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205 更新时间:13-11-22 21:39
树后的小脑袋探出,一双漆黑大眼珠瞪得大大的,仿佛那人还活着,眼里是满满的仇恨和怒火。
“你玩火自焚,死了,被火烧死了……你现身是来找我报仇吗?”枫舞看着门后小脑袋在轻幌,全身的力气瞬时也被抽干,下一刻人便倒了。枫落看人倒在了地上,吓了一跳,又怕被人发觉,赶紧逃去了温室棚。
王旭几个冲进来把人抬上了床。枫舞抓紧赵孟的手不放,一个劲地说‘该死,该死。’赵孟已发觉自家少爷人不对劲,赶紧让杨友去找来大夫,看了诊,煎了药,灌了。
枫舞脸色苍白,说个不停,又听不清楚,汗水将发丝也浸透了。见枫舞此番模样,赵孟恨不得一刀捅死罗风。
三更,宇文镖和田旂分别守了前门后院。赵孟守在枫舞床前。其余三人在客厅睡塌和长凳。
火坑前,枫落睡醒后,出了温棚室往被霸占的卧室走,刚才一幕仍是心有余悸,好在保护二少爷的人没发现他,见门微掩,蹑手蹑脚地靠近,轻推入内。
已发现动静地五人悬在门外各处,王旭正要出刀,就见屋内背着枫落打瞌睡的赵孟轻点了头,身子也微侧,枫落立即驻足,屏气不敢动。王旭见杨友摇头,便住了手。
靠近床头就见床上的人脸色绯红,嘴唇干裂,两唇频频蠕动,却听不见声音。枫落倒了水,喂了一些,手摸上额头,心砰地一跳,又拿过桌上药碗,嗅了片刻,随即皱了眉头。
只听他轻轻说了两字,‘骗子’,人又蹑手蹑脚的溜进厨房,用酒烧煮了姜片,熬上药后,探头瞧了墙角下抱着膀子,盖着被子的田旂,见没有人发现,立即端上温水和姜片进了卧室。
赵孟依旧在打盹。枫落放下水和药,去箱子里翻出了一个针线包,摆开后。爬上床,拉开被子,解了枫舞上衣,露出上身,先用温水擦拭了遍上身,手臂、手心和脚心,又用酒煮过的姜片快速地搓了一阵,原本绯红的肌肤更红。枫落这才下床取出长针沾了酒在火上漂了一瞬,深扎进了几处大穴,再盖了被子,长长舒了口气,出了房间,又入厨房烧水。顺带从浸桑的药草里拾了一味药将大夫抓的药和一起熬了半个时辰。
返回床前时,就见二少爷头上冒烟,人正在出大汗。枫落小心翼翼坐在赵孟对面,守着红蜡快要落尽泪时,起身上前,拉开被子,取了针,用温水又细细擦拭了一遍身子,灌了药,这才换了床新被子,掩上门出了房。
门刚掩上,醒来多时,却保持长久不动的赵孟起身长长吁了一口气:这小大夫太能折腾了。再去摸二少爷手时,少爷体温已恢复正常了。王旭几人也进了房间,彼此瞧了一眼,又敲了宇文镖头一下道。
“下次客气点。”宇文镖瞪了回去,刚才是谁要抽刀?
