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114 更新时间:13-04-20 22:22
彻底降下温度,已是第二日,整晚出着虚汗,衣衫几乎已经湿透,柳嫣精神虽缓过来,可整个人依然发虚,洞中幽暗难辨,看什么都是隐隐绰绰的,只有贺浅和流云的影子投照在沙石上,才让她知道她并非孤独一人躺在这里。她无奈苦笑,本以为能做他前行的指明灯,没想却真正成为了累赘。
贺浅转身问她能不能动,她低叹一声,“我试试。”她尽力靠着自己的力气撑起身体,手有些抖,可头却不似昨日那般混沌,并且扶着周围的岩壁能慢慢地站起身。细沙从衣间落到地上,白色的布也随之落下。那是昨夜覆在她额际的那方布帕,那是贺浅随身贴带的袍子上扯下来的,此时贺浅正背对着她,她即刻弯腰将掉落的白布捡起,紧紧攥在手掌心中,随后塞进了衣裳里。
“我昨夜坐在这里时,能听到滴水声。”贺浅转身沉吟道,“这附近应该有水源。”柳嫣闻言眼睛亮了一层,“有水?那就有得救了。”若是能找到水源,那便能保住性命,也能循着水流的方向出去。她伸手抚上沙壁,都是干燥的,慢慢沿着摸过去,直到往前走了十多步左右,她才碰触到壁上的湿意。爹爹曾经说过,若本是干燥的沙子存了湿意,那附近必有水,事实证明贺浅听到的水声不是虚幻。她对着贺浅道,“这边。”话语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兴奋。这可谓是山穷水复,又是柳暗花明,本以为希望是何其渺茫,可上苍毕竟给了一线生机。
越往前走,这沙洞越窄小,空气也是越发的稀薄。她有些眩晕,刚恢复体力没多久,如此已经是靠意志来支撑着。贺浅走在前头,到了最后只能容一人前行,并且越来越低矮,她脚下不知划到什么,整个人趔趄一下,贺浅及时抓住她手腕。
“我自己走。”她定了一瞬,松开了自己的手,转而伸手抚上身后流云的鬃毛。到了后面,她有些心里发慌,水声早已消失,可他们却已经无路可退,似乎就被困在原地,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出了错,“我们回去吧,也许根本不是这条路。”
“不。”贺浅打断她,静下心来闭上眼。过了几秒他开口道,“应该就在这堵沙壁之后。”他指着他们面对着的沙壁。“你让开。”他让她站到远处,抽出了腰间寒意似冰的剑。柳嫣注意到连剑柄上都刻有“贺”这一字,这剑,恐怕也是来头不小。用此剑挥开两三尺厚的沙壁对于贺浅来说并非难事,滚滚黄沙和石砾铺散开来,耳中瞬间传入清晰的水滴声响。
贺浅俯下身,地上的湿意更浓,他们都深吸一口气,明白终是可以离开这个地方。流云似乎也察觉到了,兴奋地发出鸣叫,前蹄不停在地上踏着。顺着那水滴的方向,再向前走了十几步竟能看到一小股涓涓细流从上而下,柳嫣在大漠中还从未见过这等情景,心中的忧虑此刻尽褪。两人都抬眼望去,见水痕竟是从上头十几尺高处落下,一丝光折射下来,镀在贺浅的半边脸上。
只是,如何上去,俨然成了如今最大的问题。贺浅一人自是不成问题,只是有她,还有流云在,二人一马,加大了不少的难度。可她没想到贺浅会背对着她蹲下身体,黑暗中她只听得他说,“你过来,踏在我肩上。”
他是贺府的公子,卓越翩然,却如此不顾自己的身份,让她的脚踩在他身上,这是她无论如何想不到的。只是,她心里也是有执拗的,她既不想降低他的身位,也不想让他觉着自己一无是处。咬了咬下唇,她上前道,“当真以为这十几丈我跨不上去么?”贺浅闻言站起身,眼底眸光一转,倒也不笑话她,而是静静立于一旁。
“你顾好流云就行。”她话一落,一个旋身,抽出包袱中的绳子,心想幸好那一场沙暴中包袱没掉,不然如今也是难以行事的。她抬眼望见上头岩壁上尖尖的突起,双眼微眯便伸手用绳套一扔,不偏不倚就套中了。
“眼力不错,瞄法很准。”贺浅在一边淡淡笑着。她将绳子另一端环上自己的腰身,使了一些劲道一蹬,手扒着凹凸的岩壁就往上爬。毕竟是生过病的,几下脚头就有些软,可她知道必须爬上去,她也知道贺浅就在下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若摔下去,他定不会再让她这么做了。如此想着,她也就一咬牙紧紧扣住那石壁的缝隙,竭力往上,顾不得那一阵阵的眩晕。
