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章节字数:4089  更新时间:13-04-05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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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翱背靠一棵枯树盘腿坐下,正准备打开包裹里的干粮充饥,突然鼻根一痒,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喷嚏。

    揉揉鼻子,右耳朵也火辣辣发起烫来。就像小虫子钻进了鼻孔里的感觉,苏翱不舒服的使劲出了一口气,转头,撞进视线里的是云起递过来的水囊。

    这水囊是苏翱军队里特制的,由三层牛皮做成,每层之间都留有一丝缝隙,起到防寒保温的作用。

    他脸一红,很快尴尬地转过视线,佯装不经意搓搓脸,一面打着哈哈:“这个天还真是冷呢。”

    云起道:“喝点水。”

    话毕继续着递水的动作。

    苏翱知道自己是怎么也不可能拗得过云起的,僵硬着脸接过水囊,嘴角是分明止不住却又克制着笑意的弧度,憋得他简直快要抽筋。

    拔开软塞,苏翱想也不想便仰头将囊中的液体灌了进去,喉头刚一动,他就捏着脖子噗一声喷了出来。

    苏翱涨红着一张脸,气急败坏地回头:“这是什么?!酒?!”

    “云倾不是嗜酒如命么……所以我特意带来了自己酿制的一点药酒。”云起温柔地弯起嘴角,眉眼如画,苏翱盯着他的眼睛半天,终究只能捏着自己的腮帮子大口哈气。

    还是犹豫着将视线转到灰蒙蒙一片的天空,层层卷卷的云仿佛浮尘的丝帛,在苍穹的影子内起起伏伏。

    寒风打着旋儿扫过枯树枝,吹开了积雪,包裹着灰土的雪块就这么滚落下来,虽然并不足以对人造成伤害,苏翱还是第一时间伸出手臂,将云起揽入了自己的保护范围内。

    雪块砸在上臂,还是有些许闷痛感,加上化雪的冰凉,即使是苏翱也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云起突然被按进了一个温热的怀里,反应过来后埋着脸暗笑,他模模糊糊地开口:“你抱着我做什么?”

    苏翱的脑子一下子就懵了,脸霎时变得通红,就这么一动不动,不知道是该推开云起还是……

    裴语刚巧抱着双臂打着抖经过两人面前,积雪打湿了她的肩头,她正想着到处走走暖和暖和身子,没料想刚走出人群堆,就看到不远处树下动作暧昧的两个人。

    她嘴微张,眼睛睁得老大,虽然这一路上大家早已对将军和云医生的关系议论纷纷,但是她始终认为这不过是人们无聊时的捕风捉影,没想到这么快就让她亲眼撞了个正着。

    她犹豫着该作何反应,还没来得及转身躲开,苏翱已经恨不得把头埋进地缝里去了,万籁俱静,天地之间唯剩他的心跳声,如雷般盖住了所有的感官。

    还是云起比较镇定,迅速挪开了架住自己肩膀的手臂,然后平静道:“云倾,多谢你帮我挡雪。”

    苏翱直愣愣地望着对方片刻,顿悟后立马点头接话:“啊啊……没事,你行动毕竟不方便……我照顾你也是应该……”

    行动不方便?

    不方便你个大头鬼!

    在裴语一脸疑惑的离开后,苏翱心里的怨念好比翻江倒海,所有的所有,指向的源头就是他身边这个让他想气却又无论如何也起不起来的人。

    云起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兀自接着拥抱之前的话题道:“这个药酒,不过是想要用来治治你的念想。”

    念想?

    苏翱惊讶地抬头:“你想说什么?”

