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649 更新时间:13-04-03 18:09
秦裕给他们安排的是最好的车架。马车里面很宽敞,还铺了厚厚的毛皮毯子,马车跑起来基本颠不着人。
阿满和阿泰坐在外面的车辕上,一个驾着马车,另一个呢,其实只是不想面对鬼医而已。
安可仁和阿泰是两看相厌,可是,他偏偏爱捉弄阿泰。一会要茶水,一会要吃点心,一会又说自己要方便,把阿泰支使的团团转。阿泰本就是个经不起撩拨的火爆脾气,在安可仁刻意的捉弄下,更是如一只炸了毛的猫。却逗得安可仁更加开心。
他们一路往北走了五天。安可仁每天用干净的棉布给穆青青润一点盐水,此外就是切一小片紫参给她含着。
到第六天的时候,安可仁叫住这两小子,让他们离开。“老子,不想看见你们了。你俩臭小子,快滚。”安可仁挑挑眉毛说。
能离开阿泰倒是乐意的很,他现在很不待见鬼医,一刻也不想和这个糟老头子呆在一起了。但是,想到主人的嘱托,只能耐着性子,坚持要护送安可仁到底。
“安先生,主人让我们兄弟俩护送先生和青青姑娘平安到达。如今,我二人没有完成主人的使命,怎么可以回去呢?”阿满试图给他讲道理。
安可仁不满的摆摆手,说:“叫你们走你们就走。怎么给秦裕回话,关我什么事?”
阿泰又炸毛了,气咻咻的说:“你这个古怪的破老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安可仁扶着额头,想当一次好人都不容易。他自幼被师父收养,没什么亲人朋友。师父和师弟成天一副冷淡的模样,偏偏他是一个重□的人,别人对他的坏,他会记一辈子的仇,别人对他好,他也不绝会亏待对方。这几天和俩臭小子呆在一起,他们食物和水都先紧着他吃喝,晚上也是轮流值夜,看着他们眼底青青的,安可仁好不容易心软一次,怎奈遇上这么个不识好歹的毛小子。
安可仁换了一副口气,说:“你们回去如实告诉秦裕,他那么聪明,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自不会和你们为难。”
阿满听他这么说,就不再多言。阿泰是个死脑子,还要再问清楚。阿满朝安先生拜了一拜,把马车和食物都留下,拉着阿泰走了。
安可仁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笑了笑:“阿泰这小子真是傻人有傻福。要不是阿满,就凭她的性子,在秦府怕是不好过。”
上了马车,他检视了一下穆青青的病情,她依旧是那副样子,病情没有恶化,也不见好转。不过,现在的情况下,只要没有恶化就是好消息。他把马头调了个方向,驾车离开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方向也是忽左忽右,像是要甩脱什么人。过了大约三天,安可仁终于停下这疯狂的动作,嘿嘿一笑自言自语的说:“哼,想跟踪我鬼医。先把身上的味道除一除。这段日子鼻子都快被熏坏了。”他穿过一个峡谷,小心翼翼的架着马车往一条小径上行去。
汉阳府内,一座不起眼的别院的窗前,脸色苍白的李延昭,接过信鸽脚套里的纸条。只见上面写道:“九月初九,人跟丢。请主人示下。”
冰山男叹口气,提笔回信:“留下十人守在丢失之处。其余人等全部撤回。”
安可仁驾着马车穿过小径,眼前豁然开朗。一眼望去,是大大小小、此起彼伏的十几座群山。说是小山其实也称不上,顶多算是些山丘而已。山群中央围着一块很突兀的空地,安可仁默念口诀:“乾十坎八;艮二十巽三五;离退七坤上五。开!”
不断变化口诀,安可仁按顺序走了一阵子,突然连车带人全都神秘的消失在这些群山中。眼前出现一座山门,他在门外有节律的拍了几下门环。山门从里面打开了,发出很沉重、迟缓的响声,像是许久都没有来过外人了一样。进了山门,一大片颜色鲜明的蝴蝶兰铺陈一地,让人疑心是不是进入了一个花的海洋。
安可仁有些近乡情怯,自从他十八岁离开之后,再没回来过,再一次踏上这片土地,他已经是个半老头子了。眼前的一切还是那么亲切,一点都没变样。当年离开的时候,小施还只是个八岁的孩童,算起来现在也有二十又六,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子了。
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个小药童,出声打断他:“来者可是仁师伯?”
安可仁面容和蔼,语气轻快地说:“是冬青吧。这么久不见,怎么还是一副没吃饱的样子。”
小童脸颊一团绯色,害羞的垂着头,说:“师伯还是这么爱打趣人。师父说我只是脾胃不好,养不胖而已。哪里是没吃饱?”然后像是想起正事来,“对了,师父让我前来迎接您,直接去菊盏台。马车待会我叫人从西角门牵下去,咱们这就走吧。”
“车里有我带来的一个人……”说到这安可仁不知道怎么解释下去。蝴蝶谷一向不为外人道,更不会让外人进来,这次为了还人情,他不得已才把人弄回来。依师弟那副淡漠的性子,倒不会说什么,可他到底是破了规矩。
“还有一个人?”冬青疑惑的说,“师父那关好过。不过,紫苏师姐可能又要唠叨了。”
“紫苏?那个臭丫头还那么凶?”安可仁有点头疼这个师侄。
“嘘。别叫师姐听见。这样吧,我先悄悄和师父禀告一下,多半会应允。之后,就是紫苏师姐知道了也没话说。”见安可仁点头,冬青施了一礼,说:“劳烦师伯在此稍候片刻。”
“快去快回。”
冬青点头,拔腿朝那片花海中跑去。未过几时,一个身影从那片蝴蝶兰中冲出来,后面还跟着三个粗仆,其中两人还抬着一张简单的躺椅。
安可仁看见冬青身后的那俩人,抚掌大笑:“嘿,几年不见越发机灵了。怪不得你师傅看重你。怎么准备的这样齐全?”
