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314 更新时间:13-06-18 08:08
“吱呀”一声,柳风开推开那扇雕刻了繁复花纹的木门,见到里面的境况,不免一愣。
他愣了下,房中两人也愣了下。
沈无病与长歧一站一坐,一人伸着手站在翻倒的椅子边,一人衣衫齐整地瘫坐在地上。
柳风开走向长歧,却见她局促地用衣袖挡了挡周遭且略略低了头。沈无病收回手,作揖唤了声“柳楼主”。
“你怎么回事?”柳风开朝沈无病点了点头,又放柔了声音问长歧。
长歧两颊泛红,轻轻摇了下头没说话。
见柳风开看向自己,沈无病只能替她解释了下,“长歧姑娘突然说不舒服想要回去歇息,哪想走路没在意绊倒了椅子,摔在了地上,我想要去扶,柳楼主你就进来了。”
柳风开挑了眉看回长歧,那姑娘身下隐隐可以看到血迹,加上她羞怯的神情……
托着下巴又仔仔细细瞧了瞧长歧的面庞,柳风开喃喃:“日子不太对吧?”长歧被这话惊得差点没忍住咳了出来,唯有死死咬住下唇,愈发涨得脸红。
“沈公子,”柳风开侧首对沈无病道,“你的毛驴从马厩里跑出来了,不去看看么?”沈无病连连点头,丝毫不怀疑地就走了出去。
长歧没忍住又想笑了,把毛驴系在马厩里……她埋着头又加力咬了咬下唇,不让自己咳出来。
柳风开顿了顿,有点儿尴尬地开口:“阿暖……你站起来……”
长歧竟想也不想地就站了起来,柳风开却连瞥都没怎么瞥地上的血迹。他褪了外衫给她披上,支吾问道:“你自己拿那边巾帕擦地?”
长歧点点头,取了木架上的白色巾帕,就走回原地擦拭地上的血迹。其间柳风开一直偏着头打量厢房别处,目光总也不投向长歧这里。虽然不太雅,但是能蒙混过去,长歧觉得这个法子还是不错的。
柳风开心底还是略感奇怪的,他很是愕然女孩子的月事竟然这么……多,地上也能染上那么些,不过因着不太好意思,再加上长歧年纪轻轻,偶尔日子不太对也算正常,他一个男人还是少去瞎想为好。
长歧将地擦干净,卷起巾帕,站起来的时候眼前圆晕一圈一圈的,歪歪斜斜就要倒下去的模样。柳风开瞥见急忙接住她,打横抱在怀中,带她离开了江湖客的比试楼。
沈无病晃至楼外,想着演戏演足,便去了马厩看看自己小毛驴,哪晓得那只驴子还真跑出来了,正站在水井边,前蹄还搭在了井沿上。
他一吓,连忙将毛驴拉过来,重系回马厩。金书山庄的马都是上等良种,一匹匹眼神清亮,四蹄看上去铆劲有力,比他家里那两匹有着细长腿、神色阴森的马看上去舒服多了。
看着看着来了些兴致,沈无病便拔了不远处种着的“冬风吹”,去逗那些金书山庄的名贵马儿。说来这些马倒是好亲近得很,虽是不喜食“冬风吹”,但也没做出多大的抵制,只是埋着头不理他罢了。
将长歧送回客房,柳风开就退到了院子当中等她换衣服。长歧却是将床上两床被子一起展开对叠,将头埋进去,两手在外死死捂住被子,就那么跪在床边咳了起来。她不敢猛力咳,怕被耳力好的柳风开听见,只能半克制半细缓地咳着。
胸腔震得很疼,不咳难受咳了又疼,还要防止别人听见,长歧扯着被子,合着眼咳了会儿,便缓缓顺气。
壶中茶水已经凉透,长歧却还是连着灌了几杯清涩的茶水下肚。她吁了口气,抚了抚胸口,换了件外衣。
柳风开看着站在面前的长歧,起身探了探她的额头,柔声道:“脸色不好,歇息着吧,对了……喝红糖水么?”
