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119 更新时间:13-05-14 14:36
卯垣剡州岁安城外,弦月朦胧,树影摇晃。
窄窄的田埂上传来轻轻细细的铃铛声,声音虽不很响亮但在冷寂的定昏时分又很是清晰。
安佑河后脑钝痛不已,他动了动,觉得背后松松软软,周遭还带着一股子似腥似臭的味道。睁开眼看了看,不禁“啊”了一声,离他五步远的地方,竖着一块碑,碑后面是一个坟包,转着眼珠瞧了瞧四周,竟有着大大小小许多坟包。
他定睛看了许久,恍若这一切都是梦境。待他反应过来后,脑中一白,不过很快又大骂道:“这些杀千刀的兔崽子,竟敢把小爷丢到这里!妈的,偷了小爷的银子还这么猖狂,看我回去不把你们老窝端了!”喊完后,安佑河的头又一阵阵抽痛起来。
撑着斜坡站起来,他发现自己躺着的地方也是个坟包。这样静悄悄的晚上,置身坟地,安佑河还是心下无底了。说起来他的胆子不大,害怕也是难免的。
风势渐大,吹得他衣袂作响。那铃铛声似乎越来越大,一种阴冷的感觉自他心底生出,直冲全身。坟头杂草被风拂得歪歪斜斜、摇摇摆摆,有那么点张牙舞爪的意味。安佑河嘴唇颤了颤,转身就要跑。
“啊啊啊啊——”安佑河刚转身便见面前一个黑影,当即吓得惊叫不已。
“咦?”轻飘飘的声音传入他耳中,“你……”
“我我我……你想干什么?”安佑河闭着眼慌乱地叫,生怕面前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说出“挖心掏肺吃人”的话来。
“哈,你在害怕?”
安佑河这下听得清楚了,他觉得这样温温和和的声音有点熟悉,便壮着胆眯了细缝看了一眼。
“顾长歧!”依着不算十分明朗的月光,安佑河还是认出了那人。
前几日他上沧习山借《十二葬碑经书》,沧习掌门池煜却说书册在六弟子顾长歧那儿。安佑河闻言便去找了顾长歧。他二人互不相识,安佑河打算办完事赶紧回去,谁知那顾长歧言语不清不楚绕来绕去,愣是耍着他玩,最后他事没办成,回去的路上又被偷了钱袋,眼下又被人扔到坟地,心下一想就越来越火大,便伸手提了长歧的衣领,怒道:“你这死丫头,害小爷不浅!”
“莫气莫气,你且松松手,听我说……”长歧见他两眼瞪得老大,当即讪讪笑了笑,“你走后,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便急急赶来。虽说经书不知被我丢到了哪里,但好歹看过,多少还是记得一点的。”
安佑河哼了哼,不太乐意地松了手。
长歧连忙讨好地笑了笑,递上一个小铜圈,铜圈上挂了三个小铃铛,摇起来好听得很,方才路上的铃铛声自然就是它发出的。
安佑河接过,声音有些颤抖:“小爷还以为丢了它呢,幸好幸好。”
长歧连忙笑道:“是啊是啊,我来的路上恰好瞧见这个铜圈落在地上。我捡起一看,不得了,这不是安二公子的嘛!”
安佑河点着头将铜圈戴到左手上,“算你机灵。那帮人偷小爷钱袋、抢小爷坐骑、把小爷乱扔,又害小爷险些丢了这宝贝东西,看来小爷不逮到他们剥皮抽筋是不行了!”
长歧呼了一口气,笑道:“这样好了,咱们先进城去找家客栈,免得在外吹冷风。”安佑河紧了紧衣衫,深秋的夜风的确寒凉,便点头应了。
长歧“唔”了一声,边走边叹道:“田埂这边是田地那边是坟地,就算是白天瞧着心里也会不舒服的。”说罢还轻轻颤抖了下。
安佑河自然不理会她没头没脑的话,现在有人陪着也不怎么怕了,淡淡问道:“你就这么走来的?”
长歧摸了摸后脑,不好意思道:“我原本赶着牛车的,但是搭船过眠江时人家不让牛车上船,我就只能把它丢在容城了。”
安佑河嗤笑一声,说道:“等会儿进了城房钱你先垫着,等到明日我回了桑田乌落定是分文不少的给你。”
长歧不甚在意,歪着头瞧着不远处的官道上疾奔而过的三匹快马还有马上的人。安佑河听到马蹄声后也往那里看了过去。
“对了,你怎么不走官道?”安佑河忽然问。
长歧撇撇嘴,“从田里走近点嘛,我又没有坐骑,徒步而行还不挑个近路么?”
安佑河迈着步子倒是不急不缓,似是轻叹道:“本以为事情办不成了,这下你同小爷一道回去,能不能成事就看姐姐心情了。”
长歧晃着脑袋,语气懒懒散散:“你姐姐借书作甚?”
