻。极为巧妙的组合,安想与之亲近。
一同作为旅游的伙伴,在网上结识的人,算得上是陌生人,却可以给予彼此慰藉,可以暂且信任,可以讲给彼此关于自己的事,那些不为人知的事,那些也许身边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的事,那些想要倾诉又怕被人知晓的不堪的事,那些难以启齿的秘密。
“我是安。你的名字?”安上前一步“不。就用网名,或者一个字。”
“那么,舯怎么样?”女孩咧着嘴,想开裂的石榴。
“好。”安也微笑,带着自身本就有的颓唐的瑰丽。
“你是我见到的少数的陌生人中让我想要亲近的。”舯背着巨大的背囊,高过头顶军绿色旅行行囊。
“装了什么?”安指着包。
“创伤药水,绷带,创口贴,红花油,止疼片,速效救心丸,感冒药,卫生纸,毛巾,水壶,照相机,胶卷,巧克力,铅笔,硬币,黑色水性笔,木梳,手机和电脑充电器,笔记本电脑,电池,棉绒兔子,枕巾,床单,换洗衣物内衣裤,棉袜,球鞋,一本仓央嘉措的圣歌集。”
“这么齐全。你很没有安全感嘛!还有点洁癖吧。”安试探性的问。
“是的。但我对你至少是诚恳的,我不对陌生人讲假话,尤其是你这种看着和善的人。”女孩淳朴的笑。
“有人,和你有相同的习惯,所以我这样猜。”安温和的谈吐。
“什么样的人?”
“大概像是我的影子一样的女子。”
“影子?”
“再多些灵气,幽深的那种。”
离开
凉在生活,一直以一种离开的姿态。
凉在上小学的时候,渴望上中学,觉得大家都太幼稚一直处于组建女孩子的小团体中。于是离开了小学。
凉在上中学的时候,渴望离开那里,想要上高中。觉得自己不喜欢这样的中学,渴望离开,一直在离家出走的短暂旅行。
凉在上高中的时候,渴望到大学里,独立的,自由的。
凉上大学后,渴望离开,被伤害后逃离了这座拔地而起耸入云霄泛着冷光的象牙塔。
短暂的停留,在水月庵的日子,清苦贫寒,窘迫劳累。
凉终是选择了离开,嫁给一位很爱自己的人。
澳大利亚的生活悠闲自在。大概是凉一生中最美丽动人的日子。
凉还是离开了,在2008年的地震中。
离开了尘世的喧嚣,离开了世俗的繁杂,离开了人间的冗乱。
安一直想着,凉也许并不属于这个纷繁的世界。所以一直难以安定,必须离开。
那么,凉。你现在找到属于自己的世界了吗?
感谢
都是有伤心的事的。
也曾被朋友欺骗,出卖。
也曾受到过老师的鄙视。
也曾被同学嘲弄欺负。
也曾在上课的时候被同学在身后贴的满身是“傻瓜”“乌龟”之类的词语。
也曾被父母打骂。
也曾。
......
只是,在这样多的岁月之后。
凉平静的对安说“经历的一切,都是有用的。”
是的。苦难或是欢快。
获得了知识以及生活的技巧。
都是让我们应该感恩的。
这些一切的一切,让我们变成了现在这样令自己比较满意的人。完整快乐,满足欣然。
但是,安依旧不知道,从凉的死亡里,得到了什么。
得到了的,是应该让自己感谢的东西吗?
有什么比凉活着更值得的?
凉的死去,是值得感谢的?
安难以承认。
想从凉那里问个明白。
却找不见她了。
看吧!凉就是这样不负责任又差劲。
说完的话都是不带任何解释的。让人难以懂,让我不能接受。
结局
凉总是忘记结局,明明记得开头,过程。
总以为自己是重视结局的人,带着世俗的小功利。却片片难以记住那些结局。故事的结局,事件的结局,别人的结局。
这大致就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安,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嗯?”
“大概就是那些我未曾做过的事了。”凉微微的笑,看着手边的花,在雪落下的瞬间以一种妖娆明艳的夭折姿态得以永存。
空
凉吃很少的食物。在大多数时候。
饭疏食,饮水。一直过这样清淡的生活。
偶尔,感到空洞的身躯。于是一次吃3人的份量,持续的暴饮暴食,然后进入医院。
她总是含着泪水,眨眼的时候顺着眼角流淌下来,显现出浅淡的泪痕。
“我只是难过,感到空空的。”
安看她,消瘦的骨架,皮肉坚硬倔强。
“凉,你要克制。那种空虚的感觉。”
“太难了。安,我会死掉。”声音凄楚。
“凉,你必须学会。”安坚定的教导。
凉,你现在在河流彼岸。学会克制了吗?
