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将军入了朕怀

章节字数:2819  更新时间:13-08-31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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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平枭一路北上,长安城里,天子亦立于御花园北望。

    “陛下,您就这么将他放走了?”

    青天白云黄日头,天子便那么迎风站着。与其说是燕平枭走了,不如说是他逃了。

    他就立在原地,却十分明白,逃的人是自己。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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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回边关,战事又起,柏格尔部落叛乱,一场小役,燕平枭被利剑当胸穿过,箭头和着血冲出胸膛,箭自后方来,来自他的队伍。

    这一战早在之前便注定了败局。天子说,要他战死沙场,他明白。杀他的是天子的人,那人或许也将葬身此地。这天底下为帝王忠心卖命之人何惧少他一人。伤口渐多,燕平枭的马儿带着他不知冲向了何处,燕平枭颠得痛苦,摔下了马,心中从未如此清醒。

    喧嚣远去,马儿不知将他带到了何地。长天乌蒙,他恍似看到了天子。燕平枭了解他,那人一向多疑,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他手握重兵如同当日的原亲王,天子怕他爱他之甚要将他取而代之以得到他压制他,绝情赐酒却未能狠心到底,又怕他会怀恨在心伺机报复要他加倍偿还,终又命人将他一箭射杀。

    其实哪有这么复杂,你要我交出兵权,我又怎会不给?

    不对,那难以服众。

    燕平枭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自己错在何处。自知边关定,百姓安,便该早些交出兵权。自知之明,说得好听。若非怀抱妄想,又怎会迟迟拖延?天子给过他机会。

    这十年,你如何过来的?

    他突然想哭,却不知眼泪跑到哪里去了,流出来没有。也许天子心中,对他抱有一丝怜悯,一丝感动——若这话真是他所说,而非麻药之下他的幻觉。他恨他的怜悯,却珍视他的感动。

    他的陛下,一生孤寂,看尽炎凉,算计太多,感动太少。

    燕平枭成了漏网之鱼,没死透,亏得马儿护主,带他跑上了官道,被商旅捡到,又活了过来。

    身上伤口好得快些了,他扮成脚夫跟着商旅游走边境,天子在寻他。

    人说天子痛失爱将,罢朝三日,不愿接受,甚至四处寻人。燕平枭却木然。他曾经的奢望令他失了最后的机会,如今他不敢再多奢望,那人苦痛是真心。

    战场上寻不见燕平枭的尸体,不只是否是怕他没死成迟早要报复,天子仍不放弃搜寻。对一个人狠心,就该狠心到底,这是天子的信条,他已错了一次,不会再犯第二次。

    有人传燕平枭摔下了峡谷,让河水冲走,被鱼吃了,被狼分了,有人传他让柏格尔带走,不只是被折磨死了,还是成了叛徒。

    后来,据说燕平枭的尸身寻到了。身中数箭,让战火焚烧成了黑炭,已送回燕府。

    天子竟又心软,予了燕平枭最后的尊严,让他母亲心安,断了那叛徒谣言,保了燕家颜面。

    这或许是出于愧疚,或许,是真的弄错了,将那具悲壮死去的尸身错认成了燕平枭。毕竟人死了,让战火一烤,黑漆漆的连亲娘都认不出。

    一年后,天子北巡,大张旗鼓,来到当日燕平枭被射伤的那战场,野草长势疯狂,早不见当年杀伐。燕平枭就伏在山上,远望着他手中握着一支箭,越攥越紧,让箭尖刺伤了手指。离得远看得分明,燕平枭下意识攥紧了手,只觉指尖猛地一疼。十指连心,牵得心也疼。

    次日天子独自走下峡谷,脚下一滑,有人飞身跃出,扶住了他。天子看也不看,反手便抱住了那人,后者才深知中计。

    “燕平枭,你可知罪!”

    我……

    “臣冤枉。”

    天子身子在颤,笑出声来,先猛揍燕平枭的背,很用力,可批阅奏折的手手劲还是不大,后又隔着衣裳在燕平枭后背摸索,似在找寻那一箭留下的伤疤,但摸了几次都摸到别的疤上去了。

    “朕的人射伤你,分明避开要害,你竟逃了战场装死。欺君之罪,你还敢喊冤?”