枫落见天快亮,便在厨房里熬了青菜粥,炒了大盘竹笋,又回到温室棚地下的火炕旁睡了。
枫舞一早醒来,精气神俱佳,伸了个懒腰喊了声饿。
赵孟赶紧盛了粥和竹笋,枫舞瞧着端近的早膳,直吞口水。枫舞吃完一碗,手伸到了赵孟跟前。
“赵孟,我怎没发现你还有这般厨艺,谁娶了你一定好吃好睡。”枫舞乐的开了个玩笑。昨日夜里昏睡的事他不是没记起,只当是饿了,又累卷到睡着,才生了梦境。
“少爷。”赵孟又不敢说嫁,只得嘴上喊屈的奉上了盛好的粥碗,门外的几个已在大笑。
赵孟再去厨房吃饭时,锅底已朝天了,气得他只好吃昨晚剩下的甜点。
枫落醒来厨房已没饭菜和甜点,便洗了几只青椒和一把蔬菜,倒了佐料合在一起拿回温室棚就着火坑里小堆火烤,一边吃一边用树枝在地上画画抹抹。
离午膳还早,赵孟把枫落从温棚室里请进了厨房。枫落边吃边做,做好已经吃饱,然后又窝了回去。
一连几日。枫舞发现枫落没有动五色茧的企图。问过枫阳说为何不强取。枫阳说但凡能做出五色茧的,一旦引起警觉再要下手几乎没可能。何况这个‘罗风’,枫阳还没想好是留是去。之前在东林镇见过人,也知他是个好强的,如若不从,以后就难掌控了。而枫舞也不愿骗取,只好跟着耗上了。
枫落在温棚室里正用柴刀削了纺丝机的活动扣,拿一个形状更突兀的光滑竹扣替代。
枫舞静立一旁。枫落感知身侧有人也不抬头,只专心做事。
京城行宫,闽越使者司延已坐不住,在大厅来回走动。
“凤珙欺人太甚。我等前来议和,他却避而不见。若非行刺枫阳一再失败,我等何须看他脸色。”
副使召成起身朝司延拱手道。
“怕是凤帝已知我等议和条件,故意怠慢。虽说三军落败,但一国之颜也不容他无礼于此。何况还有其他四国对凤月虎视眈眈,议和条款可再作详究。”
“昨儿大街上听闻凤月皇家以进为退藏匿凤心,后以海捕文书瞒天过海。此事于我等百利而无一害。”司延脸色缓和,对传言之事已有了猜测。
枫府,曹安传皇上口谕,次日宴请闽越使,枫府三位公子早做准备。人刚走,枫林就从外地跑了回来。
“母亲,不好了,京城谣言四起。”话音刚落,枫阳也从将军府赶了过来。柳正双眉一蹙,冷笑了声。
“丞相好手笔,也不怕千人骂万人唾。枫舞在哪儿?”枫林见柳正朝他望来,神色一变,赶紧上前一步。
“儿子马上派人接二哥回京。”
“此事枫阳去做,你去查造谣生事者。不要打草惊蛇。”柳正重重撑了椅柄一下,起身出了客厅。
后院,枫落花了好几日处理杂色蚕茧,开始纺丝。丝匹在纺丝机上因色泽搭配有巧,宛若日沉后的一抹暗霞。枫舞和六个影卫看得惊讶。一日功夫织就了半尺长二尺宽的丝匹,作为新手,势必要慢些,可枫落却不甚满意。
刚做了晚饭,枫阳就到了。枫舞听枫阳说了谣传和凤珙宴请的事。两人怀疑色茧的事出了漏子,便提了‘罗风’问话。
书房枫落只说没人买,便没拿茧子去平阳城卖。枫阳先是信的,问到为何要卖茧子,枫落说到缺钱时,枫舞变了脸,购纺丝机的钱可不是小数目,也自是不信枫落先前那套说辞了,说是卖画赚得的钱,枫阳更是不信了。
“押回府去!”枫阳脸上一沉,枫落转身欲逃,被一侧的王旭顺势反剪了双手。
马车上,枫舞在想谣传的事,此事处理不当,至少会有三国同时进犯凤月,后果不堪设想。果真如此,大哥必是要前去关外的。枫落哭丧着脸,压头低埋,此刻他正寻思着如何从府里逃出来。
凤珙在御书房听得曹礼细说宫外谣传,呆了半晌才缓过神,凤昊天已闯进了御书房。
“父皇,丞相此举是要灭了我凤月!”凤珙苦笑,他又何尝不知,当年十国纵横论将混战十国三年内并成了六国,凤月护国公主随即被掌权者记恨在心,无一不想除之而后快,而凤月皇室对其手握重权更是心有余悸,最后在皇权争夺中欲以叛国罪处死,却被对方逃脱,海捕文书散布六国境内,十多年后仍是音信全无。此人非人所能掌控,是以六国皇室闻之色变,护者必受围攻之险。
“没想到丞相早跟闽越勾结了。此刻想来是当年错了。”凤珙疲态尽显。
“父皇,谣言止于智者。”最后几个字已是听不见,凤昊天垂头丧气站立一侧。
跳下马车,枫落才知他一路所想全白费了。镇北将军府门匾高悬头顶,枫落被王旭塞进了府邸一座小院。
