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219 更新时间:13-07-10 22:26
贺浅眼中掠过些许的困惑与吃惊,“什么意思?”金玄站起来,走到贺浅眼前,绕着他踱了几步,“本来朕想做个顺水人情,将柳姑娘许给朝中其他与她年龄相当的男子,也可谓没有委屈柳家,这样柳朝云便也能安心出使雍离,谁知,柳朝云给我看了一样东西。”金玄唇边亲着笑,那股笑有点玩味的感觉,“你的玉佩,那块刻着你名字的广文玉。”
贺浅一震,不由得深锁眉间。他曾以为这块玉佩早已遗落大漠之间被黄沙覆盖或者是在无意中遗失。这块玉佩,若蓁送与他的时候是那样小心翼翼,眸中带着渴盼与娇羞,双手捧着递到他面前,双颊透着淡淡的红晕,看了他一眼就将眼神投向了别处,也是在那个时候,他第一次确信了她对自己的情愫,所以这些年无论他去哪里,都会将它随身带着,这对他们两人而言都有着不一般的意义。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玉佩竟然在柳嫣身上。她何时捡到?不管如何,她有那么多机会向他开口还予他,可却没有说。不但没有说,反而将流苏玉佩交给柳朝云,随后柳朝云带着玉佩来见金玄。。。。。。呵呵,之前当真是没有察觉,柳朝云父女是如此心机深沉。
他神色暗了几分,似是酝着些什么,金玄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妥吗?”“圣上难道完全信任柳朝云吗?”贺浅问了一个与婚事完全无关的问题,“当年的勾结,直到如今都没有水落石出,连我爹也参与了那件事,说是冤案,也未可知。”
金玄思忖了片刻,随即指着贺浅,“既是这样,你就更应该娶了柳嫣。”内殿稍暗,那半光亮刻在贺浅面容上,衬出他的清俊五官,可那神色却是寒迫至极。“圣上你明知我不可能娶别的女子为妻,你若如此为难我,我只有不从到底。”他一字一句的说,不响,但却十分有利。“贺浅,沈姑娘与你的情谊我自然之道,并不是娶了柳嫣就不能让沈姑娘进门。。。。。。”
贺浅抬头,“上是要我委屈若蓁为妾?对不起,贺浅做不到。”他胸口火烫,想着沈若蓁温婉的笑,她万般信赖的摸样,身侧的手不禁握紧。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虽然过去君臣之间也有过摩擦,只是没想到这次会如此艰难。
“圣上若没其它事,贺浅该退了。”贺浅话落,就背过身踏出一步。身后的金玄气结,伸手就往座上一拍,喝道,“贺浅大胆!你现在越发嚣张了,看来是朕容忍你过甚。”他提高嗓门对着外头,“如若尚书令出殿,就将他绑起来!”贺浅猛然回头望向金玄,见到他眼中跳动的火簇。“贺浅,你以为朕赐婚是在同你开玩笑吗?你想如何就如何?”
“臣说了让臣娶柳嫣,臣做不到。”贺浅从唇齿箭迸出的这几个字极为艰涩。金玄定定看着他,“你做不到也得做,因为你是臣子,是朕的臣子,大冀的臣子。”臣子就是无条件服从君王,无论出于何种目的。贺浅闭了闭眼,金玄叹了口气,对着飘忽不定的帘幔道,“还记得你当年对朕说的话吗?”
贺浅沉默不语,脑中回想着的是当年他无所畏惧地对着金玄道,“别忘了你是圣上,大冀的天下是你的,为了安稳朝政,联姻娶自己不爱的女子又如何?这不过是小小的牺牲而已。”当年的一席话,震慑在金玄身上,他本欲与太后做反抗拒绝被人安排给他的皇后,但最终,他妥协了。不是他甘愿,而是他明白贺浅话语中的意思。
时值今日,风水轮流,事情竟诡异地倒转到贺浅的身上,同样的事,同样的责任,他在等着贺浅的抉择。贺浅仰着头,望着头顶的画梁雕栏,深吸一口气,“所以,圣上这是在怪我当年的那番话?”金玄叹口气,“你当年的话,一点错也没有。贺浅,如今我希望你也能做到。”贺浅的的手深深嵌进手掌。他当年只道年轻的新帝不顾局势,一味拒婚,无法稳定朝政,而自己的父亲贺子期也曾言,新帝年轻狂妄,怕难承大任!在他不顾君臣礼仪对金玄说那番话时,又怎会料到几年之后的今日?
