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
章节字数：3908 更新时间：13-03-28 16:28
萝茜让跟着自己来的那一男一女用枪控制住了现场的人，这些“疑犯”都暂时乖乖地坐到了酒吧的座位上。趁着这会儿工夫，理查德看清楚了那一男一女。他们俩都是知念树的常客，而且是吕蓓卡的好朋友，他们以前经常会一起来酒吧。怪不得萝茜会找他们做帮手。也是，找这两个酒吧的常客做帮手，是没人会怀疑他们来的目的。
萝茜已经反客为主了，她站在刚才乐队表演的舞台上，像一个大方的主持人一样介绍着她的助手：“我要介绍一下这两位，还要感谢他们愿意无私地帮助我找出杀死我姐姐的凶手。我相信你们之中也有人认识他们。这位先生是金伯利，这位小姐是卡莉妲，他们都是我姐姐生前的好朋友。”酒吧里的人现在都开始相信，这个萝茜是蓄谋已久，要找出姐姐死亡的真相，并为姐姐报仇雪恨的。
“其实你有更好的办法，萝茜。”理查德还是想说服萝茜，他不想把事情搞得鸡毛鸭血的，这样只能毁了他苦心经营的知念树，“你可以把你搜集到的证据交给警察，让警方来解决这个案子。”
“可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萝茜直截了当地回答了理查德。理查德看着她的眼神，像极了吕蓓卡。她和她姐姐一样，有着同样的固执，这是他们家族的遗传基因么？理查德为自己可笑的联想感到尴尬。这样危急的场合，似乎不适合做这样的假设。萝茜把头抬得高高，腰挺得直直，这也像极了吕蓓卡。理查德一直相信，看人要看两个地方。一个是眼睛，一个是下巴。眼睛会反映出一个人真实的想法，下巴则告诉人们，这个人的态度到底是谦和还是高傲。这个方法对理查德起了很大的作用，酒吧里有形形色色的人，拆穿他们的伪装大可不必，但有时看看他们内心深处到底是个什么状态，对于理查德来说，倒是一件极有意思的事。这对姐妹做事都是一个路子的，眼神中充满了狡黠和洞悉一切的能力，而下巴反映了她们都是极其清高，极其自我的人。
萝茜走到杨缜面前，像是在安慰他，说：“稍安勿躁吧，理查德。我的姐姐，吕蓓卡，吕蓓卡•霍尔，是个敬业的话剧演员，她这短暂的一生都在不停地演绎各种各样的角色，给各种各样的观众看。今天，我要来找到杀害她的凶手，所以我觉得应该换我们演一出好戏给我姐姐的在天之灵看看。”萝茜的声音渐渐轻了下来，像是在自言自语：“你们相不相信，这两年，我姐姐一直没离开这里，她一直都在这里……守着知念树……守着她想守候的……”她摸着酒吧里的砖墙，手指触到了砖块斑驳粗糙的感觉。也许在曾经的某一个时刻，姐姐也这样抚摸过这砖墙，她的指尖，也有这样的触感。她仿佛觉得，姐姐就在现场，她坐在离舞台最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这一屋子的人。她的脸上可能带着笑，她很爱笑。她也可能正盯着这里的某一个人，也许是那个杀了她的人，也许是那个她深深爱着的让她感到遗憾的人。“你们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萝茜笑了。
“我觉得不怎么样！”路易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萝茜在他眼里，就是个疯子，是个神经质。他本就不习惯屈从，他自己就是暴戾和反抗的代表。更让他觉得屈辱的是，要他服从的，还是这样一个脑子不那么清楚的小姑娘，而他必须服从的理由却是她手上有枪。路易斯继续说：“你少在那儿装腔作势！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你以为枪是玩具，鬼知道你手里那玩意儿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他一边说，一边向萝茜逼近。站在一旁的金伯利立刻用枪指住了路易斯。他再一次确信，自己不得不选择屈服：“吕蓓卡她是自杀的……这……人人都知道……”
理查德也为他打圆场：“而且既然你已经有了证据，那就直接说明白，找到凶手，不是更好么？何必让我们也……”
“我想你们都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确有证据证明我姐姐死于他杀，但是我还没有证据找到那个该死的凶手。明白么？这是两码事。警方的定论，我有证据推翻。但是我还缺少找到凶手、足以支持我的定论的证据。而我需要的证据，就在你们那里。”
“我们？我们有什么证据？”瑰拉•斯托克开口说话了。她是个瘦小的女人，她为她现在还呆在这个鬼地方感到不平。她根本不认识什么吕蓓卡，只是可能在酒吧里面见过她几次，可是连话都没说上一句。连理查德都看得出来，萝茜把她留在知念树，完全是因为情势所迫——瑰拉还没来得及离开酒吧——这属于无妄之灾。
萝茜看了看众人，大家的脸上都写着疑问。她慢慢走到大家中间：“我姐姐……死于毒芹碱。这是一种从植物当中萃取出来的毒素。它在常温下是无色液态，有难闻的味道，只需要60到120毫升就能置人于死地。这种东西，说好弄也好弄，说不好弄也不好弄。不过我相信的是，杀人不难。只要你有心，就能弄到所有的毒药。甚至像三氧化二砷这种东西，你都可以让你的投毒对象自己在胃里反应得到。是不是啊，护士小姐？”萝茜看向瑰拉，嘴角一勾。瑰拉则别过头去，不予理睬。
“要把毒芹碱带在身边，准备投毒，就必须有一个容器。我姐姐喝的那杯酒里面被检测出含有足以致命的毒芹碱，所以毒药被下在她的酒里，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了。”萝茜继续说，“可是，如果我姐姐真是自杀，她用来盛放毒药的容器去哪儿了呢？警察并没有在她随身携带的东西以及酒吧里面中找到啊。”