“师伯说带来一个人,又面有难色,我就猜是个患了重病的人。又不见人出来,备一副躺椅准是没错。”
“嗯……是比紫苏能干了。”
冬青连忙摆手说:“师姐心思缜密,师父的日常起居都由她包揽,我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应付这些差事。”
安可仁闻言,不置可否的撇撇嘴角没搭腔。只吩咐那两个下仆把马车上的人抬进谷中,留下一人安置那架马车。冬青亲自盯着下仆把穆青青送进“青黛轩”。
安可仁独自去见师弟。他穿过花海,绕过假山,过了一座小廊桥,进了一处名叫“报翠轩”的别院。山墙上长满了爬山虎,绿意茵茵确实和名字很相符。绕照壁,抄游廊,安可仁腿脚轻快,直接进了一间名叫“菊盏台”的屋子。屋外面是一个花园,花园里横七竖八的种了几株菊花,显得很不经心。但如果是识货的人看到这几盏菊,一定会为它们稀少的品种而惊异。
屋子临窗摆着一张榻,一个看不出多大年纪的男人正煮着一壶菊花茶。
安可仁一进门,就愣在门口,依旧是那副神态气质,一如自己走的那一刻。皮肤白的近乎透明,稀疏的眉眼透着淡泊,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愣了好久,他才反应过来,轻轻唤了一句:“小施……”
“师兄,茶快泡好了,过来坐吧。”没有疏离感,仿佛自己未曾离开过。当然,也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欣悦,淡淡的,他一直都是这样。
“哦。”安可仁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应声过来,坐在师弟对面。茶香飘满一室,安可仁也变得平和起来,他轻缓的一笑说:“十八年不见,你依旧这么爱菊。”
坐在对面的人,专注着手里的活计,连头都没抬一下,嘴角飘过一丝似有似无的笑。
安可仁想起此次回来的目的,开口说:“小施,我带回来的那个人……”
“我救。不用告诉我她的情况,你了解我的,不是吗?”何不施缓缓的抬起头说。
看着他浅浅的瞳色,安可仁点点头,是的,他当然会救。他救人从不会在意对方是谁,什么身份,是美是丑。因为他对什么都不上心,似无情还似有情。
把人交给他,自己的任务就完成了。安可仁很相信师弟的医术。那是无欲无求没有执念的人,才能达到的境界。师弟似乎天生就是这样的人,从他还是个孩子开始,就已经做到物我两无。不在意任何人包括他自己。师父曾经说过,这是极难得的天赋。
师父病重之后特意和他说了这番话:“可仁,你像极了我年轻的时候,一样的执念深沉,冲动重情。不施,却是我八十岁之后才有的样子。他的境界深不可测,将是我最好的传人。”
相处八载,安可仁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去呵护他,因为他表现的就像一团空气,稀薄的没有存在感。如不是有紫苏照顾他起居,安可仁也不放心留他一人在谷中。也幸亏这蝴蝶谷地处神秘,沿路更有三十六个阵相把守,才造了这么个世外仙居,供师弟容身。谷外的尘世中,师弟这样的人是活不下去的。
用了茶,紫苏挑了帘子进来,说:“谷主,病人按您的吩咐安置好了。”说完还白了安可仁一眼。
安可仁摸摸鼻子,这个师侄只卖师弟的面子,对他这个师伯从来都没好脸。她对小施维护的紧,这会儿指不定又埋怨我劳累了小施。安可仁赶了三天的马车,几乎没合一眼,又要费神摆脱那些尾巴,如今也没什么精力和紫苏打眼风了。和小施说了一下,回自己以前住的“扶夏轩”休息去了。
次日一早,用过早饭就和师弟拜别了。
何不施站在园中的菊花前,眼光打在他身上,放佛要穿透他的身体。他表情依旧淡漠,听到安可仁说要走,才转过身子,“师兄此去,你我前缘尽了,不施送师兄。”
安可仁眼里又一丝震惊,随即又平静下来。小施潜心易经,他的断言定是不错。从他十八年前离开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和师弟相见的机会不多了。上一次,他个子还到自己胸部,也是站在这里和自己送别。他只说了两个字:“保重。”这次一别,今生已经没有相见的缘分了,安可仁心里酸涩,师父曾经给他批了八个字:贪嗔痴慢,孤苦一生。给师弟的却是:□,无欲则刚。
于是,他做了一个很久之前就想做的动作。上前,轻轻的抱了一下师弟,在他耳边说:“我一直拿你当我的亲弟弟。”
何不施眼中神色不变,语气中却有平日没有的一丝情绪,也轻轻的应声说:“我一直都知道。”
“照顾好自己。”说完这句,安可仁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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