是否那日我的面孔,那样不容反抗的坚定然你害怕了?
凉,你已不是孩童时代的人了,必须学会。
缘分,命运
佛说,前世有因,后世有果。
安说“凉,你我之间前世一定是我欠你太多了。”
“安,是你我给对方的都很多,欠对方的也太多了。就这样纠纠缠缠盘旋交错着,解不开,剪不断,理还乱。”凉带着嘲讽的笑,揶揄着看安。
“这样岂不是这一世都换还不完了?而且你我这世也会生出很多恩怨纠结吧!那样很好,你我就生生世世在一起了。”安看着天空,带着满足的笑。
觉得世事都需要命运这种神秘的东西。
一切的一切。
都是。
在一开始如春般的季节,柔软的风浮动着在甜香的空气里,细小纤白的花朵开在墙角院边,就这样遇见,美得惊心动魄。只是,命运躲在背后黑暗的角落里,隐秘的微笑,埋下一颗结局的种子。终于在最后一刻,被揭开了属于泥土下的黑暗幽深,那些腐烂的枝杈花叶,那些流亡到此的尸体都被掩盖于其下,诡谲腌臜的真相以及不堪的结局在瞬间呈现。
安看着属于凉的结局,看自己和凉的结局。
一切都是真实的,却这样不诚恳。
“凉”安曾这样问“我若是比你早死,你会哭吗?”
“不会的。你那样狠心的就抛下我孤身一人徘徊在这纷繁的世界里,我会恨你的,不会哭。”凉讲话,偷出来的是对世事的疲累,像是花叶被抽尽了精魂天空被淹没了日月星辰。
“你会比我早死吗?”
“不知道,安。我不确定。对不起。我是自私的人。”
凉,你果然是自私的人。
现在是你先抛下了我。
我却不能恨你。
我一直对你都恨不起来。
你曾说我是懦弱胆怯之人,看来确实如此。
“我总是努力的可以的想那些关于凉的事。我总会老去,会忘记一切,忘记她。我感到空虚,恐惧。”安注视着舯,眼神空明。
“这样的话,就多想些她的事。一直回想,就好了。”
“这样,会不再忘记吗?”
“嗯?大概......”
李志的经纪人锋找到安。在5年以后的冬季。
额头的‘川’字映刻得愈加清晰。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俯瞰整座城市的纷繁夜色,绚丽的霓虹姿容变换,浓重的夜色不被察觉的席卷了这座被冰冷灯光包裹的城,凄清惨淡。
深夜是越发漫长艰辛的苦痛。宽阔的房间,灯光闪耀。疼痛,蛰伏在身体每一颗饱满的细胞中,寸寸深入。
“啊~”李志仰视着天花板,似乎已经可以看见天使柔嫩雪白的翅膀,忽闪忽闪的引诱着极尽奔溃的神智。
“还是很痛吗?”护士将止痛剂再次注入冰冷如死灰的肢体里。
“嗯。这个剂量...大概...已经不够了。”艰难的回答。
“真是的!”锋狠狠的将用过的注射器掷在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
“别发这么大的火嘛!”寒凉的药剂再次通过血液舒缓的流经全身,疼痛渐渐微弱下去,李志稍稍回复一些精神。
似乎又回到了7岁时的街道。
那时的日光,还会透出星星点点的花影。
时光荏苒,翡冷翠的鲜花开到正艳丽的时候,空气中也有莫名的浓郁花香。
就是这样的季节吧,美得让人心碎。
似乎从一开始,命运就隐秘的埋下了一颗悲伤地种子。
只是,你我都不知晓。
“还记得吗?志。”锋缓缓开口“你和我相遇的地方。美丽华海的城市。”
“嗯...记得。那样美如歌剧院的地方怎么会忘记。”李志精神开始涣散。
“我会把她找来。你现在需要她。你是我的挚友。我想你多活一段时间。”将头偏转到另一边,不再忍心看他憔悴的脸庞。
“这样的严重......”安听到李志的病情大为震惊。
“他当年同意你们离婚就是因为他得知了他的病。如今已是半个身子进入棺材了。你陪陪他吧。”男子坚毅的目光笔直的穿透了安的心。
“好。如果这样可以让她好一些。”
“安......”李志艰难的想起身。
