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398 更新时间:13-06-16 08:02
事实上,长歧想错了,不是每个小孩子都好相处的,至少金书山庄的这两个小少爷就很难缠。
柳风开负手静立一旁,照她意思不去管,凉凉地看着长歧两手捏住戚泽的两颊。
戚泽吱吱呀呀乱叫,嫩嫩的脸颊被长歧捏的红了起来,索性他也伸出肉乎乎的小手狠拽长歧的长发。一边的戚跃见自己哥哥受制,便也迈着小短腿气势汹汹地过来再后面扯长歧头发,想要助戚泽一把。
柳风开瞧着长歧呆怔地朝自己看过来,没忍住就笑了下,之前他的确猜过这三人碰到一起会打架,眼下虽没开打,不过也够呛的了。
两个小丫鬟吓傻了,碧洗楼楼主就站在一边,她们家的主子欺负人家带过来的人,两边都不能得罪,一时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六弟七弟,快快住手!”清朗的嗓音自另一边传来,人未走近,却已叫两个小孩子乖乖站在了一边。
柳风开淡淡瞥了一眼来人,依旧闭口不语。
长歧理着自己的头发,朝院子门口看过来。少年清俊倜傥,绣纹襟口落下灯影,似是画中走下来的人。
长歧站直,笑着招呼了一声:“木夕。”
柳风开目光又变凉淡,自长歧那张笑意盈盈的脸上一掠而过,落在了少年身上。这个少年自然不唤“木夕”,而是金书山庄庄主戚姜的孙子杜夜书,戚姜二儿子戚禄的孩子,不过杜夜书娘亲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戚禄便让他随了母姓,又因这孩子实在乖巧讨喜,戚姜又用“书”做第三字,以示金书山庄对他的喜爱。
杜夜书与长歧同岁,两人是一年前在“礼佛寺”遇上的,当时寺中庆贺伏夕节很是热闹,长歧与叶梨鸿走散了,独自去了天井等人,却看到杜夜书正在舞剑,两人就闲话说笑起来。当时以为萍水相逢,今日却又得见,杜夜书还是很高兴的。
“长歧,你瘦了好些……”杜夜书软软一笑,见还有一人立在这里,便连忙见礼,“这位便是碧洗楼柳楼主吧?方才堂上匆匆一见,未及拜礼,还请见谅。”
柳风开自不会与这样的小子计较,只淡淡应了一声。
杜夜书笑了笑,走过去摸了摸戚泽戚跃的头,让丫鬟带着他二人进屋,免得受凉。长歧嘿嘿笑道:“就听说木夕你很喜欢这两个小家伙,我可是特意在这里等你的呐,果然没白跑一趟。”
柳风开一听这话脸又沉了沉,恨不得让长歧头顶着夜壶面壁去才解气。
杜夜书“啊”了一声,严肃道:“你特意来找我?有什么要事?”
长歧搓了搓手,眼睛一眯,又露出无赖的样子,森森道:“去年伏夕在天井摆棋,你输了,不是答应给我三件宝贝的么?”
杜夜书面色一僵,竖起两根手指,尴尬道:“长歧,当日我已给过你随身带的玉佩了,眼下只差两样了……噢,我定不会食言,一定会给你的!”
长歧扬了扬眉,凑近杜夜书问:“听闻你和礼部尚书的千金定亲了,恭喜恭喜!有没有给我准备红包?大家相识一场,你可不要给我太多银子,我会不好意思……”
眼见杜夜书脸色愈发不自然,柳风开上前拉了长歧就走,不耐道:“该吃晚饭去了,你不是饿了么?”
“等等等等,还没丫鬟来喊我们呢,你怎么知道开饭了?”
“我说吃饭就吃饭,废话真多!”
杜夜书怔怔看着这两人走远,有些莫名其妙,不过看到戚泽戚跃又从屋子里跑出来,窜到自己身边,身为他们二哥的杜夜书朗朗一笑,携着两个小孩子就去玩了。
湖边静静,波纹细碎。
柳风开戳了戳长歧的脑门,有些无奈道:“阿暖,你向别人要钱的样子实在是不堪入目,比大街上的地痞无赖还地痞无赖。也就杜夜书老实,没和你计较,要是让我碰上你这样的人,非要使劲揍上两拳才行!”
长歧轻轻一笑,扯了扯柳风开的衣袖,半真半假地问他:“小风,你觉得我要是和杜夜书要《苏子心法》,他会给我么?”
柳风开没说话,却又听她悠悠道:“不过我觉得还是要吃的喝的来得更加实在。”她想,若是那时的他们吃饱穿暖,也许就不会丢下自己了。
静了半晌,柳风开伸出手柔柔地抚了抚长歧冰凉的脸颊,语调带了些哀凉之意:“倘若我走了,阿暖会想我么?”
长歧头一次听他这样问话,平日里要是听到旁人这样说话,她定会全身一抖,捧着肚子笑话那人一通,不过这会儿,她心底忽得生出些惧意,不禁攥紧了柳风开的衣袖,喃喃唤道:“小风……”
刺骨的风刮过,长歧只觉四肢发麻,却不觉寒凉。她怔怔看着湖中明月倒影,专注得像在出神。
柳风开长叹一口气,仰着头哼声道:“所以你不要再惹我不高兴听到没有?不然我就挥挥衣袖不带云彩地走四方去了啊!”