阿南正在石桌前饮茶。见远远的两人从院门入,尚以为是枫阳和他手下闲逛到小院了,待人走近,发现时枫落,便吃了一惊,人也站了起来。
“公子,此人冒犯大将军,你可要好生看管。”王旭将枫落锁进了院子西侧的一间空房,嘱咐后,带了钥匙走人。
阿南走近窗户,看了坐在地上的枫落。
“小兄弟这是怎么回事?”阿南不知枫落这次又是为何冲撞了枫阳,他也是被稀里糊涂地关在了这院子。不过他始终抱着侥幸,想这一切或许是个误会。
“你也被关押了?”枫落不答反问。阿南点头。虽听说过大将枫阳好男色,但将他关在这座院子后,枫阳只偶尔来喝一次茶,其他的不解释也不过问,对他似乎并没想法,只让下面的人喊他公子,平日里下人见着也行礼,还算恭敬。
“上次承蒙搭救,尚不知小兄弟大名。”阿南殷切希望这个院子有个能说话的,只是没想到来人会是枫落。
“小弟罗风。阿南,南茶楼名气很大么?为何罗风从未听闻?”阿南脸上顿显尴尬之色,又见枫落穷追不舍的问,沉默良久方道。
“南茶楼是男倌苑。”枫落所知不少,只是从没想过南茶楼也是勾栏院一类。忆起那日清晨所闻,立即拉了阿南手。
“大将军强迫你?”阿南脸一红,挣脱枫落的手,摇了头。
“他没强迫我。”枫落只当是阿南如了那中年人所言,也不再问,只坐下来,闷在一处。
“是因上次迁怒于你才抓了来?”枫落愤然站起,聊起这事,他便有一肚子火,也不知张大娘和铁蛋他们怎样了。
“不是,我也没惹他们,就在自家院子里植桑养蚕,刚买回纺丝机,他们就上门抓人。我也不知怎么就得罪人了。还连累了张大娘和铁蛋他们。”枫落悻悻地解释,他知道若是五色茧确有不妥,那他就不算无辜,而张大娘他们或许已经不在了,枫落悲从中来,一拳打在墙上,顺着墙壁气馁地蹲了下来。
“他们做事不好解释。”阿南宽慰,见枫落自暴自弃,泪点闪闪,一时不忍,掏了手绢,递给他。自上次救助无望哭过后,枫落已能隐忍了,阿南递到的手绢,不好拒绝,接过,没擦拭,就直接揣怀里了。阿南张了张嘴,终是没开口讨回来。
皇宫夜宴。闽越使一行人趾高气扬地往大殿落座。枫家三兄弟在将军座上,冷冷打量四周。凤珙和太子未到,除已幽禁的三皇子凤景澜外,其余皇子都已出席。三月前五皇子凤浩云刚博了个先锋军衔。二皇子凤景年成年后便已入朝户部任职,四皇子凤临祥在礼部任职。六皇子凤紫衣完全出落成为一个美少年,比起二皇子凤景年有过之,尚未成年,对吃大有研究,除却学业外,大部分时间都耗在御厨内,几乎同时,也在以身试毒。
枫舞瞧了斜上方的几位皇子,几人正狠狠盯着枫林。枫舞哑然失笑,心底只道几位皇子还记得当年的枫府一战。
枫林仿若不觉,只瞧着皇子下首络英身旁的几位洛家子弟。洛魁,朝中四大将之首。洛城四品守城将领。洛离新进吏部左侍郎,上一届艺林大会文试第三甲。洛敏,绰号‘玉颜卿’眼下江湖中最为神秘莫测的少年杀手。
枫林与洛敏对上眼,一瞬,两人心底皆是一震,又移开了去。枫阳感到枫林的变化,转过头看。
“除了师傅,谁还能教出高徒来?”
枫阳瞧了洛敏,知道枫林话有所指。只是没想到洛敏会引起枫林高度关注,想必他也是个扎手的,又刻意审视了一番。洛敏神情自若地端着酒盏,一小口一小口抿。
“天外有天。”或许是你我皆不知的江湖隐士。枫阳对着枫舞说了句。巡视在几位皇子身上的枫舞回过神来,嗯了一句,算是应了枫阳的话。
“皇上驾到!”随着曹安的声音,朝臣皆已站起。凤珙入席,瞧了一干文臣武将和使者,说了几句客套话,让大家落了座,这才端起酒盏,对着闽越使说了体面的外交言辞,饮尽了酒,接着就是夜宴开始,歌舞尽善。
闽越使中途发难,太子和皇子以及枫阳三兄弟真心维护。受流言影响的朝臣以及居心叵测的洛家子弟言辞皆力逮不足。
凤珙只强作镇定,轻描淡写的将闽越败降议和一事提出来。闽越使多次针锋相对,却也没讨到一丝便宜。只在条约上,凤珙小作让步,给了台阶下。尔后,夜宴继续,枫阳三兄弟因五色茧之事趁大家不注意,早离席回了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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