“别逞强了。”安扶他躺下。
“是啊!安。我快死了。你终于来了。你还是来了。”他面容憔悴眼眶深深凹陷。
“对不起。”
“没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索要背负的东西。”他注视着安“在讲讲吧!关于凉的事。我想,通过她就会了解到你了。”
“好。”
老者
凉喜欢和一位老人讲话。因为他让凉想起他们。
是两位和蔼的老人,给予凉了太多关爱以及难以回报的情谊。
一直都是不乖的孩子,倔强暴戾的突兀性格。动辄得咎,摔摔打打,满眸都是暴戾恣睢的火焰
他们教她,如何平静心和。
她开始学会看书,听戏曲,古典的乐曲。
一直都感谢他们对于自己的教诲,即使当时懵懂无知。
他们会叫她记住他们所说的话,即使当时不解。很久之后,开始一个人在诺大的世界徘徊。
他们的话语,萦绕在耳边,隐秘的回荡。
一如当年晦涩难懂,在她看来是依依呀呀的戏曲。而今再度回味,方能知晓,那些永恒坚定的情感,那些他们用以一生的时间总结出来的经验。以一种委婉的方式,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一一传达了。
他们依旧健康的活在没有凉的城市。
凉总是在梦里看见他们。在河水的旁边,凉还是那个在河坝里戏水的孩童,没有经过世事的铅华洗礼。
他们唠唠叨叨的喊着她的小名,“菁菁”“菁菁”的叫个不停。明明是不喜欢的小名,在他们口中婉转千回,流转如玉。
他们让她不要涉水,怕她不会游泳被水流冲下去。
她淘气的冲他们吐舌头,樱桃红的柔软。
她一直不让他们省心。
总是在炎热的夏季,偷偷买很多冰激凌。
生冷的食物,带来满足的欢愉。
幼年时候的贪婪,被他们包容着。
她很少打电话给他们,其实有很多话想说。
在拿起电话的时候,忽然就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悻悻的放下电话,心底被潮水一般的失落感紧紧包裹。窒息的。
日光
凉上大一,在重庆。
阴霾的天空,甚至比凉的性格更加别扭。总是阴着天,动辄得咎的落下倾盆大雨。是极爱流泪的坏孩子。
凉看不起它。不会忍耐所受的一丁点委屈。
凉本是喜欢雨水的。家乡总不下雨让年幼的她发愁。而这里的雨水太多了。也是让人发愁的事。
初次得知,有这样的人,叫石担。帮每个人做力所能及的事,不求回报。她觉得这样的人早已不再会出现在这样荒凉冷漠的石头森林里了。很不相信。
过几天,已见过她。单单几次短暂的碰面。没有深交。
只是看着她的时候,她会笑,脸颊上会有个浅窝,在左边。这窝长得不好,长得高了,算不上是酒窝。看上去,却更有亲切的感觉。让人心底会突然莫名的亮一个八度。
会亲热的走来,握着凉的手。寒暄几句。比如“吃饭了吗?”“去哪里?”......
听说是贵州的孩子,偏远落后的农村。靠自己的双手考来。
凉知道,她一定是会有这样的感怀“站在大城市的门口,举目无亲的失落。”每个人都会有不安的心的,她却还是爽朗的笑。是知道“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并且做得很好。
是自己所不能及的。凉只是和大多数人一样,掩饰焦躁不安的心,用各自的方式,恣意妄为,惨淡荒唐。
凉,是极其疏离敏感的人。第一次,离开家。到达万里远的南方。极少的亲人间的联系,没有朋友。与他们凭借单一而纤细的电话线,一不小心就断裂崩塌了整个世界。
自以为是容易适应的人。却常常会没来由的伤心难过的要死,流泪抽泣。
生病了,随便吃点药,或者干脆拖着。懒得去医院。
熬夜,点小台灯看小说,喜怒哀乐全权放在里面......