事情不在自己身上,谁都可以轻松带过,可如今才知道,要他做这样的一个抉择,太难了。这是上苍开的一个玩笑么?一个天大的玩笑。
“我答应你。”过了不知多久,也许他自己都无法清醒认识到时间的流淌。他听到自己干涩的语气,有些沙哑的声音。金玄点头,沉默地望了他一会,便摇头叹气,“朕给你一年的缓和时间。这一年,朕会传召对外称你为父守节,朕希望这一年中,你能不再抵触这门婚事。”明知以贺浅的性子,除非真心,否则无论多长时间都无法让他消除这芥蒂,但事已至此,说他金玄卑劣也好,是为了当年而以己之力还施彼身也好,他有他身为帝王的无奈。
贺浅从宁沣殿踏出之时,天上清月正好当悬正中。十二月的京都寒意料峭,他身形影影绰绰,半拢在暗色之中,可沈若蓁却很是眼尖,一下子就瞧见了他青色的衣袍。
“二哥。”她叫唤了他一下,这一下带着她刻意压制着的心慌,因为她从贺浅的脸上找不到任何宽慰之情,他神色有些苍穆,此刻才慢慢调回她身上。贺浅上前,走到她面前,开始解自己的外袍,随后一扬手,将衣袍披上她瘦弱的肩,“大哥呢?竟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等着?”他替她拢了拢外袍,将她整个包裹在里头。
沈若蓁笑了一下,“大哥在宫门口等着呢。。。。。。他说,他说。。。。。。”她声音变小了,几不可闻。“他说什么?”沈若蓁捏住领口背过身去,“我刚才同他争辩了几句,我想他是生气了。他说,说你最终会答应圣上的请求,我不信,我了解你。”她转过身对着他笑,仿佛一笑一切就能如她所想的那样。
他眸间深邃,默然不语,直直地望向她。沈若蓁心里抖了,她指尖变凉,“二哥?”“我答应了。”贺浅没有再折磨她,而是直接给出了答案。沈若蓁松开手,脚步踉跄了一下,直觉地道,“不可能。”贺浅一把带住她的腰,将她拉向自己,“若蓁,给我点时间。。。。。。”沈若蓁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她头莫名其妙地眩晕,眼中开始氤氲着雾气,“时间?你要我给你时间?呵呵。。。。。。”她笑得眼泪掉落下来,“我等了你好多年了,从我刚进贺府的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多少年了?我都记不清了呢!”她开始有些摇晃,眼中那股绝望与悲戚使得贺浅心里抽痛。
沈若蓁对着他慢慢往后退,贺浅上前拉住她的手,“若蓁,有什么我们回府再说。”她猛然抽开自己的手,背过身快速跑下阶梯,她解开自己身上残有他温度的外袍,青色衣袍随风而落,孤寂地躺在白瓷台阶上。“若蓁!”贺浅在背后叫她,沈若蓁回头,用手对着他道,“贺浅!”她声音尖而细,盖过了吹过来的风,“别再跟着我,我真怕我受不了而打你。”她声音颤抖,已是满面泪水。
贺浅站在那里,夜风将他的眉眼吹皱,他眼睛定在沈若蓁的背影上,直到她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宫中长长的巷道口。他的目光迟迟就定在那里,长而久远,仿佛她的背影从小时候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儿慢慢地、慢慢地变成如今的她,只是,已经越来越远了。
贺浅一步步一步步踏下台阶,宁沣殿早已冷清,所有人都退下了,只有远处的宫人孤零零地提着朦胧的灯。这时的柳嫣从那昏暗的檐廊处走出来,她站在宁沣殿外,手覆在那雕刻着腾龙舞凤的冰凉砖石上,就这么看着贺浅那挺拔却显孤寂的身影。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不是他未将自己放在心上,而是她本来就迟了,在他的世界里,迟了太多年。
贺浅在宫阶底下停住了脚步。好似能感觉到有人注视他,就在她望着他的那瞬间,他回过了头,隔着长长的宫阶,他们视线在空中交错。柳嫣心头若鼓,迎着他的目光,她看不到他眼中的温度,那黑漆的一片里,没有她的位置,甚至饱含讥诮、疏离,又酸又冷。她的心开始往下沉,沉到她再也接不住的地方。她恍恍惚惚才知道,原来心里藏着一个人,是那样疼,如果可以,她宁愿他从未出现过,没有沙漠中的那些天,什么都没有。。。。。。
柳嫣出宫门的时候,愣愣地望着宫门外停靠着的马车,那宫人正在马车边上用双手互相搓着取暖,瞧见她出来了,顿时如释重负般,“柳姑娘可出来了。”此时车帘被掀起,柳朝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外头冷,你先上来吧。”柳嫣眼角有些发红,有些酸涩。她上了马车,一股暖气皮面而来,柳朝云问她,“嫣儿冷吗?”递给她一个暖壶。
柳嫣心绪翻涌,一下子就靠在柳朝云肩头,眼泪从眼眶中画出来,沾湿了柳朝云的外衫,柳朝云道,“这么大了还哭,也不怕人笑话。”柳嫣闭上眼,无法排遣心中的难受,任由它扩散。最终她抬起头对着柳朝云道,“爹,我不想嫁了,这门婚事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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