长歧暗叹这“月事”连她脸色苍白都能一阵挡过去,点了点头应声:“嗯。”
她是以防说话沙哑被听出来不对,柳风开却以为她仍在害羞。抬手揉了揉长歧的发顶,柳风开道:“那我去厨房看看,你进屋去吧。”
长歧眼见着柳风开转过小径弯处,看不见踪影了,这才匆匆跑去马厩。她没想到沈无病真就在这里,面上一喜,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去灾,方才多谢你了。”
“应该的。”沈无病握着一撮“冬风吹”,轻轻地应了一声。长歧在天月堡祠堂晕倒后,醒来便觉气血通畅许多,肺腑间疼痛也减轻不少,思及当时境况,她便想到是沈无病的缘故。这次她直白地说开了,沈无病也未再作隐瞒。在楼上厢房,他已经催掌用内力为长歧化开心肺之中的淤血,且为其顺了顺气。眼下他温温和和地笑了笑,不知还应说些什么。
“我五岁有一次发热尽说胡话,怎么都醒不过来,好在有桑田乌落的夫人为我医治。”长歧见状,倒是先说起自己来了,“不过她也说过我身子太差,娘胎里带出来的就有心疾和这里的毛病。”她以指点了点脑袋瓜。
“是以我用‘太行掌’很容易伤及肺腑,加上今年是第十七年了……蓦然使出这一套掌法便更伤身体。”长歧淡淡一笑,“不过呐,我这点底子摆在这里了,钟溪回去歇息片刻就能缓过来了,下午是能去比试的。”
“你明知如此,为何要这般冲动?”沈无病敛了笑,他认识长歧以来,从未见过她因着别人故意激怒的一句话,就和别人计较上的。
“说起这个……”长歧笑了笑,托着下颚朝天眨了眨眼,“我现在想想也是很郁卒的,不过我的师父是极很好的师父、师兄师姐也是很好的师兄师姐,比起沉华派、九江门,我真的很知足很知足。我惫懒惯了,平时无所事事,却听不下别人讥笑他们,就小耍了回威风压压钟溪的傲气。”
耍威风,她是说来自嘲的。事实上,她很清楚自己有多冲动,冲动得半条命差点就没有了,当时的她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言行。
沈无病眼神专注地看着这个极爱笑、笑起来很温暖的姑娘,“长歧很在意沧习的人?”
点点头,长歧低眉应了一声。初到沧习,池煜虽是不咸不淡地给了几句评价,但还是留下了她,任她笑任她闹,处处维护她,倒凭白让她几位师兄师姐受了不少委屈。又想到逢年过节自己房里总有六份沧习弟子的奖赏,长歧暖暖一笑,攥紧袖口长缨,轻叹了一口气。
“我有时想到自己时日无多,胆子也就大了……”她没有把话说完,脑海中闪过太多太多景象,最终只剩下唇边暖人的笑意。
沈无病无言地看着她半身阳光、半身素净立在清湛的天空下,只算清秀的一个女孩儿,很开心地在过每一天,开心地让人心酸。无论她听到什么想到什么遇到什么,最后都会变成一个暖暖的笑容,变成俏皮的弯弯眉眼,那样也就没人会注意到她的眼底藏了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十七年又作何解?”
“我今年十七岁嘛!”长歧憨憨一笑,露出白白齐齐的牙齿,半点女儿家的娇羞矜持也无。
桑田乌落已故的那位夫人人称“医仙”,除却一颗悲悯的心,更是有着妙绝高超的医术,平生医人无数,甚至救下数个溜达在鬼门关的人。得她一言,病者心中也该知晓自身景况了。
是以长歧想了她十二年,想她那一句“这孩子活不过二十岁”,想她说这话时万分无奈惋惜的神情,也就想起了自己爹娘听完之后震惊的模样,想起了之后爹娘在云雾山说过的话……
“你看我险些忘了找你干嘛的了!”长歧猛然回神,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戚氏小公子是如何把你的鞋子丢进花圃里的?”
难为长歧把这个当回事,沈无病却很认真地回答她:“我原在湖边散步,哪想戚氏小公子蹦出来要我脱鞋子,我见他骄纵,却还是脱了鞋子,然后他就把鞋子丢进去了。”
“去灾,小孩子当着你的面把鞋丢进花圃,你怎么会找那么久呢?”长歧眨眼问道,“鞋子丢进去就没了,你才会怎么也找不到。”
“那本假心法为何在花圃里?倘若不是有人偷了假心法不甚或有意掉落在那里,就是有人从鞋子消失的地方把假心法递了出来。”长歧又胡说八道起来。
沈无病和和气气地笑了笑,“那长歧找我是要一同去花圃看个究竟?”
“我是想说假心法也是很有用处的。”长歧道,“眼下你回去看比试,我回去喝红糖水才是最该做的。你的毛驴再值钱,你也不用总在这里守着吧?三楼那间厢房花了不少银子的,你赶快回去占着位置,免得人家看没人了就转手又买出去了。”
沈无病点了点头,就回了比试的小楼。
长歧匆匆赶回客院,推开房门,正见柳风开阴沉着脸瞪着面前的碗。听到声音,他凉凉地看了过来。
“小风。”长歧讪讪笑了。
“阿暖,喝水。”柳风开半晌开口,勉强挤出一丝笑。
长歧乖乖捧起那碗红糖水小口喝着,眼神慢慢涣散起来。水自碗边溢出少许,她心中陡然一惊,猛然瞪大了眼。柳风开此刻正低着头,并未看见她的异样。
长歧眨了眨眼,继续喝。
“顾长歧!死丫头!”有人大力地推开了门,呼喊的声音还很大。
长歧被一吓,呛得连连咳嗽。柳风开皱眉拂袖过来替她顺气,看向门口。
安佑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让那个碧洗楼楼主那么狠戾地瞪着自己。他挠了挠头,走过去,“顾长歧,小爷我怎么没见那本心法有什么不对啊?”
“安二公子不知进门要先敲门么?”说话的却是柳风开,“还是安玉舍过于惯纵了?”
安佑河一看他的脸,就有些舌头打结,想要辩解却不知如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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