安佑河听这样不动脑子的问话就来气,不耐烦道:“自然是借来看!”
长歧拉长了调子“哦”了一声,“这些年听说很多重伤的江湖人被桑田乌落医治好,你胞姐玉舍姑娘的确是好厉害。”安佑河听了这话不禁扬眉笑起来,心中也是得意满满。
长歧双手交叠在身前,又唤道:“溪溪……”
“烦不烦呐!”安佑河猛地吼道,“我不是说了不要乱叫小爷什么‘溪溪’,小爷姓安名佑河你听清没有?”
长歧捂着耳朵轻叹:“你这样大声叫嚷不会难过么?”
“难过什么?”安佑河接口问道。
长歧抬起细细长长的手指了指他的脑袋,道:“你脑瓜后面留血了,都滴到衣服背上了。”安佑河伸手摸了一把,手心黏糊糊的,放到眼前一看,还真的是血。
“妈的,小爷这下伤重了……”安佑河低咒一句,而后倒在地上任长歧怎么推都不醒。
坟包后忽得传来一声猫叫,把长歧吓了一跳。
“野猫?”长歧嘟囔,好不容易将安佑河拖坐起来,而后手下乏力一松,安佑河又倒了下去,这下估计他后脑伤得更厉害了。
长歧忙念“罪过罪过”,再不敢拉他了。
一只猫跑到长歧跟前叫了两声,长歧叹气,“你若是大一点就能帮我把这个人运到城里去了。”那只猫瞪着圆溜溜的绿眼,又很快地跑开了。
长歧呆呆地望着官道那边,还真让她看到有人晃悠晃悠地过来了。她急急忙忙跑过去拦住那人,“这位……”
她打量着那人,见他骑着一头小毛驴摇头晃脑,年纪不大,衣衫朴素干净,头发随意的束在脑后,提溜这个破灯笼,似是个读书人。
那人见面前忽然多了个姑娘,只疑惑地“诶”了一声。
“这位公子,你能不能帮个忙?”长歧指了指躺倒在田埂上的安佑河,“那人走夜路摔了脑子,这会儿昏死过去了。公子能不能帮我把他运进城?”
那人想了想,又想了想,才慢慢道:“行啊,但是我……”说着他右手捏了捏挂在腰间的钱袋。
长歧看着缓缓点了点头,也捏了捏自己腰间的钱袋,笑嘻嘻道:“公子帮这么个忙,要不我请你喝酒怎么样?”
那人“嘿嘿”笑了笑,自驴背上翻身而下。于是长歧便见这位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公子跑过去背了安佑河放在了毛驴上。
那位瘦弱公子牵着毛驴同长歧进了城。虽说晚上城门关了就不易进,但是有银子可就另当别论了。长歧颤颤地掏出一两银子给守门的兵士,又让他们看了看桑田乌落二公子的脸,这才万分艰难地进了城。
因着太晚,路上静悄悄的,风吹进巷子,发出的“呼呼”声说不出的鬼魅吓人。
长歧走到一家大门紧闭的客栈前,敲了敲门,“有人没?有人要住店!有人要吃饭!要人要喝酒!”
里面无人应声,长歧不再叫喊,只一个劲拍门。拍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懒洋洋的声音:“打烊了,明早再来。”
长歧不理会,只拍门。她左手拍三下停一下,右手握了空拳,指节“咚咚”的紧敲着。那位瘦弱公子非但不劝两句,还看得高高兴兴。
客栈里似有些响动,不知是吵到了客官还是老板小二。里面人终于架不住这般吵,开了门将他们三人迎进去。长歧本也不愿扰人清梦的,但大半夜的也是没有办法。她便乖乖地交了三个人的房钱,还多给了小二六文钱。
至于脑袋伤着的安佑河,长歧用帕子给他擦了擦,还撕了布条给他把头裹起来,便万分困顿地跑回房间。
她刚到自己房间门口,恰巧见那位瘦弱公子端着脸盆出来,便笑着道:“方才多谢了。明早再请公子喝酒。”
那人点点头,走了两步又顿足,轻声道:“能不能喝两坛?”
长歧眨着眼笑,“自然可以。”
瘦弱公子听了这话便继续往楼下走,他将水倒进客栈院子的花圃里,然后打了井水洗了洗脸盆,又打了干净的水到楼上,进屋关门熄灯。
长歧在楼上看他这番动作,笑得眉眼弯弯。虽说那位公子长得淡眉细眼、鼻梁微塌、下巴圆圆,但是做事慢悠悠的倒很是让人感到……舒坦。
她将油灯挑亮了些,坐在桌旁,将钱袋里的银子全都倒出来,细细数了数,只剩一钱了。长歧眨着眼,似是不相信只有这么点儿了。
“啪”一声,她的窗户被风撞开,原是她刚刚看那瘦弱公子去后院倒水而没有将窗关紧。她将栓子栓紧,回身走到桌旁却见那一钱银子不见了,连绣着莲花的钱袋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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