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想公开

章节字数:3603  更新时间:13-09-20 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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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安回到学校,已经是晚饭以后。她到食堂胡乱吃了点,在宿舍楼下碰到石薇。

    “你又去跑步啊?”她看到石薇一身运动衣,猜测道。

    “回家长膘不少,不减肥不行啊!”石薇问,“你去不去?”

    “嗯,也好,”童安想了想,“不过我刚吃完饭,先上去换衣服慢慢走过去,一会儿去操场找你吧。”

    童安到达操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可跑道上仍然有许多人在锻炼着,有年轻的学生,也有头发花白的老人。她站在一边等了一会儿,不久就在人流中发现了石薇。

    石薇向她挥了挥手,她加入了他们。可是没多久她就被落在了队伍的后面。作为就不锻炼的人,她无法跟上他们的步伐。

    感到自己的心跳和脉搏在急剧地跳动,童安苦笑了一下,节奏更慢了下来。这是她第二次跟石薇来这跑步,似乎感觉比第一次还要累和难以坚持。这时她听见身后咿咿呀呀的戏曲声越来越近,她侧过脸,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正用一种奇怪的姿势前进——与其说是跑步,不如说是在竞走——他手里还揣着一个收音机,从里面传出不知道哪个地方戏曲的唱段,用听不懂的语言,婉转而缠绵地唱着。

    老人发现了她的注视,看出了她的疲态,鼓舞她说:“小姑娘,体力差不要紧,贵在坚持啊!”

    童安回以一笑,目送着老人赶在她前面,越来越远。

    她又坚持了两百米,觉得已经到极限,便退出了跑步大军。

    在心跳恢复了正常以后,她逐渐开始领悟到跑步之夜的美好了。出了点汗浑身舒爽,微寒的晚风吹在红润的脸庞上,只觉神清气爽!身体也渐渐不僵硬了,胸中的污浊之气也似乎一吐而尽。童安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心想原来要体验世界的美好,就要先接受生命的磨难,这个道理在哪里都讲得通啊!她早些年一直接受舞蹈训练,身体到底比一般人要柔软,此时便在操场旁边的栏杆做拉伸运动,浑然不知自己优美的姿态早已落入旁人的眼中。

    “童老师,你也来锻炼啊?”几名少年羞涩的上前打招呼。

    童安借着路灯仔细看,勉强认出是几名班上的学生。她点点头微笑了一下。心里却又想起了冷辰,不禁暗暗埋怨,他为什么就不能像其他同学一样早点返校呢?她心里当然也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只能一声叹息。

    “哎哎哎——”这时石薇一边喊着一边从跑道上下来,“你们几个!不要调戏童老师啊!”

    几个大学生看见石薇,拘束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嬉笑着:“宁老师,你怎么就不像童老师那样又漂亮又淑女呢?”还有更大胆的追着石薇问:“宁老师,童老师现在有没有男朋友,没有的话我们可不可以追她啊?”

    “去你们的——”石薇嗤道,“人家童老师男朋友是青年才俊。你们几个吃了豹子胆啦,没大没小……”

    童安笑看他们打闹,心中生出一丝羡慕。如果,她能像石薇这样的个性,能和学生打成一片,说不定就不用爱得那么辛苦……

    回到宿舍,石薇跟在她屁股后面进了门。童安转过身,正对上石薇探究的眼神,不由怔了怔:“怎么了?”

    “哎,你真是个美人啊……”石薇赞叹着,“身材,五官,背影,头发,无一不美!”

    “得了你!”童安并不理她,自己拿盆去水房洗脸去了。再回来的时候,却看见石薇趴在她窗户上探头探脑。

    “又干什么呢?”真是越活越神经了,童安好笑地想。

    “刚才楼下面有人吹口哨呢,吹得还蛮好听的——”

    童安心里一紧,她竖起耳朵听,并没听见什么异常。她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没听见啊!你好了吧,一身汗快去洗!”

    石薇一踏出房门,童安急忙把门锁上,三两步跑到窗边,将窗户整个推开。可是楼底下静悄悄的,只有梧桐树影在昏黄的路灯下矗立不动。她退后了两步,听见自己的心怦怦的跳动声。

    也许是石薇听错了?又也许是别的人正好吹口哨经过这里?她在心里反复排列着各种可能性。但心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平静下来。不如下去看看?

    她忐忑地下楼,心情就像是小时候马上要得到一件心爱的玩具一般,既期待又害怕。教工宿舍楼的后面平常并没有太多人走动,蜿蜒的小径旁只有一盏路灯直直立着,沉默地旁观着所发生的事。

    童安沿着小径一直往前走,灯光将她影子拉长投映在身后的地上。她很想开口呼唤,嘴巴张开却终究又合上了。

    你在不在呢?

    童安无声的问着,前方小径旁树影摇晃,她一步步向前走去。

    没有人。也许只是顽皮的晚风吧,知道她焦灼忐忑的心事,才故意这样戏弄她!

    童安叹了口气,低垂下头。

    正当她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间她的腰身被什么紧紧缠住。

    “啊!”她惊呼一声,但下一刻却自己用手牢牢捂住了嘴。

    她整个人被带进了树丛中,腰间原是一条年轻而健壮的手臂。尽管路灯的光明照佛不到这里,可是她仍然不会错认眼前的人——不正是她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爱着的那个人?