那是阳光正好的中午。因搞错了上课时间,无奈又走回宿舍。
撞见石担,礼节性的打招呼。“去干嘛?”垂着眼,神情疲累。
“我去看病!”她直视着凉,眼光直接的让她难以接受。
“生病了?”又是习惯性的问话,不带什么个人的情感。
“嗯。看!我的嘴里起了泡!”翻开起了很多白泡的唇,触目惊心的感觉。
“我也有点不舒服。”神情恍惚,感觉感冒又严重了。
“那就去看看吧!你现在没什么是吧!去看看好的快!”连续讲,语速不慢不快,关切全在里面。
“额...没什么事。不过我懒。”她是有点害羞,不习惯被不熟悉的人关心。
“那一起走吧!去医院开点药就好了。拖着会更难受的!在外面要注意生病了就要去医院。”拉着凉的手,往前走了。她的手掌很厚,温暖坚实。
“......”心底是明朗的,温暖湿润。长久感怀。
凉开始和她缓慢的靠近。遇见的时候会一起走,不强求彼此。长久的就相处,就要这样的情谊。谁也不会觉得妥协吃亏。就好。
一段时间里,情绪低沉抑郁。愈发的沉闷。
她发短信来,关切。“我看你最近有点不开心。发生什么是了吗?你可以讲出来的。这样会好受一点。我可以当你忠实的听众。或者你把不开心的事写到纸上,然后撕掉它,看它其实什么也不是,就会好受一些。也可以到操场上去跑几圈。累的气喘吁吁,就觉得它没什么好值得难过的了。就会感觉心情好多了。你可以试一试这些方法。我想让你开心一点。它们对我很管用。”
她看短信,流泪。
平实的言语。让人心底柔软温暖。春暖花开的错觉。可以借此抵挡住离家的艰辛和初次住校的彷徨失措。
其实,凉不会按照她的方法做。因为觉得不适合自己。
但是很开心。是从心底扬起大大的微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的那种。
和她谈心,彼此交流过去和未来。
是农民的孩子,天生就在骨子里存留着稻麦的芳香,阳光的味道。
家境不好。农村偏远而闭塞。12岁以前没接触过英语。大学之前没见过电脑和手机。但是意志坚定,不会对自己彻底的心灰意冷。
曾陪她买衣服,看了很久,逛了很多家店。都觉得太贵,不舍得买。
也绝不会像城里的艳俗女子一样,穿流行的衣服,廉价,版型千篇一律。
她只是选运动的衣服,宽松舒适。带着孩子气的颜色,衬得她很可爱。
问她的家人。说都是农民,种稻。靠天吃饭,难以稳定。
她讲话,眼里蓄满泪水,倔强的不肯让其下落。凉不忍心再问,就此截住话题。
问以后的志向。
她笑,轻松的说是免费师范生。
凉一时哑然。
“家境不好,出生地的整体环境也是不好的。为什么要回去?”沉默许久,艰难开口。怕重伤了她,却忍不住还是问了。
“我父母还在那里啊!而且免费师范生可以减轻他们的负担。我要回去陪他们的。”说起来还是轻巧的,却可以依稀看见其中的坚定和血泪,可以想见其后的艰辛。
她不知道别人是怎样的。至少眼前的女孩,让她感慨。
多数人为了稳定的安排工作,才上了免费师范生。都是出生地环境好的地方。
很多人,都不会为了谁而停留。只为自己而拼搏。父母,在那些人看来,是等一切都稳定了之后再被接去自己城市的人。
更有甚者,将父母留在家乡,几年相见一次,浅淡的寡言寒暄,又再次离去。抛下了将25岁之后的余生都奉献给自己的老人。
所有的人都做出独立且远走高飞的姿态,看似让人欣羡。
她只是全全为着两个老人,就决定回到家乡。
那片荒凉落后的土地上。
她是感激那两位老人的,所以报答。以老人们希望的态度,以最能让他们满心欢喜的姿势。
是诚心实意的。
不知道要再讲些什么。就此结束了话题。凉只是被感动。
她这样美。
凉只是觉得这样的孩子很少,很需要被珍惜。
也许是幼年看惯稻野乡田的缘故,性子也如此干爽洁净。
热情阳光,给人温暖。不会灼伤人,适度的关怀。
细腻体贴,会观察朋友的情绪。在需要的时候出现,给予她们肩膀和心。
孩子气,以纯真的心看这世界纷纷扰扰。不暴怒,不焦躁。安然自若,怡然自得。
直接的表达心底的想法。不会一团和气的让人生厌,也不会处处锋芒毕露的想要表现自己而反对他人不值得反对的东西。
有南方女子的柔情,却不造作娇柔。
赤子之心的孩童。看感动的人和事,每看一遍都会泪流满面。善良柔软。
散发田野的气息,折射阳光的温暖。
她只是在献一份微薄的力,尽自己可能尽的力。
爱家,爱朋友,爱世界。
凉和这女孩关系好。也只是一年时光。
后来,大二。凉去了四川的水月庵。相距甚远,也就难再见面。
她只是觉得,这样的女孩。即使在大学这个染缸中,也不会被污浊。她定还在那个山村里教书,育人。
不愿再见她。怕自己的期盼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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