    云起道:“有些事情你自己应该有一个辨别的基准,我这药酒不醉人,反而专治久醉不醒的人。”

    是么。

    苏翱了然地抿唇,半天才无奈地笑笑。

    他不是不懂云起的意思,自己此次离开京城,前往混乱且贫瘠的大漠,不都只是受了那个人的命令么。

    苏翱不懂什么官场争斗,他也并不是看不出其中的猫腻,只是本能的不想去管,不想去懂。

    他也并不把君臣之礼放在眼中,在他看来,楼冶的圣旨,不过只是一匹没什么约束力的黄布,只要他苏翱想,随时随地都可以拿命去抵抗。

    至于又是什么原因让他头也不回地接旨,更破天荒地遵守这道荒唐的旨意,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或许只是想要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不过是真的想要赎清之前自己目无尊上的罪过,为楼冶这个皇帝保全起码的颜面罢了。

    又或许是看清了权利面前生死之谊的脆弱和无助,在包裹真相的所有布帛被撕破之前,逃避性的想要躲开也未可知。

    苏翱低头看看手中的水囊,抬手,捏着鼻子将里面的药酒一饮而尽。

    “小云,多谢你的酒……仔细品来,这酒的味道也还不错嘛。”

    云起接过空空如也的酒囊,一字一句道:“那人负你,你又何苦搭上自己的半辈子为他卖命。”

    苏翱道:“说什么卖命?这是我的国家,这里的一草一木,山川河流,都是我和一帮兄弟用血用命换来的……其实皇上也没错,我本就是个动刀动枪杀来喝去的粗人,京城那地方太安逸,我本就待不住的……“他一顿,突然笑出声来。

    “所以小云你看,我用自己的性命去守护兄弟们拿命打下的江山,又何来卖命一说?何况我本来就是将军,将军都不亲自上战场了,还指望这国家的其他人去御敌护城么?”

    云起摇头,片刻沉声道:“你有你的处事原则,我自然不便多说……”

    “小云你以前也亲眼见过战争的惨烈,我的部下,兄弟,朋友……血肉模糊倒在我面前的景象……我一辈子也不可能忘掉……”苏翱咬紧了牙关,恨恨道。

    云起道:“可是那个踩着你兄弟的尸骨爬上至高位置的人,现在却不再珍惜你们了。”

    苏翱嘴角一撇:“自古以来,开国功臣的下场几乎都是如此,没有人是圣人,我自然也没有奢求过自己会得到不同的待遇……我在意的不过是……为什么会来得这么突然罢了。”

    晃眼的白日已经逐渐渗出了云层,晨风慢慢散去,温度开始缓步回升。

    不远处倚着躺着坐着休息的士兵们都开始起身,伸着懒腰活动着身躯。

    江德全牵着刷洗干净的白马“月光”向苏翱他们走来。

    京城已经缩小至不可启及的黑点,远远地盘旋在彼岸,而穿过这座大山,过了玉门关,便是毗邻西域的大漠。

    苏翱拍拍裤腿,也拉着云起站起来。

    这江山,在他心里不仅仅是楼冶一个人的。

    搀着细沙的风刮过脸庞,又是熟悉的味道。

    是那片熟悉的大漠,夹杂着血和汗水的沙土里,独独酝酿着的味道。

    云起于他身后,用冰凉的手指悄悄触碰着他的,轻声道:“我是个医生,永远不在乎什么家国天下……所以,你只管去救你的国家,而我只需救你便足够了。”

    苏翱的背脊骨一阵酥软,痴痴傻傻站在原地,被云起这个举动惊得几乎不能动弹。

    ………………

    ……

    “启禀皇上……末将……末将已经带了五路兵马,四处寻找苏将军一行人……可是……可是……京城以及邻县的百姓们都说苏将军他们在数日之前就已经离开了……”裴元午知道自己办事不妥,挂着一身的冷汗,硬着头皮在怒气腾腾的皇上面前如实禀告着自己的发现。

    楼冶面色惨白,拳头握得发响,半天才压抑住了杀人的冲动,咬牙道:“他们大约是几天前出发的?”

    裴元午哆哆嗦嗦道:“这个……这个……家仆来报……说小女是在七日前的夜里离开的……所以末将斗胆猜测……他们恐怕已走了一个礼拜……末将问过京城郊外一个茶棚的老板,他说大概记得也是那么些时候……”

    楼冶终于脱力一般跌坐回龙椅上,颤颤道:“为什么……朕明明下旨要他一月后再启程……为何……为何……”

    裴元午紧张得头也不敢抬起,更不敢轻易发表自己的看法,只附和道:“末将……末将也不知……”

    “朕不是让陈炳元派兵把守着苏府么?!他为何会提早放走苏翱?!陈炳元呢?来人!给我传陈炳元!”