    “你……”是什么在心中汇成热流,然后从眼角止不住的流下?

    “别哭呀,别哭!”他被她的眼泪惊吓到,只能手足无措地傻笑着。

    她又哭又笑,站在树丛里就像个孩子,无从掩饰自己的真实心情,只能不住的捶打着眼前人的肩臂,希望借此传达自己此刻不能完整表达的言语。

    “好好好,对不起,对不起……”男孩好笑又爱怜地认错,把她搂紧。

    好半天童安才安静下来,乖巧地伏在他怀中,思来想去才憋出两个字:“混蛋!”

    刚才还寂静无声的世界现在变得丰满!树丛外的远处传来嬉笑高谈的声音,教工宿舍楼里隐约的说话声,夜风吹过枯枝,连路灯都似在嗡嗡地闷声发笑……而她伏在情人的怀中,听见他稳健有力的心跳!

    “所以下午打电话的时候你在火车上?”她问。

    “嗯!”他回答,“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给你一个惊喜!”

    还惊喜,惊吓差不多。“你早说,我可以去车站接你呀!”

    “算了,怪麻烦的!”他摸了摸她的马尾,将她拉开以便于仔细打量,“穿成这样,运动去了?”

    童安想到方才在操场上那几个男生,点点头:“是啊,还碰到你们班的同学了呢!”

    冷辰记起刚才回宿舍时似乎隐约听到男孩们的讨论。他并不清楚他们热烈讨论的对象是谁,但想到有可能是自己心爱的人,就有点不高兴。

    童安哪里知道他的心事,想到自己仅在他刚入学时见过几次他在篮球场,已经很久没见他锻炼了,情不自禁说教起来:“其实你这个年纪正该像他们一样,课余时间打打球、运动一下……”

    冷辰更不高兴了,嘴上却问:“那你能来给我加油吗?”

    “没问题啊!”

    “那行!”他一口应承,决定明天去报名系里的篮球赛。

    后知后觉的童安这才想起,冷辰要努力读书、要打工挣钱,在时间和精力上都已经比别的孩子付出更多。

    “我爸要我想你问好!”冷辰忽然换了话题,倒把童安吓了一跳。

    冷辰得意地笑,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在黑暗里泛着光:“我跟他说你是我女朋友!”

    童安大眼睛眨了眨,心中又惊忧又有些感动:“……这样好吗?”

    “这有什么!早晚全世界都会知道的!”

    童安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她毕竟是个社会人,不比他初生牛犊。

    “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太早公开……”

    “怕什么?”冷辰的声音听起来踌躇满志,“我们在县城的时候,不是成天手拉着手到处跑吗?你看根本没人理会我们!谁会在乎啊?那本来就是我们自己的事!”

    童安噎了一下,试图解释:“可那里没人认识我们……”

    “认识你的人,不认识你的人,其实有什么不同?”他认真地说,“我只把旁人分成两种,对我有意义,和对我没意义。这个世界上,对我有意义的人只有我爸和你。其他人怎么看怎么说,我根本不在乎!”

    “可是……”

    “童安!你知道我不怕的!”他说,“我想光明正大的牵你的手,告诉我的同学、你的同事,我们是相爱的!没人能来破坏我们,他们只会羡慕我们相爱……”

    “冷辰!”她强忍着惧意叫他的名字,“不行!不能这样!”

    “为什么?”他梗着脖子问。

    “因为……”童安动了动唇,脑中一片浆糊,竟然说不出理由来。如果他已把这世间的一切桎梏都推翻,是啊,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他们小心翼翼不越雷池?

    童安觉得太阳穴擂鼓般的闷痛。此时此刻她也许说不过这个孩子,可是直觉告诉她这样不行的,这个人间值得惧怕的事情有很多。冷辰可以因为年轻而无知,可她不行。在两人之间她是个更应负有责任的那一个!

    “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好吗?”她摆了摆手,“在那之前,不许轻举妄动。”

    北方初春的夜仍有些刺骨的冰凉。她怕惯坏了冷辰,便不肯再赖在他怀中取暖,不觉已经冻得四肢冰冷。冷辰拉着她的手,有些恨恨地催促她赶紧回去。童安点点头,用胳膊将自己环紧了。

    她正转身要走,冷辰忽然伸手将她一拽,迅速的在她唇上印下一吻:“记住,我爱你!”

    童安快步跑进宿舍楼,双颊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激动而显得红扑扑的。快到房间的时候,迎面正看见住在隔壁的石薇走出来。看见她明显愣了一愣。

    “你去哪儿啦?开着灯,穿这么少就下去了——”

    “呃……”童安显然不在聊天的状态,有些支支吾吾。

    石薇瞟了一眼表,依然一点面子也不给她:“而且时间不短哦!”

    “没什么……你找我有事?”童安努力镇定下来,慌里慌张的掏钥匙开门。

    “没什么大事。”石薇疑惑地看她紧张的样子,“我就是想起来跟你说,刚才楼下吹口哨的人,吹的是‘一闪一闪亮晶晶’那个儿歌唉。而且我好像以前也听见过……”

    趴挞一声,童安手里的钥匙掉在地上,她连忙蹲身捡起来。

    “可能是哪个每天路过这里的人随口吹的吧。”她说,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心虚的样子。

    “是哦!”石薇耸了耸肩,不再关注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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