虽说是辛苦,但到底还是成功了。上头没几步就是重见天日,她终是露出了笑。头低垂下来,已经看不清贺浅的面目,她朝他喊道,“我在上头等你们。”
躺倒在沙石遍布的古道时,她已经浑身失了力气。仰面对着烈日,用手背挡住,唇边却荡开一抹复杂的笑。虽是浑身酸痛,可不知为何,却很是舒心,这一刻的感觉,万分其妙。待到贺浅上来,二人合力用绳子将流云往上拉,那马儿急急地嚎叫,似乎被绳子勒得难受不已。合着力量,流云最后还是喘着粗气趴在了古道上,贺浅和柳嫣几乎都开不了口说话。
她侧脸贴在沙石上,能听闻不知多远处传来的震动,还有,那缥缈的,随风散来的牧女的歌声,太阳迎头照来幻出七彩的光晕,她有一霎那的错觉,便是觉得若是这般一直娴静地躺着,也未尝不好。
可牧女的歌声终是消隐了,而贺浅也坐了起来。她躺在那里悄然望向他,他的目光蕴着复杂,望着远处的某一点,仿佛透过层层山水,凝在了遥不可及的地方,而那个地方,她永远都不可能触及。
过了不知多久,贺浅才敛了眉目站起身,“柳姑娘能看出这是哪里吗?”柳嫣抹去心头那丝恍惚,打量起四周来。时值午后,她对着烈日的方向,能判别得出哪面是北方。“我未曾来过此处,如今之计,恐怕只好一路向着北面走了。”她难以预估昨日的那场沙暴将他们吹离了预计道路的多少,如今只能凭借着本能行事。
年轻就是最强的体力,两人一马离开古道向北前行,在大漠之中浅行许久,直到黄昏时,天边绚烂红霞遮目,才定下脚步。漠上夕阳美得让人毫无真实感,天际紫红,若巨大的网,在沙丘上投下浓重的剪影,拖得他们的影子长长的。柳嫣去看贺浅,他眼中倒映着这些,碎光点点,孤清难辨,那神态竟比西边的流光溢彩还好看。
“你看那边!”倏然,她手指着不远处外。贺浅顺着她的目光移去,整张脸也舒展开来。他们竟在这茫茫漠中发现一片河湖!这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能在荒北地中见绿洲,着实是幸运。她亦是强烈压抑住兴奋之情,但身旁的流云似乎更为激动,扬着蹄子就奔上前。她仰头,天际半边深蓝半边橘红,她想上苍毕竟是没有遗弃他们。
流云已经迫不及待驰聘到河湖边上,河中倒映着天上的云彩,这一番景象不禁令人惬意万分。他们也慢慢踱步上前,她还想着要将羊皮袋里灌上充足的水,以便之后的路上不会干渴。微笑着凝视流云俯下身体舔水的摸样,再见它抬起头,转身朝贺浅奔来,不禁想定格在这一刻。贺浅从它背上卸下包袱,取出羊皮袋,上前就准备灌水。
柳嫣在刹那间全身一僵。有什么从她脑海中过去,心下突地一跳,而在几步之遥的贺浅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顿住身形转身。他们都想到了同一点,这么美这么好的河湖简直是沙漠中的珍珠,可为何河湖边上竟然寸草不生!贺浅低声道,“看来这水是不能饮的。”没有植株依傍,没有动物靠近的湖泊,是万万碰不得的。她吸了一口气,点点头,继而有些失望。贺浅第一时间就将视线转向了流云。
虽然他们没有碰,可这匹马儿却碰了!柳嫣上前在流云面前驻足,心下也绝不希望它会出事。不过片刻,流云不知怎的就挥起前蹄,喉中也发出类似痛苦地嚎叫。这水果然是有问题的。。。。。。顷刻间骏马倒在沙地里,翻来覆去地折腾,那深沉悲哀的马鸣声响彻云霄。“怎么办?”她声音有些颤抖,别过眼去不忍见它如此。可贺浅只是立于一边,静静地瞧着心爱的马匹在黄沙地里翻滚,哀叫,直到那声音渐渐软下来,轻下来。
流云还在呼吸,可眼睛已经半睁着,柳嫣见它如此,心下既惶然难受,可却无可奈何。而此时贺浅站在它面前,竟缓缓将手伸向腰间的剑。在她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拔出了那寒光凛冽的长剑。“你要做什么?”
他不语,而是手掌握紧了剑柄,慢慢抬起手臂。柳嫣浑身血液都凝固,她上前一步挡在他前面,“你是要杀了它!你疯了!它还没死,你怎么可以?”他墨黑色的瞳眸一转,沉淀半晌开口道,“它已无药可救,与其如此痛苦被折磨而死,还不如我结束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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