    涂公公立刻捏着嗓子传达着圣旨,当值的小太监屁滚尿流地跑向传话点。

    楼冶头痛欲裂,眼眶忍不住红了又褪下,如果不是自己的身份和所处的地点,他早就克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他知道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任性,因为自己的一时不信任,因为身边那拨臣子的唆使……他从来都相信着别人的一面之词,根本没有给过苏翱解释的机会。

    就连苏翱放下尊严跪在自己面前,自己也仅仅是觉得解气而已。

    就像是小孩子的脾性,那么多年一直被自己追逐着的人突然就这么臣服于自己面前,那一瞬间楼冶的心里满满都是膨胀开来无以言说的喜悦。

    有那么一些自满,一些骄傲,爽快得简直想要挑起对方的下巴,轻蔑而无情地睥睨他屈辱的神情。

    楼冶只是想着,反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他派重兵把守着苏府,他将苏翱的尊严毫不留情地踩碎在脚下,他夺去他在京中的一切特权,仅仅只是为了挫挫他的锐气。

    仅仅只是如此罢了。

    楼冶挥挥手,令所有人退下。

    空荡荡的朝堂,金碧辉煌的装饰,却冰凉黯淡得仿佛置身地狱。

    楼冶将自己完完全全蜷缩起来,就这么抱在宽阔却寒气逼人的龙椅上,睡得像个犯了错后不敢回家的小孩子。

    ………………

    ……

    苏翱却着实遇到了麻烦。

    虽然谈不上大麻烦,可是拦路的家伙看起来个个都有着了得的身手,脸上绘制着奇怪的纹饰,在这样寒冷的冬日,竟然穿着半露肩膀的皮衣。

    他们说操不太熟练的中原话,向苏翱一行人恶狠狠地表达着他们的意思。这群人有男有女,个个壮硕,被纹饰覆盖的脸看起来无比狰狞。

    苏翱手下的一个小兵吵吵着上前,冲那群人挥手道:“喂喂,你们挡着路了,还不快让开!”

    那群人中看起来像头领的人朝那个小兵勾勾手指,用别扭的中原话吼道:“滚过来。”

    那小兵脸一白,自知对手或许并不好惹,拔腿就想往后退,苏翱心一紧,大喊道:“快回来啊!”

    可是来不及了,那个头领身边的高大男子已经甩出一个类似铁爪的东西,钩住小兵的脖子,硬生生将他拉了过去。

    皮肉撕裂的声音传来,可怜的小兵还没发出一声完整的惨叫,就已经被割断了脖子,头颅被几丝烂肉连接着,无力地滚到一边。

    裴语惊恐地捂住嘴,生怕自己会克制不住喊叫出声。

    她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血腥至极的场面,几声干呕被风刮开,如果不是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恐怕她早就已经狂吐起来。

    苏翱咬牙,狠狠瞪着那群人,突然抓着云起跳下马,把云起一把推到江德全身后,然后拔出了腰间的剑。

    江德全一面护住云起,一面拔刀,大声道:“小心行事!若有万一,务必竭力保护将军!”

    如此情形,裴语自然也不能拖了后腿,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也接过了部下递来的长枪。

    眼看便是一场恶战,苏翱几个剑花舞得流利而漂亮,那群蛮人围转着他,倒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而那个高大的男子似乎并不像其他同伴一样攻击苏翱,而是拿着他那奇怪的武器,冲进人群中,肆意虐杀。

    云起心一沉,向前迈出一步,却被江德全挡住:“云公子……危险……”

    裴语自幼习得的一套枪法终于派上了用场,她努力防御着身边的敌人,让他们近不得自己的身,除此之外,帮助被那个高大男子盯上的猎物逃出生天。

    那个男子就像是件杀人的武器,面具下的脸毫无一丝表情,只是机械而狠辣地挥动着手中的致命利器,取走一个个无辜的性命,而他的身体却始终没沾染上一滴血,那副模样,简直就像是地狱里走出的……

    修罗。

    与他对阵的裴语多少生出了些胆怯,握住长枪的手冒出了冷汗,额头上也不争气地钻出了些许汗珠,她咬紧牙关,就要拼上性命冲上前时,那个男子却突然一僵,然后面对着她直定定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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