    战场上杀红了眼,身中一伤便可能失了性命,万一摔下马让别的马踩死了呢?万一来个手毒的朝他要害补一刀呢?万一……

    他……他的肩膀湿了。

    “今日想你真死了,明日又等着消息觉你没死,寻了一年也不知回来……为何不回来?为何不回来!”

    “臣知罪……臣怕陛下又要杀臣。”燕平枭顺嘴说出来便后悔了,天子半天没说话,燕平枭摸到他的右手,隔着纱布吻他的伤口,“臣知罪,陛下息怒,臣罪该万死。”

    “朕不该疑你。”天子竟在道歉,“爱卿,回来,”

    感动之余,天子却又贴近燕平枭耳边补了一句:“以后,再不会让旁人射你,只有朕射你,呵。”

    燕平枭茫然一会回过味来:“……”

    燕平枭思念母亲和小弟,可他不知该以何身份、何理由回去,与天子抗争几日,跑了。

    这还真是一年放养野了性子。天子坐在帐中,咬了咬牙。

    于是天子放出了消息,当年与柏格尔一战,燕平枭摔下峡谷,摔坏了脑子,傻了,当了一年野人,前不久让圣上北巡寻见了,近日疯病又犯了,跑丢了,如有寻见,重重有赏。

    天子则一直在那峡谷扎营,风餐露宿。天子之身哪能跟军士比,人都憔悴了,这几日还开始腹泻。燕平枭无可奈何,虽然一开始不乐意,但如今消息已放出,理由已想好,他娇撒够了,也就回去了。

    天子一句燕将军身子不好不得多做打扰,派人守在府上每日来访者不得超过两人,免去了诸多烦扰。不聪明的以为燕平枭撞坏了脑子,聪明的装作以为燕平枭撞坏了脑子。

    小弟平乐还如从前那般黏着大哥,就是老想看燕平枭疯病犯起来是什么样子。

    燕平枭不敢面对母亲,相见时他跪下,老妇人抱着他哭了一阵,便又复了平静,只让他给燕父排位、燕家列祖列宗扣头。燕平枭觉得母亲心中已是了然,只是闭口不提,给儿子留足了面子。

    或许这种帝王情结,在燕家并不少见。燕平枭有,燕平枭的父亲有,祖父也有,并不是多么羞于提及的事。但特殊在于,这次不再是单相思。

    燕平枭不知,在那具尸身送至燕府前,天子便来过燕府,见了老妇人。天子说,燕平枭叛国投递谣言起,损了士气,伤了民心,为平谣言,须先寻副替身,对外告之燕平枭战死。天子承诺,一定会寻到燕平枭,是生是死,寻见为止。

    因为撞坏了脑子,没有人愿将女儿嫁与燕平枭,可几月后燕平枭接管禁军,又有不少人来访,东家姑娘西家小姐,说得燕平枭哭笑不得。

    提及此事时天子正品着茶,热腾腾的蒸汽遮了他的眼,一身龙袍金光灿灿。燕平枭只觉大家闺秀也好,小家碧玉也罢,他还是一如既往喜欢金光闪闪的天子,时而任性,时而黑脸,时而将人捧上天。(时而射你一发=v=)

    柏格尔叛乱又起,天子正生着病,猛咳不停。

    “轻点。”燕平枭抚着天子后背,另一手给他顺着喉部,见天子咳得用力,每一下都随着喉管牵着心肺一般。

    天子咳嗽之余抽空戏言:“同一句话,夜里听,日里听,味道竟能差这么远。”方说完又开始猛咳,燕平枭手一松,忽然不同情他了。

    燕平枭自请北上平叛,家中小弟年已十六,也该上阵了。燕平乐兴奋得很,天子的病却越来越重,临行前他给了燕平枭一块玉佩,手把手交到后者手里。天子的手凉得很,燕平枭心中一酸,抓着捂着便不想松开。

    王于兴师,修我矛戈。

    燕平枭平定柏格尔,已是三月后。天子的病已好得差不多,只是留下了咳疾,得慢慢养着。天子说,等太子成年,他便退位,当太上皇,乐得清闲。说完,便又咳起来。

    他留给了太子一个盛世,燕平枭也将载入史册,不论褒贬,都将伴他左右。

    哈,哈,哈。

    这三声笑,

    一笑昔日他亦是同样对我却不敢承认。

    二笑我二人彼此相思却痴傻蹉跎数载。

    三笑……此时此刻,所思所念,就在眼前。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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