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328 更新时间:13-04-15 14:43
天已完全黑透,映红馆里人来人往,台上台下一片红火,夜色的掩盖下露出了它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顾九辰一言不发的走在人群里,不时能看见两个男人旁若无人的调笑狎昵,其中一俩个脸上妆粉的未卸,浓妆艳抹好似女子,显然是刚从台上下来就被人抱进怀里。刺鼻的脂粉香散在风里,胃里翻涌上阵阵恶心。
怪不得一开始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怪不得是戏院却开在这种地方,怪不得不论是从名字还是匾额都透着一股子脂粉气,怪不得这里的看客如此粗鄙,怪不得那人身上会布满痕迹,原来这里是戏园子也是一处寻欢作乐的烟花场。
“苏琉樨,你给我站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里是男馆!”萧岳挤开人群,低声咆哮道。
“是又怎么样?妓院咱们又不是没去过,今个儿带你换个口味不行?”苏琉樨又恢复了原来风流公子的样子,时不时的摸一把经过的小戏子的脸蛋细腰,看的萧岳一阵恶寒。
“可这里不一样……莫非你……喜欢男人?不对啊,之前柳家小姐……”
“你给我闭嘴!”苏琉樨被他戳到痛楚,敛眉道。
“小岳,你先和九辰回去,”一直没有说话的慕容彧站到两人中间,然后对着苏琉樨说,“琉樨,待会咱俩去喝一杯。”
“哼!”
慕容彧对萧岳安抚一笑,柔声说:“小岳先回家,明天我去找你。”
慕容彧几步追上苏琉樨,把他拖进了街角的一处小酒馆,拉着他到角落坐下,对着掌柜大声道:“来一坛女儿红,一盘花生米,一碟咸菜。”
苏琉樨原本还在气头上,听完他点的菜,忍不住一乐:“怎么你家王府被抄了?穷的只吃的起咸菜花生?”
“吃惯了山珍海味,换换口味也不错,不信你试试。”慕容彧拍开封泥,倒了两大碗酒。
“换换口味,你他娘的说话别含沙射影,爷不就说了萧岳几句嘛。”别说小酒馆酿的就还真不错,酒色清冽又香气扑鼻,苏琉樨猛喝了一大口,嗯,一个字,香!于是心情好了不少,语气也变得轻快。
“我听着这话怎么像是在吃醋?”慕容彧把手里的扇子仍在桌上,捻了一颗花生米笑了笑道。
“别,爷可没有这种嗜好。”
“那你今个儿为什么带我们去那映红馆?”就着花生米抿了一口酒,慕容彧挑起一侧的眉毛。
闻言,端着酒碗的手一顿,接着一仰而尽,又不正经的笑嘻嘻的说:“我这是在为你着想啊,每天看得见吃不着,我给你找个地方泻泻火。”
“你多虑了,我用不着。”
“哎,我说,你对萧岳……是真的?”
“那你对那柳小姐呢?”
“呵……是真的。”苏琉樨温柔一笑。
“我也是。”慕容彧淡淡的笑开。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现在她成了娘娘,也不知道皇帝老儿对她好不好?”苏琉樨抬头看了看慕容彧,一阵苦笑。
“琉樨,你醉了,祸从口出。”
“也对,不说她了,就算她不入宫,也会找个门当户对的嫁了,也不会嫁我这个一身铜臭徒有其表的商人。”
“我总算知道你今天为什么对那个浅幽发火了。”
“不说我了,慕容,你和萧岳……,就算他也喜欢你,等到将来是你能娶他,还是他能嫁你?更何况……”见慕容彧表情不变,苏琉樨接着说道,
“再说,他们萧家一门好相貌,不是驸马就是皇亲。”
“这个无妨,当今圣上只有一个亲弟弟,唯一的姐姐嫁给了萧岳的表哥。”慕容彧咽下口中的酒水,淡淡的道,那语气那眼神好像某种狡猾的动物。
“你倒算计的清楚,以前我总觉得萧岳是只狐狸,原来你才是!”苏琉樨哈哈笑开。
初春时节的夜晚依旧有些料峭,几口酒下去,苏琉樨问了心神,看着小酒馆里挂着个铜风铃,往事又浮现在脑海。
去年秋天,苏琉樨那个跟母亲去白马寺拜佛,苏家富庶,捐的香火钱自然大方,寺里的住持特意在庙门迎接。
上过香,趁母亲听住持讲禅的功夫,苏琉樨溜到后院,不料正撞上了明眉皓齿的柳家小姐,佳人一颦一笑一回眸,苏琉樨愣在当场,就像戏文里说的那样才子佳人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只不过柳玉淑是真的闺秀佳人,苏琉樨却是假的官家才子。
明明昨天才笑颜如花,非君不嫁,仅仅过了一夜,那柳小姐就冷笑道:“我当你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原来只是区区商人,有钱又怎样,柳尚书家的小姐怎能与你有瓜葛,传出去还不丢了我爹爹的脸,咱们还是算了吧,不要再见了。”
苏琉樨苦笑,现在回想起来,痛苦丝毫未减,那鄙夷的眼神和语气……
“想什么呢?喝酒,你再难也没有我难!”慕容彧为两人添满了酒,拿起碗轻轻一碰,“叮”的一声。
富甲一方也好,王侯将相也罢,身在这十丈红尘里,各有各的无奈,各有各的苦楚。
多年以后,慕容彧对着萧岳的提起时,看着萧岳红了的耳根,幸福的笑开,牢牢的握住了他的手,轻轻的叹了口气,现在的不经意的笑谈,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年是多么的痛苦心酸,还好幸好他最终牵住了他的手。
不过这自然都是后话了。
朱红高墙下,两个一高一矮的少年,一个绿衫,一个蓝衫,同样的款式与花纹,正在说话。
“悠儿,这貔貅玉佩送你,辟邪的,给你了。”
“咦?爹爹说这只翡翠貔貅只有白马寺的大和尚有,你怎么弄来的,不会是假的,唬我的吧?”