长歧讷讷点了点头,又加重了攥着他袖口的力道。
簌簌声传来,柳风开转头看去,只见一人提着灯笼晃悠悠地自花圃中走出来,看到外面立着一男一女,那人还急忙道:“失礼失礼,在下什么都没看见。”
长歧“扑哧”一声笑起来,走过去绕着那人转了两圈,恍然道:“原来去灾你这次是来金书山庄探亲啊!”
沈无病头上顶了两根杂草,笑起来的样子憨憨傻傻,他提着灯笼照了照眼前的人,温和道:“长歧姑娘,晚风寒凉,怎么不回屋歇歇?”
柳风开自他探出头来,就一直锁着眉不太高兴,只听他凉凉地唤了一声“阿暖”,长歧就乖乖走了回来。
沈无病这才将灯笼搁下,对着柳风开有礼作揖,和气道:“柳楼主。”
“沈无病,真是巧啊。”柳风开半垂眼帘,淡淡笑了笑。
“去灾,你为何会跑来这里?”
沈无病弯腰将灯笼拾起,微微一笑,“我的鞋子被戚家的小小公子丢到花圃里了……我是来找鞋子的。”
长歧借着他手中的灯笼,这才看见他只穿了袜子站在地上,袜子上糊了一层泥,看上去很是狼狈。“还是没找到么?要不我帮你一起找找看?”
柳风开翻了翻眼,振袖离去。长歧莫名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也没有追上去,而是真的留下陪沈无病找鞋子。
灯笼破旧,并不精贵,不过在夜深的时候,无疑是很好的帮手。长歧接过长柄举高灯笼,只见沈无病猫着腰钻进花圃中摸索起来,他的头发披在肩头,袖子裤脚都高高挽起,拱着的模样很好笑。
“金书山庄花圃里种的都是些什么?怎么大冬天的还开得这样高这样盛?”长歧好奇。
沈无病闷闷的声音传出:“是北域移栽过来的‘冬风吹’,只在冬天长成,算是草药的一种,凝神静气的。不过这些冬风吹适宜北域的气候,冬天干冷,不像南方湿潮,是以金书山庄还需用心料理肥料,养起来也是很麻烦的。”
“那——去灾你这样算是做了坏事了吧?不知被你踩倒了多少……”
“哦哦,”沈无病猛地站直,看着手里的东西,“这是?”
长歧见他仍没有找到鞋子,反而提了本书出来,懒懒凑上前去细看,不免压低了声音惊道:“《苏子心法》!”
沈无病又“哦”了一声,借着光翻了翻。长歧看他这般冷静,也就没多说话,而是又凑近了些同看。鼻尖下又是他身上舒凉沁人的淡淡味道,长歧眨了眨眼,有点儿愣神。
“这——是假的心法,”沈无病小心道,“也不知谁乱丢,我还是放回原处好了。”
“诶诶,”长歧趁他弯腰拦了一下,“你是如何知晓的?”
“《苏子心法》讲究细缓温和,不与体内真气冲撞,最是平和,无论哪路哪派,都可一试。可这本里,心诀略显霸道,提到真气运转时有些毛躁残缺。”沈无病看了看长歧细细长长的手,有点无奈,“而且这墨迹看上去不像多年留存下来的,有些新,有几页里的字还略略糊开了。”
长歧点头,“去灾你不是不懂武么,为何会看出心法所写缺漏?”
沈无病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我是不会武,不过,也没谁说我不能懂其中道理嘛。”
长歧挑了挑眉,应了一声,就见他手脚利索地将书又藏进了花圃之中,且拉上长歧离开这里。“长歧姑娘,我们还是早早离去的好,免得生事。”
“喝,这会儿动作挺快。”长歧笑了,“去灾,你要去吃饭么?我饿了。”
沈无病连连点头,“我先回房换身衣裳。”长歧就高高兴兴地提着灯笼与他一道回了客院。沈无病进了自己的屋子,长歧则站在他房门口等着。
待沈无病清清爽爽地走出来时,长歧忽得笑问:“去灾,你的鞋子果真是被扔在了花圃里么?”
那张下巴圆圆的脸上露出疑惑地神色,“无病为何要骗长歧姑娘?”
长歧是第一次听他自唤名字,“无病”二字被他念出口时有一种似叹似悔的感觉。
月冷天清,一袭规矩的书生长衫被沈无病衬起,显得温文风雅,极是好看。清瘦的身形上落了如水舒缓的月光,内敛柔和的笑浅浅地噙在嘴边,比起那些风流俊逸的名家公子,沈无病自有一番韵致,清隽质华。
柳风开找到长歧时,她正含笑看着沈无病,不似平日那般玩笑,眉眼间流露出得是真真切切的赞赏。
“阿暖,吃饭。”本想掉头就走,却又不忍她饿着,柳风开只能再次妥协,凉凉地唤了一声。沈无病闻声眼眸一转,隐隐有些讶异,不过却是温温和和地对他笑了笑。
长歧轻推了下沈无病,“去灾,吃饭了,走吧。”
柳风开心中陡然一凉,好似有什么在手中缓缓地、不经意地抽离,让他完全茫然无措,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他心底有点怨怒,又有点释怀,说不清的感觉翻搅在一起,让他看上去整个人都万分冷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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