“也许……是她扔了？”亨利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既然她要自杀，干嘛还费这心思去处理掉盛放毒药的容器呢？”
萝茜的话合情合理，没人能辩驳。虽然路易斯很想说像吕蓓卡那样神经不太正常的女人有些怪异的想法和做法也不奇怪，但他随即望见了那黑洞洞的枪口，就活生生把这些话都咽了下去。
“这是第一个疑点。第二个疑点，是我托警方的朋友，千辛万苦弄到的结果。当年法医在化验我姐姐的杯子的时候，找到了除了我姐姐、希尔、艾什之外的第四个人的指纹。”
“酒吧里面人多手杂，不小心粘上去一个陌生人的指纹也很正常。”理查德回答。但是他心里明白，希尔没有动机杀吕蓓卡，而如果吕蓓卡又不是自杀，那么艾什和那个陌生指纹的主人就是最有可能杀人的嫌犯。“艾什……”理查德看了看他。艾什这个人总是把自己藏得很深。他和任何人都能说说笑笑，但真要说到交心，也许连跟他认识了六年的路易斯都未必真正知道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人需要自我保护，但有时候过分保护自己，就容易失去很多。当然你也可以说，我不去拥有任何东西，就不会失去任何东西。还是看每个人想要什么吧。而吕蓓卡是一个不怎么懂得保护自己的人，她的眼睛很漂亮，因为干净，好像把什么都摊开了，放在你面前，让你看个通透。理查德一开始也是看了吕蓓卡的眼睛之后，才断言艾什不会爱上吕蓓卡。理查德细细回想了一下吕蓓卡的眼睛。他想起她的眼睛很亮，也很干净，但是却很深。表面上，她把一切都亮在你们面前，但实际上，她藏了很多东西在自己的内心深处，这些东西，是你不仔细看都不会发现的。理查德有些纳闷，因为他隐约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尖锐，看到了深刻，看到了洞察力，看到了很多如海草一般纠缠在一起的心思。也许，吕蓓卡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单纯？
“其实这么说来，艾什和那个陌生指纹的主人都有可能是凶手啊。”卡莉妲•特纳看了艾什一眼，冷冷地一笑。路易斯却说：“还有可能是吕蓓卡自杀！不，一定是她自杀的！和我们都没有任何关系！法医的检测并不能说明什么啊！”
“警方也这么认为，所以当时他们对这第四个人的指纹也没深究。但如果不是不小心呢？如果那枚可以指纹的主人就是凶手呢？对于证据，我总是认为要大胆假设，小心考证。”她顿了顿，又接着说了下去：“还有第三个疑点。警方没有找到我姐姐的遗书。姐姐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就死了。”
亨利突然叫了起来：“萝茜！我想起来！那天晚上跟你姐姐一起来的是金伯利和卡莉妲！你姐姐死前的表现，可以问问他们！有没有遗书也好，有没有看见那个装毒药的容器也好！只要问问他们俩就行了！”
人总是要给点压力，他才会把你的事儿上心去做。萝茜这么想。卡莉妲立刻接口：“那天晚上，吕蓓卡死之前的半个小时，我们根本不在她身边，我和金伯利出去散步了。当时……不对！还少一个人啊，萝茜！那天晚上有个年轻人跟着你姐姐来的酒吧！那个人不在现场！他叫……他叫什么来着……”卡莉妲苦思冥想，却还是记不得那个年轻人的名字和样子，所以只能接着说：“呃，我忘了他叫什么，但是我记得，我跟金伯利出去的时候，那个年轻人还陪着你姐姐。你应该把他找来问问的！”
萝茜冷下脸来：“请别打断我说话。这个事情，我们等会儿再说。我现在想说说遗书的事儿。”
“遗书……对！遗书！”亨利兴奋地叫了起来，“她有遗书！吕蓓卡有遗书的！”
“在哪儿？”这是萝茜意料之外的事。她太想知道姐姐临死之前到底在想什么了。为了更加快捷且确实问出姐姐遗书的事儿，萝茜用枪指向了亨利。亨利立刻没了刚才的兴奋劲儿，他半蹲着，双手举过头顶，动作十分滑稽，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在……在艾什的手机里！我我我亲眼看见的！你姐姐死之前，给艾什发过一条短信！”亨利一只手继续高举过头，一只手指了指艾什。
现在所有人都看着艾什•库克。其实艾什觉得有点冤枉。他知道吕蓓卡的死，很多人都认为跟他有关。但他的确不明白吕蓓卡为什么要自杀。吕蓓卡经常给他发短信，这么多短信，他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那条短信如果不是因为是在吕蓓卡死之前发给他的，他还真的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而当时，他为了保护自己，故意隐瞒了这条短信的事儿。事到如今，他也知道，瞒不过了。
“艾什，”萝茜的枪口对准了艾什，“亨利说得真的假的？”
艾什看了看大家，脸上是那么地不自在、不情愿。但他还是点点头：“是……是有那么一条短信。”
“我姐姐说什么了？”
艾什的语速很慢，他回忆着那条短信，只有简短地一句话，但是如今这句话却像是一个魔咒一样，仿佛他一开口说出这句话，吕蓓卡就会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一切又会回到两年前的那个晚上。他舔了舔嘴唇，终于开口：“Nothing“sgonnachangemylovefor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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