“怎么可能是假的,随便你,不要算了。”蓝衫少年眉峰一拧,作势去夺。
“那你说怎么得来的?”绿衫少年不依,快速的将玉佩系在腰间,低下的脸蛋上爬上满足的笑意。
“本皇子玉树临风,往那一站,住持也好,高僧也罢,都得乖乖听话。”蓝衫少年盯着绿衫少年的动作,眉梢一挑,下巴一昂,得意洋洋的道。
那绿衫少年转转眼珠,忽然抬起一脚,趁他不备,正中蓝衫少年左膝。
“哎呦……”那蓝衫少年一下子半跪在地。
“悠儿,你怎这样不识好歹,本皇子为了你在白马寺的青砖上跪了整整三个时辰,滴水未进,才求得住持宝玉,你……”
抱怨的话突然止住,蓝衫少年手忙脚乱的站起,弯下腰,慌乱的道:“悠儿别哭啊,好悠儿,你一哭我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别哭……”
缓缓的睁开眼,屋里的灯不知什么时候灭了,黑暗中浅幽抬手狠狠的擦掉了腮边的泪珠,凉凉的,突然觉得很冷,手指摸索着盖上被子,只留一双眼怔怔的看着落下来的床帏。
“九辰……”细细念着这个名字,想起不久前那人落荒而逃的样子,浅幽就咯咯的笑开,寂静中透着一股子怪异。
“怕什么呢,真是,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公子醒了?”外间的冬儿听见声音小心翼翼的问。
“醒了,进来吧。”
“公子饿了吧?我准备的莲子薏米羹,还加了蜂蜜,可甜了。”
“你这孩子,说那么多干什么,我昨晚饿了一宿,今天又饿了半天,肚子都瘪了,快拿上来吧。”
“公子,我十五岁了,不是孩子了。”冬儿一边不服气的抱怨,一边麻利的把食案摆在床上,一碗粥,一叠小菜,清淡可口。
浅幽默默的咽了咽口水,不再理会冬儿说了什么,不用勺子双手直接捧起碗就喝。
“公子,没人跟你抢,你慢点喝。”冬儿想笑却笑不出来,这样的公子才像是真正有血有肉的人,知冷知热,会笑怕疼。
“唔,好喝。”一口气喝完,浅幽抹了抹嘴,觉得舒服多了,眼睛又有些睁不开了。
“公子,上完药再睡吧。”
“没事,这次伤得轻,多躺躺就好了。”
“可是……”
“对了,你明天去帮我买些药材回来,和上次的一样。”
“公子,那药吃多了不好,会上瘾。”冬儿低头收拾着碗筷,犹豫着小声道。
“那你就让我活活疼死?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兴致上来,是怎么折腾我的,有了离忧,我还能好受些。”
“公子,咱不去左相府了好不好?下次咱不去了,他们是畜牲,连畜生都不是!”冬儿还是低着头,只不过捏着筷子的手有些颤抖。
浅幽垂下了眼睛,细密的睫毛一颤,随后勾起冬儿的下巴,妩媚一笑,不在意的伸出两个手指道:“还不承认自己是个傻孩子,丞相给的钱多啊,一场堂会唱下来,就得这个数。”
“可是大部分钱都买药了,你根本……”
“冬儿,你今天的话太多了,收拾好就端走,我要睡了!”浅幽打断她的话,眉头不悦的皱起,冷声道。
“是。”
门合上了,浅幽赤脚下床,推开窗户,微凉的空气带着草木的味道钻进了鼻孔,叫他微微打了个寒战。在曲径通幽看不见前院戏台热闹的景象,但还是有咿咿呀呀的唱戏的声音传过来,浅幽仔细听了听,是眠夏在唱《牡丹亭》。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浅幽的唇形好看,当微微张开或轻笑的时候,会有明显的唇珠,就像三月初开的桃花瓣,粉嫩娇艳。此刻情不自禁的跟着哼唱,张合的唇被渡上淡淡的月华,即使不笑也好似能蛊惑人心。
门从外推开了,吱呀一声,打破了一室的静谧,浅幽没有回头,只是抱怨道:“冬儿,你又忘了什么?”
“……”没有人回答。
浅幽皱了皱眉,回头望去,一瞬间,眼光不可察觉的瑟缩一下,很快的勾起唇角,盈盈的跪在地上:“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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